万不能砸!”
苏昭容的宝贝?我冷笑,“你也太小看你家公子了!从今以后只怕他荣华富贵享之不
尽,你还愁他念着这块旧墨?”举高了刚要扔,突然瞥见砚台底下刻着两行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落款:只有一个“墨”字。
我顿时收了手,暗里寻思:这个“墨”,是何许人?难道就是--苏昭容的心上人?心
中立刻又酸又苦,想起昭容说过他最讨厌的就是这首词--“‘定不负相思意?’骗骗不知事
的少年人而已。”
心一横,砚台摔在地上碎成两片。
“啊啊啊啊啊------”小江又惊又恼,冲过去拾起碎片,眼中泪水乱转,回头朝我就
是一个清脆嘎?的大巴掌。
“你--”我被他一掌打闷,“你敢打我?”
“你才是混蛋、无耻、该死!”小江泪珠滚滚而落,“你根本不知道苏公子心里有多
苦!他活在这世上苦苦撑着是为了谁?你--”跺跺脚,抹了眼泪,“有本事你上楼去救公子
呀?在这里乱发火有什么了不起?”
“我--”我是没用,我混蛋我无耻,可我心痛呀!我心痛发泄都不行?
“真不知道苏公子干吗要拣你回来!”小江狠狠的瞪着我,“没心没肺的小乞丐!滚
,滚滚滚!”
“小江--”我被发狠的小江惊得倒退一步,身子突然靠到一块坚硬的躯干上。回头一
看,竟是含沙!
“含总管!”小江面露喜色,冲到含沙的怀里,搂着他的腰小声的抽泣。
含沙温柔的拍拍小江的背,“别哭了。” 严厉的扫了我一眼。
“放心,昭容不会有事。你快去备些热水,送到他们屋里去。”
小江不舍的放开含沙,乖乖的烧水去了。
“哼!”含沙扫了眼一地的支离破碎,冷笑道:“戏演够了没?”
我心一寒,吼道:“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的好事,何须再来问我?”含沙挑起破碎的砚台,“墨……”微微一笑,
“碎得好!这块砚台早该碎了!”瞥我一眼,“现在你该是功成身退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冷笑,“赶我走就直说,不必绕圈子。”
“我管你叫大白还是小白,总之你给我听着!”含沙清秀的面庞不动声色,可那把嗓
子却是阴冷至极,“昭容若是没事,也就罢了,若是昭容有什么不测,你就等着和你的主子
一同收尸吧!”
“含沙!”我冷笑,“你好大的口气!”
“我含沙素来说到做到!”拋下一句话,他悠然起身欲走,“别怪我没提醒你,别打
昭容的主意!”
呸!我偏要打他的主意,怎么样?
“含总管!”我不阴不阳的在他身后低声发誓,“苏昭容定是我大白的!我劝你别打
他的主意才对!”
含沙蓦然回首瞪我,呵呵冷笑,“是吗?”
那一厢,小江的热水果然送的是时候。
两条赤裸的身子在水中依然纠缠不清。
“昭容……”北烈琛情欲未退,搂着他亲热摸吻。“昭容,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
什么情景吗?”
苏昭容被迫倚在他怀里,有气无力的垂眼不语。
“我和你是天定的缘份!”北烈琛悠悠一笑,“虽然庭儿每年向我讨幽昙夜寻,我却
并不知道他是为你而求。直到那日早朝庭儿没到,我一时心血来潮,换了衣服就去他的府上
找他。原来想吓他一吓,没想到我撩开他的床帘,先看见两条白玉般的腿儿横出棉被,然后
是几缕黑发缠在青色的被褥上,最后看见……你的脸--”北烈琛说得情真切切,每个细节都
交待得甚是清楚,缠绵的吻往昭容的唇,狠狠的轻薄了一番,才续道,“当时你睡得正熟,
睫毛微颤,眼角还有泪痕未干,嘴唇红肿却是说不出的性感诱人!我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书中
提到的‘妖精’,忍不住摸摸你的脸,温温热热,不像是妖精,于是,我怀疑你是不是天上
的神仙--”
神仙--昭容扯了嘴唇笑,有他这般下贱的神仙吗?
“不许你笑成这样!”北烈琛搂紧他,“不关你的事,都是我和庭儿害了你--”
“命……”昭容低声自语。
“确定你是人不是什么神仙妖精之后,我立刻猜到你的身份。怪不得庭儿不来早朝,
原来是有你在他床上!”北烈琛叹口气,“可他必竟是我同母所生的亲弟弟,素来最是要好
。我不愿夺人所爱,当时只好万般不舍得放你走。”顿了一顿,北烈琛用无奈又可怜的口气
诱惑昭容,“可我回宫之后越想越是后悔,暗中命人打听你的消息,才知道原来你也是受庭
儿所迫。”笑了一笑,“那就怪不得我了。昭容……昭容?!”
昭容被他折腾得太累,竟然伏在他的胸前睡着了。
“昭容……”北烈琛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替他擦拭干净身子送到床上。
推开紧锁的房门--
“你满意了?”我站在他面前,竟然是满面笑意。
他不理我。关上门,径直就走。
擦身而过时,他留下一句话:“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握紧拳,目送他消逝不见,才冲进屋里。
昭容面色苍白,但却透着些妖异的红晕。满腔的不愤与怒火在对着他时瞬时不见踪影
。
痴痴的坐在他床边,我轻吻他的脸:“放心,我不会让他抢走你!我不会让任何人再
欺负你--昭容,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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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昭容醒来后依旧逼我读书,只是当他不见了那块砚台时,神
情黯然,却也没有追问。
“苏公子!”小江兴冲冲的拎来一小坛酒。“陈伯又派人送酒来了!”
酒?
我放下笔。
昭容点点头,竟然非常非常温柔的对我笑道:“麻烦你了。”
麻烦我?
“公子!?”小江不解的道,“这次您不去吗?”
昭容摇摇头。“我怎么还能去……”
“把话说清楚些,好不好?”我在一旁生闷气。怎么他们的话我都听不懂?
昭容打开泥封的酒坛,取了幽昙夜寻浸入酒中,重新再用泥封紧。随后在一张红纸上
写了若大的“墨”字,贴在酒坛上。
“你--这是干吗?”我好奇又惊讶。
昭容又取出一个折好的画卷以及一把剑匣。
“寒江雪?”我倒抽了口冷气。“你--”
“昭寻,”昭容将连酒带画并剑一齐塞到我手上。“往城南走十里路,有一家酒肆,
名唤‘醉死梦生’,你把这坛酒交给掌柜陈伯。陈伯会把这坛酒卖给一位客人……”昭容吸
了口气,声音渐底,“如果你看到那位客人……就把这卷画和寒江雪,一同交给他!”
小江在一旁直跺脚。可见气得不轻。
我微一凝思,已知其理。并不说破,只是接了东西说了句:“放心。”
10.
是这家酒坊?
很普通嘛!
我穿过几片竹林,绕了几道山泉,才找到酒旗招展的“醉死梦生”。
沉旧的茅草屋。竹制的桌椅,因为使用的时间太长,已经磨得圆润光滑,微微泛黄。
看来这家铺子开了不少时间了,而且生意还不错。
我把酒坛往帐台上一放。大声问道:“谁是陈伯呀?”
忙碌的背影转过来,面容慈祥的老人望着我怔了一怔:“苏公子吗?哦,你是--”
“我是昭容派来的。”笑嘻嘻的指指酒坛。
“哦?”陈伯笑了,“是吗?他今年叫你来呀?嗯,你小子长得和昭容还真有些像呢
!我老眼昏花,差点认错人。”
陈伯将我送来的酒坛收到暗处,“您请坐吧。我也给您烫壶酒!”
“多谢陈伯。”我高兴地找个对窗的座位,忽然发觉这家酒铺的墙上写满了乱七八糟
的诗句。
“哈!”我立在墙前嘲笑落笔的人,“这种水平的字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哦?”陈伯饶有兴趣走过来问我:“您看不中这些人的字?”
“您看这首诗:送酒惟须满, 流杯不用稀。务使霞浆兴, 方乘泛洛归。最后一个‘
归’字应该是荡气回肠最有意境,可是却被他写得软弱无力,没一点气势!”
“公子说得有理。”陈伯点头。
“还有这首:松叶堪为酒,春来酿几多?不辞山路远,踏雪也相过。”我故作失望的
摇头晃脑,“如此情深意重的诗,却被他写得轻浮虚华,可惜,可惜!”
“公子好狠的眼力!”陈伯领我到墙壁的角落处,指着几行飘逸潇洒的字问我,“这
句如何?”
“钟鼓馔玉岂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我小声
的念着诗,奇怪这字迹怎么似曾相识?
“公子?”
“哦!”我回过神,赞道,“写得好!飘逸但不轻浮,潇洒又不失狂放,颇有李白之
风呢!不过……”
“不过什么?”
“字里行间,却好象有些厌世的感觉……”
“唉!”陈伯摇摇头,拉我回到坐上。“待他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哦?”我来了兴致,“他经常来吗?”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在我身后唤陈伯。
“来了!”陈伯给我个眼色,我回头看去,不由得有些失望。
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中年男子,青布衣裳,发间一根竹簪,面色极白,没啥过人之处
,身子倒是挺拔健壮。
“于陵先生,还是老样子?”
“多谢陈伯。”声音却是少有的低沉悦耳。
奇怪,这声音,怎么也听来耳熟呢?
“啊--”我忍不住一声低呼。眼见着陈伯将那张贴有“墨”字、我带来的酒递到了他
的手中。
那中年男子听见我的呼声,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一瞬间,他原本毫无生气的面容竟然
剎那光彩流溢!微一迟疑,他已拿着酒坛走向我这边。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他眼中有灼人的热度!
我微微一笑,“你可以唤我苏昭寻!”
男子仿若被针刺了一记,失声道:“什么?”
我将画卷和剑匣推到他面前:“有人教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
男子的手明显的在颤动。匆匆打开画卷,只看了一眼,他的面色就已惨白得可怖!
“星沉月迷朦,灯影独相照!”
“咦?”怎么他念的是我写的诗?我忙站起来和他一起看画,果然,正是苏昭容持灯
夜望的那幅画!
“遥寄远方人,切莫迟迟归!可恨离人心,不解相思苦。凡世已苍茫,何必惹尘埃?
”念到最后两句,他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还是为了掩饰自己那颤抖的音调?
可恨离人心,不解相思苦。凡世已苍茫,何必惹尘埃?
这几句是昭容后来加上去的吗?原本好好的寄情诗,被他几句话,弄得倒成--
中年男子促然坐倒。触到那只剑匣,浓眉紧蹙,“这是什么?”
我笑了一笑,“你自己看吧。”
男子咬咬牙,下定决心般的打开剑匣,顿时,寒光扑面,冷意侵骨!
“寒江雪--”男子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怎么在他手中?我明明已经扔入苍澜江--”
哦?我挑了挑眉。心中的猜测被证实。
“他这是什么意思?”男子恶狠狠的望着我,“他要你给我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