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记————公子广

作者:公子广  录入:07-30


齐阑玉将消息告诉诸人之后,居然没有人反对。蒲晋文想着可以见到心上人当然是巴不得早点到目的地,而陆云逸也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推脱。为了赶时间,齐阑玉要所有人都骑马前去。施末灵心疼齐阑玉劝她道:“还是备着马车去吧,不眠不休的赶路你就算去了也一定会倒下的。”齐阑玉笑答:“我可不是那样柔弱的人,马车总要慢些,可有些人心急得慌。”


苏淮容知道说的是自己,可他也不辩解,只紧了紧剑。伤口牵扯了下,他不禁用手去捂。

齐阑玉换了换眼神,低下眼说:“准备两辆马车,两匹快马,银两衣物什么的全备齐,明天一早就出发。”

施末灵道她态度变换如此之大,不吃醋也难。隆起的眉头醋意非常的看着苏淮容。苏淮容咳一声缓解这场尴尬,道:“蒲晋文是个书生,做马车反而比骑马快,阑玉你想得周全。”


齐阑玉一笑置之,不介意他的心猿意马。却对施末灵道:“公子不必担心我,我们这里一个伤病一个书生,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晕过去的人,还是公子你想得到。马车万全。”


施末灵被齐阑玉一说,心就软了,柔和了嗓子说:“阑玉你想得周全。我只为你,你却想到了所有人。”

齐阑玉笑道:“公子还是快去休息,明早好赶路。”施末灵即使有些依依,也不甘愿的离开了。苏淮容等人却还在那里。本想离开,齐阑玉却先一步说话:“你们别走。蒲晋文我还有话问你。”


蒲晋文不知齐阑玉会问什么,呆呆的站在一旁。

齐阑玉问:“你真的是叫蒲晋文?”

蒲晋文道:“我当然是蒲晋文。男子汉站不更名坐不改姓!”

齐阑玉又问道:“你和你拿相好的姑娘真的还没有成亲?”

蒲晋文一听到这句,脸红了一半,道:“当然没有,我家连聘礼都还没有下。”

齐阑玉点点头问陆云逸道:“裴西燕在江南,你去不去?”

陆云逸愣了愣,满脸笑意的说:“西燕在江南?去!当然去!”

齐阑玉笑了笑,说:“那请二位先行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起程。”说话间全没有看苏淮容一眼。苏淮容想她也没什么要交代的,提脚要和陆云逸他们一同离开。又听齐阑玉道:“苏淮容你等等,我的话还没对你说。”


陆云逸瞥他一眼,冷笑着离开。苏淮容只好又回到齐阑玉那里,看着她问:“你还要说什么?”

齐阑玉笑道:“你听见方才他们的话了么?”

苏淮容道:“当然听道了。”

齐阑玉道:“如果我说蒲晋文和那姑娘已经成婚,而他妻子已死……”“怎么死的?”苏淮容脸上凝起了寒意。“病死的。”齐阑玉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你会怎么想?”苏淮容愣了愣,脑中出现一个想法。


他望着蒲晋文与陆云逸离去的方向,幽幽的说:“不可能……”

第二日苏淮容到大堂时,却不见蒲陆二人。连忙问齐阑玉:“他们二人呢?”齐阑玉低头沉思一下,方才答道:“在昏迷中。”“什么!”苏淮容感到自己微微颤抖。“今日两名婢女前去叫门,见许久没人相应她们才进去。结果那两人在自己房中一个躺在床山无论怎么叫也不醒,一个趴在桌子上,手边还有倒掉了半杯茶,也是叫不醒。先还以为是死了,后来才发现都有鼻息……”说到这里齐阑玉担心的看了苏淮容一眼,“恐怕公子所讲七七四十九日的期限是真的。”


苏淮容抿抿嘴唇许久不说话。齐阑玉只得自己说道:“我们还是早些去杭州,早去了可以早些见到蒲晋文的家人。他们我已吩咐人送上了车,你赶马车如何?伤要不要紧?”苏淮容回了神,看了齐阑玉一眼,声音沙哑的说:“没什么大碍。只要不动武伤口就不会裂开。”齐阑玉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转身过去对施末灵说:“公子我们启程吧。这一路上恐怕要劳烦公子了。”


施末灵笑道:“为阑玉你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齐阑玉轻笑道:“早见识过了。”

苏淮容在一旁则蹙眉凝神的望着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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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一日在歇脚处苏淮容守在陆云逸床边,正想着两人以前的种种。忽而听闻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呻吟。苏淮容连忙过去,正对上陆云逸黑黝黝的眼睛。

“你是谁?”陆云逸脸上出现警备之色,拽着被子缩到床角,将苏淮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打量上好几遍,神色依然紧张。苏淮容不知道他这次又是不是装的,也没有开口,只是一直盯着他。


这样相对了一时半刻,陆云逸受不了了,生气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苏淮容淡淡笑道,心想他又要开始骗自己了,于是假装生气的问:“你是什么人?你先告诉我了,我再告诉你。”陆云逸有些迟疑,苏淮容不依不饶的说:“你不说,我可就对西燕不利了。”


谁知陆云逸露出很迷惘的眼神问道:“西燕是谁?你对他好不好关我什么事?”苏淮容呆了一下,继而说道:“她是你妻子。”“妻子?”陆云逸看他更加觉得茫然,“我身在边关只见沙场,周围全是男儿怎么会解释女子?你到底什么人在这里胡说!”


苏淮容离开床边,纠结着眉宇说:“我是苏淮容。”

“苏淮容?”陆云逸想了想,在眉头上舒展出一道笑容,“江湖人称大少爷的苏淮容!久仰大名!”他笑得完全没有防备让苏淮容感到措手不及。“难道不是?”陆云逸露出一些失望。或许世上真有同名同姓的人,恰巧被他遇上?“我是齐天楼的苏淮容。”苏淮容怕是陆云逸的诡计,说得很小心。


“真是我三生有幸。在下陆云逸。”陆云逸不像是装傻。可苏淮容心里还是不能放心,只淡定的看着他道:“你说你身在边关……”陆云逸顿时叫道:“现在什么时刻?将军有令午时药出战!”他掀开被子就窜下床,苏淮容伸手拦住:“这里没有辽军。”“怎么会?”陆云逸并不相信,苏淮容说:“你失去了记忆。你打了胜仗已经返乡。而现在……是我齐天楼的兄弟。”说这句话时苏淮容心里竟然有些酸涩。


既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多多少少可以减轻些他的罪行。说是兄弟说不定还能让他真的成为自家兄弟。

“兄弟?”陆云逸回头看着苏淮容,眼里写着诧异。

“是。兄弟。”苏淮容诚实的脸说着谎言。他看着陆云逸的眼神慢慢的变得柔和,最后化为天山上一丝云霞。只听他喃喃的说道:“自师傅过世我就孤身一人,没想到会投到齐天楼旗下。想必齐天楼里的兄弟一定都是抗辽的英雄。能和你们在一起真是莫大的荣幸。”苏淮容在心中沉沉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常常神志不清,忘记了他们。”陆云逸惊讶道:“是么?”苏淮容道:“是啊,你常常忘了我是谁,你是谁,更何况其它的兄弟。”


陆云逸一笑:“这样说来你我关系非同一般。”眼睛里闪烁着光亮。

苏淮容凝视他,“知己”二字却如何也出不了口,反倒让他愁眉紧锁。

陆云逸笑了笑失落的说:“看来是我妄自菲薄了,希望苏大哥不要介怀。”“不是的。你一直都是我最亲近的兄弟。”落到兄弟二字,却轻不可闻了。“你我平日都是姓名相称。不要叫我大哥……而且其它兄弟叫得也是‘少爷’。”陆云逸听了眉开眼笑的说:“是啊,‘少爷’果然比‘大哥’顺耳许多。哈哈。”苏淮容也禁不住同他一道笑了起来。还不时用眼角瞧瞧他,怕他会化作一阵烟就消失了。


忽然房门“砰”的被施末灵踢开,两人都惊诧的望着他。

“苏淮容那个蒲晋文闹着要走!你还不去拦着!”“走?”“他说要回家见娘子!说我们绑架他!”施末灵一张脸涨得通红,“阑玉挡也挡不住!就要出客栈了。要是再这样,恐怕只有打晕了他!”听说要打蒲晋文苏淮容就慌了,害怕牵连到陆云逸,急道:“我去看看!”“是怎么了?”陆云逸不明白的问。“一个人要走我们要留。”苏淮容留下这句话没时间多解释便冲了出去。陆云逸看看施末灵,不认识这个人,他也只好跟着苏淮容出去了。


蒲晋文已到了街上,齐阑玉紧紧在后。苏淮容与陆云逸两人也赶了出来,施末灵随在其后。一边走,陆云逸一边问:“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人?”“唉,和你一样是个失去记忆的人,不过这人与你又有些不同。”这样说着也觉得为难。苏淮容皱着眉显出为难的神色。“既然淮容你觉得难以解释,那就等找到他后再谈吧。”


听到陆云逸叫他“淮容”,苏淮容觉得心脏停了一下。他轻声道:“你刚才叫我什么?”陆云逸以为自己叫法有错,连忙赔不是:“一时心急,没想太多叫错了,苏兄不要见怪。”“不。”苏淮容侧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神色的异样,“你平日就事那样叫的。我还以为你恢复记忆了。”陆云逸听罢,心生暖意,道:“既然这样,恐怕是我真的记起了些什么吧。”苏淮容抿抿嘴不再说话,滴溜溜一双眼睛却不舍得再离开陆云逸。


在一条小巷中齐阑玉总算截住了蒲晋文,可蒲晋文死活不承认他们认识。

“我想姑娘你是认错了人吧,我还有要事在身请姑娘你自重!”蒲晋文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一个漂亮姑娘纠缠上了他。齐阑玉毫不示弱的说:“蒲公子请你跟我回去!我们找你也有要事!何况之前你答应过与我们一同到你相好的姑娘那里去!”蒲晋文更加觉得可笑:“我早已成婚哪来的相好?不要诋毁我声誉,当心我告上官府。”齐阑玉一愣,心想难道昏迷一次他的记忆又恢复了一点?


见她一愣,蒲晋文抓住时机拜道:“我看姑娘也是另有所图,恕在下不奉陪!”说罢一逃,却被施末灵看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棍子打在他后颈,他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苏淮容一惊,陆云逸已跌倒在他身上。


“你和他好言好语的说还不如这样来得干净利落!”施末灵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正得意的向齐阑玉说道。齐阑玉知道蒲晋文一倒,陆云逸必然受挫,连忙回头,苏淮容正愤怒的看着施末灵。豹子似的眼睛看得这将军有点发怵。“你瞪我干嘛!”施末灵一嘟嘴齐阑玉也不舍得责怪他,只说:“蒲晋文与陆云逸都是这玉石相连结的,一损俱损。”施末灵一脸惊讶,果然看见陆云逸在苏淮容扶持下才得以站立。


苏淮容不便发作,说:“既然他晕了就快快上车赶路吧。趁这机会还可以少些事端。”自己抱着陆云逸墨眉拧作一团。施末灵不乐意的扛起蒲晋文,一个文人的身子,倒是轻得很。苏淮容打横抱起陆云逸,看着他蹙着眉,心里不是滋味。快步向客栈去,还没到大门,怀中的人却呻吟两声睁开了眼。


苏淮容一阵愕然,陆云逸扭动几下,似乎还是难受,待看清了自己正被苏淮容抱着,“唰”的红了脸,沉声问道:“大少爷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淮容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陆云逸以为是在调侃他,一用力,从苏淮容怀中挣脱了出来,站在地上步伐不稳,苏淮容赶忙扶住。

陆云逸瞥他一眼,后颈一阵闷热,苏淮容见状连忙解释道:“刚才你晕了,所以我才……”陆云逸知道男人间哪有打横抱着的习惯?何况只是晕了,还不是去了,看着苏淮容的眼睛越发疑惑。苏淮容到底没有勇气说出来,打哈哈的说:“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和你有莫大关系的。与你身世有关。”陆云逸眼角一动,问:“难道你们找到了我娘?”苏淮容这话不敢胡说,只敷衍道:“不是。只是有人说知道你的身世……”陆云逸露出许多失望,继而笑笑道:“也罢,我离家这么多年。哪里找过我娘。”苏淮容只知道他在京城打场子卖艺之后的事情,之前却一无所知,不禁好奇问道:“你在齐天楼这么多年,为何从未提过身世?你娘的事情也说得不明不白,让我们如何去找?”


陆云逸偏头看他一眼,想到毕竟是苏淮容,大概也信的过,开口讲了起来:“从我记事起就跟着师傅。娘的事情全是听师傅说的。”

忽然听到施末灵的声音:“你们还在干嘛?还不上车?”一回头便见他已将马车赶来,停到两人跟前。蒲晋文已安置车内,齐阑玉说:“我以喂他服下两粒昏睡的药,大概可以安稳个一两天,趁这时间我们速速赶路。”苏淮容点头称是,与陆云逸一同上了车。


陆云逸不愿到车后,就与他一同赶车。陆云逸将自己身世讲尽,苏淮容再一次觉得回到了齐天楼里的日子。

苏淮容想,如果人可以停留在某一个时刻,是不是就不会有遗憾二字了呢?无奈的是时间永远不会停留在某一个时刻。

过了四日,众人便到了杭州,一路上齐阑玉对着蒲晋文不知施了多少药。弄得他即便想反抗也没有力气。清醒的时候也只能顾着吃吃喝喝,补充体力,一趟下来人几乎脱了形。看着苏淮容等人的眼神也极为愤怒。苏淮容亦觉得不是大侠之道,可想到这样才能平安到达杭州,生生将那侠义咽到了肚子里。一路上和陆云逸谈天说地好不畅快。


杭州徐家大院坐落在一条小河旁,高墙大院,好不阔气。

齐阑玉夜里放出烟花,阿香闻讯而来。

与阿香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人,是位老者,白发苍苍已年过花甲。齐阑玉与苏淮容等人见到老者都不知道他与这玉蝶有何瓜葛。待施末灵将蒲晋文带来,老者连忙上前端详,看着看着竟然摸起了眼泪。


“少爷!”老人颤颤巍巍的叫道,欢喜得拉起了他的手。蒲晋文却一脸疑惑,看着老者蓦的收回手,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少爷,你我是陈祥,是陈祥啊!”“陈祥?”蒲晋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是谁?”齐阑玉问阿香。

阿香道:“小姐,这人是蒲晋文以前的书童。”

“书童?”蒲晋文的书童年过花甲而他自己才年过弱冠?

“少爷,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四十年么!”

陈祥一句话使得蒲晋文更加迷惑,看着自己少爷毫不知情的样子,这老者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少爷,是姓孙的家伙害了你和少夫人啊!”

“陈老,您慢慢说。”齐阑玉不由得拉住老人让他慢慢讲来。

原来,蒲晋文曾是两河盐商之一的大公子,与当时同为杭州大户人家的钱家的女儿钱洛珊相好。原本钱洛珊被知府大人儿子孙尧看上,谁知孙尧早年便娶妻还育有一子。孙尧对钱洛珊相思成灾,直到她成婚也不愿放弃。孙尧的妻子柳氏在结婚那天借机送给蒲钱夫妇一对白玉镯子和一块玉蝶。那白玉镯每支上带有一丝鲜红,其余都光洁圆润,玉蝶更是碧绿剔透,一看就是难得的佳品。并对钱洛珊假言,将自己随身之物系到玉蝶上,给蒲晋文戴上,便可以从心心相印,一方遭不测,另一方也可预知。


原本夫妻相处一处并不需要这样的牵挂,可天有不测风云,蒲晋文因父亲卖盐之事去京城接受调查,离开之前,两人将玉镯、玉蝶一并戴上,誓言一人不幸另一人决不苟活。蒲晋文最后被判随军前往辽国,抗辽以弥父罪过。钱洛珊一人在家痴痴等候。


直到有一天,钱洛珊进庙祈福,无意间听到孙尧在与柳氏争吵,才知道柳氏送与她的玉器都被施过巫蛊之术。两件玉器在一处倒不碍事,分离之后玉蝶却会收人魂魄没,直到遇见
那双白玉镯子,或有人用魂魄相换才能重返人间。否则昏迷七次之后,那人的魂魄将被吸入玉蝶之中。相等的,置换灵魂的人每一次昏迷都将失去一段记忆,让玉蝶中的人记起一段。直到最后,一个再生,一个消失。


钱洛珊立即派出密信,要蒲晋文快马赶……

“可是那时少爷已经……少爷已经被认为战死沙场!玉蝶也落入辽人之手!呜呜呜……少爷!陈祥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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