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ECT MEN(完美男人)————hyuki猴

作者:hyuki猴  录入:07-31

下意识地,夏宇笑了出来,高抬的唇角把叼在嘴里的烟抿得微微上翘。他也就见过谢天这一个这样的男人了——多话、婆婆妈妈、抠门儿…在他看来男人不该有的毛病谢天都占全了。

不过…倒也挺有意思。

吸口气,夏宇把烟掐了扔出窗外,看着谢天上车的同时,在他没有开口提醒之前先系好了安全带。

夏宇早前就听说过有关谢天开车的传闻,据说他是那种开车绝对不会超过50码的人,不超车,也不会赶着最后几秒绿灯险险地穿过十字路口,开车的时候手机响也全部都是用耳机接听。

但是由于50码这个数字在夏宇看来实在是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的,而一个开跑车的男人无论怎样也应该不会喜欢别人叫自己乌龟,所以夏宇一直都认为那些有关谢天开车的传闻有些言过其实——不过,那也都是今天之前的事情了。

从城南到城里的路程,骑机车也就要两个钟头吧,夏宇每天上下班都要走一个来回。但是他还真不知道,这点路开跑车居然还要用上整整四个钟头——两点半从车行出来,直到六点半他们才从城南干道上下来——原因?反正不是因为交通障碍。

“驴子拉磨都没这么慢的。”受不了地咕哝了一句,夏宇喘口气把安全带松开,刚要伸手到口袋里掏烟,就听见谢天在一边催他重新系上安全带。

“不用了吧,这么慢还能出车祸?”叼上烟,他瞄了一眼仪表盘——真亏了还是辆“跑~~车”,整天就这么五六十码地轰着,要是让TOYOTA爷爷看见了那还不心疼地哭出来?

“车祸不在车速的快慢,”谢天看了他一眼,说话的语调听起来很像老生常谈,“一般来说,有60%以上的车祸的发生都是由于司机走神而不是超速行驶。”

那还不专心开你的车。

夏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不是有安全气囊嘛?”

“那东西不系安全带是弹不出来的,傻小子。”谢天说着又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接着突然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干净整齐的牙齿,“而且前面有警察,你要是不系,罚款的钱就从你薪水里扣。”

微微一顿,夏宇无语,点点头乖乖地重新把安全带系回去——毕竟这世道薪水大过天,而老板更是天上天。

听见安全带搭上的声音,谢天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夏宇脸上的表情,什么也没再说地抿嘴笑了笑,继续以五十码左右的速度慢慢开他的跑车。

沿着公路一直往北,过两个路口再折向东,再绕过一个转盘向西南大约行驶400米就是谢天约了客户吃饭的饭店。谢天和夏宇到达饭店的时候已是七点二十,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客户还没到,不过包间和酒菜早已准备就绪,谢天看了看再没什么可交代的就重新回到饭店门口等着,顺手接过了夏宇递来的一支烟。

“这儿离我家很近。”帮他把烟点上,夏宇用手遮住风也给自己点了一支,抬手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从那边那条巷子穿过去,走路只要十分钟。”

“哦?那倒不错,待会儿晚上吃过饭就把车存在这儿好了,也免得我还顾忌着要开车不敢陪客人喝酒。”谢天点了点头,顺着夏宇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就着饭店门口的台阶蹲了下去,顿了一下,又站起来。

“你不是吧,就这么遵守交通规则?驾照不扣分有很多奖励吗?”夏宇真有点受不了他,摇了摇头也就着台阶蹲下。

“当然有啊。”谢天看看他,煞有其事地点头,“留着这条命多活几年,赚的钱也够开个什么大奖了吧。”

夏宇没搭话,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深吸了一口烟之后又重重地吐出来,青白的烟雾在霓虹灯的灯光下显出几分妖娆。

谢天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却什么也没说。一转眼,他发现自己一直在等的客户已经到了,顺手掐掉烟扔进门边的垃圾筒里,笑着迎了上去。

那天晚上谢天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喝了很多酒,因为他要谈生意,真正要谈生意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在饭局上喝醉——至少不能真醉。

但是应酬就是应酬,不管怎么说这酒总得有人要喝,所以夏宇就成了他的挡箭牌,被他硬拉着陪客人喝了不少,到散席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发软。

夏宇依稀还记得客人坐车离开的情景,接着自己好像蹲在路边吐了不少,再之后是被谢天半扶半拖地弄回家——幸好他的脑子还算清醒,否则他们两个人难保不会在街上过一夜。再接下去的事情他可就真的完全不记得了,怎么进的家门,怎么上的床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猛然间像被什么惊醒,夏宇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不过房间里还是很暗,厚重的窗帘把刺眼的光线统统挡在外面,只在边缘漏出几丝金边。

周围挺安静,听起来家里像是没人,但是脑子里却似乎总响着一把上了锈的电锯,嗡嗡隆隆的,吵得整个脑袋生疼。

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许久,夏宇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应该起床。掀开被子,身上的背心已经不在了,跟长裤一起被扔在不远处靠窗的椅背上,下面还盖着他平时睡觉穿的大裤衩。

“搞什么啊……”有些烦躁地咂嘴,他皱着眉头慢慢走过去,一把将裤衩从脏衣服底下扯出来,仔细看半天才草草穿上。拉开门,周围的安静似乎在一瞬间被打破了,电视机里重播的影视歌曲声音不高,听在他耳朵里却像是电钻打孔的声音。

“电视机关小点行不行啊?”憋足了劲喊了一声,夏宇像是赌气似的一头钻进浴室。客厅里正在下棋的两个人听见了,刚一探出头正赶上浴室门被“碰”的一声关上。

“臭小子……”看见谢天扬着眉梢把头转回来,夏宇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一边咕哝着,一边把电视机关了。

“下床气啊?”谢天笑了笑,说话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嗓音。(注:“下床气”一词在一些南方地区常被用来形容小孩子刚起床的时候喜欢闹脾气。)

“被我宠坏了。”夏父苦笑,抬手挪动了一下棋盘上的棋子。

“也还好啦,至少每天按时回家,没跑出去瞎折腾惹出什么乱子。”谢天跟着也挪了一下棋子,另一只手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夏父点点头,盘中子势头一转——将军:“也就这一年多才好一点,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成天提心吊胆地就怕哪天突然有个电话来告诉我他在哪条公路上摔死了。”

“男孩子嘛,都有这么一段的。”谢天顿了一下,捏着棋子的动作慢了下来。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扑”的一声落在了棋盘上,搅乱了一盘胜负将定的棋局。

“哎呀!”

“好肥的猫啊!”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一人为棋,另一人…也是为棋。

“老夏你喂它吃的什么啊,养得这么肥?”谢天说着,顺手把那只肥硕的黑猫捞过来,一只手在它的下巴上挠了几下,接着扳过它的脸与自己对视。

“我吃什么它吃什么。”夏父看着他的动作,微微笑着搁下了手里的棋子,“这东西精得很,单独弄给它吃的东西它连闻都不闻。”

夏宇从浴室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两个成年男人隔着棋盘坐着,就着满盘乱子,饶有兴致地谈论一头肥得过头的老猫的食谱。

老一点的那个是他的父亲——说实在的,一个年过半百的停车场保安、一辈子也没干过什么大事业的半老头,夏宇也着实没指望还能在他身上看到什么派头十足的男子气概。

可是对面那个,那个明明才刚三十不过五的轻壮年,那个经营着一家无论如何都不能算作落伍的摩托车行的、给他发工资并被他称为“老板”的家伙居然也是这样一副模样,这就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忍受了。

不过那个家伙却似乎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听见浴室门响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摆弄那只猫长满了脂肪的肚子。

轻扯嘴角,夏宇拖着拖鞋走到他身边,看着老猫仰躺在他腿上、被他摸得一副舒坦透顶的模样,没什么好气地开口:“今天干什么?要不要去见什么客户?”

“要的,约的是十二点,直接去吃中饭。”谢天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机上的时钟,“不过你不用去了,今天是周末。”

夏宇觉得,谢天说到周末的时候语调中有一种非常容易让人察觉的言下之意,就是“周末你没必要来,因为我不会付你加班费”。

但是出于一种他觉得必须遵守的道义,夏宇那天还是跟去了,并且又替谢天挡掉了不少酒。所幸那天约的客人也不怎么能喝,所以酒席结束的时候夏宇还能清楚地分辨出红绿灯的读码器上显示的3和8。

谢天很高兴,因为对方的老板在席间就跟他签下了常年包干整个车队机车的改装和维修合同——那可是一支半职业的摩托车赛队,签下了这份合同就算车行平时一个散客也接不到,收入也绰绰有余。

夏宇也高兴,因为谢天开车的时候把速度上提了40码,让他终于有了一点坐跑车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感觉跟他所想要的似乎还有一些差距。

“能再上20码吗?”叼上一支烟,夏宇将双手拢在一起避着风将它点燃,腾起的烟雾熏得他眯起了双眼,眉头也不自觉地皱在一起。

谢天摇头:“100码是极限了,再上20码就不是它听我的,而是我得听它的了。”

“没劲。”夏宇咕哝着,把夹着烟的右手从窗口伸出去,烟头却不想正好从后面飞驰上来的机车骑手身上擦过。

夏宇没有在意,倒是谢天多看了那骑手一眼,只见他窜出去一百多米之后突然捏了刹车,“嘎”的一声极其刺耳,听得人神经直跳。

“搞什么鬼?”夏宇摸了摸耳朵,看着那骑手调把车横在路中间,脑子里刚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什么,就见谢天已经先一步踩下了油门,猛地把方向向左打开,又向右回了两圈,车就原地打了一个转,朝着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

上120了。

TOYOTA穿过亮着红灯的路口时,夏宇在红外线照相机闪光的刹那只想到这么多。

车窗外的景物开始模糊,又像是更为清晰地连成一条线;风给耳朵遮上了一层会蜂鸣的薄膜,把其它杂音全部混乱地杜绝在外。

体内沉淀的酒精开始翻腾起来,思想却越来越清醒——后视镜里紧追在车后的车队绝对不是重影,而是真正的车队——五辆……不,共有八辆车的车队。

[印象中,那一次应该是我不再涉足赛车场之后第一次被车队追。之前所有的经验都是在单辉那儿累积起来的——因为他的个性和车技,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少被人追砍。

但我从没有想过谢天居然也会有这样类似的经验,而且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经验丰富。]

夏宇觉得自己一定很难忘记亲眼看着谢天以绝对大于120码的车速驾着那台TOYOTA跑车俯冲下高速公路、又以及小的角度险险拐进一条仅比车身宽出一尺多距离的小巷的日子——那是一个七月高温的大晴天,下午三点半左右——也亏得是这个时候,马路边和巷子里才会没有太多碍事人烟。

屁股后面的车队紧追不舍,但在穿过三个路口之后就逐渐显现出了车手水平的差异。谢天在第四个路口急拐弯之前,夏宇很爽快地把追兵的数目减去了四分之三。

“在路口甩掉的那个可能摔得不轻。”夏宇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眼睛依旧紧盯着后视镜——仅存的两名车手绕开了距离TOYOTA两个车身远的一辆类似甲壳虫的小车,从两边朝他们包夹过来。

谢天当然也看见了,不过却似乎对夏宇刚才的自言自语更有兴趣,微微偏头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下一秒,就见从右边过来的机车跃出了他们的车头,后轮向左一偏在TOYOTA的右前轮上擦出一连串的火星。

那一瞬间,夏宇好像听见谢天嘀咕了一句脏话。

接着,就见他猛地踩下刹车,同时将方向盘向右打了两个满打,再一回手将方向往左拉到底,TOYOTA便险险地擦着“甲壳虫”的嘴唇又钻进了路边的一条小巷。

其实严格说起来,谢天总是选择小巷作为逃跑的路径并不能算明智,毕竟从车型上来说四轮的跑车在狭窄的巷子里绝对不会比机车有更大的优势。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依然是TOYOTA甩掉了尾随的八辆机车——这不能说完全跟运气没有一点关系吧,但是夏宇明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谢天纯熟的车技和对他们之前的“逃跑路线”绝对的熟悉。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

TOYOTA恢复了50码以内的速度滑进自家门前的车道时,夏宇咬着烟屁股想着,眼睛从车前方的后视镜里直盯着谢天没什么特点的脸和单眼皮、眼角微微有些下垂的双眼。

不过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自顾自地看着、胡乱揣度,因为他知道即使问了谢天也不一定会说。

既然生意已经谈成,谢天借住在夏宇家的日子也就该结束了,不过由于夏宇的父亲与他一见如故,所以他并没有在当天就离开。

那两个老男人,似乎是带着猫咪看电视,聊到很晚。当然夏宇完全没有兴趣去听他们究竟在一起聊些什么,而且由于酒喝多了头疼,吃过晚饭就早早睡下了。

隔天上午夏宇起床的时候,谢天正帮着夏父捣鼓家里一辆破旧的变速脚踏车。对机车了如指掌的谢天在这种纯粹由人力驱动的“古老机械”面前似乎是不太吃得开——夏宇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带着一下巴的机油与夏父争论变速齿轮轮轴的轴心方向。

争论的结果夏宇不得而之,不过最终那辆破车却还是照原样被扔在了角落里——之前它或许憧憬过有一天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只可惜遇错了修它的人。

接下来的三个月,是夏宇来到车行以来最忙的三个月,当然不只是他,全车行所有人都前所未有地忙碌。

新签下的车队即将参加一场城际公路机车赛,车行必须从训练期就开始负责所有参赛车辆的检修、调试和养护工作。

算上工读生,整个车行一共有九个人,由谢天领头,每周分三班轮流随车队训练。进入比赛日程之后,车行就干脆暂停营业,所有人都跟到赛场上随时待命,休赛时间内还要继续参赛车辆的检修和养护,从表盘到车轮的充气量,任何一处都不能有丝毫马虎。

每个人的神经都处在一种绷裂的边缘,无论何时何地,耳边回响的总是引擎和排气管的声音,偶尔还掺杂着刹车皮摩擦车轮钢圈或是车胎摩擦地面的音响。

平时多话的和不多话的人都几乎不说话了,人口一支地叼着因为赛场禁例而没有点燃的香烟,反复咀嚼着早已不知被唾液和牙齿折磨过多少遍的过滤嘴和烟身的残渣,也不管海绵或是烟草有没有留在牙缝里,微辣苦涩的味道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品尝食物的滋味。

夏宇记得,让脑袋里那根紧绷的神经蓦然放松的是他们的车队站在三等奖的领奖台上举起团体奖杯的动作,他在那一瞬间无法抑制地跟着人群高喊出声,随之而来长长的叹息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自己驾车飞驰都要来得爽快。

“老大,收工完了请客吧。”久违的玩笑声在身后响起,接着一帮人跟着起哄——看样子大家也都恢复了。

一时心血来潮,之前总是跟着笑却从不答话的夏宇居然也跟着耍起宝来,沉下嗓音学着谢天的口气回了一句“先做事再说吧,小心你的薪水”,却不料一回头才发现谢天原来就站在自己身边不到两步远的地方。

有些尴尬,不过夏宇知道对付尴尬有一种最简单的方法——傻笑。

这招果然奏效,谢天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看向他,伸出右手握起一个空心拳,在他左边的脸颊上轻轻弹了两下,接着转而去找车队的经理结帐。

不过那天谢天还是大大地出了一次血,不光发给全车行每人一个红包,而且还请客吃饭外加晚场KTV。

一群许久没有HAPPY的家伙,嘻嘻哈哈地玩到快两点才从KTV出来,鬼叫着四散了回家,在夜半无人的公路上吼得老远都能听见。

推书 20234-07-30 :玉蝶记————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