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谈恋爱就不可以只有甜蜜和快乐吗?
「别瞎猜了, 你现在只可以当他真的有要事, 下一次当面问过清清楚楚, 要不然你再胡思乱想, 芝麻绿豆的小事也会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要知道猜疑是恋爱的大忌。」
「那猜疑是不是你那两次短命爱情的死因?」秀枫话才说出口就後悔了, 他不应把不安发泄在无辜的阿俊身上, 令他难堪, 於是他瞄了瞄阿俊, 顿了顿,
面带歉意的吐了一句∶「对不起。」
「有甚麽好对不起呢? 都八百年前的事了, 我那两段短命爱情嘛, 一段死於无知, 一段死於白痴, 满意没有?」阿俊没好气的笑了笑。
「哈哈, 很符合你的性格嘛, 让我来猜猜……是不是和天乐死於无知, 和Ricky 死於白痴?」
「你呀你呀, 得了便宜还卖乖, 迟早我的墓碑上就会刻著一句“死於和凌秀枫斗嘴期间心脏病发”!」阿俊看了看格格笑的秀枫, 「你看你, 在我面前是一个样子,
在希翔面前是一个样子, 如果你有事瞒他, 你也不能怪他有事瞒你。」
「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两年前发生的事, 以换取他瞒我的事?」
「唉, 好啦好啦, 不要想那麽多了,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睡一觉, 明天更美好!」见秀枫几乎陷入崩溃状态, 阿俊有点不忍,
不过爱情这码子的事只能靠他自己解决, 旁人根本急不来。啊, 不是, 还有一个同样“当局者迷”的人。
希翔一回到家, 就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把自己扔在床上。只是一张照片, 根本不代表甚麽, 他们只是并肩站著, 也没有亲蜜动作, 而且就算他真和秀枫有关系,
也应该是过去式了, 他在乎的是秀枫的现在, 不是他的过去。谁没有过去呢?
「说完全不介意是骗你的, 但我更介意你常跟自己过不去, 你只是凡人, 不要甚麽都自责, 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呀, 况且我爱的是你的现在, 不是你的过去!」
希翔想起秀枫的说话, 秀枫都不介意自己的过去, 而自己竟然在此一个人生闷气, 他只知道好像有些东西压在心里, 连他自己也不能言明这是甚麽感觉,
只可以说无论他怎样自我慰解, 都不能释怀。
33
对很多人来说, 住院是很希望有亲朋戚友来探望自己的, 但对秀枫来说, 他现在只想静一静。
「阿秀, 你是不是要动手术呀?」
「你要不要用脚架和拐杖试试走路?」
「我们替你按摩双腿好不好?」
……………
同类说话太多, 不能尽录。
吵是吵了一点, 但秀枫的心底里其实是挺乐的, 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竟然有这麽多人关心他, 而今天来的是兰姨和冯大导。
「秀秀乖, 兰姨上次的话, 你不要放在心上唷。」入到病房, 兰姨扯完了一“今天天气真好”的废话後, 终於入正题, 并一把搂住了秀枫。
「甚麽话呀? 不记得了。不重要的事情从来不能在我的脑子里停留超过三天!」说罢还对兰姨眨了眨眼。
顿了一下, 秀枫有些艰难的开口,「兰姨, 希翔最近好像好些事瞒著我, 他是否有些事? 」向希翔朋友套话这种行径, 秀枫其实不太想做。但虽然希翔在那天匆匆离开後,
接连几天也有来探望他, 关怀备至, 并无异样, 但他的心还是不安稳。
「没甚麽没甚麽, 希翔很快就会解决了, 没甚麽大不了, 真的!」
「是吗?」秀枫挑了挑眉毛瞅著兰姨, 显然他的此地无银令秀枫更怀疑希翔有不可以告诉他的秘密。
冯大导见秀枫如此不安, 忍不住接话, 「算了, 我就实话告诉你, 最近有个二年级学生和希翔走得很近, 正确来说是那家伙借问功课来死缠烂打, 但你放心吧,
希翔对他毫无意思, 他不告诉你应该只是怕你胡思乱想。」
「不, 应该说希翔根本没把那骚货放在心上, 认为他的存在根本就不值一提。」兰姨作了个补充。
秀枫没有再问下去, 仅是笑了笑就转换话题, 「嗯, 不谈这些了, 最近住院都快与社会脱节了, 有没有带杂志给我看?」
「有啦, 大女皇!」
扰扰攘攘一轮後, 兰姨和冯大导都离去了, 病房又安静下来。刚才渴望宁静的秀枫现在又後悔了, 因为这种空洞的宁静令他的脑袋又再陷於泥沼中。他好讨厌现在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怨妇, 鸡毛蒜皮的事也把它无限倍的放大, 明明觉得不安却不敢直接问他, 生怕他会嫌自己烦。
希翔身边有很多狂蜂浪蝶, 他认识他的第一天就知道, 他应该有自信∶希翔只爱自己一个。但希翔的天空是如此广阔, 想要甚麽也垂手可得, 那他算是甚麽呢?
这片天空中的其中一颗星? 但希翔却完全介入了他的生活, 希翔的家人, 朋友全都成了他的,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我……可以怎样? 反正我甚麽都不如他! 後来有次……接他放学, 我看到他和他的朋友一行人有说有笑的, 散发出来就是那种……菁英的自信与气度,
以前他总能一眼就看见我, 但那刻我知道, 他……站得太远了……」
「当我听见他和朋友通电话时, 笑得比跟我在一起时更开怀, 他见他们的时间比见我还多……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他的自信, 他的气度, 他对甚麽都处之泰然,
游刃有馀, 这些本来是他吸引我的地方, 现在却……」
秀枫想起了潘晓柏对他说的话, 当时只觉得是听别人的故事,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 却觉得这番话真是说到他的心坎里, 希翔总是把他看穿, 甚麽都替他想好了,
令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 不安和不满好像雪球一样, 越滚越大。
咦? 他这样不就成了潘晓柏的翻版? 他明明说过任何会伤害希翔的想法和行为, 他都不想明白, 不想谅解, 但现在他已不得不说∶他很明白, 他很了解。
************
走到秀枫的病房, 希翔听到里面有些声音, 很自然的停下了脚步, 敲了敲门。
「进来呀。」
希翔推开门後, 见到秀枫身旁站著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 看情况应该是他刚陪秀枫做完复健, 然後扶他到床上休息。
男人的眼角瞥见希翔, 朝他友善的点了点头, 而秀枫就向他们互相介绍∶「希翔, 这是程敬乐, 大家都叫他程sir。程sir, 他是乐希翔, 是我的好朋友。」
「我听阿秀提起过你很多次了,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程敬乐和希翔握了握手, 然後转身走往房门方向,「秀, 我先回中心一趟, 下次再带那张照片给你看,
那地方真的好美, 先走了, 再见。」
「记得下次带给我看呀, 没记性! 再见啦。」秀枫装了一个生气的样子, 但最後却忍不住笑。
「聊甚麽聊得这麽高兴?」
「没甚麽, 程sir经常去攀山, 他说有张在富士山顶拍的日出照片, 说了几次也忘记带给我看。」
「富士山顶拍的日出照片我也有, 想看的话我带给你好了。」
「也没有甚麽想不想看, 你有就当然看你的嘛。」秀枫边说边格格笑, 任谁都听得出平静的语气中隐含的酸味。「不过, 最好是我的腿好了, 然後我们一起去富士山, 不!
要环游全世界!」秀枫握住希翔的手, 兴奋的笑著。
「好, 你的腿好了, 我那儿都陪你去。」说罢, 希翔吻了吻秀枫的手, 算是对他许下了一个承诺。
「对了, 我的腿最近已好了很多, 不靠拐杖也可以站一会呢, 陈医生说等进展再稳定一点就可以出院了! 昨天兰姨还说要为我开一个庆祝会呢。」
「那就好, 一会我和你到草地散散步, 好不好?」
「不是不好, 只是程sir刚陪我走过, 现在我有点累。」秀枫显得有点为难。
「累就睡一会吧。」希翔把病床调教成平躺的, 手爱宠的抚著秀枫的头。
「你要走了吗?」秀枫一脸不舍的看著希翔, 通常希翔哄他睡, 即是要离开。
「不, 我再陪你一会。」
秀枫不消一会就呼呼入睡了, 希翔看他这样子, 就知道他真的很累。
很快秀枫就可以出院, 他应该高兴才是, 但他猛的发现, 秀枫每次有甚麽情况, 他几乎是最後一个知道的, 甚至要靠朋友来告诉他, 做人家的情人,
做成这样子算不算失败呢? 希翔忍不住苦笑, 他甚至连秀枫的过去也所知不多。他只知道秀枫的父母感情转淡, 也不太理会他, 在两年前,
秀枫来到香港和表哥卓俊一起生活, 靠的是秀枫的私房钱和阿俊父母的留下的遗产和那幢房子。
秀, 我无意探究你的过去,
但“Ken”究竟是谁呢?
你应该知道, 是你把我从泥泞中拉上来的,
因为是你, 我才再度记起爱是怎麽的一种滋味,
如果我最爱的人只当我是替身, 一份最真最纯的感情原来只是你用来治疗情伤的止痛药, 我想我很难再由更深的泥泞中爬起来。
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开口去问你, 如果掀开了的真相是血淋淋的恶梦, 我宁愿不拆穿这一切, 宁愿每天继续见著你天真的笑颜, 尽管这个笑容并不是真正笑给我看的,
我也没有失去的勇气。
一秒, 两秒, 三秒……八秒!
秀枫出院後, 兰姨借出了房子来开派对, 一伙人就在兰姨那位於郊外的大屋後园烧烤。而秀枫在不靠拐杖的扶助下, 站立了八秒, 在场的所有人都拍掌鼓励。
「可以站立, 很快就可以走路了! 哎! 不过你都是留点力, 待你老公来到才表现给他看! 对了, 阿冯, 希翔怎麽这麽久也没来到?」兰姨有点不满的问。
「他好像帮剧社客串一角, 应该快到了。」
「剧社? 又是那个骚货拜托的吗?」
「猜中了! 赏你香肠一条, 来, 张开口!」希岚捧著一碗香肠走过来, 喂了一条给兰姨。
「哇赛! 好烫耶!」
「你也吃吧, 在学校里做了节俭三郎, 我看在阿秀住院这两个月, 他就养得白白胖胖, 你就在秀身!」希岚递了一条香肠给阿俊, 他悻悻然的接过,
虽然希岚是在同情他, 但听在他耳里总有点嘲讽的味道。
「阿俊, 你没钱用吗? 如果你告诉我的话, 我就少买一点饮品, 用少一点纸巾……」秀枫面带愧色的拉著阿俊的衣袖。
「还有没有多点呀你? 谁都知道私家医院里的东西根本是抢钱, 你要喝甚麽我可以买给你嘛, 难怪那项杂费那麽惊人! 早知不给你住独立病房,
要你在大房和那群病恹恹的老伯同住。」阿俊虽然在骂秀枫, 但一点也听不出怒意, 反而充满了宠腻,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会心微笑。
「对了, 你们说的人是不是传理系的那个……很女人的那个?」阿俊记不起名字, 不过大约知道他们在说谁。
「你要不要脸呀你, 自己是gay也敢说人家像女人。」希岚调侃阿俊。
「不是所有gay的也和他一样就算不come out也让人觉得他是gay或人妖!」
「那他漂不漂亮?」秀枫有点好奇。
「如果他是女的, 可一战梁咏琪。」阿俊摸一把下巴, 认真的说道。
「哈哈, 我同意。不过阿秀你不用担心, 如果你是女的, 可一战松浦亚弥。」冯大导笑得肚都弯了。
秀枫白了冯大导一眼, 都不知他是赞美还是嘲笑。
轰轰轰……突然传来巨响。
「一定是希翔来了, 阿秀你去看看吧。」兰姨特地给他们一些私人时间, 少少也好。
秀枫微微笑的点头沿著小路到门口, 他见到一架摩托车驶进来。车上的男子一身赛车手打扮, 英姿飒飒, 脱下头盔後露出一头金发。
「Ken!?」秀枫脱口惊呼。
希翔一愕, 没有回话, 不过一张脸都黑了。
「希……希翔, 你来了。」 秀枫看清楚後, 发现他是希翔, 尴尬得说话也结结巴巴。
他们一同往後园走, 不过两人都不发一言。希翔的沉默让秀枫很不安, 他从没见过希翔这麽阴沈的表情。
惨了, 刚才脱口喊出Ken的名字, 希翔会怎想呢? 但他那身打扮真是和Ken很像, 不过自己也应该知道Ken没可能在这儿,
真是太大意了。Ken已经把他害得够惨了, 他不能再让他破坏自己的幸福。
在场的人一见到希翔的造型都吓了一跳, 「哗, 原来你去扮不良少年吗? 那头金发一点也不适合你耶。」兰姨皱了皱眉头, 趋前摸了模希翔的头发。
「这些颜料一洗就脱色。」
「那身衣服呢? 那麽没品味的衣服不是你的吧?」
「是剧社的戏服, 赶不及换。」
「你今天干嘛? Parda上身吗? 说话都没尾音。」兰姨面带愠色, 但希岚在旁拉了他一下, 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因为她察觉到希翔有点不妥,
她很清楚她哥的性格, 他这样子已经是耍脾气的表现, 她更知道希翔的自制力很高, 可是一生起气来就是非同小可。
「你这麽迟来, 阿秀刚才不靠拐杖的扶助下, 站立了八秒呢。阿秀! 来多次给希翔看, 这次站久一点!」兰姨适时转换话题, 带起了气氛, 人人都起哄,
掌声鼓励秀枫。
秀枫虽然没这个心情, 但还是应众人的要求来多次。不过先前他是高高兴兴, 集中精神, 但现在却是心不在焉, 所以他一个站不稳就向前倒。
而希翔就身手敏捷的接住了秀枫, 紧紧的把他搂在怀内。
其他人你眼看我眼, 全都一致决定不做强力电灯泡, 一个拉一个鬼鬼祟祟的拿著食物走入屋内。
希翔放开了秀枫, 把他扶回轮椅上座下, 转移双手握著他的肩膀, 直视他的眼睛, 苦涩的开口,「秀, 我不管Ken是谁, 也不管你们的过去, 我只想好好的保护你,
就算你……还爱著他, 我也不管, 我一定会让你忘了他。」
秀枫完全愣住了, 原本对希翔的愧疚转为愤怒∶「你的意思是我拿你当替身是不是? 你不管他是谁? 就算我的心不属於你你也不介意?
还是照顾一个伤残人士可以激起你大男人的征服感? 抑或和一个半身不遂的人上床你会有另类快感?」秀枫越说越激动, 视线被自己的泪弄得模糊,
他本来就想对希翔坦白Ken的事, 瞒著他也是自己不对, 可是希翔这样质疑他的爱, 令他很心痛。
「你在胡扯甚麽? 难道我怎样对你你不知道的吗? 在你眼中我原来只是一头贪恋你身体的野兽?」
「不, 我没有这个能耐, 你开句声, 怎样的天姿国色也不会拒绝你, 你现在身边也有个剧社学弟呀, 我这种货色, 能留住你四个多月真是天大的赏赐!」
希翔气得浑身打颤, 啪的一声, 掴了秀枫一个耳光。吃了希翔用力的一记耳光, 秀枫失去平衡的连人带轮椅倒在地上, 他的腰正好撞到轮椅的扶手位置, 痛得他不住呻吟,
眼泪不住的留下。
希翔连忙去扶他, 刚才真是急怒攻心, 到他神智恢复时, 手已经打了下去, 现在伤到秀枫, 他真是後悔死了。
「滚! 你给我滚呀!」秀枫推开希翔, 不让他扶自己, 他失声痛哭起来, 越哭就越觉得自己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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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痛不痛? 我去拿只鸡蛋给你揉一揉吧, 你看, 都瘀了一大片。」希岚心疼的看著哥哥的伤口, 然後转身走往厨房。
「不过, 如果听你这麽说, Ken应该是阿秀的前男友, 但阿俊说过阿秀之前从未谈过恋爱, 以阿俊的性格, 不会为这些事情说谎。」希岚拿著鸡蛋走出来,
边疑惑地说。
「我也不知道……好痛!」希岚拿著鸡蛋揉希翔脸上的伤口, 希翔立即喊疼。
「活该! 你不是我哥的话, 我也不管你! 就算他说你是淫贼也好, 禽兽也好, 你也不该打他, 你打谁都可以, 但你欺负他就要有被人批斗的心理准备。」
「你们还真疼他。」
「对, 你不疼他, 争著疼他的人多的是, 就是那个程Sir已求之不得。」
「连你也认识程Sir?」
「探望阿秀时碰见过他一次, 对阿秀好得不得了, 等你还以为阿秀没了你不行! 问你怕不怕?」
「我还是比较怕Ken多一点。」希翔摸一把自己脸上的伤口苦笑。
「怕归怕, 你还是得把他哄回来。」
「知道, 我明天就出动八人大轿抬他回来!」希翔负气的说。
「二哥, 你不把二嫂哄回来, 你就不要回家!」希智经过, 表情极其夸张的说道。
希翔站起来装出一个要打他的样子, 希智吓得伊哗鬼叫的逃到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