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蝶之 暴雨梨花针————一世芳华

他是四川唐门的当家掌门。也是武林中很有地位的前辈。很少有后辈能入得了他的眼。
袁小蝶叹了口气，"你们先说。"
两个人把事情告诉袁小蝶。原来是唐门的看家宝贝暴雨梨花针被盗了。要是暴雨梨花针的制做方法被唐门的仇家知道的话......
"知道是谁偷的吗？"袁小蝶问。
唐婉贞道："是妙手神偷晴空一鹤。"
原小蝶的脸色变了变，"你们问过晴空一鹤？"
"问过。"唐纵剑道，"他说是有人出钱要他来偷的。但他不肯说是什么人。"
"你们没逼他？"
唐纵剑道："妙手神偷不想做的事情，世上有谁能逼得了他？你是他的朋友。你应该更清楚。"
"所以你们就改成花钱请他来偷我？"
"没错。"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袁小蝶苦着脸。
"因为你是袁小蝶。"唐家父女一起说。
袁小蝶撇撇嘴。看向唐婉贞，"那个卖冰糖胡芦的老太婆是你吧？"
"你认出来了？"唐婉贞道。
"可惜我当时没有认出来。"袁小蝶苦笑，"你在兰姑娘的葡萄里下了毒？"
"没错。冰糖胡芦是没有毒的。毒在你吃的那颗葡萄里。只有那一颗有毒。"
"你连她会摘哪颗葡萄给我吃都算好了？你也知道我一定会吃。"袁小蝶看着她。
唐婉贞笑得很美："女人的心思，总是女人才能想到。我也知道你的弱点就是女人。"
袁小蝶问："阴世杰是谁杀的？"
唐婉贞道："是我。"
"你杀他不会只是为了架祸给我吧？你这也太劳神了。"
"当然不是。"唐婉贞冷笑，"是他该死。色迷心翘。竟然想调戏我。所以我就一刀把他给杀了。"
"你杀得痛快。却要我给你顶罪。"袁小蝶冷冷地。
唐纵剑道："只要你答应帮我找回暴雨梨花针。我就向松竹梅兰四君子证明你是无辜的。"
"你怎么证明？告诉他门凶手是你女儿？"袁小蝶看着他。
唐纵剑冷笑："要找个替死鬼，容易得很。"
袁小蝶站起来就走。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他袁小蝶经历过多少事情。还从来没有受人威胁过。
袁小蝶直接走出去。唐家父女竟然也没有阻拦。
唐纵剑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不考虑一下？"
袁小蝶走到前厅。忽然就远远看见了四个银发老人。
一个管家正在殷勤万分地给他们引路。"这边请。这边。慢点走。"
袁小蝶马上转身。哪走出来的，又往哪回去。
唐家父女还坐在刚在的位置上没动。他们似乎早就算准袁小蝶是要回来的。现在看来，袁小蝶也只有回来这条路了。
"拿酒来！我要喝酒。"袁小蝶气鼓鼓地在桌子边坐下来。
唐纵剑挥了挥手。马上就有人端好酒好菜上来。
袁小蝶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喝干。又倒了一杯。一连喝了三杯酒，才说："你把外头那四个老怪物打发走。我答应你。"
唐纵剑和唐婉贞相视一笑。
唐纵剑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是来杀你的。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你不是凶手。他们限你三天内交出真凶。你只要在三天内把暴雨梨花针交给我。这件事我会替你摆平。否则......"

袁小蝶已经走出去了。他不想再听他们的话。一个字也不想听。

白字书生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所以他也是个穷人，穷得叮当都不响的穷人。
据说白字书生本来是很有钱的。只是他的人太好了。所有的家产都被他送给大街上的那些可怜人了。所以他现在只有写字卖画。勉强养活自己。

好人做到这么彻底地步的人，世上能有几个？
但是白字书生的生活很快乐，是真的快乐。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在发光，生活在发热。觉得自己没有白活。虽然他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虽然他经常被地皮流氓欺付。虽然他写了白字的字画经常被人嘲笑。

白字书生住的地方是几间破草屋。破得跟杜甫草堂差不多了。但是这里却是袁小蝶最喜欢来的地方。
‘你又有什么麻烦了吧？"一个眉清目秀，穿着书生装的人，在给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倒酒。
酒是老白干。很便宜的那种。但是这已经是书生最好的酒了。只有好朋友来了，他才舍得拿出来。
袁小蝶举杯就唇。突然咳了起来。
"你受伤了？"书生按上他的手腕。眉毛皱了起来，"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
"我没事。"袁小蝶看着他，"书生，我有事要找你帮忙。"
"好。"
"你还没问我什么事，就说好了？"
"你以前来找我，我问过你吗？"
"没有。"
"那我今天又干嘛要问你？"
袁小蝶端起一杯酒，喝下。"在我所有的朋友中，只有你和漫点花会一直无条件地帮我。"
"古人云：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我们要为了解自己的人，也就是好朋友，不惜生死，两肋插刀......"白字书生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说则已，要说就说得没完没了。

"......孟子曰：舍生而取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生命和道义都是我所喜欢的,如果二者不能并有,即便牺牲生命,也要保全道义......"他还在说，就看见袁小蝶已经爬上他的床，躺下来了。

"你明天去哪里啊？"白字书生也爬上床。
"去找晴空一鹤。非要他说出他那个主顾是谁不可。"袁小蝶闭着眼睛。
"要是他不说呢？"
"我揍他。"
妙手神偷晴空一鹤不但轻功绝顶，而且行踪飘忽不定。任何人要找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原小蝶要找的人，只要他还是人，他就一定找得到。

实际上袁小蝶也没有花多少功夫。因为晴空一鹤这会就在漫点花的家里。
"袁小蝶你还没死啊？"晴空一鹤看见袁小蝶走进来，第一句话就这样问。
袁小蝶不说话，直接坐到他的桌子对面，看着他。
"你身体不舒服吗？"漫点花看见袁小蝶的脸色有点苍白。
袁小蝶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晴空一鹤。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晴空一鹤给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不好。这小子生气了。"又不是我想害你。"
"我只问你一句话。"袁小蝶冷冷地。
"你说。"
"是谁请你去偷暴雨梨花针的？"袁小蝶刚说完，晴空一鹤已经穿窗子跑了。
袁小蝶却没有动。漫点花也没有动。
门忽然又开了。晴空一鹤阴沉着脸走进来。瞪着袁小蝶。他的后面还跟了一个人，一个书生。
"袁大侠。袁大爷。你放过我吧。"晴空一鹤苦着脸。
本来以他晴空一鹤的轻功。世上没有人能抓得到他。可是遇上了这个白字书生嘛......白字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自创了一套快速移动的步法。叫做凌风踏雨。其步法之快，独绝天下。晴空一鹤还没起飞，就给他捉到了。

"你还是不肯说？"袁小蝶看着他。
"你也知道我的原则。我要是告诉你，以后哪还有客人会找我啊？"
"你走吧。"袁小蝶端起一杯酒。
"你真的让我走？"晴空一鹤看着他。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晴空一鹤看了他一会。真的站起来往外走。
"以后，你恐怕要另外找人跟你比轻功了。"袁小蝶赫着酒，淡淡地说。
"你什么意思？"晴空一鹤转身，看他。
"三天。"袁小蝶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之内，我要是找不回暴雨梨花针，幽冥宫就会要我的命。"
晴空一鹤看着他。忽然冷笑，"你要是去找暴雨梨花针，幽冥宫马上就会要你的命。"
"你什么意思？"袁小蝶有些吃惊。难道暴雨梨花针和幽冥宫还有什么关系吗？这件事究竟还有多少迷是他所不知道的？
唐门只是为了一个暴雨梨花针就招惹袁小蝶。这理由也未免太......
"我答应你。"晴空一鹤走回来。
"你不是不肯违背你的原则吗？"袁小蝶问。
"我没有违背原则。我不能告诉你，并不代表我不能带你去。"
"你要带我去？"
"我有条件。"
"你说。"
晴空一鹤道："你必须找一剑飘雨跟你一起来。"
"为什么要找他？"袁小蝶不解。
"因为只有他才能打赢那个人。"
"我不行吗？"袁小蝶看着他。
晴空一鹤摇头。"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说动一剑飘雨吧。请动他恐怕比你逼我违背原则还要难得多了。"
"非要请他啊？请别人行不行？"袁小蝶苦着脸。
"总之你什么时候把一剑飘雨带来，我就带你去。"晴空一鹤刚说完，就看见一股风吹出去。
袁小蝶和白字书生已经走到外面去了。时间紧迫，他们可不能慢条斯理。
屋里又只剩下晴空一鹤和漫点花两个人了。
"那个人的武功真有那么利害？连袁小蝶都打不赢他？"漫点花忽然问。
"你看不出来？袁小蝶受了很重的内伤。"晴空一鹤道。
"所以你叫他去找一剑飘雨？难道我们其他人都打不赢那个人吗？"漫点花并不高兴。因为他很讨厌一剑飘雨。
"除了一剑飘雨，谁都杀不了那个人。"晴空一鹤站起来，叹气道："我是不想袁小蝶死。"说毕，一转身，走出去了。

一剑飘雨住在南京九连岛。
九个相连的小岛。每个岛上一年四季都开满了鲜花。亭台楼阁，美如世外桃园。
"你去找他吧。我在外面等你。"白字书生说。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袁小蝶问他。
"我和你不一样。我受不了他那个人。"书生冷冷地，"我从来不靠近杀人的人。"
袁小蝶没有再说什么。他了解书生这个人。书生读的是中庸之道，明的是仁义公德。
袁小蝶本来已经要走进去了。但他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九连岛"三个字，又转了回来。
"你怎么不进去了？"书生奇怪地问。
"一剑飘雨一定不会跟我走的。我们还是先想想办法再说。"
两人进了一家酒楼。一进来就看见一个白白高高的和尚做在桌子上，对着一只鸡腿流口水，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却不动手。
"和尚怎么也吃荤了？"袁小蝶笑着按上他的肩。
"袁小蝶？！"求死和尚的眼珠一下子圆了，"你怎么还没死啊？"
"你那么想我死啊？"袁小蝶脸一沉。
"和尚听说你杀了幽冥鬼王的儿子。还以为你早已经升天成佛了呢。想不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鬼王都敢惹！"
袁小蝶瞪着他，"我也以为你自杀了七八百回，早就下地狱了呢！"
"和尚就快下地狱了。"求死和尚又转头去看盘子里的鸡腿了。
"你想吃就吃吧。你是怕破戒，还是没钱付帐啊？"白字书生问。
"我不吃。我要饿死。"
"饿死？"书生看着他，"难道你这又是在自杀？绝食？"
"没错。和尚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只要再饿上四天......"求死和尚对着鸡腿继续流口水。又转向袁小蝶。"反正你也活不成了。干脆我们一起去死好了。也好做个伴。"

"你自己去死吧。"袁小蝶白了他一眼。
求死和尚看着袁小蝶的脸，忽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位七少爷啊，袁小蝶？"
"哪个七少爷？"白字书生问。
"还有哪个？当然是闻家的那个了。"和尚道。
袁小蝶对书生解释道："一剑飘雨就是闻家的七少爷。只不过世上还没人知道这个闻家是哪一家。干什么的。在哪里。"袁小蝶看着求死和尚，"和尚知道的还真不少。"

"天下还没有和尚不知道的事。"
"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才能打动一剑飘雨吗？"袁小蝶笑道。
"知道。"
"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你还说？"袁小蝶瞪他。
求死和尚却笑了起来。"有时候，没有办法就是有办法。"
"和尚，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别再打机锋了。听得我头都晕了。"白字书生捂着头。
求死和尚笑着说："简单得很。叫袁小蝶打点粉，戴朵花，扮成女人。然后抛两个媚眼过去。再骗一剑说他其实是个女人。平时都是女扮男装。只要一剑飘雨还是个男人。他就--"
求死和尚的话还没说完，袁小蝶一只鸡腿就给他塞进嘴里。
"吃你的鸡腿吧！"
白字书生已经笑得喷酒了。
"你笑什么？"袁小蝶瞪他。
"别说。我倒还真想看看你扮成女人是什么样子。" 白字书生笑着看着他。
袁小蝶不理他们。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白字书生也站起来。
"去九连岛找闻家七少爷。"
"你不会真的去扮女人吧？"求死和尚和白字书生都张大了嘴。好像袁小蝶真的要去扮女人了似的。而他们刚才只是开玩笑。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
袁小蝶停下，一回头，"他要是一定不肯来，我就把他抢来！"说毕，又转身，走出去。
求死和尚冷笑："哪用得着抢？一剑飘雨一定会跟他来。"
"你怎么这么肯定？"白字书生奇怪地问。
"书生没谈过恋爱。我说了你也不会懂啦。"
"难道和尚谈过？"白字书生学着袁小蝶的口气，问他。
求死和尚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咦？不对呀。"白字书生这会才发觉这话不对头，"这袁小蝶去找一剑飘雨，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啊？"
一剑飘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除了他神秘的生世之外，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有人说得清楚。
飘雨飘雨，江南的细雨。很诗情画意的名子。但是这个人绝对没有一点诗情画意的感觉。甚至一点也不柔软。
他是剑客。一个剑客若要达到很高的境界，就一定要无情，无心，甚至还要无我。连自己都没有了，还能有什么？剑！只有剑。
一剑飘雨做到了。他已经付出了他二十多年全部的时间和精力。他还将付出他往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
任何人想要做在某一方面取得伟大的成就，除了要有天生的才能，还一定付出全部的生命来投入其中。绝对没有半点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
而且你还必须要知道：就算你付出全部的生命投入，也未必会有回报。
这本身就是一种非人的折磨。所以也只有极少的人才能有很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