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杜若

作者：杜若  录入：07-26

「你不是代替品，我是真的喜欢你。」但庭仲知道说再多次也没用，浩伟根本怎说都不会相信，因为他的恐惧太深，根本看不到真实的情况。
「可是你无法原谅我，对吧？」
「……」
这样的痛苦回忆不是一句原谅两人就可以当作什都没发生。现在看到浩伟，对庭仲来说，同时是爱情与愤怒。
「对不起。」随著这句话压上来的是炙热的嘴唇和潮湿的脸庞。
看到庭仲对自己痛心的模样，浩伟知道自己再解释都是多余的，自己能做的只有主动切断这一切关系，放庭仲自由，但是他心中还是充满不舍，跟当初目送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的心痛一样，却又比那深了好多倍。浩伟无法克制自己的吻庭仲，当作是道别也好，总比亲口说『再见』来的强。

庭仲的脸也被浩伟的泪水沾湿，本来他茫然的任浩伟吻著，但在双唇要分开的时候，他拉下浩伟的头再度贴上他的嘴唇。
他们心中都带著对对方的歉意和不谅解，却吻的更加热烈。
因为彼此都知道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一大早，在向家人说过後，两人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原来念A定是要南下去玩，可是现在没有那种心情，庭仲决定回自己住的地方，这是昨晚就已说好的。浩伟骗庭仲自己会住在家裡一阵子，但是在庭仲坐上往北的火车後，他自己则坐上往南的火车。

不管怎样，他还是想去旅行，这是原先说好的。
只是讽刺的是却变成一个人往南，一个人往北，不能一起走了。
看著火车车窗外景物往後消褪，庭仲想到来时浩伟那副兴奋的样子。
『这次的旅行一定很好玩。』
他带著灿烂的笑容，转头像个孩子似的拉扯自己的衣服，庭仲看著他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这样，很温柔很幸福。
但是他想不到浩伟居然就是那个拍照片的人，他不知有多少次诅咒过那个人，可是在遇到浩伟以後，庭仲对以往的记忆渐渐只记得起愉快的部份，对於那件事，更是很少想过，因为浩伟让自己变的不再寂寞，不再是一个人。

『我一直喜欢你。从头到尾只有你。』
想到浩伟昨天那双通红的眼睛，庭仲就好想哭。他无法把那温柔的恋人跟自己憎恨的人连在一起，为什会是他？这个从昨天开始就縈绕不去的问题在脑中反复出现。
若是浩伟拍的，他一定常靠近高中时的自己，但为什我一点都想不起来？那个短暂的一年，自己究竟看到了什？
庭仲靠在火车的座椅靠背上，疲累的闭上眼睛，昨晚他根本无法入睡。
但是一闭上眼，浩伟悲伤难过的样子就不停出现在眼前，他本来就很苍白，在激动之下更是憔悴。那双眼睛好象一直就在诉说些什……
眼睛……？
庭仲猛然一惊，他总算想起曾在那裡看过同样的眼神。
那是一个和自己同年级的学生，在某个早上遇到的。庭仲不记得他的脸，可是对他当时看自己的样子记忆犹新，他也有这样一双充满悲哀和孤独的眼，因为太悲哀了，让那时沉醉在满身的幸福中的自己为之一震。

他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还说了一声谢谢，那时始终让自己满头雾水，搞不清楚他究竟是跟谁说的，之後不久，自己就被强迫待在家裡，也没心思去想这件事。
现在想起来，那个人一定就是浩伟。
庭仲为自己居然如此迟钝而感到震惊。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想起来，看到浩伟也没有记忆，像是看到陌生人一般。
『你眼中只看的到另一个人……永远看不到我。』
自己逼迫浩伟讲出这句话，而且这也是事实。浩伟高中的时候一定一直期望自己能被注意，就算一眼也好，能够把他的样子既在心中，不要像陌生人一样的对待他。
所以他也才会对王淳桓这敏感，也这不相信自己。
昨天在街上遇到王淳桓的时候。庭仲感觉到的是朋友之情，以往的那种热情早已消逝了。从王淳桓的样子，庭仲也明白自己对他也已经是过去式，但是浩伟不明白，因为他太清楚自己高中时和他的感情，而浩伟又太痴情，相信所有的人都会跟他一样永生不变，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永远喜欢。

可是自己就变了。初恋是初恋，那会在心中留下难以忘怀的刻痕没错，但是比起这些事，庭仲更在意目前所拥有的幸福。如果浩伟肯抬起头来看看，而不是转身逃避，他一定也会明白。

昨天，自己根本只想著浩伟的事，早已忘了和王淳桓的重逢。对他来说，回到过去相约的图书馆，他怀念的是当时恋爱的感觉，而非当时站在身边的那个人。
一个人的心就这小，装不下多少东西，而自己现在已被浩伟填满，无法再去注意别的事了。就像高中眼裡只看的到王淳桓，他现在只看的到浩伟。
庭仲不禁对自己这种诡异的个性苦笑起来，就是这种个性导致这种人生，专一的另一面就是倔强、固执，所以自己才会跟父母吵成这样。浩伟的家人确确实实勾起了他的思乡病。
回去一次吧！如果被轰出来再说。

第五章


一个人在海滩上闲晃，浩伟特意找一个没什人的地方散步。
和北部的海边不同，南部阳光炙热，脚下的沙子像是要把人蒸熟似的滚烫。海水的颜色也偏绿，自己上次和庭仲去的那个海边水的颜色就是深蓝的，还带有一丝港口特有的鱼腥，可是这裡的海滩则完全像是观光用的，白色的沙滩衬著绿色的海水，看起来特别鲜明。

自己究竟晃了几天，今天又是几号，浩伟实在懒得算。
但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等到开学自己还是得回去。家人也打了不少次手机来催自己赶快回家，最重要的是，先前打工的钱也快花光了。
失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可是这算失恋吗？分手是自己先提出的。
浩伟心知自己是不想听庭仲提出，才自己先抢著说。断在别人手裡还会留恋，断在自己手裡就没什话好说了。
他们两人总算可以在一起了，从此王子与公主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Ｏ氲竭@裡，浩伟就捡起海边一块石头狠狠的往海中央丢去，看到灰色的物体划过空中，形成一个优美的弧状，接著才落入水中激起水花，总算让他的心情好一点。

就像水花终归会趋於平静一般，再多好玩的事物刺激，最後还是得要面对自己最深处的孤寂。
自己曾经跟庭仲说过绝对不会离开他，也曾下定决心不再让他孤单，但结果最害怕孤单的可能是自己。
想到这裡，浩伟就无法在这裡再待下去。这样漫无目的的乱走只会使他更痛苦。
浩伟回到家时，整个人晒黑的几乎让家人都认不出来，除了父亲讚赏这样看起来很健康之外，家裡的两个女性都不太高兴，觉得这样看起来跟原来的浩伟一点都不像。
「可是我原来那白看起来很难看，活像白斩鸡。」
「你居然把妈妈费心生出来的白皮肤批评成这样！很多人想要都没有呢！」
「就是嘛！哥哥这黑真是醜死了。」
浩纯嘟著嘴巴抱怨，一对母女同声一气，浩伟真有修受不了他们的疲劳轰炸。
「对了！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同学前几天有打电话来哦！」妈妈说道，让浩伟为之心惊。庭仲打电话来做什？
「我也不知道。我说你出去旅行，他就说会再打来，就挂断了。」
「你说我去旅行？」
「嗯。不然要怎说？」
「没有……」
妈妈一脸没有想太多的样子，浩伟只能把疑惑往肚子吞。庭仲究竟打电话来幹什，他知道自己最後还是去旅行不知会怎想。
这些问题都没有解答，除非庭仲再度打电话来。
发现自己开始等电话，浩伟更加厌恶自己了。整天不出门，就为了等一通说不定不会打来的电话，实在没什意义，根本就在浪费时间。为了不让自己继续等下去，浩伟强迫自己出去，去哪都好。

看到理发厅的招牌，浩伟索性进去剪头发，这样最可以打发时间，等别人剪完要一阵子，讨论发型要一阵子，等到真的剪时间已经过去很多了。等到头发剪完，浩伟看到镜中的自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头发一旦剪短，浩伟的额头就自然露了出来，这样和原来瀏海覆盖住的样子有极大差异，少了颓废，多了一丝稚气。
这分明就是自己高中的样子。
结果自己越不想去想，现实越逼迫自己想。这个样子跟高中时的自己简直没两样，连心态都没变，依然是个爱情上的旁观者。
今天仍是没有电话打来。
浩伟从早上醒来後，坐在客厅裡期望电话会响，到了下午，还是没有。
於是他换了衣服，又出门去，准备买些东西。
他走在街上回想家中所有人交代买的东西，一边走路一边发呆，直到有人在背後拍他的肩膀。
浩伟一脸茫然的转过头，看到王淳桓满脸笑容的看他，身旁还有另一个男的，看起来不像学生，至少有二十五、六岁了。
「浩伟！总算又见到你了。你上次怎匆匆的走掉？」
「没什。」浩伟神色僵硬的回答，但眼睛则在他们身上四处打量，他们两个是什关系啊？兄弟？
注意到他狐疑的神色，王淳桓低声对那男的说了一些话，他就转身往反方向走掉了。浩伟怔怔的望著他的行动，「你的同伴走了？你不跟上去吗？」
「我们那久没见面，也该叙叙旧。」王淳桓嘴上笑著，但手力却不弱，硬把浩伟拉进路边的咖啡厅中，坐定位置之後，又自顾自的叫了杯咖啡。
那天没看清楚，所以觉得他跟以往没什改变，可是个性却变的非常强硬，短短一年，居然有这大的差异？浩伟惊异的舌，过去只要自己吓一吓他就会像只兔子般受惊的，现在却变成这样反倒让他控制自己的行为。

「你不叫点东西来喝？」
「不喝。你到底要幹嘛？」
「打招呼啊！庭仲最近好吗？」
听到他这样叫，浩伟便冷下了脸，虽然每个同学都是这样单叫名字，可是他叫起来特别让人火大。
「我不知道。我们最近都没见面了。」
「为什？你们不是情人吗？」
这句话听在浩伟耳裡有如青天霹靂。王淳桓居然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你怎知道？」
「上次庭仲跟我说的。那天你突然离开，庭仲就追上去，我也跟著，可是你一下子就不见了。这种情况，就算庭仲不跟我说我也看的出来你们是什关系。」
看著他脸上始终未褪的笑容，浩伟不能理解他如何还能笑得出来，自己都快嫉妒的疯掉，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浩伟还以为庭仲和王淳桓见面时那种融洽的气氛代表他们旧情复燃，可是现在看起来不像，难道自己从头到尾都搞错了？
「你刚刚看到的那个男的，是我现在喜欢的人。」
看到浩伟不说话，皇堑纱笾劬ν约海醮净甘諗科鹦θ荩瑖@了口气。
「你一定一直以为我跟庭仲始终忘不了对方，对不对？那你就错了，那天我跟他谈的都是你的事。他希望从我这裡得知你高中时候的生活，看到他那副兴高採烈的样子，我都觉得他变了好多。」

「可是……」浩伟无法相信当初彼此喜欢的两人居然可以就这样忘了对方而开启新的恋情，这和他原先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一直以为他们既然是被迫分开，当能够在一起的时候，必定会在一起的。

「如果我没有找到更喜欢的人，我或许会一直想著庭仲。可是那时候我自己就已先放弃这段感情，因为我不敢去承受那些压力，我也自责过自己。可是现在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没发生那件事，我就遇不到现在喜欢的人。」

「你很喜欢他？」
「嗯。所以我可不希望时光倒流，现在能够和他在一起就觉得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
「……」
浩伟总算能心平气和的看著眼前这个人，过去他一直把他当作自己心中最大的阴影，会破坏自己幸福的人，可是真正的王淳桓，早已不停留在过去的事情中，走向自己选择的路了。
那过去自己所害怕的究竟是什呢？是心中所创造出来的假想敌吧！浩伟早已把一个平凡人扩大成具有无比的影响力，一直支配他的感情，所以他会不停嫉妒、猜疑。
眼前的王淳桓已经看不到过去在高中时脸上有的痛苦。浩伟一直觉得自己所说的谎言和所做的事编织成一张网把庭仲困在裡面，如果不是自己，他一定可以过更幸福的生活，这种想法不停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但其实说不定真正被困住的是自己，自己的心境始终停留在那个夏天，没有跟随时间而前进。

「浩伟，庭仲是喜欢你的，我看就知道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而吵架，但如果是因为你不相信他，那你就误会了。」
「我知道……」
我的确是误会了。
浩伟开始後悔为什自己要提出分手，他本来是因觉得自己绝对会被甩掉而先发制人，因为他不相信庭仲喜欢他，他也不相信庭仲会原谅他。
好想见他啊！
一旦这个念头出现，浩伟就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想念庭仲的心情。好想见他……好想见他……
可是就算再想见他，庭仲也不会想见到自己，他说不定对自己只剩厌恶，两个人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种时光。
「你太逞强了……」
王淳桓轻轻的说著。
「就算他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听你说话，你还是可以照自己的意思去做，想见他的时候就去见他，即使他觉得厌烦，也去缠著他，如果还要顾虑别人的心思，那就什都做不成了。有时候人还是自私一点好。」

「你真的跟以前差好多……」这种话居然会从他嘴巴中说出来，真是不可思议。以前的他从来没有说出真正想说的话，都是埋在心中，现在却毫不顾忌。
「有吗？被『他』影响了吧！」他笑笑的回答，一定是想起刚刚跟他走在一起的那个人。
能够这样互相信任，一定很幸福。
虽然王淳桓劝自己要去主动找庭仲，可是浩伟提不起任何劲来，他觉得自己的力气好象在这一年全都消耗殆尽，他再没有勇气趣谈一场这样辛苦的恋爱，必须一直付出，猜测，这样实在太累了。

会分手大半也是这种原因，因为浩伟想从这些醜恶的情感中解放出来。四年算够久的了，一个人一生中也不过多少个四年，他不想再浪费力气在这些上面。
浩伟在家裡尽量装得很开朗的样子，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看到在门口张望的妹妹，浩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浩纯，过来。」
浩纯乖顺的走过来，让哥哥将自己抱在腿上。
贴著小孩子特有的柔嫩肌肤，感觉到小孩子较大人要高的体热，浩伟才觉得自己不再那孤单，好歹自己还有家人，就算都没有人要理他，他还有家裡可以躲。
「哥……」
「嗯？」
「你是不是最近都心情不好？」
浩伟看著这个鬼灵精的小孩，什时候变的这善体人意，居然能观察别人的心思？
「你怎知道？」
「妈妈说的。她要我乖一点，不要吵到你，因为你最近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妈妈还说什？」
「我问你为什心情不好，妈说你失恋。」
浩伟连忙把浩纯放下，冲下楼去找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母亲。
「妈！」
母亲回过头，看到浩伟，露出笑容，
「怎了？幹嘛那急？肚子饿了？」
「不，我……」浩伟有点不晓得怎开口，要直接问她怎知道自己跟庭仲的事吗？可是浩伟实在问不出口。「你怎知道我失恋？」
「浩纯说的？」
「嗯。」
「我好歹也快五十了，失恋的滋味我也尝过。」
「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你要告诉我？」
「我……」浩伟在怎样也不敢说出来自己喜欢的人是庭仲。母亲见状，微微笑了一下。
「对象是谁不重要。而且失恋这种事即使别人再怎安慰也没有用，所以我就随你去了，总有一天你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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