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享风将任丘稍稍围紧,在他头顶叹了口气,“等把叔叔和妹妹的事情办完后,你就搬回方家,公司的事情我和子蓝都会尽力帮你。”
家!任丘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
“方维呢,怎么没有看到他?”难怪总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原来不见了应该在场的方维,他明明说回方家的,现在父亲和妹妹出了事怎么惟独没有看到他?
楼享风也一个激灵过来,望着楼子蓝,“你来医院的时候有人通知方家吗?方维回去了。”
“什么?他根本就没回去啊!我的人……”楼子蓝尴尬的看了一眼任丘,声音低了下去,“我的人一直找他,可都没找到。”
“什么!难道你还不肯放过他?”任丘一听,立刻生气的瞪着楼子蓝猛瞧。昨晚他还叫自己“好自为之”来着,现在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只是想跟他道歉,没别的意思。”楼子蓝急忙解释。
“真的?”
“恩,请你相信我!”
任丘再三看了看楼子蓝,见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气也就立即消了。摇摇头,他低声说了句“那就算了。”
正在这时,楼子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嘴角牵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是陈叔叔的电话。对了任丘,他是爸爸的秘书,懂的事情很多,以后你可得跟他好好学学,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他就是。”说完,接通电话跟那边说了起来。
只见楼子蓝说着说着表情越来越严肃,神情也越来越凝重,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知道”两个字从嘴巴里逼了出来。
楼享风和任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站在一边疑惑的望着楼子蓝。
楼子蓝在原地低头站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气愤万状的看着任丘,“早告诉你要小心方维了,现在可好,我们在这边伤心、难受,他却登上了爸爸公司的宝座!”
20
什么!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任丘的心上。他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疾步走到楼子蓝身边慌张的问,“怎么回事,方维、他怎么会……”
“陈叔叔刚刚打电话来说,方维到衡达集合了董事会成员宣布爸爸已经过世的消息,而且他还出示了爸爸的遗嘱,上面指明由他继承爸爸在衡达的全部股份。现在只要有三分之二的董事会成员通过投票承认他在衡达的董事长资格,那么他就正式成为衡达的董事长了!”
“怎么会……这、这怎么可能?我不能理解。”突然摆在眼前的事实让任丘惊讶的无法思考,他不明白为什么应该出现在病房里的方维转眼竟要当上衡达的董事长了。一股莫明的害怕转瞬包围住他,心里慌乱的像有无数个黑色线球在纠结在撞击。他无措的看着楼子蓝又回头看看身后同样一脸惊讶的楼享风,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在被用力的挤压,乱七八糟的混乱思想或许在某一时刻就要爆炸。
这时楼享风松开一直围着任丘的手臂,紧锁着眉头一步一个沉重的走到窗前,思考了一会儿后转过身交替看了看任丘跟楼子蓝,那神情严肃而又认真。
任丘因他的表情紧张不已,他急切又不安的等待着楼享风开口,他知道他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过了半晌,楼享风终于缓缓开口道,“任丘,看来我们都被方维摆了一道。”
“摆……一道?”任丘模糊的反问,心脏不规律的“扑通”跳了一下。
“恩,是这样的。我们来分析一下:首先,方维在饭店的房间留下字条告诉我们他回方家去了,这是可以确定的,但是他到底有没有回去呢?子蓝的调查报告表明方维根本就没有回方家;其次,既然方维没回方家,那他是怎么知道叔叔过世的消息的?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不,这不合逻辑而且也说不过去。那是有人告诉他?这也不可能。因为叔叔去世的消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在陈叔叔打电话过来之前并没人知道方维的行踪,那么又有谁会去向他报信?在我看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早就知道叔叔跟妹妹会出事。”
听到这里,任丘跟楼子蓝的呼吸同时一窒。
楼享风看了他们一眼后,继续道,“还有,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叔叔才刚过世他就到衡达宣布消息,那么的迫不及待难道连规矩都不要了吗?而且他居然还持有叔叔的遗嘱。子蓝,你刚才不是还说叔叔打算把衡达留给任丘吗?那遗嘱上面公司的股份怎么又变成由方维继承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爸爸生前的确是对我说过要把他在衡达的股份全部留给任丘,我不会记错的。”楼子蓝仔细想了想后肯定的说道。
“那叔叔的遗嘱你看过吗?”
“这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爸爸有没有正式立遗嘱,也只是听他这么说过而已。而且,即使遗嘱立好了,爸爸又怎么可能随便让别人看?”
“那就是了,最大的疑点就出在这里。你们好好想想,按照叔叔谨慎的性格,立遗嘱这种大事定是不会轻易让他人知道的,连子蓝都不清楚的事情方维是如何知道的?假设叔叔真的改变初衷把衡达的股份留给方维继承,那么那份遗嘱叔叔也一定会妥善保管起来,或藏在家中隐秘的地方或交由律师保管。可奇怪的是叔叔是突然出的车祸,前后不到两个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方维又根本没回过家,那他是怎么拿到遗嘱的?”
“有可能叔叔把遗嘱放在律师那里,方维是去那里拿的呢?”楼子蓝说着,担心的看了看旁边的任丘。
自楼享风开始分析之后,任丘就没了声音。他的头一直低着,看不见表情的他安静的出奇。先前的惊慌及不安现在全都感觉不到,楼子蓝只觉得站在身边的任丘似乎离得他很远很远。
“不可能。假设遗嘱的确放置在律师那里,请问律师怎么可能随便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方维?这既不符合程序,也说不通道理。”
“那……方维是怎么拿到的呢?”
“我认为很有必要调查那份遗嘱的真实性。不仅如此,叔叔的车祸事件也该请警方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情疑点太多,但在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刻赶去衡达,阻止方维进行下一步行动。”
“他还会做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能让他当选衡达的董事长。”
“好。可是,表哥……”
“怎么了,子蓝?”
楼子蓝看了看任丘,给楼享风递了个眼色。楼享风这才会意过来当事人的任丘太过安静。轻叹一口气,楼享风勉强的笑了笑,走到任丘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轻声问道,“你是跟我们一起去衡达还是留在这里?”
任丘的身体微微一震,“你们去就好,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那好,我跟子蓝办完事尽快回来,你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
“恩。”
走出病房,楼子蓝拉住楼享风,回头看了一眼病房,担心的问,“放他一个人不要紧吗?”
“放心吧,任丘会没事的。到是你,一会儿见到方维后别太激动,克制着点自己的情绪知道吗?”
“……我知道了,走吧。”
房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终于消失在耳际。
任丘的身体大大一晃,脚一软差点就倒了下去,幸好他及时扶住了身边的床栏。
抬起头,他的脸色苍白的惊人,呼吸缓慢而沉重。眼睛定点的看着床上被白布覆盖住的方启红,那对褐色的瞳孔在紧缩后慢慢的扩张开来,无数的情绪在一阵乱闪过后归于静默。
方维,这些事情真的都是你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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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不要紧吧?”
“没什么大碍,只是贫血而已。”
“贫血?”
“是的,而且照病人的情况看来他没有休息好,体力透支再加上亲人的过逝对他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他才会晕到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谢谢医生了。”
“任丘、任丘,听的到我说话吗?我是子蓝。你放心吧,爸爸的公司暂时没事了,方维没有通过董事会的投票。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说好在这边等我跟表哥消息的,怎么就晕倒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诶~现在爸爸跟妹妹都去了,方家只剩下了我们,我们兄弟俩一定要振作啊!”楼子蓝握住任丘的手神情激动的说道。
“子蓝,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叔叔跟妹妹的后事还需要我们去打理。”
“可是留他一人在这边我不放心。”
“傻瓜,他又不是小孩子,好好的睡上一觉自然就醒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走吧。”
“……”
“走吧。”
“那好吧,表哥。”
确定楼子蓝他们已经离开,任丘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他们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方维没有通过懂事会的投票,怎么会呢?这个消息又是好是坏?
一个高大的人影伏下身来遮挡住了任丘的视线,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已经离开病房的楼享风。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
“不是出去了吗?呵呵,我用瞬间移动大法又回来了。是不是很吃惊?”楼享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任丘,嘴角边添上了两个大大的迷人括号。
“恩。”任丘呆呆的点点头,他有些不知所措。楼享风知道自己刚才是在装睡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放心,呵呵,所以我走到门口时又轻手轻脚的折回来了。我知道其实你早就醒了。”
“那……那为什么你刚才不告诉楼子蓝?”
“你故意装睡不就是不想面对我们吗?”
任丘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个楼享风既然什么知道为什么还回来?
“老实的王牌业务员啊,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原本我是想走的,可总觉得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很不放心,于是爱多管闲事的我就自动留下来了。其实你很想知道我跟子蓝去衡达的经过不是吗?为什么又不问?因为害怕?”
“你……你会读心术?”心里想的全被楼享风说中了,任丘又是一惊。
“不是读心术,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会特别留心。你躺在那里听子蓝说话的时候眼角微微抖了一下,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吧,我却看得很仔细。我想你不愿意面对我们是因为害怕知道真相,害怕我们告诉你方维其实真是那么一个卑鄙、残忍且又心机深重的恶劣男人,叔叔跟妹妹的事情是由他一手造成的,遗嘱也是经他伪造的不是吗?可是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神除了惊讶跟复杂还有十分明显的期待,我知道你很矛盾。”楼享风说完这些后,坐到任丘的旁边,看着惊讶到极点的任丘,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还真容易让人看懂。”
“这……是好是坏?”不知道该如何接口的任丘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与主题完全无关的想法。
“一半一半吧,反正在我看来挺好的。”楼享风凑近任丘,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为什么是好?”
“因为容易看透的你在我看来很让人放心不下。”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成熟,还需要别人处处为我操心?”任丘对楼享风的回答相当不满意。什么叫“让人放心不下”?难道自己那么不可靠?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那是什么?”
“意思就是……”楼享风的脸瞬间在任丘眼前放大,任丘感觉额头突然一阵温湿,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楼享风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震惊!
“你、你做什么?”任丘下意识的伸手摸上自己的前额,瞪大眼睛直直的望着楼享风。
“………亲吻。我的意思就是你是个让我放心不下的大小孩。单纯、没有心机,这样的你,让我很想去照顾。”楼享风感到有些莫明的尴尬,明明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无所顾忌的直接亲了上去。可现实的感觉却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有些怪异。而且看着任丘那吃惊到下巴就快掉下来的表情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夸张。
“大……小孩?”好象不太能理解。
“是啊,大小孩。”楼享风说着快速站起来,转身坐在了病房配备的客用椅上。
任丘看着他一连串奇怪的动作皱了皱眉,楼享风是怎么了?
“恩哼~对了,差点忘了说正事。”楼享风摆摆样子咳嗽了一下,“你猜方维见到我跟子蓝是什么表情?”
一提起方维,任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抗拒。可是沉默了约一分钟后,他声音不大的说,“我不知道,也许是惊慌吧。”
“为什么是惊慌呢?……呵呵~看来你已经认同我的猜测了。”
楼享风的直言在这一刻让任丘有些反感。没错,正如他所说,虽然自己希望这些事情与是方维无关,可是在潜意识里自己的确承认了楼享风的说法。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了,想让自己不怀疑都难。
任丘直起身子靠在床头,望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楼享风,勉强的对他笑了笑,轻声道,“以你的洞察力来说不当侦探可惜了。”
楼享风哈哈大笑起来,“当侦探可赚不了几个钱,我还想日子过的舒服点呢。”
“生意人的固有贪念。”
“呵呵~告诉你吧,看到我跟子蓝突然出现在会议厅的时候,方维的确很惊讶。但那种惊讶既不是因为害怕事迹暴露,也不是担心我跟子蓝向他质问什么。而是奇怪我跟子蓝怎么没在医院好好帮忙处理叔叔的后世却跑去衡达。”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任丘歪着脑袋把楼享风的话在脑子里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方维的反应跟自己想的很不一样。
“我也不明白,所以就跟子蓝待在一旁等待董事会的表决。自然,我们的初衷就是不让他当选。如果投票通过,我跟子蓝一定会阻止他就任,并且对他手上的那份遗嘱提出质疑;如果他落选了,那我们打算『私下里』好好问问他离开饭店之后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份遗嘱又是怎么回事?”
“结果就是他落选了?”
“这只是暂时的,因为方维落选后有人提出出席投票的董事会成员人数不够,为了公平起见衡达的董事们决定等召集满人数之后再重新投票一次。”
“那方维怎么说?”
“他大方的很,说是无论当选与否,也无伦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都将为衡达尽忠职守。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当场就赢得了一部分中间派的好感。”
“那后来呢?”
“董事会散会后,还没等我们找上他,他到是先把我跟子蓝叫去了办公室。还问我们怎么不好好的待在医院,怎么没在你身边。”
“……他提到我了?”
“是啊,瞧他那样子好像在怪我们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怎么样?听到这个心里是不是有点高兴?”
“没有,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任丘说着立刻低下了头。
楼享风望着自己的目光让他不太敢与之对视,有些坏笑也有些复杂。
“听你这么说,难道他跟父亲、妹妹的事情无关?”
“呵呵,我们问起他离开饭店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他很坦然的说回了方家。”
“回去了?可是子蓝的调查报告不是说没人看见他回去吗?”
“是啊,但是他有方家的管家王伯作证。呵呵。”
“那、那份遗嘱呢?”听到这里任丘一下子坐了起来,事情怎么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跟预想的不一样。
“他说那份遗嘱就放在叔叔书房的写字台上,他进去拿书的时候碰巧看到的。他想那是不能随便动的东西,为了避免嫌疑赶紧就从书房退了出来,没想到刚下楼就听见王伯说叔叔跟妹妹出了车祸。他想叔叔一定会把大部分的财产留给你,于是赶紧拿着遗嘱去到衡达,当着几个重要董事的面拆开一看,这才知道叔叔竟将他在衡达的股份全让给了自己。他说我们要是不信,可以请专家鉴定遗嘱的笔迹。”
“……”任丘仔细的听着,不放过楼享风说的任何一个情节。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到是越听越不明白了。
“你信他说的这些吗?”
“我不知道,脑袋有些糊涂。……对了,王伯是怎么知道出了车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