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人————Keui

《铁面人》BY：Keui

(1)-登基
男孩，五岁，穿著厚重的衣饰，辛苦的走在大红色的地毯上，眼眸透露著惧怕和徨恐。
他不懂身旁的大人为什麽这麽狂热的大喊，他的双耳被震的好痛；想要伸手捂住耳朵，来隔绝可怕的呼喊声，但是双手却因为厚重的衣衫和一层又一层的大衣、披风压的抬不起手臂，只能任由自己随著声音的浪潮漂浮。
一双手轻轻的盖住他的耳朵，男孩惊讶的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少了可怕的噪音，男孩露出开心的笑容，将自己交给了眼前的人。
底下突然传来歌唱和音乐，从指缝间漏了进来，热闹非凡，男孩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忽略了一旁大人们的低语。
当耳朵上的压力突然消失，男孩回头，熟悉的面容已经不在了，却换成一个痴肥的大人，以著令人讨厌的表情看著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站在比较高的地方，现在应该会被踩到吧！男孩心想。
想要挪动自己的位置，让讨厌的大人过去，却被肩膀上的压力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位气质高雅的女性移到男孩身旁，以著坚毅的神情看著眼前的男人，说了几句话，男孩听的不真确，因为周围真的太吵了，男人神气的表情在听了女人的话，显的阴沉，不时的斜眼看著一旁的孩童。
男孩发现到一种不稳定的空气充斥在自己的身旁，抓住身旁女性的手，女性温柔的握紧男孩的手，男孩原本不知所措的面孔，变的安定，也学著女性瞪著眼前的肥男人。
男人身旁的人突然包围住女人和男孩，自己则不在乎的站在原地，不著痕迹的露出险恶的笑容，却突然注意到女性身後不远处站著个人，肥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苍白，退了一步，马上要求每个人跪下向女性行礼。
女性没有表情的牵著男孩离开肥男人，指著红色地毯的尽头，要求男孩自己走过去。
男孩点了点头，拖著重的让他几乎驼背的衣饰，缓慢的走到红毯尽头，尽头站著一位和蔼的老人，穿著红色的衣服，手上拿著一本书；身旁围了一群人，手上都捧著东西。
老人轻点男孩的肩膀和头发，说了几句话。
男孩只是呆呆的看著老人，直到有一样重物压在自己的头上，几乎让自己直不起脖子，摇摇晃晃时，老人又将一把手杖交到他的手中，沉甸甸的，闪耀著无数的光芒，男孩看的眼花撩乱。
周围的吵杂慢慢的趋於宁静。
男孩被领著走上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来到了最高处。
他看到了肥男人，表情变的更丑恶；接著看到女性带点哀愁的看著他，并坐在一张巨大的椅子旁，轻柔但坚定的语气告诉男孩，巨大的椅子是他的位置，他必须要坐上去。
男孩被一种未知席卷，脚步摇晃。
原先那双捂住自己双耳的温暖来到了身边，恭敬的跪在男孩身旁，男孩知道他会一直在自己身边，这麽想的时候，男孩突然有了勇气，吃力的爬上那张巨大的、闪闪发光的椅子。
椅子将男孩吞没。
从椅子的扶手望出去，他看见那个肥男人，表情难看的跪下，接著每个人，一个接著一个的跪下，直到孩童发现到耳边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
霎那间，又爆出狂烈的欢呼声，像浪潮一波波的打上来。
西元1643年，年仅五岁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登基。

(2)-面具
细微的声响，吵醒了睡梦中的莫西亚。
揉揉眼睛，莫西亚将档在眼前睡乱的一揪金发推到耳後，跳下了床。
『谁？』莫西亚睡眼惺忪的走出自己的卧房，听见厨房传来碰撞声，『汉娜吗？』莫西亚心想，是不是奶妈在为明天他的生日作准备呢？每年汉娜都会为莫西亚的生日大费周章，莫西亚觉得过意不去，但是心里面却因为汉娜的爱，填补了没有父母亲的空缺。
希望有个大大的蛋糕！莫西亚忍不住笑了出来。
厨房有微弱的光线透出，莫西亚轻轻的推开门，露出一个缝细。
烛火晃动，灯光下有四个人影。
一个是汉娜，莫西亚认得出来；其馀三个人莫西亚没有见过。
『他在哪里？』陌生的声音，莫西亚第一次听到。
汉娜颤抖的双肩，像抖落的树叶，『你说的是谁？…』
『十年前被带到这里的男孩！』
『我…我不知道！请大人饶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莫西亚听到汉娜惊喘，恐惧的呻吟。
『住手！不要这样！我们可以找找看！』
『她一定知道！首相说就是在这个绿色屋顶的房子里！这个农庄只有这栋房子有屋顶！』
『说是不说！』威胁的声音，伴随著汉娜破碎的哭泣声，莫西亚担心的探出身子，『汉娜…』。
『莫西亚！不要进来！』汉娜被一个男人扣住，脖子被一把短刀架著，旁边站著另外两个高大的男人。
『看来不用找了…长的一模一样…』
汉娜一看到推门进来的莫西亚，尖锐的大喊，想要阻止莫西亚，想要告诉莫西亚快点逃，但是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鲜红色的液体从汉娜洁白的脖子汩汩窜出。
莫西亚尖叫。
在静谧的黑夜中，刺耳。
莫西亚发狂似的往前冲，要将汉娜从坏人的手中救出来，却被一把抓住，轻易的被扣住。
『不要！放开我！放手！』莫西亚拚命的撕扯，咬抓，抓住他的人却不为所动。

『为什麽要杀她？』
『知道的人都必须死，首相的命令。』
『她只是一个女仆，知道的应该不多…』
『不要说了…』动手的男人，将短刀丢在汉娜身上，带著嫌恶的神情。
限制莫西亚行动的男人，只是沈默的注视躺在地上的汉娜，似乎默默的在祈祷。莫西亚斗大的泪珠，不断的掉落，让他看不清身旁的人事物，只能不断的哭泣。
男人拉著莫西亚走出屋外，『放开我！！…你们是谁？』十岁的莫西亚惊惧的看著眼前高大的三位男子。
『带走他…』
『汉娜！不要！！不要！！汉娜救我啊！！』莫西亚挣扎著，却敌不过对方的力量，高大的男子将莫西亚压进马车里，那天的天空是灰暗的。
莫西亚在这天，远离了原本温和的农村生活，翠绿的原野，潺流的小溪；来到了冷峻的地狱，荒凉的山坡，和乾涸的世界。
因为岁月累积，而成为黑色的砖瓦，一层层的叠上，耸立在莫西亚的眼前？
这里是地狱！莫西亚哭喊，窜出地面和墙壁的哀嚎，让莫西亚惧怕，为什麽要带他来这里！他要回去！他要回去汉娜的身边！
『拿过来。』男人扣住莫西亚，将他压在一张椅子。
一个丑恶的面具，莫西亚害怕的闭上双眼，以为可以躲避面具的威胁。
却嚐到铁的味道，头变得沈重，让他直不起腰。
张开双眼，莫西亚的嘶喊变成了一串串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一个铁灰色的面具锁上了莫西亚的一切。
锁上了莫西亚十年来的自由。

(3)
『鏮！！！锵！！』『嗯！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来金属的撞击，及喘息，骖杂受著极大痛苦的呜咽声。
『鏮！！！鏮！！』金属的碰撞，尖锐而冷硬。
『呜！…呀…』痛苦的哭喊，回盪在密闭的空间中，反弹，无力的挣扎。
地狱底层般的凄厉和悲哀，深沈而侵蚀人心。
法国巴士底监狱。
灰色冷硬的石块堆砌而成的大建筑，独耸立在荒野之中。
法国王室将政治犯监禁在这个孤独的牢笼中，限制他们的行动，封闭他们的五官和五感，压迫他们的自由思想，惩罚他们的不忠，这里是『巴士底』-----一座人间炼狱。
挣扎及呼喊，委屈与不平，冤枉和背叛，一场一场的上演，而最终的结局，是呼吸著寒冷发霉最後的空气，咽下最後的哀怨。
『喀…喀…』脚步声在微明的走道响起，皮靴及马刺的碰撞声，敲击著地面。
『叽……碰……喀哒！』铁门落锁的声响，令人不寒而栗，犯人关了进来，就是宣告永远的监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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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玩够了没！换班了！」牢门被打开，看守官提醒著待在牢里面的人。
一位手脚系著铁鍊，身著囚犯服的少年囚犯，正被三个看管狱所的伺卫兵，强押住，轮流做著极其残酷的折磨。
当换班卫兵将牢门打开时，还有一位伺卫兵，紧靠著这个犯人，在他的身下不停的进出，过份粗暴的动作，使得他的白色衣服上渗著一片触目殷红；强制性的进出，巨大的痛苦，他完全没有力气去抵抗，反击.......有的只是痛苦而无声的啜泣。
显然伺卫兵们满足了，抽出他们的分身，抛下了他，离开了牢房。
「我看，全巴士底监狱的男女囚犯应该都被你上过了吧？」隐约听到伺卫兵的戏谑声。
「嘘！我在外面的确是这样跟别人说，可是，其实还有一个人我可不敢碰.....」
「难不成是那个铁面人......」
「没有错！阴森森的，我可不敢碰…」伺卫兵互相打闹的声音渐渐离去。
『叩...叩』『...雅各....』一个微小轻敲墙壁的声音，从伺卫兵出来的牢房墙角传了出来。
像破布般被丢抛在地上的少年，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雅各…你还好吗？」牢房内的墙角又传出了声音，有点焦急，有点担心，却很温婉，柔和的语调及轻雅的询问，安抚了少年身上的疼痛。
「没…我…呼…我没事…莫西亚…」少年强撑起伤痕累累的身躯，每一次的移动都是折磨，剧痛就像魔鬼一般缠绕不去，以它的尖牙和利刺贯穿少年的每一个感官，剥夺每一丝的生命力。
少年缓缓的爬行至传出声音的墙角，靠著墙壁剧烈的喘气。
「雅各，雅各，振作点！你的喘气有杂音，他们让你吃了什麽！！」莫西亚不安的询问。
「恶…」雅各回想起刚刚的酷刑，以及被前後压迫的屈辱，口中的腥味让他禁不住的恶吐了出来。
「雅各！！」
「嘘…莫西亚…嘘…保持安静，唔…」一阵乾呕。
「莫西亚，安静的听我说…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为何进来的…如果…不…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可以走出这个地狱，请你替我传达给那个人好吗？」
「不要！！雅各你自己当面去说吧！！不要再拜托我了！！我什麽都做不到！」十年了…莫西亚听过太多，但是他无能为力，因为他什麽都不是呀！
「莫西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们是戴著面具在虚伪的世界上生存的俗人，…而你是戴著面具面对现实的圣人…请你帮帮我吧！！神会引领你的…呜！！」雅各眼前发黑，下体止不住的殷红，汩汩流出，他闭上双眼，不想再去逞强看清什麽事物，唯一遗憾的是…

「雅各！！痛吗？」莫西亚不安，他嗅得出死亡的气味环绕著他们---每个来到他下方牢房的无罪的罪人们。
「莫西亚…我流了好多血…到处都是…我怎麽擦也擦不掉…我…好像要被吞没了…」
雅各的声音慢慢的消失在另一边，死寂。
将紧靠著排水口的身体，撑了起来，莫西亚走到房内唯一的天窗下。
月光从栏杆外洒了进来，金黄色的月光，阴暗的月亮，圣洁却带著悲哀。
莫西亚双手合十，轻轻的念著圣经的诗句，像乐音一般，渗透进了雅各的牢房，僵硬的表情，刹那间解放……
莫西亚仰头看著月亮，眼泪滑落。
十岁时，被带到了这个可怕的地狱和戴上了令人可憎的铁面具，失去自由，失去与外界的联系。莫西亚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只有悲伤後忧愁，他是受限的，他的世界只有这一方室和那小小的天窗。
他是一只可悲的野鸟，渴望展翅，却只能困囚在黑暗的牢笼里。

(4)
巴黎市街。
深夜中，马蹄碎石声，在无人的巷道中响起。
一道骑马的身影穿越过大大小小的街道，不敢懈怠，拚命狂奔。
波瑟司喘气吁吁，神色匆匆，右手持马鞭，急速的鞭打跨下的马。
他已经不眠不休的连骑30个小时了。
急速奔驰下，马儿突然跪倒在地，口吐白沫，波瑟司随之重撞地面，侧倒的马儿长嘶一声，压上波瑟司，剧痛侵袭上右脚。
波瑟司---路易十三在位时，赫赫有名的三剑客--『阿瑟司，波瑟司和阿拉米司』---之一。波瑟司因其孔武有力及与其相貌不相称的温文有礼在法国驰骋一时，在路易十三病逝後，随之销声匿迹，偶尔会有某酒馆出现一风流倜党之人，调戏妇女，霸气又带著温柔，让人不忍拒绝。
在多年後的今天，波瑟司却出现在巴黎街头，狂妄英气的面容，因疼痛而扭曲变形；挺拔的身躯，也随之绻缩。
「阿拉…米司…」波瑟司冒著冷汗，不住的颤抖，看见脚掌不自然扭曲的方向，波瑟司痛苦的闭上双眼，「…主阿…如果你真的听得到…请…帮助我…帮助阿拉米司吧…」
波瑟司陷入黑暗前一刹那，不停呼唤著的是－阿拉米司---三剑客之一，优越的领导能力，足智多谋，丰富学识，於路易十三病逝後，告老还乡，放弃骑士的身份，洗礼成为传教士，从此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波瑟司脑海中浮现的是阿拉米司严肃的神情及阿拉米司所托付的任务---要尽快通知人在巴黎的税务大臣博克－计画生变了。
皇室伺卫队队长－达塔南，已经潜伏到岛上视察，他们的秘密叛国计画泄漏在即---
「我要快点…没有时间让我倒在这里…」波瑟司忽略身上吃紧的筋肉，拖著哀吼的身躯，靠著唯一没有受伤的左脚，拄著配在腰上的剑，步履阑珊的继续往博克宅邸的方向前去。

黄昏的天空泛著一片血红，透露著凶光。
晚波瑟司一个小时出发的阿拉米司，命令马车夫加速鞭打拉著车的马儿。
不知换了多少批马儿，阿拉米司都不敢松懈，「一定要快一点！波瑟司…一切靠你了！」
坐在马车上，夕阳的光像利刃一般，刺得阿拉米司双眼发疼，但是他现下更在乎的是原本策动的计画已经失败，良机已经丧失，阿拉米司握紧双手喃喃自语：「要赶紧策划新的计画…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不能放弃…」
突如其来的心悸袭上马车里的阿拉米司。
『波瑟司！！』阿拉米司抬头看著血红的天空，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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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伊尔岛
今天的勃?伊尔岛，有著风雨欲来的乱象。
一个黑衣人坐著船，独自踏上勃?伊尔岛。
黑衣人特殊的装扮，少有的用语，及英俊的面貌，都让勃?伊尔岛上的人们，忍不住多望他一眼，甚至在黑衣人技巧性的问答及神秘的气质下，不自禁的撤下了防备。
黑衣人的动作，将整座岛彻底巡视。
讯息乘风传到了岛上领导人的耳中。
「这里的秘密一定会被调查出来的！波瑟司！」
「放心！达塔南会懂的！」
「不！就因为是他！他是路易的人！他永远不会懂得我们这麽做的原因！他太善良了…」阿拉米司看著远方的大海，平静却带著危机。
「阿拉米司…」波瑟司想要伸手拉住阿拉米司，给予他支持。
「嘘！别说了，随机应变吧！千万不能提到我们的计画！听到了吗？
　　波瑟司！」波瑟司的动作，让阿拉米司一楞，在还没碰触到彼此之前，阿拉米司已经收回了双手，将手藏在长袍下，拒绝著波瑟司。
波瑟司苦涩的一笑，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我懂了…」
寂静。
阿拉米司突然觉得房内的空气，变得燥热难耐，「我…该去迎接达塔南了…你看准时机晚点再从碉堡回去吧…」
「等下，你要去迎接谁？！」波瑟司睁著铜铃大眼瞪著阿拉米司绝美的容颜。
「迎接我们的好友，达塔南。怎麽了？有什麽问题吗？」阿拉米司疑惑的看著波瑟司。
波瑟司慌张的提醒阿拉米司，「小心！不要被他压倒了！！」
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