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提,有些刻意。
很多时候,高羽觉得,跟易繁生活在一起,对易繁来说是种痛苦。没有妄加揣测的意思,但......彻头彻尾,那是个直男,他的接受能力有限,可不能因此你就说他的情感是假的,反而......也恰恰是这个状况,对易繁来说最为痛苦。高羽时常能感觉到易繁对男人本能的那种排斥与抗拒,可又有些贪恋自己得到的温暖。其实客观来讲,这会让易繁想到欧阳凛,也会让他明白,曾经他对他的感情,为什麽会走到那一步,把两人都逼上绝路。对於易繁来说,最残酷的,莫过於最後的最後才发现,那情感叫做爱,而他......至少多年後的他会明白,自己,也是深深的被那个男人吸引过的。没有深刻的情感,又哪儿来的对彼此的痛恨?
易繁走得,不算突然。高羽承认自己有私心,他是一直没有告诉欧阳凛易繁病了的,可......当易繁真的走了,高羽踌躇了良久还是通知了那个男人。他没有权利剥夺另一个人的获知权,就算自己再不愿意......可惜,还是晚了。也许、其实,易繁最後还是希望见见他的。
高羽很想说声抱歉,真的很抱歉,他居然最後也困住了他......
原来,自己用另一种方式也禁锢了易繁。
相对於对程奕或者折佩的禁锢,他并不需要在外在去禁锢易繁,因为易繁的生活里只有他,可......内心呢?
每次想到这里,高羽都放弃不会再想了,或者说,不敢再想。
静默的在墓碑前蹲了很久,高羽起身。本来有很多的话想跟易繁说说,可到了这里,心情无比的宁静,整个人也踏实了下来。
我想的、我的浮躁、我的不安......你,都该知道,对吧。
你说,我害怕寂寞,你说,我该再找一个人好好的把剩下的日子过完。
现在,我不能说我找到了那个人,但......我想再试著跟折佩开始。
原谅我。余情难了......
对不起,谢谢。
离开墓地的时候,高羽有些难过。易繁的一生似乎都在苦痛与挣扎中度过,所有的快乐都是短暂的,所有的痛苦都是漫长的。
但是易繁,请你相信,我不会忘了你,即便在全世界都遗忘你的时候。
脖子被扼住的时候,折佩觉得怎麽也喘不上气来,他的手徒劳的挣扎著,可高羽就是不放手。
他说,你死吧,死了一切才能结束。
折佩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却一再落空。
那种窒息的痛苦与内心的绝望一起侵袭著他。
一身冷汗的醒梦,折佩猛的坐了起来,喘息连连,浑身酸疼酸疼的。
"哎呦~~~"茉莉翻倒在了床上,睡眼惺忪的看著惊恐的折佩。
"茉莉?"折佩也没怎麽醒过来,此刻正努力让大脑适应现状。
"......好疼啊......哥哥干嘛突然起来......"茉莉揉著胳膊,眼睛水汪汪的。
这......咳。原来是茉莉压著自己的胸口在睡觉,要不怎麽做了噩梦呢......
"哥哥抱,茉莉怎麽跑到这里来了?"折佩抱过了茉莉,摸著她柔软的发丝。
"嗯......我醒了就饿了,然後找叔叔,叔叔不在。你就躺在这里睡觉,我想叫你的,可是你长得太漂亮了,我就看呀看呀,就又......困了......然後......就......"
"哈哈哈哈......"折佩头一次觉得小孩儿这麽好玩儿。要知道,铃音那时候对他......怎麽也称不上可爱= =
"讨厌......你笑什麽了啦......人家,人家就是觉得你漂亮麽......比我的娃娃都漂亮~~~"茉莉伸手去推折佩,小脸儿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
"茉莉饿了?"折佩想下床,可刚撩开被子就发现自己周身赤裸,慌忙的,又裹严实了。
"特别饿。"茉莉点了点头。
"叔叔不在?"
"嗯,我哪里都找了,就是不在!"
"那茉莉乖,下楼等哥哥,哥哥看看咱们吃点儿什麽好不好?"
"......不会......不会,茉莉一会儿也找不到哥哥了吧?"
"怎麽会呢?"折佩捏了捏茉莉的鼻子。
"妈妈......妈妈也是突然不见的。妈妈说让我坐在凳子上等,她去卫生间,可是茉莉等了好久好久也没有见到妈妈......"
"呃......不会的不会的,哥哥就是穿衣服而已。"折佩拍了拍茉莉,看到她乖乖的开了门出去才起来。
茉莉的母亲到底......
折佩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也许,回头该问问高羽。
这麽想著,他开了衣柜,随意的拿了两件出来,考虑跟球鞋搭配不会太怪,就给套上了。
这个家夥,真的把我上次留下来的衣服给扔了......
过分,我都没有扔你的衣服,上次你去我那里我还有拿出来给你......
哼,看你怎麽赔我!等我敲你竹杠,送上门的!!!
虽然......是我说让你扔了的。
简单的洗漱出来,折佩想把被子叠好,可掀起被子,就看见了洁白的床单上有血痕......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撤下了床单。怪不得浑身都难受呢......昨儿晚上实在......
"哥哥,你看我的娃娃漂亮麽?"
折佩一下楼,就被茉莉堵住了。
"嗯,很漂亮呢!"他摸了摸茉莉的头,开了一楼卫生间的门,把床单扔进了洗衣机,而後,出来,进了厨房。
有什麽可吃的呢?倒是看见了牛奶跟蛋糕......可......这都一点多了。中午饭对付孩子这个恐怕......
这高羽哪儿去了?
"好饿......"茉莉跟了进来,拉著折佩的衣角。
给他打个电话?
刚想到这里,自己的手机响了。
高羽进门的时候,整个屋子安静的离谱儿。茉莉的娃娃东一个西一个的丢得到处都是,就连楼梯口都没有幸免。
"折佩?"没人回答。
"茉莉?"还是没人回答。
再看看茶几,有张便条。
【哼哼,孩子被我绑架了,交赎金吧,否则撕票!!别以为我开玩笑。这不是玩笑。PS:小奕跟阿离说傍晚过来吃饭,让你做饭。绑匪敬上。】
高羽扑哧一下笑了。之前的忧郁似乎一扫而空。
"喂,绑匪啊,你把我闺女弄哪儿去了?"高羽在沙发上坐下,点了烟,拨了折佩的手机。
"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折佩正带茉莉吃完饭在百货公司逛。
"废鸡巴话,知道你还当个P绑匪啊。"
"呵呵......"折佩笑。
"我听听要多少赎金啊?"
"现在还不知道呢,一会儿决定了告诉你。"
"先生,这个SIZE的,给您。"电话里传出了小姐甜甜的声音。
"哎呦我操,你丫嘛呢?又让我等账单啊?"
"不仅如此,一会儿还得赔给我上次那套衣服的钱,哼哼。"
"啊?"
"你够狠,真的把我衣服给扔了......"
"你瞎子啊?就挂在衣柜里。"
"呃......我没看见,还说一会儿小奕来不能让他看见我邋遢著......就......"
"行了,别给你爱美找借口了,账单我付,你顺便给茉莉买些衣服。"
"买了,买了一堆呢,她跟娃娃似的,穿什麽都好看。"
"小时候没玩儿过娃娃是吧?"高羽笑。
"还真没有,诶,你干嘛去了?"
"哦,起的比较早,你们都睡著,就开车出去溜达了一圈儿。"
"真是老头子啊,啧啧,都没什麽觉可睡呢。"
"欠操吧?"
"不欠,你去洗床单,禽兽。挂了,记得做饭。"
折佩收了线,高羽听著有些茫然。洗床单干嘛?这麽想著,他踱步进了卫生间,打开洗衣机,把那条床单拽出来一看......
这......
唉。
怎麽赶上他脑子一般就会失控呢?
颓然的把床单塞回去,高羽看了看表,这事儿不急,先去超市吧。
程奕跟离!是傍晚七点左右到的,一进门就看到折佩跟茉莉在客厅玩儿娃娃,折佩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厚厚的靠垫上跟没长骨头似的。茉莉躺在他的腿上,正给娃娃换衣服。
"叔叔好~~~"茉莉爬了起来,跟他们打招呼。
"来了?"折佩抬起了眼皮。
"啊,叔叔,你眼角怎麽了?"离!抱起茉莉的时候,茉莉拽下了离!的墨镜,眼角那个创可贴一下露了出来。
"嗯,这个吧......好看啊。"离!干笑著。
"SB。"程奕白了他一眼。
"嘿,你注意啊,别当著孩子说粗话。"
"可笑。"程奕抱过了茉莉,"去去,帮忙打下手去。"
"哗,叔叔你的手镯好漂亮。"茉莉这会儿注意力又被吸引到了程奕的手腕上。
"诶,你今儿终於戴我送你的手镯了?可是......这是戴一边儿的啊,你搞这麽对称干嘛?"折佩也凑了过来。
程奕一脸嫌恶的看著折佩,"去,哪儿凉快哪儿呆著去!"
"嘿!给看看!"折佩坏笑,去拉程奕的手腕。
"操的勒,疼死小爷了......"
折佩拽开手镯一看,好麽......这......有青紫的痕迹不说,还有著明显的擦伤。
离!趁乱赶忙溜进了厨房。
"我操!你吓死谁啊!"高羽一抬头看见离!给吓了一跳。
"你别跟见鬼了似的,我是被踢进来帮忙的,做什麽呢?"
"随便弄点儿,反正我中餐不太拿手,更不敢跟您面前卖弄不是。"高羽笑,继续著手里的活计。
"哦,成,我给你打下手儿,反正现在跟国外也总得弄西餐。"
"诶,你丫贴创可贴干嘛啊?"高羽也注意到了离!那个醒目的创可贴。
"新时尚,你这天天家里蹲的不懂。"
"歇菜吧,你当谁SB啊?"高羽说著,擦了擦手,凑了过去,"躲个鸡巴啊,我看看。"
"甭看,程奕抓的。"
高羽一惊,"你打他了?"
"你长眼睛了麽?配著用的啊?我被他打了成麽?"
"不能啊,他没事儿打你干嘛?"
离!叹气,点了颗烟。
"说话啊,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过来。"离!勾了勾手指。
"你说吧,我听得见。"高羽没动。
"啧,让你丫过来你就过来。"
"怎麽跟投机倒把的似的......"高羽凑了过去。
离!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麽,然後高羽就横著眉毛给了他那句:"你真是......龌龊。"
"......"离!黑线。
"我看他抽你没错儿。"把弄好的东西放进烤箱,高羽继续又补充了这句。
"行了吧,就好像你怎麽著似的,那林凡......怎麽蔫儿成那样儿了,跟没骨头似的。"
"你丫这流氓性子什麽时候才能消停消停?"
"哈哈哈......"离!笑了出来。
"乐什麽呢?这麽开心?"程奕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到了门口,不阴不阳的看著他们俩。
"没,啥也没说,我跟高羽说跟西班牙遇到的乐事儿呢。"
"真的?"
"向主发誓,真的。"离!抬手。
"滚鸡巴蛋,你丫什麽时候信教了。"程奕点烟,瞪著离!。
"祖宗,信我,真的没说什麽不该说的。"
"你!"
"行了,阿离,你出去陪小奕吧,这儿一会儿就完。"
"不用,他跟林凡玩儿,我帮你,我帮你。"
"赶紧著,茉莉说饿了。"程奕恶狠狠的瞪著他们,继而,走了。末了撂下一句:"蛇鼠一窝!"
"诶,你俩这算......好了?"离!拿碟子的时候,看了看高羽。
"呵呵......不知道,说不出来。"高羽点了烟,靠在了洗手台上。
"别折腾了,日子还能过几天啊。"
"我早上......去看了看易繁。"
"嗯。"
"呆了一会儿,跟他说了说话。"
"有些东西,你放不下,也得放下。"
"明白。"
"而且,你说,谁能爱谁一辈子?是,易繁可以,可为什麽?因为他......过去了。对於活著的人来说,我觉得吧......林凡挺不容易的。你说他缺什麽?什麽也不缺啊,可就这麽跟你死耗著,你说他图个什麽?"
"诶,客观点儿啊,他这麽多年也没闲著。"高羽浅笑。
"嗯,我们倒想他找个人好好闲著呢。操。"
"啧啧,枕边风厉害啊。"
"滚蛋吧你,别的我也不说了,那程奕还老说咱俩一丘之貉呢。"离!说著,捅了捅高羽的胸口,"这里面这东西,都是软的,别再照那儿捅了。"
"操,知道......"
"诶,饿死了,厨师把自己给做了啊?"
正说著,离!跟高羽听见了折佩跟外面那嗓子。
"放心,没那麽大本事,也就把你做了。"高羽回。
"流氓!"重音儿的= =
20
"到那边儿之後......自己多注意吧。"高羽抱著茉莉,看著即将进入登机口的离!。
"我注意什麽啊我,这话说的跟我品质有问题似的......"离!扶著墨镜,攥住了茉莉的小手。
"茉莉,撒手,不许拽著叔叔的眼镜儿。"高羽比较崩溃,不知道为什麽,这小家夥见了眼镜就想拉扯,"品质有问题可不是我说的。"
"得,不扯了,我赶紧。"
"嗯。"高羽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你丫欠抽吧,有他妈人家坐飞机你说一路顺风的麽!"离!说著,给了高羽的肩膀一下。
"诶诶诶,谁说不当著孩子说脏话的。"
"得,这挡箭牌,二十四小时抱著啊。"
"有空打电话。"
"嗯。"
"嗯个鸡巴啊,走啊......"高羽看著离!,勉强笑了一下。这分别的气氛果然让人不怎麽舒服。
"我这不是......照顾你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别太难受啊。"离!胡噜了一下头发,一副坦然的样子。
"我都替你酸......"高羽横了离!一眼。
"来,茉莉,让叔叔抱抱你爸。"离!说著抱过茉莉,放到了地上。
"怎麽酸怎麽来是吧?"高羽搂住离!的背脊的时候,下巴自然而然的搭到了他的肩上。
"你也照顾好自己,情绪稳住了。"
"嗯。"
"希望你跟林凡能顺利。"
"但愿。"
"你丫......能振作点儿麽,喜事儿搞得跟丧事儿似的......"
"我这不是保持情绪稳定麽。"
"操。"
"呵呵......"
"还是多替我照顾小奕。"
"放心,一定做到。"
"走了,下次见。"将机票递给服务小姐,离!进了登机口。
高羽拉住了茉莉的小手,定定的看著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失落。离!这次回来呆了不到一个礼拜这就又走了。程奕比他走的更早,前天晚上飞的深圳。这两口子,真是聚少离多。
"叔叔,为什麽他们都说你是我爸爸?"茉莉拽著高羽的手,把他的思维拉回了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