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通知幕僚部的秘密部队在南十字星方向等着我们,只要离开这片陨石群,我们就能把罗霓佩洱送走,然后前往前线,去找你那位把我们害的凄惨无比的大皇兄……”南丁斐司刚刚伤愈,脸色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紧紧抓住指挥台上的手把,从手背上浮现出来的青筋上不难看出受难的不仅仅只是佛列特一个人。
“我总有一天要罗迩理斯也尝尝这个滋味……”佛列特的小声嘀咕,丝毫没有漏听的传近了南丁斐司的耳朵,南丁斐司回头看了佛列特一眼,因为身体上的不适而正处于呕吐边缘的男子,难得的收敛可轻佻虚假的笑容而露出怨毒的表情。
……南丁斐司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把注意力转回了指挥台。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这样的回应虽然隔了一段时间才从南丁斐司的嘴里漏出来。但似乎也让佛列特吃惊了很久。
“……我终于知道了……”佛列特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说着。
“知道什么?”南丁斐司最后一次修正航道,再过三分钟,逃生艇就能冲出陨石群了。
“参谋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哦?你知道了?是什么?”南丁斐司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指挥逃生艇,罗霓佩洱见习提督在南丁斐司的宣告下‘已经壮烈的和罗丹斯的卑鄙的偷袭者们同归于尽,为帝国的伟业献出了自己的包括生命在内一切’。所以现在伪装成男子的罗霓佩洱正待在逃生艇的紧急出口,一旦和幕僚部的船舰遇上,便能及时脱离。
南丁斐司虽然只是一个见习生,但是因为高阶级的长官们都真正的和希伯仑号同生共死了,所以南丁斐司自然成为了这个逃生艇的主导者。
“参谋的最大特点就是:顾做神秘!”佛列特的脸上闪烁着恶意的笑容。
“其实还有一条,”南丁斐司没有驳斥佛列特的话,只是回头用让人脖子发冷的笑容看着佛列特,“就是参谋的报复性极强!”
伸手拌动操作台上的扶手,刚刚脱离陨石群的逃生艇再度快速的划进陨石之中,猛烈的撞击因为速度的突然加快而更家剧烈,佛列特的胃袋再也不能忍受撞击时翻天覆地的感受,于是当场抱起垃圾筒吐了个淅沥哗啦。
相信现在佛列特应该了解到当参谋的人的报复心之强是何等的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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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近霉运连连的西摩军事学院的两个见习生乘座着因为在陨石群里高速行驶而使外表显的破烂无比的救生艇回到西摩帝国的前线大军中的时候,等待他们的不是人们的称赞和慰问,哪怕是一顿丰盛的晚餐都没有人为他们预备,反到是以宪兵为首的多军种部队在两人下船的第一时间将他们拘捕,名义是:私自逃离前线战场。
“为什么没有人准备一点好吃的东西呢?比如龙虾啊、鱼翅啊、四喜丸子啊……”嘴里数着内心渴望吃到的好料,佛列特的怒火显然是因为食物的不周到而引起的。
南丁斐司看了看手中的被称为营养丰富、无任何副作用、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身体品尝最丰盛的营养的生化合成胶囊,再听听佛列特持续叨念着的美味大餐,南丁斐司决定在佛列特的话还没有彻底的勾起他的食欲之前,先将这个胶囊填宝肚子,这样的做法是最切合目前的实际状况的。
悄悄吞下显的干涩的胶囊后,南丁斐司开始继续欣赏佛列特的暴走表演。
“……我还要一瓶上好的酒……”持续的叨念、加上不断浮现在眼前的菜单,佛列特再也没有心思去碰那颗胶囊了,而南丁斐司则暗中庆幸自己的明智抉择。
“……如果只是酒的话,或许我这里可以给你一瓶,佛列特殿下。”一个熟悉、却不该出现在人世间的声音出现在牢房里的时候,南丁斐司和佛列特都看到了不怎么敢相信的东西——佛米拉狄·柯摩崖——这个应该已经死掉的男人活生生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脸上挂着他们所熟悉的笑容。
虽然早知道真正的佛米拉狄已经和萨那威要塞一起变成了宇宙的一部分,眼前这个是大皇子罗迩理斯安排的替身而已,但是一模一样到近乎诡异的外貌以及最难模仿的青蓝色的眸子,即使是亲眼目睹佛米拉狄死亡的他们也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真是假。
事情决非简单可言。
“你是谁?”南丁斐司坐在牢狱里的单人床上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但是掩盖在绿色目片下的眼睛里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敏锐而清澈,仿佛能把对方彻底的看穿似的。
而佛列特靠在墙上,脸上故意摆出愤怒的表情。暗中把问话权转交给南丁斐司,自己则继续扮演因为食物问题而显的有些暴走的白痴角色。
“我是佛米拉狄·柯摩崖提督,不是吗?两位都是到我的身边见习的见习生,而佛列特,你更是我的侄子不是吗?”佛米拉狄笑的很自然,但这笑容里却充满了杀机,这一点南丁斐司和佛列特都清晰的感觉到了。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南丁斐司看着眼前的这个和真货几乎一模一样的假货,嘴角露出一丝只有佛列特才能看出来的嘲讽,“佛米拉狄不喜欢向任何人提及自己和皇室的关系,虽然你的外貌和佛米拉狄象的几乎让人吃惊,但是一开口就说错显然不是一个好现象。”
佛米拉狄没有立即反驳,只是笑的让人毛骨悚然,许久后,他问了一个问题,一个很简单也很复杂的问题:
“南丁斐司,你认为你见到过的人真的是佛米拉狄·柯摩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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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或者假,
对或者错。
宇宙没有给任何生命以衡量的标准,
但是人类给自己做了一个虚伪的标准。
有利于自己的,
就是正确的,
不利于自己的,
就是错误的……
第九章 彼此的约定
“你认为战争是什么?”南丁斐司没有回答眼前这个自称是佛米拉狄的人的问题,只是没头没脑的问了另一个不搭边的问题。
“战争吗?”佛米拉狄思考了一下,“战争是人类劣根性的体现,是宇宙中最污秽的东西。”
“……”南丁斐司笑了笑,“不,我倒是觉的作为别人的替身的你,实在是一种污秽的存在。”
“哦?替身?”佛米拉狄并没有在意南丁斐司的话,只是若有所指的笑了笑,“替身这个词也许不怎么夸张,毕竟那个人和我一样也叫佛米拉狄。”
“……”南丁斐司的心猛的跳了跳,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被掩藏在黑幕之下吗?
“南丁斐司,你很聪明,至少看你能够在茫茫银河中找到佛米拉狄,然后在罗丹斯的围攻中脱逃出来,就不难看出你的实力,但是你还太嫩了,皇室的阴谋何止只是单纯的表面文章,即使你能发现一些端倪也只是难以查证的蛛丝马迹……”佛米拉狄笑了,笑的很开朗,似乎自己的气势已经在无形中压倒了南丁斐司。
“……”南丁斐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佛米拉狄,但那双眼睛里所闪烁的光泽却让在一边的佛列特也觉得有些心寒。
“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的话,你应该是佛米拉狄的复制人吧,而且是完全型的复制人!”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南丁斐司已经隐隐猜到整个计划,这个大胆的计划的策划人不会是大皇子罗迩理斯,只有可能是眼前这个佛米拉狄。
“你发现了?”佛米拉狄似乎笑的更加灿烂,但那些浓郁的杀机却再也没有任何的掩饰了。
“复制了佛米拉狄的一切的你,虽然也复制了佛米拉狄的智慧,的确可以称自己为佛米拉狄,但是你却不知道,其实你复制的是圣摩崖家族嗜血的血统罢了,那种血统虽然可以赋予你最优秀的力量,但是……”南丁斐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的嘲讽式笑容愈发的明显起来,“很显然,你没有办法复制得到佛米拉狄的感情世界和成熟的理智,你只是一个虚假的伪劣的复制品罢了,即使再怎么美观的外貌也不能改变你体内那种缺心少肺的破败……”
“是吗?”佛米拉狄的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对于南丁斐司的回答虽然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激烈的程度比预料的要多的多,“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们彼此之间不会有任何合作的空间?”
“合作?”南丁斐司轻笑出声,“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可能了,当你带着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已经把所有的合作可能都封死了。”
“那就实在是太遗憾了。”佛米拉狄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我只能用处置逃兵的枪决方式来结束我们的对话了。”
随着佛米拉狄的脚步慢慢的离去,南丁斐司收敛起笑容,整个思绪都陷入了思考中,而在一边始终被忽视的佛列特则有着自己的想法。
他想得到眼前这个男人——南丁斐司。
这个想法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明确。
看着他面对危险人物时,侃侃而谈的自然;看着他面对危机时,有条不紊的处理应对;看着他面对抉择时,冷静自持的决定……这样的男人在并不出色的外表下有着如同钻石般美丽而吸引人的存在。
这样的人,如果踏上战场的话,足以让整个银河为他疯狂。
而如果拥有这样的男人,那么未来的往银河霸主的宝座前进的道路上,即使再坎坷、再不幸、在血腥,只要有这个男人陪着,相信怎么也不会变的没有生气……
“陪我一起去争夺银河吧……”佛列特缓缓走到南丁斐司的身边,手轻轻的按上南丁斐司的肩膀。
思考被打断,南丁斐司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突然说出这种话的佛列特,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闪烁着熊熊欲望火焰的青蓝色眸子。
和自己在萨那威时看到的佛米拉狄的眸子不同。
曾经以为可以包揽容纳整个银河的青蓝色眸子,此刻闪烁着的是全然的颠覆,仿佛天与地都在青蓝色的光泽中被彻底的燃烧殆尽。
但,南丁斐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
心底莫名的又一次响起佛米拉狄的话:
“你不讨厌佛列特不是吗?……你终究会选择的,只要佛列特能够成为在你心目中比任何东西都特殊的东西时,你会选择你该要走的路的,就象当年的我一样。”
命运似乎又在重复着同样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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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佛米拉狄的处决行动还没有开始,幕僚部接到南丁斐司的特殊传讯之后就迅速的赶到了前线,加上同时到达前线的米纳特提督,南丁斐司和佛列特的逃兵处决宣判有如一场闹剧般有惊无险的降下了帷幕,而那个假的佛米拉狄却因为大皇子所谓的‘一时疏漏’逃离了幕僚部的追击。
米纳特提督正式接管前线指挥,南丁斐司则自然的成为米纳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而佛列特自然继续着他那桃花漫天糜烂生活。
三个月后,假佛米拉狄在西吨岢行星正式叛变,西摩帝国因为和罗丹斯、那美提亚联军作战元气大伤,无力平叛之下,以西吨岢行星为首的靠近那美提亚自治国附近的七颗行星纷纷叛乱。
因为‘疏忽’而错放佛米拉狄的大皇子罗迩理斯自然被皇帝多连特大肆的刮了一顿,其嚣张的气焰收敛不少,而三皇子自然借着这个机会进一步打压自己的兄长,扩展自己的势力,这场银河战斗的表面虽然是三方各有损失又各有好处,但是真正得到好处的,却是各国最高层的人士。
战争只不过是渴望权利的野心分子实现自己诡谋的一个道具罢了——南丁斐司始终都不认为战争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这场战斗里唯一值得商榷的东西,却始终是一个迷。
“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呢?”幕僚部要求南丁斐司写事件报告的时候,南丁斐司忍不住和米纳特探讨起关于佛米拉狄和大皇子的计划。
“大皇子罗迩理斯也许在某个机会里,见到了现在这个假的佛米拉狄,然后这个复制人提议以自己取代真的佛米拉狄,然后公开反叛帝国……”
“为什么要反叛呢?这样不是太不合理了吗?”米纳特喝着茶,问着眼前整理整个过程的男子。
“一是因为佛米拉狄和皇帝实在是太亲近了一点,复制人担心自己早晚会被皇帝拆穿;而相信罗迩理斯也要求复制人攻击或者暗杀他的弟弟三皇子,那么假佛米拉狄的背叛,正好为大皇子罗迩理斯洗掉所有的嫌疑……”南丁斐司摇了摇头,“可是大皇子太蠢了,忘记与虎谋皮只是自找麻烦,复制人只是利用了罗迩理斯。”
“这场戏的关键在于‘替换过程’吧。”
“是啊,他们把佛米拉狄骗出前线,然后除掉,为了这个才会把情报泄露给对方联军。最后导致旗舰‘阿提兰斯’的覆亡……”
“那么整件事情不管是起因、过程还是最后的结果,大皇子罗迩理斯都是表演着冤大头的角色罗?”米纳特笑了,对于那位嚣张的皇子,他是打心底感到厌烦。
“是的,至少实际情况是这样显现的,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复制人为什么出现……”
“那个人可能只想取代佛米拉狄罢了……”
“也许吧……”南丁斐司点了点头。
南丁斐司并没有向米纳特透露关于佛米拉狄和自己的关系、以及佛米拉狄和皇帝之间似有似无的牵连——这也是南丁斐司看了佛米拉狄随后留给皇帝的信后才知道的。
所以南丁斐司有一种猜测,一种大胆的猜测:
这个复制人根本就是佛米拉狄自己制造的,为的就是让自己从皇帝的手中解脱。
正象复制人所说的那样,自己所看到的并非是真正的佛米拉狄……
但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迷题的制造者已经回到了死神的怀里,属于他的神话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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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历1589年 冬
南丁斐司和佛列特结束了本次短暂的军队见习生活,携带着佛米拉狄的遗物,起程回帝都。与前线的战火纷飞不同,回归的路途平静的让人觉得匮乏。
而就在帝都近在眼前的时候,难得的,佛列特和南丁斐司两人并肩出现在了巡航舰的了望台上,注视着不远处那颗青色的行星。
“回到帝都后,我们就各顾各的了,彼此的一切都要保密哦!”佛列特笑着说,但话中所指的却是另一回事。
“你认为我会去宣传你精彩的‘色狼’表演吗?”南丁斐司的回答依旧充满了个人色彩。
“你还记得我们在你的身份被揭示后,第一次接触时讨论的话题吗?”佛列特扶着栏杆,眺望着远方的星空问着。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从我的咖啡味道不佳开始的。”南丁斐司至今还记得自己最喜欢的咖啡被人认为是难入口的东西。真是个会记仇的家伙。
“呵呵,是因为你用来冲咖啡的水的质量实在是太差了。”佛列特轻笑着,“我说过,西摩帝国的帝都已经太苍老了,所有资源都几乎被耗尽了。”
“是嘛?”南丁斐司耸了耸肩,“反正我是喝惯了合成水的味道,也不觉得怎么怪。”
“得到整个帝国,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更换帝都的位置,与其继续在这个荒嵇的土地上搜刮剩余不多的资源,我宁可白手起家,再另一个没有开发过的行星上建造自己的帝都。”佛列特轻轻说着属于自己的梦想,一个没有血腥味的梦想。
“是吗?那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你却错加了前提。”南丁斐司转身靠在栏杆上,“你还没有得到整个帝国,至少你还没有得到这个腐朽的帝都,而且,你不觉得得到和期待得到是一个很大的距离吗?”
“是吗……”佛列特笑了笑,“在我看来,那个腐朽的王朝已经注定了灭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