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白冷冷的俯视着他亲吻自己的左手,“怎么?按照你的剧本不是应该我请求您的宽恕么?”
狼牙的胳膊忽然从旁边斜插过来,果断地把李笑白的手拉了出来!
罗伦佐动作顿了一下,不在意地笑笑靠回沙发上端起香槟,“不想听听我对你提出的那个赌的想法么?
”
“洗耳恭听。”
“还是那句话,我对你的赌没兴趣。不过,你可以考虑看看我的赌。”罗伦佐轻轻摇晃着杯子,专注的
看着浅金色液体泛起小小的波澜……“这次我放你一马,不过记住,只有这一次。等你出狱后可以来找
我,不过只要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一辈子。我赌你一定会来找我。”
“一辈子么……这可真是豪赌。”李笑白轻声说。
“赌么?”罗伦佐无所谓的摊摊手,“或者也可以现在就跟我走,你可以不断逃,我则可以不断抓,我
是个有耐性的人,却不是个仁慈的绅士。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最多逃上三次,你就再也不会考虑逃跑
这条痛苦的路,不信,我们可以试一试……如何,赌么?”
“当然。”李笑白抓起冰桶里的整瓶香槟,朝浴室偏了偏头,“信守诺言,那东西的地点我已经写在里
面了。”
“好极了,”罗伦佐满意的微笑,早就料到他绝对会选择最有风险的赌局最大的赌注!因为他们这种人
都流着豪赌的血液……“这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您说是么,切斯先生?”他愉悦的朝着对面沙发上
神色莫辨的狼牙举了举杯。
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罗伦佐先生找回失画,并且铺垫好了一个利润也许相当可观的赌局;狼牙达到此
次前来的目的,并附赠的得到欧洲教父的认可,两大家族也避免了一次正面冲突;李笑白逃过一劫,并
且得到罗伦佐一个保证,当然,或许还意外地发掘了一个大靠山……
“那么……”罗伦佐率先举起香槟,“Cheers!”
是的,Cheers!
既然赢家不定,那么在大幕落下之前,每个人都可以举杯!Cheers!
离开的时候,罗伦佐再次彬彬有礼的亲吻了一下李笑白的手背,笑容貌似诚恳,“亲爱的公主,不要忘
了,宽恕的吻永远有效,国王的城堡会一直为你敞开,随时欢迎回来。”
李笑白点点头,指了指他身后的茶几,“那盒糕点我可不可以带走?”
从顶层会客厅下来时,狼牙脸色无比难看。
这种难看只勉强压制到电梯里就爆发了!
“公主?嗯?”狼牙揪着李笑白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拎起来顶在电梯里的镜子上!恶狠狠的在他脸上喷着
粗气!“你这贱货还要给我们惹多少麻烦?!”
“我们?”李笑白保持着只有脚尖沾地的被挟持的姿势,平静的把手里的高级欧式糕点盒递给一旁的狱
警。
“别跟我装蒜了,Blade看中的人没有这么笨!”
“你高估我了。”
“你!你他妈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红发根根倒竖,狼牙满眼暴烈……
“你到底想说什么?狼牙,不,切斯家的大少爷。建议你最好快一点,因为电梯马上到站了。”
“你他妈别想转移话题!”
话音刚落,好像为了印证李笑白的话一样,紧绷的狭小空间里清晰的响起“叮”的一声!电梯门大开,
那拿着蛋糕的狱警不知死活的小心说了句“电梯开了,切斯少爷。”
狼牙大怒!回头猛吼:“给我升上去!”
李笑白几乎想大笑!对嘛,这么蛮不讲理的样子才是他,刚刚那个彬彬有礼的场面人物虽然有气势,可
实在让人受不了!还是这种欠扁的嘴脸让李笑白比较自在……
狼牙冷冰冰的盯着他的眼睛,“我本来还以为你是被罗伦佐强行带走的!现在看来,你他妈对他的碰触
根本不抵抗么……你其实很享受吧?无耻的背叛者!”
“那你要我怎么样?”李笑白的声音很无所谓,“冒着被二十几把枪打成筛子的危险洁身自好?还是像
女人一样被摸一下就又哭又叫?”
“得了,看他哈你哈得要死的样子,怎么可能杀你?”
“是不会杀我,但在我身上开几个窟窿他可不在意。”
“你不是杀手么?”狼牙的眼神狡猾的闪了一下。
李笑白面不改色,“你知道还真不少,杀手怎么了?我是杀手不是超人,跑得没有子弹快。”
“你不是会中国功夫么?还躲不开子弹?”狼牙的口气很是理直气壮!
李笑白简直要气昏过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是谁把中国功夫宣传成刀枪不入的?!搞得这些知其
然不知其所以然的老外个个理所当然的把肉人当防弹衣使唤!
“叮!”
电梯再次到站。
这次没人敢提醒了。
“升上去!”恼怒的李笑白转头低吼!
伸手一把揪住狼牙的头发,李笑白阴森森的磨牙:“你从哪里听说我会中国功夫的?”
出乎意料,一脑袋红毛的家伙居然迟疑了一下,脸上出现一丝勉强可称为不好意思的神色,然后小声说
:“你住进我们囚室的第一天……我看到你和Blade对打了。那不是普通的格斗,动作流畅神秘,很多技
巧都很古典很特别,我以为那是传说中的中国功夫……”
李笑白无力的点点头,叹息:“我明白了,你果然就是个白痴!”
狼牙猛地发力狠狠地把他又提起几公分用力撞在镜子上!镜面出现了可悲的裂痕,李笑白现在彻底脚不
沾地了……狼牙凑到他耳边露出獠牙,空气里发出咝咝的威胁声:“我才是明白了,跟你这个混蛋说话
,永远令人火大!”
“彼此彼此!”李笑白不甘示弱的也低下头在他耳边冷哼。
“叮!”
电梯到站。
这次狱警主动去按了键……
狼牙哼了一声,一把松开李笑白,任他掉在地上,“我是疯了才去为了你开罪雷奥家族!”
“你不是为了笼络Blade么,”李笑白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物有所值。”
狼牙看了他一眼,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我当然是为了Blade。”
……
……
李笑白和狼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放风结束,囚犯陆陆续续地从光地离开,Blade独自站在偌大的空旷土地上,叼着烟静静地靠着高台看着
缓步走来两人……夕阳从李笑白的背后落下去,刹那里天地间万丈橙光!男人原本浅绿色的眼睛此时仿
佛也流动着水银般的光……映衬着橘红的霞,艳黄的云,绯色的天空……
那一瞬间李笑白不知道Blade是在看他还是看他,是在看天空还是在看夕阳,或者是更远更高的地方……
下一瞬间,那浅绿的眼睛就染上了一抹微笑,那抹笑容胜过眼中的一切,也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
一种类似欣慰的浅浅的温暖和放心……
“你们回来了。”男人说,干净的手指轻轻抚摸李笑白的头发,然后落下一个仿佛尘埃落定的吻……
“嗯。”李笑白没有反抗或者躲闪,一半是因为之前冤枉了Blade的歉疚,还有一半,是为了男人那个笑
容里传达过来的,他也说不清楚的一种安心感……
Blade抬起头,朝在身边坐下的狼牙伸出手去,“谢了,兄弟。”
狼牙愣了一秒,千万种情绪从他眼中划过去……最后沉淀下来的那个表情就像春暖花开一样!他无比痛
快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扬手跟Blade击了个掌!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消灭了一切间隙……狼牙的声
音带着压抑过的激动:“既然是兄弟还罗嗦什么!”
一时间霞光满天,三个人身上都笼起了无比温暖的红光……
李笑白挺应景的转身打开蛋糕盒子,“要不要庆祝一下?”
“……”
“……”
第十四章
任何坚持都需要代价。
……
李笑白觉得自己跟Blade的关系很微妙。
首先,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恋人关系,最起码也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这要得益于
Blade有意无意的“温存体贴”,比如切个橘子,抱着去医务室之类的,有时还会故意在众人面前来个无
比自然的招呼吻或者告别吻……而且自打冷战结束后,这些行为变本加厉!除了各种特权的增加,得寸
进尺的碰触抚摸拥抱也日渐频繁……
监狱里男人间的亲昵是很粗糙的,一般直奔性的主题!而李笑白之前的经验里也从来没有过这种天天被
身边人以粘情人的态度温存对待的情况。这让他有点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就另一方面来说,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恋人。在一方假意顺从的前提下,利益契约之上的两人,相同
的杀人血液互相挑逗,类似的思考角度,相同的处世方法,各自怀抱着自己的秘密,捉摸着对方的秘密
,既相互吸引,又相互防范……这种关系危险、刺激,并夹杂着一丝丝暧昧。
其实在罗伦佐的来访之后,李笑白曾经想过退出这场相互试探的游戏。
因为那时他心里很清楚,罗伦佐已经找到这里了,那个人,他瞒不住。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他一定会来把自己带走,然后让自己后悔当初躲进监
狱里逃开他的想法,对,他会让他连冒出这个念头都后悔得痛不欲生……
既然躲藏已经失去了意义,这场隐藏实力的游戏也不必再继续下去。
李笑白自罗伦佐走后基本上是自暴自弃,消极地等着那人出现,判自己死刑,然后把自己从监狱送进地
狱。
他本来就不擅长反抗他。
这次出逃他用了三年的时间积累勇气,一年的时间亡命天涯。而在注定失败的现在,他没有信心继续坚
持了。
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顺从了不就好了吗?从身到心都献给他,哪怕灵魂也不留下。反正,本来一切
都是他给的。
为什么还这样不甘心呢?
为什么还这么不认命呢?
为什么遍体鳞伤还愚蠢的想抓住一线根本不存在的机会呢?
坚持真的好难,他真的很累。
可是生活真他妈很奇妙!你总能从周围的人周围的事中学到很多。在你想要坚持时,也许一句话就把你
打到谷底,在你想要放弃时,也许另一句话就让你燃起斗志!
如果不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也许他就这么放弃了吧?
……
……
那一天,监狱阴沉的夜空被凄惨的嘶喊划破——就跟无数个普通的监狱的夜一样。
也许他也应该像曾经无数个夜晚一样,翻个身继续睡。
可是今晚,那声惨叫让李笑白莫名的揪心……
那是黄狼的声音。
李笑白并不关心黄狼,其实他谁也不关心,他只是忍不住,忍不住就走到门口从狭小的窗口向对面的囚
室张望,他只是想知道那个叫做米勒的愚蠢却悲壮的男人到底会怎么样。
外面变得很吵杂,整个蜂巢灯火全开!
好像黄狼受了很重的伤,连医务室的人都被半夜调来了……囚犯们基本全被吵醒,每个囚室的铁门都被
起哄般的猛敲着!伴随着谩骂尖叫和口哨声……在这片混乱中,半身血淋淋的黄狼面容几乎扭曲,好几
个医生狱警都按不住他!他嘶哑破裂的声音疯狂的在蜂巢里回荡着……
“你这个贱货!!你这白种婊子!!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我要你全家
每个肮脏的杂种都死得凄惨无比!!我要你他妈被整个监狱的男人操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你
死!!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黄狼声嘶力竭的恶毒赌咒里铺天盖地的杀意让整个蜂巢都渐渐安静了下去,却丝毫也没被那作为威胁对
象的男人听进去……
米勒脸色苍白的坐在墙边,两腿大张,全身一丝不挂,神色却无比平静,几乎称得上安详。
他的嘴角挂着血丝,那刺目的红色断断续续的流到胸膛上,他的眼睛里黯色的波涛汹涌着,血色上涌映
衬着那纯净的蓝色瞳孔也染上嫣紫……
那双眼睛太耀眼!在此时米勒只剩微薄气息的破败身体上格格不入,却美得让人心脏发抖!仿佛他整个
人整个灵魂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那双眼睛……
李笑白不自觉地伸手抓紧了胸口,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他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东西……令他不敢与之对视
……
逃避的侧过头,他看到苍白着脸色站在一旁的维拉。
“他会死的。”维拉轻声说。
刚跟狼牙翻云覆雨过,他此时什么也没穿,披着被子跟李笑白并肩站在狭窄的视窗口,凝视着对面阴影
里的那双眼睛……
“他会死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咬紧了嘴唇。
黄狼对米勒从未放手,而米勒也从未屈服,弱者的反抗在昨晚达到了最高峰!他在被强迫口交时咬断了
黄狼的命根子!
很好,想必他恨那玩意儿很久了,从此终于一了百了……
当然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长期的肉体上的凌虐,加上精神上的压抑,最后再加上黄狼昨天受伤后在他
心口上那致命的一脚!
当天晚上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米勒顽强不屈却又脆弱无比的生命终于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走到了终点……
正如李笑白第一次见到他时预见的那样,他会很惨,他活不长。
维拉听到消息时也一如平常的给予冷嗤:“扛着莫名其妙的坚持去死的笨蛋!”
人已经死去的现在,听到维拉这样说,李笑白感到失望,更多的却是安心。
是的,这样的人是笨蛋,是笨蛋。
所以没有坚持的我们是对的。
这才是正确答案。
米勒的棺材被抬走的那一天,光地上几千名囚犯默默注视。
当那辆黑色的车子消失在空旷苍茫的大地上时,只有维拉一人泪流满面……
“扛着愚蠢的坚持去死的人,都是无药可救的笨蛋。”维拉默默地望着远方,高高的铁丝网外澄净的天
空映在他矢车菊般浅蓝色的眼睛里……
“可是……我连‘坚持’都没了。”
别这么说……
不要这么说!
李笑白忍不住想要大口的呼吸……仿佛缺氧一般……
他不喜欢这个答案,不喜欢。因为这个答案把他深埋在心底的真实想法毫不留情的统统拉了出来!
那过程,很痛苦。
而结果,他知道,会更痛……
其实有时候,活在违心的世界里更舒服。
坚持的背面是对痛苦的觉悟。
他却犹豫着不知哪边才是幸福……
一个月后,维拉刑满出狱。
活着的与死去的,谁又说得清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
……
李笑白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放弃了。
他决定不退出这场游戏,相反,他打算让游戏升级!
放风时间,在人头攒动的光地上进行对话,不会引起第三者的注目。
李笑白在Blade身旁坐下。以前都是Blade粘着他的,往常李笑白虽然遵守依附规则呆在饲主半径三米之
内,但主动粘过来,这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出狱?”李笑白轻描淡写的问着无视王法的话。
“打算?”Blade笑笑,“不是应该问我‘被判’什么时候出狱么?”
李笑白自动跳过他虚伪的说辞,直切主题:“你是来杀什么人的?我替你解决!只有一样,这票活做完
,我想加入‘刃’。”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来杀人的?”Blade玩味的笑着看他。
“本来我不知道。”李笑白从他脸上收回视线,跟他一起俯视着高台下光地上形态各异的放风囚徒们,
“最开始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是为了躲人进来的,因为那时我虽然从你的招式里猜到,你可能是杀手组织
‘刃’的成员,但我那时以为你只是个普通成员。所以一开始我猜测你可能是出任务后避风头躲进来的
。
从逃离那人开始我就考虑过以后该怎么办,脱离一个组织后还想存活的最好方法就是加入一个与它势力
相当或者更大的组织。其实我一开始肯接近你,是存了找机会让你帮我引见然后加入刃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