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尘埃————天使碎片

作者:天使碎片  录入:07-04


就算他不叮嘱,别人也是不敢随便动手的。那麽多针,把关天扬扎得象一棵仙人掌一样,瞧著就眼晕,别说是起针了,就是伸进个手指都有困难。可不是每人的手都象洛千寻的一样灵活的。

 


第十七章

天幕深垂,万赖俱寂,只有几只小虫偶尔呢哝两声。

关天扬身上插满针仰卧在榻上,仍然呼吸微弱;洛千寻坐在榻边关注著那些银针;而林朝阳则坐在窗边伏案而眠。他是今晚陪洛千寻守夜之人,并且要在子时为关天扬运功疗伤。


本来今晚在此的人是南宫鸣,林朝阳因为一路上车马劳顿,被安排去早点休息了。可是戌时刚过,大家都去休息了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说是挂念关前辈的伤势,怎麽也睡不著觉,非要在此守著。所以他将南宫鸣赶走,自己留下了。可是留下没多入,这位声称自己失眠的少爷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沈,竟然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月已上了中天。窗是开著的,晚风习习,夹著一丝凉意拂面而来。洛千寻站起身去取了一床棉被,打算给林朝阳盖上。经过窗边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向外看了一眼。

事後不管他怎麽回想,也不起来当时为什麽会看那一眼,也许瞑瞑中自有天意吧。就那麽不经意的一眼,让他看到了窗外那棵大树的枝叶深处,有什麽东西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一种诡异的类似金属的光亮。


完全是一种潜意识的作用,他猛地抖开手中的棉被将窗子捂住,口中大叫一声"林少爷!"嗓音尖锐高吭,在寂静的夜里效果分外惊人。

林朝阳机灵一下子跳了起来,就在同一瞬间,窗外有什麽东西狂风骤雨一般地袭向了棉被,声音密集而迅速。

林朝阳一个箭步窜到窗前帮忙按住棉被,声音却已以停止了。两人等了一会,见仍然没什麽动静,这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棉被撤下来。只见整条棉被都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寸许长的细针,一点缝隙都没有。所有的细针都通体碧绿,发出淡淡的惨人的幽光。还有许多针竟穿透了厚厚的棉被,掉落在窗前的地上,足见这些针的力道之强。


洛千寻与林朝阳对视了一眼,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林朝阳忽然满脸骇然地指著洛千寻大叫"你的血..."

洛千寻见他脸色怪异,觉得奇怪:"怎麽了?"话没说完,他就觉得身体没有了知觉,头脑也一阵晕眩,身子不由得倒了下去。

 

洛千寻刚才那声尖叫把众人都给惊醒了,这时已纷纷赶来。

南宫鸣看到洛千寻的身子直往下坠,一下子飞掠过去将他接住,轻轻地搂在怀中。慕容杰紧跟其後。

众人也都紧张地围了过去。

只见洛千寻躺在南宫鸣的怀里,双目紧闭,嘴唇发青,呼吸很微弱。他的脸颊上有几个细细地小孔,正在缓慢地流著乌黑的毒血,显然是被毒针所伤。南宫鸣一把扯开他身上的衣裳,将他的身体露了出来。


洛千寻的骨架纤细而均称,肌肤白得几乎透明,似银碗盛雪,不染纤尘,却又散发出一种珍珠般的莹润光泽,诱惑之极,众人都不免有些心律过速。只是在那晶莹润泽的胴体上,极不协调地有几个小孔正在流著乌黑的毒血,黑白相衬,令人触目惊心。


南宫鸣运功将他身上的毒针吸出,慕容杰则连忙取出自己身上的半枚毒见消放入他口中。一盏茶後,洛千寻睁开了双目。

他见众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著他,而他自己几乎全身赤裸地倚在南宫鸣的怀里,觉得非常赫。他微一用力,想从南宫鸣的怀里站起来,但南宫鸣的手臂忽然加重了力道,将他紧紧地搂住,力量大的令他发疼,似乎还有些轻微的发颤。他耳中听到南宫鸣的心跳,急促而慌乱,一点也不规律。


除了那次知道楚儿出事以外,洛千寻从未见过南宫鸣如此失控。见他对自己如此担心,心里不禁微微发热。他取出口中的毒见消,轻轻抬起头对南宫鸣说:"我没事了。"


南宫鸣用力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了他,随即又脱下自己的衣服将他的身子包住。

"我撕坏了你的衣服,我的这件就赔给你吧。"衣服上还留有南宫鸣的体温,感觉暖暖的。

南宫鸣的身材比洛千寻壮很多,他的衣服穿在洛千寻身上松松散散的,清凉的夜风可以毫无阻碍地从宽大的领口和袖口钻入,但洛千寻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慕容杰把正在解自己衣扣的手放下了。他的动作太慢,晚了一步。

 

第十八章

 

楚儿用手帕裹著手,小心地拾起一枚毒针仔细观瞧,"这麽厉害的暗器是怎麽发出来的?"

洛千寻回答道:"我刚才看见树上有什麽东西发出光亮。"

楚儿一纵身飞掠到树上,又马上掠了回来,手里多了个银匣子。大家都围过去仔细地观瞧。

银匣大约一尺见方,手工极其精美,看起来就象是大家小姐梳妆台上摆的首饰盒,盒面甚至还有一幅浮雕。浮雕的内容是狂风暴雨袭击下万物凋零的凄惨景象,边上还有题有四个字"疾风骤雨"。众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只要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疾风骤雨,江湖暗器榜上排名第一的疾风骤雨,就连洛千寻都知道。据说这种暗器上的毒见血封喉,中者立毙,而暗器的毒针发射速度又快至极限,无人能躲过,江湖上近百年来轻功最高的"一溜烟"周葛明就是死於这种暗器下。


"如果不是我恰巧看到树上有银光一闪..."洛千寻心里忽然打了个冷战,林朝阳的脸也绿了。

"你虽然发现了银光却也没有完全躲过,如果不是有毒见消..."南宫鸣没有说下去。如果不是有毒见消,想到那种後果他的心立时绞痛了起来。

 

提起毒见消,洛千寻才想起慕容杰的那半块毒见消还在自己手中握著呢。他连忙要还给慕容杰,忽然又想到上面可能沾上了他的口水,便拿了回来。他拿起茶杯,打算用茶水冲洗一下。


慕容杰却阻止了他,毫不在乎地将沾上他口水的毒见消收起来。

"不用洗,没关系的。"

洛千寻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南宫鸣的眉头也邹了一下。

慕容杰看到南宫鸣邹了一下眉,却没有理会,他担心地对洛千寻说:"你的伤口不用敷药吗?"

洛千寻摇摇头,"那麽细小的伤口,过两天自然就好了。"

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容宛就先嚷起来了:"不行,一定要敷药!特别是脸上,绝对不能留下疤痕。那麽漂亮,太可惜了。"

林家姐弟都没看过洛千寻的真正容貌,闻她此言不由很是诧异:她未免反应过度了吧。

洛千寻也很不以为然,可是其他人都很赞同慕容宛的话。

南宫鸣说:"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你现在就为自己敷药,并且在你脸上的伤没好之前就不要易容了。"

洛千寻答应了。不知为什麽,洛千寻下意识里总是很听南宫鸣的话,是因为他是他的恩人兼主人吗?

 

 

"你易了容?!好高明的易容术!与你认识这麽久,我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好。"楚儿非常吃惊。

"千寻是洛三易前辈的儿子,易容术当然高明了。"慕容宛解释。

"你可否现在就恢复本来的样子?我不想连救命恩人的真正面貌都不知道。"林朝阳要求。

洛千寻无法拒绝,而且他现在满身的血污,自己也觉得很不舒服,於是就去沐浴了。

林朝阳趁此机会将今晚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由於事情太惊心动魄而且又透著诡异,大家都需要思索一下,所以一时都没说话,室内安静了下来。林朝阳觉著无聊,不自禁打了个哈欠。


南宫鸣心中一动:"朝阳你说你担心关前辈的伤势,在自己的房里怎麽也睡不著,可是在这里也看不出关前辈的伤势有明显好转的迹象,而且你还应该帮著千寻注意那些银针,怎麽就睡著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看著那些银针的,可是後来觉得非常困,不知怎麽就睡著了。"

慕容杰插嘴道"南宫兄是怀疑他著了什麽道吗?"

"朝阳一向精力过人,虽然路上有些劳累,但他一心挂念关前辈的伤势,不应如此嗜睡才对。"

林朝阳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觉得口渴,喝了几杯茶。难道茶有问题?"

"但是谁又能保证你一定会口渴想要喝茶呢?再说本来要在这屋里的人应是表哥,这茶应该是用来对付表哥的。难道表哥也会口渴,也想要喝茶吗?"楚儿不解。

"我当时的确觉得口渴,不过我没动这茶。"

当著洛千寻的面喝别人泡的茶,让南宫鸣有一种背叛洛千寻的感觉,他不喜欢,所以没喝。而林朝阳也觉得口渴,他喝了。

"你们都觉得口渴是因为今晚的菜口味很重,我现在也觉得口渴,也想喝茶。"慕容宛说。

慕容杰心中一凛,他也觉得口渴,因为今晚的菜确实很咸,而且都很咸,难道厨师...

 

慕容杰心中一凛,他也觉得口渴,因为今晚的菜确实很咸,而且都很咸,难道厨师...还有送水的小婢...到底慕容世家有多少人牵涉其中?

他面色凝重地开口道:"这显然是一个阴谋。首先厨子特意将今晚的菜作的很咸,使大家的口都很渴,然後有人在茶里下药,想将南宫兄和千寻迷倒,而关前辈一直昏迷不醒不用顾及,这时再用'疾风骤雨'将他三人一起杀死在室内。到时这件事情还可以载脏给慕容世家,说不定还会挑起南宫世家与慕容世家的火并。"


南宫鸣接著道:"我认为这个阴谋的主要对象应该是关天扬前辈。关前辈被修罗阴煞功所伤这件事本来就透著怪异,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麽秘密。有人上次想杀他灭口不成,这次才又起歹意。而我、朝阳和千寻只不过是附带的而已。"


林朝阳自语道:"关前辈只是个大夫,他会知道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关天扬是伤在修罗阴煞功之下的,难道会与魔教有什麽关联?可是魔教在二十多年前不是被各大门派联手给灭了吗?难道是死灰复燃,要卷土重来吗?想到这里,他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室内静悄悄的,每个人咀嚼著阴谋的暗影,心里就象是压了一块铅一般地沈重。

洛千寻沐浴归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他禁奇怪地问:"你们怎麽了,脸色好凝重。"

 

洛千寻已经洗去了脸上的易容药物,并且换上了一袭白衣。他亭亭而立,神清骨秀,如瑶台仙品,超尘拔俗,如玉壶盛冰,透明澄澈。因为头发没干,所以他只是随便地挽了个懒人髻,更为他的绝世姿容凭添了无限风情。


众人已是第二次见到他的真正容貌,却仍是惊不已,而才第一次见到的林家姐弟,更是连呼吸都忘了。

慕容杰第一个回过神来,关心地问:"你脸上的伤似乎不碍事了?"

"这麽细小的伤口,本来就没什麽,是你们大家太紧张了。"说罢轻轻一笑。

那笑容如去开月现,光华流於一室,将室内沈重郁闷的空气都涤清了。

 

南宫鸣拿起桌上的茶壶说:"你来看一下这茶有什麽古怪。"

洛千寻走到他面前却没有接过茶壶,只是用莹白如玉的小指在壶中轻轻一沾,然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南宫鸣的心突地一跳,喉咙也干渴起来。他很庆幸洛千寻站在他对面,这动作只有他一个人看见。

"下药的人好聪明!"洛千寻赞道。

"怎麽?"南宫鸣定了定神问道。

"他在茶中下的不是迷药,而是安神催眠的药。与迷药不同,这种药物对人体无害,所以睡了一觉醒来不会有任何不适之感。这样即使事情败露,也不会有人轻易去怀疑茶中有药的。"


"我明白了。"南宫鸣道,"这茶本来是要对付的是我。下药的人也知道这种份量的药不会令我睡著,只会令我觉得困倦罢了,可这样就足够了,足以使我的反应不若往日灵敏。下药之人的主要杀招是*疾风骤雨*,他只是害怕在树上安放*疾风骤雨*时被我发现捉住,才在茶里下药。只要我没捉住他,那麽即使暗杀不成,我也不会去怀疑茶的。没想到今晚是朝阳代替了我在此守夜,而朝阳一路劳顿,所以他喝了茶就睡著了,才会使我们怀疑这茶有问题。"


正说著话时,那个作菜很咸的厨子被带到了。

他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若在平时应该是油光满面,现在却是脸色发白。他一进屋就给慕容杰跪下了,一个劲地磕头。

"我绝不敢再把菜作那麽咸了,少主您就饶了我吧。"看样子都快要吓哭了。

"你站起来好好说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今天晚饭前,我一个人去上茅厕。当时四周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却不知从哪飞来一把短刀,上面插著一张纸和一张银票。纸上写著让我务必把晚饭的菜作的很咸,让吃菜的人全部口渴,否则就取我性命。我吓坏了,又想,只是让我多放点盐罢了,又不是让我下毒,而且还有钱可以拿,因此我就按纸上写的去作了。"说完,他又"扑通"一声跪在慕容杰面前,"我错了少主,我不该这麽贪生怕死,我不该这麽贪财,我再也不敢了,我今後绝不再作这麽咸的菜了,我再也不贪生怕死了,我..."


他已经吓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慕容杰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接著是那个端茶的小婢一脸茫然地被带上来。

她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其余根本是一问三不知,她其实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呢。慕容杰挥挥手,让她也退了下去。

南宫鸣道:"这两人都不象是在撒谎。他们都是在慕容世家做事很久的老仆人了,而关天扬前辈受伤只是这几天的事,朝阳带他来慕容世家也只是临时起意,不会有人未卜先知的好几年前就将他们安插到这里来谋害关前辈的。"


众人都觉得他的分析很有道理。

"而且,"顿了一下,南宫鸣又接著说道"那壶茶是在我们还没离开时就送来的。除了我和千寻以外,我记得你们每人都碰过那壶茶。那时大家就一定很渴了,只是茶还没沏开,所以才没喝。你们离开後,我嫌这壶放在桌子这边有点碍事,就将它移到桌子那边去了,千寻也曾拿起过这茶壶研究它的造型。所以严格说来,我们每个人都有在壶里下药的嫌疑。而在我们之前,碰过这茶壶、茶杯、茶叶和水的人不知有多少,查也查不清的。"


大家听了之後不禁吸了口凉气:这下药之人真是太狡猾了。

 

第十九章

 

慕容杰接著道:"南宫兄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两个人虽然没有问题,但行凶之人仍然是潜伏在慕容世家,否则不会对这里的情形如此了解,也就不会设计出如此狡猾的阴谋了。"


这个事实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让大家心有余悸,所以第二天晚上慕容杰就加派人手,将关天扬疗伤的病房保护的滴水不漏,令守夜的洛千寻和南宫鸣安心许多。

洛千寻昨夜紧张了一夜,还中毒受了伤,今天白天又照顾关天扬的伤势没得到休息,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如他们这些练武之人健壮,所以才一天的时间就清减了许多,眼睛里也布满了红丝。


南宫鸣心下怜惜之极,开口道:"你先睡一下,如果银针有动静我会叫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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