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生波（出书版）---- 鑫月

　　看着柳明波，不知是不是错觉，柳万飞总觉得这孩子对他好像太尊敬了点，就像是仆人对主子，少了父子间的亲昵。
　　柳明波见柳万飞一直盯着他看，便"咚"的一声跪到地上。
　　"爹，是我不对，请您不要责怪小碧......我相信，只要他看不到我，很快就会忘了这段情的！"
　　"我没有怪你，你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柳万飞怔了一下便站起身来扶起柳明波。
　　"爹，您......不生气？"平常人遇到这种事早就惊得大骂了吧！
　　"我生气有什么用？"
　　柳万飞此时不得不感叹自己爱妻的感觉还真是准，也不得不相信这两个孩子还真的是天生一对，就连知道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兄弟都能产生出那种感情。
　　"爹？"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一定会很后悔当初收养了我，可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要这么紧张。"柳万飞宠溺地拍了拍柳明波的脸颊，"来，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看着柳明波那正襟危坐的模样，柳万飞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爹有什么事直说无妨。"看出柳万飞的犹豫，柳明波开口说道。
　　"那......好吧！我就直说了，我要说的事是......"柳万飞顿了一下，"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所以，你和碧儿并不是亲兄弟。"
　　"我知道。"
　　"啊？"柳万飞难得呆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柳明波深吸一口气后说："我早就知道我不是您亲生的孩子。"
　　柳万飞被这一句话给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什么？你早就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一岁那年，大哥去漠北王朝给娘求药，您和二哥送他到城外，我去找娘不小心听到的。"柳明波平静的阐述着，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就是你差点病死的那次？"
　　"是。"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来问我？"
　　"我想爹娘不告诉我一定有你们的理由，再说，当时娘正在生病，我不想再给您添麻烦。"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你是我的......"柳万飞突然灵光一闪，"难道你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并不是我的亲生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来才这么无欲无求？"
　　"爹收养我就已经是我莫大的福气了，我不该再要求更多。"
　　柳明波答得是理所当然，可柳万飞听得却是眉头直皱。
　　"你这孩子真是......难道你就从没有把这儿当成是自己的家吗？"
　　"这里一直都会是我的家，不管将来如何。"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得准，但我敢肯定，在我心里，这里永远都会是我的家！
　　柳万飞不免有些动气，"你是我养大的，不管你究竟是不是我亲生的，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成亲生儿子来疼啊！"
　　"我知道爹对我好，但......"我终究是个与这个家毫无关系的外人啊！
　　"你不要总想着自己是外人好吗？"我怎么从不知道波儿是这么死脑筋？真不知碧儿......碧儿？
　　霎时，柳万飞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再说了，你和碧儿在一起后，可就真的算是我的半子了！"
　　"爹！"柳明波瞪着柳万飞。
　　"你不是跟碧儿两情相悦吗？"柳万飞看着柳明波惊讶的神情，突然觉得心情变好了，"既然你们不是亲兄弟，那当然可以在一起！"
　　柳明波不敢相信的把眼睛瞪得更大。
　　"不要再瞪了，再瞪，眼珠就要掉下来了。"柳万飞被柳明波滑稽的表情给逗笑了，"有那么惊讶吗？"他笑着说："断袖之情在这世间早已不是新鲜事，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而阻止一对真心相爱的人吗？在你眼里，我是那么不知变通的老顽固吗？"
　　"爹......您真的很不一般！"连这种事都能这么平静面对，真是世间少有的奇人！
　　"这句话你应该对你娘说，当年要不是她为你们说话，我可能不会这么坦然面对这件事。"一想到这儿，柳万飞不禁又思念起爱妻，心想，她走的......实在是太早了......
　　"爹......"见柳万飞神色黯然，柳明波不禁担心唤道。
　　"我没事。"
　　柳万飞安抚性的笑一笑，已经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习惯思念爱妻的日子。
　　"还是说说你吧！怎么样？你还要不要去外地巡视分行啊？"柳万飞戏谑的问。
　　"我......还是想去。"想了想，柳明波一咬牙，断然说道。
　　"哦？"柳万飞挑高眉，"为什么？"
　　"爹，为您和大哥分担事情是我一直都想去做的事，虽然我不否认这里面也有逃避小碧的成分在，但您不认为让我和小碧分开是一件好事吗？"
　　"哦？怎么说？"
　　"因为在外人看来，我和小碧仍是双胞亲兄弟，而世间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您这般宽宏大量啊！"
　　"你在乎？"我没想到波儿居然会在意这个！
　　"任何人都无法不在乎吧！"小碧还有大好前程，不应该毁在年少轻狂上。
　　"这就是你明知道你和碧儿不是亲兄弟，还是要拒绝他的原因？"
　　"嗯！"我不想让小碧招人非议，更不想让绿柳山庄沦为旁人的笑柄。
　　"你......唉！"柳万飞无奈轻叹一口气。
　　波儿这是心结，除非自己想清楚，否则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也好，我也不勉强你，就当出去散散心......"顿了顿，"你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想过要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抛弃了我......"柳明波答得很淡然，"那都只说明了一件事，就是他们不要我了，既然他们当初不要我，我想，我现在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去找他们吧！"对我来说，这个家才是我的家！
　　"这样啊！当年我也曾派人在捡到你的地方打听过，可惜毫无头绪，所以就放弃了，反正你也要去视察分行，不如就从碧儿出生的迎宾楼开始好了！"
　　"迎宾楼？"
　　"是啊，当年你娘就是在那里生下碧儿，后来我们在通往京城的官道旁捡到了你。"
　　"好，那我第一站就先到迎宾楼！"小碧出生的地方，我应该去看看！
　　"爹，那我先去收拾行李了。"柳明波站起身来说道。
　　"你早就收拾好了吧！"柳万飞笑道："你来我这儿只是通知我一声，而不是来征求我的意见。"
　　"......对不起。"我的确是打算不管任何人反对都要离开绿柳山庄。
　　"你不需要道歉，父子间不该这么生疏。"柳万飞严肃道："波儿，你要记住，不管你会不会和碧儿在一起，你都是我儿子。"
　　"爹......"柳明波感激的望着柳万飞。
　　"好了，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感激之词，你打算何时动身？"柳万飞一摇手问道。
　　"我想马上就走。"我早一步离家，小碧也许就会早一步离开青楼！
　　"这么快......算了，记得出门时多带两个人就行了。"
　　"我不打算带人，想孤身上路。"
　　"一个人？"柳万飞皱起了眉。
　　"爹，您放心，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再说，我也想出去锻炼锻炼自己。"
　　"那......"柳万飞望了望门口，"好吧！"
　　"谢谢爹，那我先出去了！"
　　"嗯！"
　　望着柳明波踏出书房，直到足音走远，柳万飞方才扬声说：
　　"寰儿，你还想偷听到什么时候？还不给我出来！"
　　"呵呵......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爹啊！"
　　柳明寰笑嘻嘻的摇着折扇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默不作声的影儿。
　　"你怎么总爱偷听别人讲话？"
　　"什么总爱？我哪有？"柳明寰装无辜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你不是前两天还到夜魅坊去偷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过，爹和大哥不都派人去过吗？我只不过是亲自去而已，说起来，还是我比较关心三哥呢！"柳明寰说得理直气壮。
　　"寰儿......你刚刚都听到了？"
　　见柳明寰好像没事人一样，突然让柳万飞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刚刚的谈话。
　　"爹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来问我。"
　　"你不惊讶？"
　　"惊讶什么？有什么好惊讶的？"柳明寰无所谓的回问。
　　"......你的接受度还真是高啊！"柳万飞无奈叹道。
　　"爹，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
　　"你认为呢？"柳万飞斜睨儿子。
　　"当然是夸我了！"柳明寰大言不惭的说道。
　　"波儿要走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告诉碧儿？"
　　"等四哥走了以后。"
　　"你反对他们俩在一起？"要不干嘛要等波儿走了以后再去告诉碧儿？
　　"谁说我反对来着？"柳明寰瞄了柳万飞一眼，笑道："我只不过是想让三哥和四哥享受享受两人生活罢了，那样有助于他们俩的感情发展，也能让四哥放下束缚。"
　　柳万飞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是知道这个儿子很古灵精怪，却没想到他的心思居然如此缜密。
　　"怎么样？佩服我吧！"柳明寰欠扁的对着柳万飞笑道，于是柳万飞便挥袖把茶杯运力向他打去，但见他折扇一扬一收，茶杯安然落在扇面上，"谢啦！"没大没小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柳万飞一挑眉，没想到儿子居然能接住他的茶杯，一扬手，把桌上的东西都向柳明寰扫去。
　　"爹，你谋杀我啊！"东西太多，未免蹭到身上，柳明寰一拍椅把，腾空飞起，在落地时脚尖踏地，借力向外掠去，"不跟你玩了，我找烟儿去！"话落，人也没影了。
　　"影儿！好好跟着寰儿，不要太纵容他，让他去做不该做的事。"
　　柳万飞支开柳明寰就是想跟影儿说这个，虽然影儿比柳明寰小五岁，却早熟得很。
　　"少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老爷应该相信他。"
　　看了柳万飞一眼，影儿飞身向柳明寰消失的方向追去；望着影儿消失的背影，柳万飞无奈摇一摇头，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啊......
　　第八章
　　在夜魅坊的绿袖阁里，柳明碧照旧坐在桌前，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
　　已经五天了，距波波从这里回去已经五天了，这五天来，绿柳山庄里没有任何人来找过我......这不是我一直盼望的吗？可现在当真的没有人来理我时，我却又觉得莫名失落......
　　一仰头，柳明碧又喝下去一杯酒。
　　波波那天说的话我不是不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我才会这么痛苦，可是，波波知道我的痛苦，知道我的挣扎吗？
　　越想越烦闷，柳明碧索性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倒。
　　"公子，别再喝了，很伤身的。"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绿袖伸手按住柳明碧的手，阻止他继续茶毒自己。
　　"你别管我！"柳明碧挥开绿袖的手，继续往嘴里灌酒。
　　"公子、公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绿袖不死心地抱住柳明碧拿酒壶的那只胳膊。
　　"我为什么不能？"柳明碧瞪向绿袖，"还是，连你也想来管我？"
　　"不，我不是想管公子，只是，你的确不能再喝下去了......"绿袖慌忙说道。
　　"为什么我不能这样喝？"
　　"你这样没日没夜的喝，身体会受不了的！"
　　"是吗？"柳明碧自嘲笑道："反正我是不正常的人，死了也没人管。"
　　"公子，你不要这样啊！那个人不懂得你的好是他的损失，你不要因为这样就自暴自弃啊！"
　　"不，波波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是我动了不该动的情，连累波波跟着烦心。
　　"公子......"
　　当绿袖还想再说什么时，大门‘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霎时屋内的两人一惊，齐齐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位如白玉娃娃般精巧美丽的人儿正俏生生地站在那儿，就着从门外射进来的阳光，虚幻得不似凡尘中人。
　　"呵呵呵......别见怪、别见怪......"摇着折扇的俊美少年绕过美丽人儿走了进来，笑道："影儿他因为在前堂被人调戏了，所以火气才会这么大。"
　　"你们......你们怎么把我的门给踹坏了？"与他们一起过来的雁歌在惊吓过后，尖着嗓子大叫："你们赔......"她下面的话被一把放在脖子上的剑给吓掉了。
　　"影儿......"柳明寰不悦的唤道。
　　看了柳明寰一眼，影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剑。
　　"老板，你不要见怪，他心情不好。"说着，柳明寰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银票递给雁歌，"这是赔偿，你先下去吧！"
　　"是是是......"雁歌看过银票面额后，连忙称是的笑呵呵退了下去。
　　"影儿......"打发完雁歌后，柳明寰转身掐了掐影儿水嫩嫩的面颊，笑道："怎么？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哪？"
　　"......没有。"影儿闷闷答道。
　　我不是因为自己被调戏的事而生气，而是在气有人居然敢不怕死的调戏少爷，而少爷却因为好玩而回应那些人的调戏！
　　"别气啦！"柳明寰拍了拍影儿气鼓鼓的绝美脸蛋，"你不是都把他们打了吗？也算出气啦！"
　　"寰儿？"
　　柳明碧的声音唤回了柳明寰的注意力，他这才想起他来这里的目的。
　　"你来干什么？"柳明碧问。
　　"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让我可爱的三哥流连忘返啊！"柳明寰转身笑着说道。
　　瞄了柳明寰一眼，柳明碧倒了杯酒喝下，"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放心，我不是来劝你回家的。"因为待会儿你自己会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家！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柳明碧奇怪地看了他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弟一眼。
　　"我不是说了嘛......"柳明寰在柳明碧对面坐下，"我是来看看让你神魂颠倒的小美人长得究竟有多国色天香的啊......啧啧，真是美......"柳明寰色咪咪的盯着绿袖看，"来，过来我这儿坐。"柳明寰向绿袖招招手。
　　绿袖看了眼柳明碧，见他没反应，便起身来到柳明寰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