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夫人回来后,少爷受伤的脸颊上微微有些红肿,还有明显的掌痕……看着就很痛,而少爷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浅笑问要不要随他一起去江南……
随后让她与爹告辞时,才得知大夫人当着老夫人和众位下人的面,叱责大少爷保护不利,诬陷大少爷与盗匪勾结,甚至不顾形象的当众狠狠的打了大少爷一个耳光,老夫人虽然心疼长孙,但无奈大夫人出身官宦家庭,可以说是冉府的强大后台,老夫人也不便责备……
而自始至终大少爷一直淡淡的笑着,即使大夫人挥来的巴掌也不躲闪,直至大夫人打骂完毕,才开口说,“大娘教育的极是,大娘此次受惊,全是风儿看护不周,风儿自愿承受责罚,离开冉府,帮助娘打理江南事物……”
大夫人听到此言,冷哼了一声,让帐房支出二十两银子,便迫不及待的打发少爷上路了……真是恶毒的女人……当初如果不是少爷护她,她可能早和那些家丁一样,曝尸荒野了……
可是……辞别老父后,回到住处就发现少爷静静的站在窗口,紧锁着秀丽的眉凝望着窗外清翠柔软的垂柳,美丽的眸中有着哀伤和淡淡的清愁……
少爷还是舍不得离去的吧……只是心儿不明白,为什么好象您可以预料一切般,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您的预测进行着,如果可以,为什么不逃避呢……我不懂呵……
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急促的马蹄声从来路方向传来……“哦……大热天的,还有人这么不要命的赶路啊……”心儿用衣袖扇着风,事不关几般闲闲的说着,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向来路……
“呃……那个……少爷……”,当心儿终于看清飞驰迩来一脸狂怒表情的人时,舌头都有些打结了,话还未说出口,黑色的骏马已经停在他们面前……
骋风淡淡的抬起头来,看了马上的人一眼,又再次闭上眼睛,别过头靠在树上休息……不料,突然间被人大力的提起衣领……
“放开……”骋风冷冷的开口。
暮宇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松开手静静的望着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告而别?”
“呵呵……”,骋风嘲讽的笑了一下,转过脸来直直的望着前方焦躁不安的黑眸,“宇……这不是你期望的吗?”
“你……”
“呵呵……我离开冉府为何需要和你辞行?我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亲密啊……弟弟……”
暮宇用力的握紧双拳,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变的狠戾……“你是这样认为的吗?风……”
“风?……你好象应该叫我大哥……唔……”话音未落,变被人搂住腰,大力的揽入怀中……暮宇低下头,想要证明什么似的霸道的用舌抵开骋风紧闭的唇……
“唔……放开……混蛋……”骋风刚张口,却被灵巧的舌长驱直入,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呃……”心儿满脸通红,干脆呆立在当场……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骋风看了看由于用力而发红的手,淡漠的眸中有着升腾的怒气……他冷冷的瞪了一眼惊愕愤怒的暮宇,清越的嗓音缓缓传出……
“冉暮宇……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要先战胜我……现在的你,简直幼稚的可笑……”骋风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行李,拂开披散在颊边的长发,回头静静的注视了暮宇一会,唇角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有本事,就赢给我看!!”
“心儿……不想走了吗……”
“啊……那个……等等我啊,少爷……”心儿回头看了眉头紧蹙的暮宇一眼,转头向阳光下飘然远去的白色身影追去……
可恶……暮宇抬手抚上左脸,神色复杂的望着离去的背影……即使褪去华贵的衣袍,你依然眩目的如同纯洁高贵的神祗,永远在我的前方……为什么,你走的那么决绝……连头都不愿意回…………风,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偶尔流露出的,深情而温柔的眸光,难道……只是我的错觉吗……
我也不明白,自己对你那种与依恋又有些不同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我真的不懂呵……不过,既然你下了挑战,我也就不客气的接下了……暮宇的眸变的深邃起来,他冷冷的笑了一下,翻身跃上马背,背道而去……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路上的尘沙,也扬起骋风随意披散的长发……他没有回头,听着远去的马蹄声……清澈的眸中扬着淡然的笑意,如同风起涟漪的秋水……温柔而绵长……
宇……你要坚强起来哦……我离开后,那个家中就没有能够动摇你地位的人……我会在江南为你拓展基业,只要你需要,我会随时回到你身边……离开你非我所愿,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一飞冲天……在我的眼中,你就是天……我不会允许任何一抹微云遮去你的存在……包括我自己……
-七年后-
“少爷……”,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捧着一只白玉碗,温婉的唤了一声斜靠在卧榻上看书的俊美男子,灵动的眼中闪着怒意……
男子淡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懒散的放下书,起身随手抓过长桌上的银线丝带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由中间束起……“恩……”
“恩!!恩什么啊!!!我早就告诉过您,要按时喝药的!!这个是什么!!!你到现在都没有喝!!!”
“那个……心儿……”
“哼!!我马上就去告诉夫人!!”
“唉,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病,你们……”
女子的眼中浮现水光,狠狠的看着一脸无奈的青年……“少爷,您是存心让心儿难过,您是有意让心儿良心不安……您……”
“好了,好了……我喝了就是……”
女子笑者的递上碗,看着他皱眉喝完,这才笑着说,“少爷您背后的伤每到这个时节都会痛,所以夫人才让心儿多照顾您啊……”
“你们啊……是保护过度了……”
“才不是呢……少爷是心儿最重要的人,也是冉家不可缺少的支柱呢……不过,夫人回冉府了这么些日子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恩……”,他站起身缓步踱到窗前,静静的望着有苍灰的天际不停坠落的雨滴……
心儿默默的站在他身边,望着出色俊美的主人,微微的叹了口气……
自从随着少爷来到江南,转眼间已经过了七年……除了夫人每年回北方的冉府交代些江南的事情外,少爷也绝口不提冉家……但是,每当夫人回来,大少爷总会默默的听着夫人谈及的一切……包括老夫人的年老体衰,抱恙在身。大夫人的嚣张跋扈,独断专行……以及,二少爷的冷酷无常,精明能干……
冉家北方的生意,都已经被大夫人挥霍一空,只是靠着江南二夫人麾下的商号,勉强支撑着庞大的冉府……当年胜极一时的冉府,如果没有大少爷和夫人的支撑,恐怕现在早已败落了……
心儿还清晰的记得,每当夫人谈起二少爷,大少爷的淡漠的眸中总会闪过莫名的神色……夹杂着欣喜,牵挂,悲伤……和绵长的思念……就象那年二少爷凝视着大少爷的眼神一般……有着深沉的依恋……才让她渐渐的明白过来,那是超越亲情以外的,虽然甜美,却又禁忌而苦涩的爱……
大少爷的爱……孤寂而悲伤……如同夜晚沉静的海面,平静宽广……经过多年时间淬炼的感情,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一阵寒风夹杂着细雨飘入窗棂,带来潮湿的寒气,心儿皱了皱眉,伸手拖回前方不知寒冷为何物的人,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掩上窗……
“少爷……麻烦您知道照顾自己些好不好啊!!……”
“心儿……”,骋风突然开口笑道,“果然是年岁增长的缘故……怎的这般唠叨……心儿,不是我说你,再不快些找个婆家……”
“少爷!”,心儿冷冷的转过头来,突然暴出一个夸张的微笑,“要不要心儿告诉诗韵郡主,说少爷您前些天为了避而不见,假装生病的事情呢?……或者告诉魁星王爷,少爷您谎称事物繁忙,其实是游山玩水,而不去赴他的酒宴呢?还是告诉池巍那个大猪头,说少爷您不吃他好心采来的草药,并把它们全部偷偷丢光……还是……”
“心儿……”,骋风几乎是 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提……”
心儿得意的笑着,望着骋风无奈的脸色,突然开口说到,“不过少爷,不要怪别人会看你发呆,连心儿看了到您,有的时候也觉得少爷俊美的有些不象话呢……”
“心儿……我这就跟夫人说,心儿想嫁人想的快疯了,我想,夫人再怎么舍不得,也会给你找个好婆家的……”
“少爷!!!你……”
心儿羞怒的跺脚,转头拿着药碗准备离去,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池巍你个大猪头,谁允许你擅自进来的!!”
“呃……那个……”
“什么那个那个的……快滚出去啦……”,心儿正好一肚子气没处发,可怜的池巍就成了出气筒,被心儿劈头盖脸的一顿好骂……
“心儿……”,骋风皱了皱眉,温煦清越的嗓音缓缓传出,“池大哥前来,定有急事,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哼……闪开啦……”,心儿不知怎的看了他呆呆的样子就一肚子火,撅了撅嘴,一把将他推开,走出屋去……
“呵呵……心儿就是这样,池大哥不要见怪……”,骋风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整间屋内仿佛都瞬间明亮起来……
“呃……”,池巍呆了一下,低下头,红云飞上粗犷端正的脸,“不会……”
骋风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淡然的笑了一下,开口问道“池大哥前来,可是商号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第十章
“恩……”,池巍抬起头来,正色说道,“前些日子,在扬州城中开了个流月钱庄,虽然声势和规模都不差,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不过今天扬州分部的人来报告说,‘流月’钱庄在不足半月的时间已经开了四家分号,并且已经垄断了扬州极其郊县的米庄,而且目前正在筹备开酒楼和客栈……”
“哦?……“,骋风挑了挑眉,沉吟着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风……我们……”
“东家是谁?”骋风突然放下茶杯抬头问道。
“哦……现在还不太清楚……不过估计实力不弱……”
“恩……我知道了,有劳池大哥费心……”
“风……我们该怎么应付?……”
“先暂时静观吧……如果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大家也可以在生意场上你来我往,公平竞争……”
“如果他们是有意冲着我们来的呢……”
“哼……”,骋风冷笑了一下,优雅的起身走到窗前,俯身栽下身边翠绿的兰叶,在手中把玩着……“如果真是那样……找出他们的动机和弱点……将他们全部毁灭!!”,他轻轻随风一晃,眼看着翠绿硬挺的叶片,转瞬间蔫黄,从骋风修长的手中划落……
池巍吓了一大跳……一直以为温文和煦的骋风,除开相貌俊秀出色外,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从来没有想到他有如此出神入化的使毒技巧……果然人不可貌相……
“风……我一直有一事不明……”
“恩?”
“我不认为你是一个将权势财富看的如此重的人……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扩展家业……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是吗?”骋风淡笑着看向一脸迷惑的池巍,缓缓的开口……
“冉家的一切,我根本不稀罕……我要的,只有一件东西……”,骋风轻轻的说着,清澈明净的眼神变的格外温柔……“那是我唯一要守护的东西……唯一的……”
他静静的转头望着雨中不停飘摇的垂柳,不再开口说话……氤氲朦胧的眼睛,停留在不知名的远方……是的,宇……我会为你守护着冉家的基业,等着你,从我的手中全部拿走……
看着他的表情,池巍仿佛明白的什么似的,悲伤的垂下头,轻轻的掩上房门退出……风的心中,有一个重要的甚至于超过自己生命的人……旁人根本无从进入……
两日后……
“风儿……”
“娘。您回来了吗?怎么了?”
骋风一把扶住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的红袖,将她扶到桌边坐下,焦急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冉府……冉府北方的所有商号全部被笥雷庄盘了去……大姐她也……”
“死了吗?”骋风轻笑一声问道……
“风儿!!你这孩子,怎的这般说话……”
“娘,您忘了爹死后,是谁向老夫人进谗,将您安排到着人生地不孰的苏州来……”
“风儿……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啊……”
“娘,不要提她了……哪个笥雷庄究竟是何来头?”
“恩……”,红袖沉吟了一下,“娘也不大清楚……据江湖上一些朋友们说,这笥雷庄发展的极为迅速,在短短五年时间,由一个汲汲无名的小山村,发展成称霸北方的大庄……而且据说庄内有三位当家的,大当家经常神龙不见首尾,处理事物精明冷酷,而且行事喜怒无常……二当家每次出面谈判,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举止言谈,都不若一般商贾,而且相当懂得适时进退……三当家的出面次数最多,虽是一界女流,却也非同凡响,让许多多年的老商户也自叹不如……笥雷庄虽得罪了些商户,但他们作事情极为公道,所以下属投靠的商家越来越多,发展的越来越大……”
红袖说到这里,突然叹了一口气,“大姐也真是……难为暮宇那孩子了……”
骋风皱了皱眉头,倒了杯茶水递给红袖说,“宇……他……”
“此次老夫人找我回去,就是为了此事……唉,都是大姐这跋扈的性子,若来这场风波……”
听着红袖的诉说,骋风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闪着猩红的杀意……指甲深深的欠入掌心,几乎淌出血来……
却原来,在五年前,老夫人偕同少许家丁去不远的山上祁福进香,大夫人平素就娇纵嚣张,碍于老夫人的关系,她虽然表面上与暮宇亲若母子,实际上一直对暮宇的存在耿耿于坏……老夫人离去后,她更是如鱼得水,对暮宇百般刁难……
暮宇那孩子偏就倔强冷漠,对于她虽然忍让,却也终于忍无可忍,挥手砸了她最心爱的御赐花瓶……她顿时勃然大怒,毫不留情的命手下家丁将暮宇绑进官府,说他有意毁坏皇上御赐的宝物,蔑视朝廷……而后塞给官府大把银子,硬生生判了暮宇死罪……
那时,我们都在南方,家中又都是大夫人的眼线,所以也没人给我们通知……后来多亏冯叔偷跑出去,日夜兼程的赶去京城,告诉了当时在京城为德王爷拜寿的魁星,这才将暮宇从牢中放出……
可怜暮宇那孩子还不足十九岁,短短五天功夫,就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伤痕累累,魁星王爷从宫中请来了名医才总算将暮宇救了回来……待老夫人回来,却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了,无奈下,让暮宇与大夫人赔礼,不料暮宇那孩子骨头死硬,连句软话也不会说……这才惹脑了老夫人,命他去深山古刹中闭门思过,何时知道认错,何时才能返家……
暮宇当时冷冷的笑着说。“哼……我与冉家仅有一事牵挂而已……”说罢,不顾伤势未愈,转头离去……
过了数月,老夫人挂念暮宇,专门派人请他回来……不料暮宇只说了声,“二娘回来之日,我自会返回府中……”
所以,每次我回到府中,都可以见到暮宇那孩子静静的坐在一边,听我说些江南商号的事情,和风儿你的近况,所以一直没有人告诉我,府内曾经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然后呢……此次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此次我回府时,老夫人又专门派人去请回暮宇,不料大姐看见暮宇回来,突然凉凉的说了声‘贱种’,暮宇当时就冷笑着走到大姐面前,扭断了前来阻挡他的人的胳膊,而后……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掌风毁了大姐的半张脸……”
“唉,我到现在还记得暮宇狂暴冷酷的表情,他冷笑着对大姐说,‘你这种女人,碰到你,会脏了我的手……’,笑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