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沈浮————雪雾影

“是吗？我自由了吗？”有些哽咽地，迷月美人紧紧抱住了我。
“是啊，月……你自由了！真正的，得到了自由！从此以後，你再也不用被束缚在那无边的等待中，期待著那永远不会到来的亲情……因为，你想要的温暖，我可以给你……”
“是啊，我有透……！所以，我再也不用去追寻那一份永远也不会属於我的温暖……我自由了……真的，自由了！”
“是啊，月有透，所以，月自由了……”我对著迷月美人抬起的面容微笑。
迷月美人也笑了。
然後。
迷月美人又皱起了眉头。“透！故事还没完，你别总是打断我说故事的心情好不好？”
“什麽啊？这回又不是我打断你的，是月自己问我问题的好不好！？”我用力揉迷月美人的脸，让那如玉的面颊添上彩虹。
太好了！现在的月看起来要比刚才轻松多了！
“……好吧，算我怪错你了！那透还要不要继续听故事？”
“当然要了！我可是很想知道男孩父亲到底是为了什麽憎恶男孩的啊？”
“好，那我就继续说。”迷月美人再次搂住我，轻轻开始那未完的故事。
“男孩逼宫後将父亲关在了地牢。然後，在地牢内，在父亲不甘的怒吼中，男孩也终於知道了父亲憎恶他的理由以及有关母亲的事情……男孩的母亲是月族人！长久以来，月族一直在男孩父亲的国家里占著举足轻重的地位，它可以算得上是名门中的望族。至於月族因何占有如此地位，那就得追溯到久远以前的事情了。相传，在精灵还存在於这个世界的时候，月族的某位祖先因一次机缘救得一位精灵王，并在无意中饮下了精灵王的血。随後，精灵王为感其恩情，便借由那位祖先体内饮下的精灵血让其获得到了精灵王的部分力量。从此，精灵王的力量便开始一代又一代的承继下来。不过，那力量也只能承继在月族第一个出生的婴儿身上。随後，不知道又是哪位祖先在经过男孩父亲国家的时候，利用精灵王的力量拯救了当时处於危难的国家。於是，那时的皇帝便知道了精灵王力量的秘密。最後，皇帝赋予了那位祖先重要职务，并诚恳地请求那位祖先和他一起守护国家！祖先感念皇帝的知遇之恩，便答应留了下来，且还在死後留下遗训说，‘凡月族後人，一律誓死守护夜国，如有违背，将从月族除名！’”
“先祖遗训月族人从不敢违背！所以，当男孩父亲的父亲要求月族仅剩的族人，也就是男孩母亲嫁於男孩孩父亲时，男孩母亲同意了。但是，对一直向往自由宫外生活的男孩母亲而言，她的同意是有交换条件的。而这个条件便是──只要她为皇室生下月族的力量承继者，便允她出宫，从此不必再管国家之事，放她自由！……这样的条件，对不爱母亲的父亲和那只想得到月族力量的皇室而言，被接受了。於是，母亲成了一个嫔妃，并在嫁进宫的半年後终於如愿以偿地怀孕了。然後，在经过整整十个月的妊期後，月族的承继者终於要诞生了……”
“虽然生育的过程很顺利，不过很可惜……上老似乎并不想让那些在他俯视下的子民太过顺遂。因此，在承继者，也就是男孩真正诞生的那一刻，他的母亲突然出现大血崩的情形！然後，非常不幸的，母亲死了！就在她完成承诺生下承继者，终於能离宫去享受自由空气的那一刻──她死了！”
“……很可笑的，母亲的死并没有带给任何人悲伤！父亲没有，而对已经得到力量承继者的皇室来说，悲伤就更不可能存在！”
“母亲死後被安葬在了月族的坟地。然後，因为承继者的出生，男孩父亲终於顺利继承了皇位！成为一国皇帝的父亲一点也不疼爱那让他顺利继承皇位的男孩，相反的，他憎恶他！因为男孩的存在总是不住提醒著他皇位的由来！因为那个皇位，不是他能力的证明！只是一场交易的产物！而在以後的日子里，男孩所表现出的强大更是让他憎恶！因为身为一国皇帝的他竟然得仰仗一个孩子替他守卫国家！朝臣的私语、男孩的存在，一直一直都显得他异常无能！所以，憎恶一日深过一日，终至不可自拔……”
“在地牢里，男孩静静听著父亲那疯狂的叫嚣声，然後，男孩终於清楚认清了自己存在……原来，他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被亲生母亲利用、抛弃；被亲生父亲无视、憎恶的存在！”
迷月美人停下了叙述。
回身面对他平静无波的脸孔，我知道，有关他父亲和母亲的故事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故事说完了，月以後再也不会痛苦了，对吗？”轻抚那被风吹起的水蓝发丝，我对迷月美人微笑。
这样的故事，这样的他，让我心疼……
反握住我的手贴上脸颊，迷月美人轻松地笑了。“是啊，月不会再痛苦了！因为透回来了，回到了月的身边……”
“是啊……我回来了，回到了月的身边……”
穿过迷月美人的肩膀，我看见了月光下我俩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於是，就在这一刻，我清楚地明白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一生，我都会和迷月美人在一起……
《日月沈浮》第11章（一）
“透，我要上朝了，你要起来吗？”轻柔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浅淡的气息扰得我耳根发痒。
“唔……不要！”我搔搔耳，扯过身旁软薄的金丝毯就把脑袋藏了进去。
好累……昨天听故事听太晚了……
“那好吧。”带著一丝无耐和宠溺的话语响起，然後，那将我整个人都蒙住的金丝毯被拉至颌下掖实。“想睡就睡吧，我走了。”随著温柔的轻吻落在我眼睑上，诺大的寝宫再次恢复它原有的宁静。
迷月美人走後没多久，我又迷迷蒙蒙的醒了过来。看著窗外依然昏暗的天色，我有些无耐的摇了摇头。
唉！这才多久时间哪，我竟变得如此习惯迷月美人的存在！明明身体还很疲累，却再也无法安稳的睡去。而这一切，就只因身旁没了他的气息……
披上中衣，我起身踱至窗前坐下。
窗外，晨风渺渺，吹落树上红花片片。
看著那孤绝飘落的花瓣，我怔怔出神。
在孤儿院生活了那麽多年，我唯一认识、并且学会的就是不去依赖！毕竟，对一个孤儿来说，过分的依赖只会让人失去自我，失去生存的方向……
这许多年来，我自认在这一点上做得很成功。可当我来到这不一样的时空，遇见那脆弱无依的人时，我的心竟产生了动摇……
或许，对迷月美人的感情还构不上所谓的依赖，但……也算得上是一种依恋了……
想到这，我又是一阵苦笑。
从最初的怜惜，到如今的依恋，我真的不知道对习惯了孤儿院生活的我来说，这样的依恋到底是好还是坏？……
“呀，透公子！你醒了怎不唤小莲来伺候呢？”一声惊呼扰乱了我的沈思。我回神，看到天边越渐红豔的色彩，这才注意到时间的飞逝。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小姑娘正端著盆水站在我身後。
“哦，原来是小莲啊。”我微笑著接过她手中笨重的银制脸盆，然後一个响粟落在她的额上。“你这个小懒猪，竟然起得比我这主子还晚！”
小莲是迷月美人从宫外给我找的贴身丫头，个子小小的，人却挺机灵。也许是她身上那股有别於宫中奴才的纯朴气息让我觉得亲切，所以也才不过几天的功夫，我和她就处得极为融洽了。
揉著额，小莲有些委屈的辩解。“小莲哪是小懒猪啦，明明就是透公子自个儿起早了！”
搁下手中的脸盆，我挑眉看她。“哦？这麽说还得怪我喽？”
“本来就是嘛！平时的这时候，透公子可都是还在睡的呢！”
“小丫头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接过她拧干的丝帕洗脸，我失笑地摇头。
“那是因为公子人随和啊！”小莲嘻笑，递上衣服为我穿戴整齐。
“所以你才恶仆欺主吗？看来我是得严厉些了。”我拧她的小鼻子，故意装出一脸凶相吆喝。“来人，拿鞭子来！我要好好管教管教这不懂规矩的奴才！”
“公子！”小莲惊呼，圆圆的眼睛瞬时瞪得大大的。
我板著脸看著那大如牛铃的眼睛，终於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讨厌！透公子欺负小莲！”恍然明白我在整她，小莲又是噘嘴又是跺脚的。
“怎麽？怕了？看你以後还敢不敢没大没小的！”我上前一步，使劲揉她的脑袋。
“公──子！头发乱了啦！”小莲不依的叫著，拼命的想拯救她可怜的头发。
“呵呵！可爱的小丫头！”我收手，坐到桌前边喝茶边看她整理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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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
我回头，迷月美人正在门口注视著我们。
“月？”看他的样子，应是站了有些时候了。“什麽时候下朝的？怎麽现在才唤我？”
我起身牵著他到桌边坐下。
“皇上！”小莲走到迷月美人面前见了个礼。
“嗯。”冷淡的轻应一声後，迷月美人转向我。“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我摇头。
轻皱眉，迷月美人又看向小莲。“你怎麽伺候的？还不去御膳房端些过来！”
“是，是！奴婢这就去！” 冷沈的语气让小莲颤了颤後，急忙躬身退下。
疑惑的看著迷月美人，我也皱起了眉头。“月，你今天怎麽了？为什麽对小莲如此严厉？”
迷月美人紧盯著我，然後突来一句。“你喜欢她？”
“喜欢她？喜欢谁？”
“小莲！”
“小莲？”我一怔，然後微笑。“是啊，我喜欢她。”
看著迷月美人立时沈下的脸色，我笑得更欢了。“怎麽？月吃醋了？”
“……”迷月美人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著我，眼神中有种莫名的痛楚。
被这样的眼神盯著，我失了玩笑的心情。
伸手抚上他的脸，我无耐的叹息。“有什麽事情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
“……透说过喜欢我的！”
“是啊，我是说过。”
“可你刚才……！”死死的握紧拳头，迷月美人没再说下去。
“你是指我刚才说‘喜欢小莲’？”掰开他的双手握进手里，我又笑了。“我刚才并没有说谎，我是真的喜欢小莲。”
掌心的手指先是僵直，然後便隐隐有些颤抖。
握紧那颤抖的指尖，我继续说：
“但是，我对小莲的喜欢和对月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对月是情人间的喜欢，而对小莲，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妹妹？”
“是啊，妹妹。”
“没有其它？”
“没有其它。”
“……真好！”紧绷的人霎那间软了，脸上又是那令百花都为之失色的笑颜。
“月还真是一点玩笑都不能开啊！”清楚看见迷月美人对我的在乎，我的心里简单乐翻了天。
“不是不能开玩笑……只是，在对透的感情上，让我开不起玩笑！”靠上前，迷月美人将我紧紧抱到了怀里。
听到这样的话，我心里一怔，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恶劣！明明清楚对方的心意，却又总忍不住地想再三去确定……
或许……这便是身为孤儿的我，唯一的悲哀吧……
没让我伤春悲秋多久，小莲便领著御膳房的人端来了丰盛的早点。
端起碗筷放到还未换下朝服的迷月美人面前，我轻飘飘地开口：“月，明天早上我同你一起上朝，可以吗？”
仔细算算，同溯日约定的期限已过了半数。可迄今为止，我却仍没弄清夜国的政局关系。现在，我是该加紧脚步弄清局势了，而最快的方法便是参与上朝。毕竟，一个国家的派系之争，在朝堂之上是最能体现出来的。
“为什麽想同我一起上朝？”
“没什麽，只是好奇而已。怎麽？不方便吗？”
“没什麽不方便的，如果透想去，我可以安排你坐在内堂。在那里，你可以将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
“但是什麽？”我挑眉。
迷月美人顿了顿，然後有些为难的开口：“透起得来吗？”
“月想说我是个懒猪，无法早起吗？”放下碗筷，我黑了脸。
身後的小莲‘噗嗤’一声笑了，立马被我一个瞪眼给逼了回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迷月美人连连摇手，脸上有种忍笑的表情。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瞪他。“总之明天早上，我一定要和你一起上朝！”
“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帮透安排好的！”
看著他讨好的笑容，我冷哼一声後便重新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日月沈浮》第11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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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在一声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中，清晨的朝堂议事开始了……
端坐於殿後内堂中，我仔细观察著朝堂之上站得满满的各文武大臣。然後，根据他们在朝堂之上的一切行动和队列，我终於了解了我想知道的事情。
眼前的局势很明显的分成了三派。一是同迷月美人一起上过战场，并以迷月美人马首是瞻的各方将领及兵部等人；二则是一些不表明立场，以右承相为首的中立分子；而三，不用说就是反动派了。
不过，这反动派头头的身分我还没确定。因为先前发表意见的那些人，都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那麽，这个领头的人到底是谁呢？
再一次的，我观察起反动派的队列。
排在最前的人看来职权挺高，但是，他却没有一个领头者该有的尖锐眼神。反倒是他身後的那位老者，看来不一般……
那是一个面相忠厚、眼神却极端精锐的花甲老者。
他是谁呢？如果是反动派的领头者，那又为何屈居队列的第二位呢？
我深思著，却怎麽也想不透。
可，接下来的议事发展却让我终於确定了我的想法……
……
“皇上，为保我国威信，蛮夷之战刻不容缓！所以，所征之税银理应用於军中所需！”
“不，皇上，此银应用於偏远地区所发之灾情上！”
“不，皇上，应用於军需！”
“不，应用於灾情！”
“皇上……”
“皇上……”
迷月美人一派与反动派为了银两用於何处的问题吵成一片，威严殿堂仅在片刻间便成了菜市场。
殿堂之上，迷月美人锁起了眉头，而我也被那些吵杂声弄得有些头疼了。
真是的！堂堂大殿之上，当著一国皇帝的面吵得不可开交。这些文武大臣还真像足了那些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虽说夜国经历了迷月美人这场政变，时势是有些不稳。但是，凭著夜国长久以来竖立的威信和集结的战斗力，边垂蛮夷又如何敢打夜国的主意！而至於偏远地区所发的灾情嘛……
看著那些犹在争论的众人，我在心里冷哼。
偏远地区是有灾情，但是，却也并非如反动派口中所说得那麽严重，他们不过是在夸大事实！
而至於我为何知道反动派夸大灾情的事实……那就得多亏小莲了。因为她的家乡刚巧就在灾情发生的地方。
我敛眉冷嘲。
这些人，一个个的嘴里说得好听，却也不过是纯粹的为了反对而反对，根本没有顾及所谓的大局和社稷！
“皇上！”郑重的一声，让争吵中的几个大臣一怔，也让我抬眼看了过去。
是他！那个面相忠厚、眼神却极端精锐的花甲老者。
他想说什麽呢？是不是也单纯地想让迷月美人将银两拨於灾情之地？
“皇上，请将税银拨於灾情之地！”老者垂首上奏。
果然。我有些失望地看他。
“……但是，并不需动用全部税银，只需一半即可，而其余一半则还归国库，以备不时之需！”
咦？我有些惊怔。
“为什麽？”迷月美人问。
老者抬首，目光坚定地回答：“边垂蛮夷一直敬畏我朝，虽说最近是有一些不当之举，却也都是些种族之间的小矛盾。我朝并不需要为此小事就动用武力震压，那样只会增加各方矛盾，使国家的治理变得无序。而想消除种族之间的矛盾，只需皇上下旨叮嘱边垂官员，不得岐视蛮夷，并准许蛮夷之人在边垂之地可随意进行物件交易，那麽种族矛盾自会越渐减小，终至消失。而，既无战事发生，那军中银晌自可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