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的新月————不破飞鸟

　　不过呢，过一会儿你就会了解的。就得到【答案】的代价来说，今晚自己【付出】的牺牲绝对不大……绝对不会可惜，你等一会儿就会发觉毫不吝惜地付出真好。就和发觉【林崎一矢这个答案】是一样的。」

　　惊愕、恐怖与后悔。痛苦、恸哭、哀惜，一切感情见过环眼前。这一切都立刻转为愤怒。
　　「如果……如果依你的说法……我被关在这校舍内是因为我自己所期望的【契约】的结果，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懒虫呢……。懒虫遭遇到这样的事，但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啊！懒虫是付出了最大代价的人，而懒虫本身得到了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夜晚的空气因为环突然的喊叫而震动。
　　「是什么？……回答我啊！古都！」
　　「不吝惜的事物不久是会改变的、环，等一会儿你就会发觉。」
　　「我不是在问你这件事！杀人魔……！你……你把我杀了吧！杀了我吧！」
　　我闪开飞扑过来的同学，身体飘飘然地浮上空中，一直升到天花板，低头俯看着他们二个人。
　　「杀了你……？我不记得有选你做为【对决】的对手。不过如果做得到就做看看吧！只要成为【魔女对决】的胜利者，就可以得到败者的一切。也就是说只要杀了我，就可以得到我的一切。杀死我的人，可以吸收并继承我所有的魔力、所有的才能、所有的记忆与知识，连生命与心灵、魂魄，都成为自己的。

　　如果说你想和我【对决】，那么拿你当对手也可以。只是必须要按照顺序。我这一次是以看我见为对手，你现在会在这里，只不过是当香我见不愿与我【对决】的时候，用你来做为示范的人选而已。」

　　「你胡说！你才不会要香我见杀了你！你说你爱香我见，可能只是为了骗我才说的谎，不过香我见……可能……。」
　　「环！」
　　打破长久以来的沉默，站在窝边高高的影子移动了。举起一只手制止了环。
　　「我会杀了他！」
　　香我见淡淡地说道。
　　「古都已经做了该杀的事。他为了让我如此做，竟然将你卷入这件事、杀害林崎。把林崎的身体四散在教室里，如果这是必要的牺牲、是【契约】的代价，那简直没有把林崎当做人看，只是做为一个交换的筹码。」

　　「……」
　　「——」
　　「古都被他人认为想杀人是别无选择的——被杀也是别无选择的——所以只有被杀。做出这些事的古都，就是希望能和我【对决】……对吧？古都！」
　　每天……。
　　「想要杀死想被杀死的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每夜……。
　　「而——古都，这就是你的希望啊？」
　　每天每夜我都爱着你。
　　「我和你的希望是一样的。」
　　每天每夜为了让你爱上我而做出这些事。
　　「古都！」
　　因为你做了这些事。
　　「我接受【魔女对决】。会认真地【对决】。到目前为止就如你所想象得的一样。」
　　每天每夜我都爱着你。
　　「从现在起不同了，被杀的人是你。」
　　在我的身体之中寻找【钥匙】吧、香我见……。
　　「谢谢你，香我见。」
　　我一边飘浮、一边划动脱离重力的身体，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等你来找我哟！我会在这校舍的某个地方，尽量不要绕道的找到我。在这间变成【魔女结界】的校舍内，越是绕道就越会发生恐怖的事，不论你们怎么绕道，只要还没有杀死我，是绝对出不去的。最好是直接到我这里来。然后让我看看人的力量，你知道吧？在传说中，击败魔鬼的一直都是人的智能。让我看看人的智能吧。让我看看以人身超越【魔女】的力量。让我看看你超越我的【魔法】。让我看看与我对等的【对决】。」

　　我的喉咙咕噜咕噜地笑着，然后将手指竖在眼前。
　　「如果你真是我的选择，就展现给我看吧！」
　　在轻轻摆动手指的同时，我就从美术科教室里……从香我见与环二个人面前，像烟般的消失了。

　　沉默。苍白的月光。这一次是真的被封闭了，只剩下窗外明亮的皓月，校园里、校门的那一边、手碰不到的远方街道，全部都是一片冷漠宽广的阴暗。
　　幽冥般挥动翅膀的生物，不绝于耳的发出啪答啪答的声音、在夜空中不断地群聚在一起，身体擦撞着玻璃。那是夏天残存的无数白蛾。
　　沉默。隔壁是鲜红的房间、被彻底破坏的美术科教室，伫立着二个影子。经过了漫长时间的沉默——然后。
　　「环！」
　　「嗯？」
　　「你还是没变吗？」
　　「啊？」
　　「我是说想杀古都的事。」
　　「啊啊……这个……不好意思，就算香我见的心意改变了，我还是一样不变。……那个……房间……那台平台钢琴。绝对、我绝对……。而且不论如何，只要是打不赢与古都的【对决】，我们一定会被古都杀害或是饿死在这间校舍里。」

　　「我的心意没有变、不会变、也不打算变。绝对！」
　　「你认为……我们可以杀死他吗？认为有……杀他的方法吗？」
　　「我正在思索。」
　　「他那个人不够光明磊落，是用【魔法】在暗地搞鬼。任意移动物体、任意破坏，而且还飞到空中、瞬间移位……这种情况下要从正面与他交锋，不是危险而是根本不可能。不过我们的动向确实是在古都的监视之下，到哪里做什么都无所遁形，只要有这个事实存在的一天，我们就无法攻其不备。即始是现在，他也……正监视着我们。古都这家伙，目前还不会主动攻击，所以和平暂时还可以持续下去。」

　　「……大概吧。我们的行动毫不遗漏地全部曝露在古都的眼前。不过……他应该还无法控制声音才对。对你与林崎的『监视』只能够『肉眼所及』就是证明。从他的口气来判断，古都似乎不太重视视觉之外所获得的情报。至少我们不用担心我们的对话内容会被听见。」

　　「那么，这又有什么帮助吗？如果只是唇枪舌剑的作战，那就另当别论。」

　　「你认为他是怎么看的？」
　　「啊？」
　　「古都是如何从其它地方来监视我们的？」
　　「是【魔法】吧？只能认为是一种骗术，就是这样啊！」
　　「古都说过……认为【魔法】里没有诱因、不用操控，那是人类的浅见。诱因与操控会在哪里……？」
　　「是啊……如果一样是【魔女】就好了。」
　　「——」
　　「——」
　　「窗户外面。」
　　「啊？」
　　「环，看看窗外。你不觉得有什么事物……不自然吗？」
　　「不自然？对呀，和刚刚一模一样啊……。」
　　「飞蛾群聚着。集结在玻璃窗的四周。」
　　「自从夏天那次大聚集之后，还有这样吗？」
　　「如果说教室里有开灯的话。」
　　「日光灯……对呀，是这样呀，又没有开灯为什么这些蛾会聚在这里？」

　　「蛾是向旋光性的昆虫，只要有光线就会群聚过来。所以一直聚集在日光灯被破坏的窝边是很奇怪的。」
　　「说的也是，真不自然啊……。那么这也就是说……。」
　　「是有光线的，只是肉眼无法看见。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是这间教室里充满了蛾可以看见的光线。」
　　「蛾与……【魔女】可以看见的光线。古都就是利用这种光线在看我们……？不过那种光线……。」
　　「不是有一种红外线观测器吗？人的眼睛无法辨识的不可见光——红外线。预先让这光线持续照射在我们的行动半径里，古都就可以监视我们了。」
　　「也就是说，古都的眼睛对于人眼来说只有热能的光线，也具有感应的能力。」
　　「将红外线所到之处的各点温度差转换为详细的视觉讯号，而且可以从速距离捕捉到……可以推测【魔女】的眼睛是非常优秀的热感应器对吧？当然，这种事是常理所无法理解的，所以的确可以说是【魔法】。不过这是操控发射红外线的【魔法】所以……只要是操控，一定有我们可以利用的破绽。」

　　再次陷入沉默。苍白的月光。夏天残存的无数白蛾，发出啪答啪答不绝于耳的翅膀挥动的声音，群聚在微暗教室的玻璃窗边，毫不爱惜身体地擦撞玻璃。
　　沉默。更加沉默。经过了漫长的时间——然后。
　　「环，心意还是不变吗？」
　　「不变！」
　　「我也不变！」
　　「……如此地执着，好象是要让我身历险境，对吗？」
　　「没错。而且……。」
　　「我不变。不管怎么说，古都似乎是发动了我这任性脾气的引擎了？」
　　「我现在的制服口袋里有理科准备室的……药品室钥匙。事实上今天是我值日王，要布置明天所有的实验准备。」
　　「嘿，理科教室……是吗？」
　　「怎么了？你在幻觉之中，理科教室有发生什么事吗？如果真是这样……。」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古都已经预告过了，如果绕道，这间校舍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所以不论是哪里都一样，即使走音乐教室也一样。」
　　「啊啊……就是这样。……环，不好意思，我要你一个人去理科教室。」
　　「嘿，那么你要去古都那里对决是吧。在【对决】时，我就变成香我见使用【魔法】的诱因。」
　　「没错！我……知道古都在哪里。」
　　「了解，交给我吧。搞花样是我最拿手的。就让我展现一下，让古都和你看看。任性的人真正任性的样子。香我见，了解吗？」
　　「我了解了！」

　　阴暗的走廊，我深呼吸了三次。盯着理科教室的门。……不过，一个人深夜走在学校里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特别栋气氛更是诡异，真是讨厌。
　　「环，当你追到理科教室后，直接进到里面的准备室。墙上置物架的中央，有我们要的药品……没问题的。要判断人脸部的表情可能是古都『视力』的极限。利用红外线的热感应，是无法读取印在罐上标签的药品名称。」

　　我再做一次深呼吸。冰冷的空气充满了肺部，下定决心后慢慢她扯开理科教室的门。
　　『我要去古都那里，在你完成陷阱之前，多拖延一点时间。……如果没有办法，到那个时候不管你是不是还没到达理科教室，都要把那里给毁掉。』
　　……我已经到了，香我见。虽然已经到了，不过现在达一点可以把教室毁掉的预感都没……。
　　「真是讨厌的感觉啊……。」
　　看不见月亮的理科教室，只有些微的星光，相当地死寂。除了从窗户看到的中庭，还有破碎的日光灯外，袖在幻觉中所到访的假教室完全一模一样……舒爽吹入的风、被打开的窗户。前面是长长的实验用桌子。一队淡蓝色的士兵。

　　只是——。
　　这次这六个罐子，从旁边开始间隔三秒，喀当、喀当、喀当……向前倾倒的情景似乎已经过了。为什么，因为当我进来时，士兵们已经变成趴在地上的死尸。而滑溜溜的表面反射着星光闪闪发亮、在空中游荡的变形虫酸液，已经对门的声音产生反应。

　　咕噜。
　　一齐竖着眼睛看我。
　　阴暗的走廊。
　　我的脚步停在美术教室前。轻轻叹口气后手搭在门上。古都在这里等待会不会是我太过单纯的想法……？一边思索一边喀啦喀啦地把门扭开。我确定古都一定在这里。从美术教室开始，在美术教室结束。太过单纯的位置，所以一定在这里。

　　单纯、左右对称、平均的布置，这种感觉是古都的最爱。一定会在这里！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呀、香我见，好快哟！」

　　古都果然是在这里。就在挂着我的画的画架前面。
　　「绕道的事就全部交给环，而你就直接到我这里来。」

　　咻、蒸氮立刻从两边的地上喷出。
　　眼前有另一个滑溜溜的变形虫突然从上面冲下来。
　　「糟了……。」
　　千钧一发。我奋力一跃，跳上实验票后一口气跑过去。立刻就可以听见我背后那些湿答答的气息声。正从侧面绕向前面的、晃动发亮的讨人厌的影子映在玻璃上。……我急回转，跑回桌子中央，再一次跳跃。一桌跳过一桌。能在风急速掠过胸膛的瞬间。

　　「——啊！」
　　背部感觉到剧痛。
　　「……啊啊啊！」
　　我没有办法使力地跨过去，难看地从桌子上跌下来。
　　「……呜……呜……。」
　　从瞬间贴到两侧的手与膝盖，传来细细尖锐的痛楚。我咬紧牙根，从到处都是日光灯碎片的地毯上跳起来。啪啦啪啦……稍微渗着血的玻璃碎片，从前胫和手掌心落下。
　　『贴着Mg的罐子。不管是地上或是哪里都好，找到了就把它倒光，然后找一找置物架下面的抽屉。里面应该经常放有火柴。当你拿到了之后就不要犹豫，立刻把火点着，古都即便看不见药品名，但是你一拿手到火柴他就会立刻知道，不用三秒钟就会注意到这一点。所以在他发觉之前，要将倒空的罐中点火。』

　　「……可恶！说得倒是简单！香我见这家伙……！」
　　准备室还真远呀。
　　如果是平常，我只要五秒钟就可以穿过理科教室，但是加上了变形虫酸液的阻碍，就好象是无数弯道的迷宫一般。而且敌人有六个，我却只有一个人！
　　唧……喀喀……。
　　看着横倒的椅子，一口气就被变形虫吞入体内，然后全身沸腾、产生剧烈的泡泡，同时扭动身体消化不镑钢制的脚及Pu软性材质。一消化完胃袋里的猎物后，变形虫酸液又迅速地冲向这边。

　　『Mg——镁。经常被做为户外的点火剂。只要有一点点的火花靠近，就会在瞬间燃烧，燃烧时会发出相当强烈的闪光，是可燃性非常高的药品。听说以前也使用在相机的闪光灯。』

　　我的退路被阻断了。后面已经被牢牢地守住，前面也是一样。右手依然是椅子，而新增加的那一只，以回旋飞行的方式袭向我的头部。
　　「可恶的畜生！」
　　我迅速地滚进桌子下方。在玻璃碎片的海上，让横倒的身体滑向另一边。
　　啪滋啪滋……我感到皮肤裂开，无数透明的刺陷入内里的声音，神经及骨头产生共鸣传到耳朵。我想这一定是幻听。在这种吵杂声中，是不可能听见这种声音的，但是——。
　　黏答答的。才刚干过一次而已。指间与手掌的伤，怎么又开始湿了。不知道是汗还是血，身上到处都是湿湿的。真是讨厌，任性的人是很讨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古都的眼睛等于是远距离的热感应器，利用放出热能的光线观察事物。如果观察说说话，就来聊聊吧？如果是有趣的话题……不过，如果是像『为什么我们就一定非要【对决】不可呀，古都？』这种啰嗦的问题，香我见的性命就立刻out，环也会马上跟你做伴的，知道吗？」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你所谓的啰嗦的问题，不过我的确是有件事想问你。」
　　「啊……结果还是问问题？还真是没办法期待与你有一个有趣的开始……。嗯、算了。能帮就帮他。你想问我什么？」
　　「为什么好几次都要让我们看没有必要的幻觉啊？古都！」
　　「……这是什么……意思？」
　　「关于环的事还我能理解。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你们之间似乎有一个【契约】，所以为了达成【契约】，除了懒虫之死的事实以外，幻觉所带来的感情上的作用也是必要的，这是可以解释的。……不过，我的情形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