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主人不迎客,客人只好自立自强,上官仕使了个"巧劲"开房门走进去,没有意外地看见季生把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好弟弟,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好心想进来关心一下你。"上官仕自顾白地坐落床前茶几旁的红木椅。
"你出去!我要睡了。"季生捉了床被喊。
"笨小孩,你还想逞强到何时?跟我说说吧!到底你和广安在玩哪一出哪一曲?"上官仕把季生当哭闹的小娃娃看待。
他一直当季生是乐天派的,现在居然看到季生也有哀愁的一面,真是叫人吃惊!
"你......你才是笨蛋!"季生愤怒地怒吼。
"不然......让我猜猜,若不是广安向你告白,那肯定是他不要你了。"上官仕以持扇的右手击左掌道。
"哼!"季生转过身去蜷在床上。
他已经够难过了,伤口还要被人一挖再挖,世上都没好人了吗?
"哦!是广安不要你了啊!真不简单......他竟然会走到这一步,真是可怜人。"上官仕偷笑在心里。
想必广安已经被粗神经的季弟弟逼上末路,不得已才使出这最后一步的保命符。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季生转过身问。
"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因为‘某人'太不坦率了,既少根筋还笨得让人跳脚,所以爱上‘某人'的人就惨不忍睹,到最后无计可施只好出险招啰!"上官仕意有所指地朝季生眨眨眼。
"你指的是谁和谁?"季生越想越不对劲。
这俩个人他依稀认识,很熟!一定是身边常出现的人,可问题是......到底是在讲谁和谁?一时熊熊突然间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唉!我的暗示已经都点了明灯,你还参不透吗?"上官仕一跤跌下地。
"我觉得你好像在说......我认识的人。"季生瞪着跌坐在地的上官仕。
"啊!老天!我真是在对牛弹琴,你还不懂吗?我说的就是你。"上官仕索性不起来了,他怕等会儿可能会再摔个几次。
"我?你说的是我?可是我哪有出险招,我只有装病,那个只要传个小话就行了。"季生纳闷地说。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呀!跟你说话真是会气死,我指的人不是你,我指的是广安。"上官仕叹道。
"你又骂我!你说的话我听不懂难道是我的错吗?还不都要怪你讲话不清楚,自己说话说不清楚就该好好检讨,你不检讨反而骂我笨就是没有天理,你常常没有天理总有一天一定会被雷劈,我是看在兄弟的份上跟你说,你别太感激我,还有,你们全是一窝的,光会说我笨......我到底是哪里笨了?"季生被子一掀站起来大声叫。
没想到,人都还没站起来,被掀开的被子刚巧卷在季生自己的脚上,一使力就让季生差点摔下床。
看到季生手忙脚乱的样子,上官仕更显无奈了,季生哪里笨?
不就......从头笨到脚嘛!
"你啊!"上官仕一边叹气一边站起身出眼相助。
"只会在旁边袖手旁观算什么,还不来帮我?!"季生踢着脚嚷。
上官仕基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理由,只好出了一臂之力帮季生摆脱棉被的纠缠不清,俩人四手努力地在床上拉扯起那条十分无辜的被子。
这时,天性比较敏感的上官仕察觉到了......一股怒火,从他身后的大门烧进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二夫人一时睡不着想找儿子聊聊,没想到儿子是夜猫,月上天顶就不见了人,本来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打算等季生回房再审人,可是来自"自然的呼唤"让美丽的夫人只好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去了趟茅厕,解决了人生大事。不料,事毕拐个弯上楼却惊见还没"嫁人"的儿子跟个没经过她批准的"野男人"在床上"苟且",二夫人的火气立即就喷上来。
"夫人?!"上官仕看见情况不妙马上就把相助的手给收在背后。
"娘?您这么晚来干什么?"季生的脚吃惊的忘了踢。
"臭猴崽子,你怎么可以背着你娘偷吃?枉费你娘我还帮你在人家面前担保加背书,没想到你居然把人都带回来了!"
碍在有第三者,要不然二夫人真想冲过去把季生打成猪头。
"夫人,您误会了。"上官仕赶紧撇清关系。
"娘,您到底在讲什么?也不去睡觉,到底是来干什么啊?"季生直想弄清楚自个儿的娘意图如何。
"你给我闭嘴,别在这当口给我招乱,你若是被占了便宜,他就等着娶你。"二夫人对上官仕摆出匈奴战士的脸。
"二夫人,此事万万不可啊!晚生只是帮季生拉被子而已,您别误会。"上官仕连连退了三步表示清白。
开什么玩笑?!若是让他娶了季生。上官府不被"某人"夷为平地才怪。
况且,他的红线才不会那么倒霉去和季生的缠一起,就算是真的缠一家他也要请法师道士什么的来解决掉,季生要胸没胸要臀没臀,性子诡异,脑子又不灵光,一点都不是他心里所想要牵手一生的伴侣样子。
就算真要强塞给他,好歹也要考虑一下他要不要吧!
"真的只是拉被子?"二夫人东瞧瞧西看看大惊失色的上官仕后狐疑地问。
"真的真的!晚生只是有事想请季生帮个忙,没想到季生缠在被子里,所以晚生才出手相助。"上官仕用最诚恳的表情说。
"唉呦!什么真的假的?帮我拉被子而已有什么不得了的呢?"听得字字清楚却句句模糊的季生仍然一头雾水。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夫人横扫长了颗驴脑袋的季生。
"那......那晚生今夜先告辞,明日再登门拜访。"上官仕眼见危机解除拔腿就跑。
"今晚就放过你,明天再来跟我解释你到底在说什么。"见上官仕灰溜溜地闪人,季生连送客都省了。
也不理会自已的娘站在一边,心烦的季生只想赶紧从被子的纠缠中挣脱。
二夫人看季生正在郁郁寡欢地奋战,刚刚又没了以往的好客样,看了半晌,心里起了好奇。
"你今晚熄了灯后是去哪了?"
端出为娘的架子,二夫人一点都不客气地拉椅子,坐在好不容易与被子"分手"的儿子面前。
"我?我哪有去哪里。"季生那打骨子发出来的忧愁味显得更浓了。
"傻孩子......你以为你不说娘就不知道?你是去广安那儿吧?"二夫人拍拍季生的手背。
"我以后不会再去了。"季生幽幽地说。
"不去?怎么?广安为难你了?"二夫人更好奇地问。
虽然不知广安想做什么,但是广安居然会让季生说出"以后再也不去......"这类的话,真还是头一遭。
"娘,我‘不'当广安的兄弟了,以后再也不去他那里。"季生重申立场。
既然广安不把他当一回事,他又何苦去当讨人厌的跟屁虫呢?!
"你这孩子......怎么长这么大了还跟那些三岁娃儿一样,玩这种‘今天好,明天断'的游戏?!不怕被人家笑你长不大啊?!"二夫人轻笑。
"娘,我说的是真的,我是很、认、真、很、认、真在跟您说这件事,您不要把我说的话都当笑话啦!"季生哀怨的对母亲说。
"不是吧!你是说真的?"二夫人被儿子头一遭的"认真"给吓了一跳。
"我是说真的。"季生表情很凝重地点头。
"唉!猴崽子......你是怎么了?如果有被欺负可要跟娘说说,千万别憋在心里,有委屈就告诉娘,娘挺你。"
二夫人开始担忧了,比起广安,季生的心眼少得可怜,相爱归相爱这事她不想管,可若广安要欺负季生,她铁定护子到底。
季生看看忧虑的母亲,皱了皱眉,对他来说这事真的太难解了。
"娘,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啊?"季生低下头。
迷蒙的眼死撑着不让一滴泪花溅出来,但神情却活像要把床板瞪出大洞。
"你怎么会讨人厌?娘的宝贝季生最可爱了,怎么可能讨人厌呢?"二夫人忍不住用手环住季生的肩。
当然,二夫人是绝对不会告诉季生自己一直把他当贴心的娇娇女儿看待,因为若要她把季生看成儿子,她早就因为季生"发自内心"、一点都没有"自觉"的"女儿气"给呛到气死。
"呵呵!娘,您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宁愿他不要这样子,如果讨厌我,早一点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不用慢慢拖慢慢疏远的,他这个人就是那么好,不想伤害我。"季生把脸埋进手心。
"季生......你这是......"二夫人心里头的不妙感升高了五成。
"我全知道了,在他心里是没有我的,都是我想太多,太自以为是,都没注意到他的感觉。"季生的脆弱禁不住太沉重的泪。
"傻孩子,广安没说什么,你别胡思乱想。"二夫人劝着想太多的季生。
"娘,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一直去缠着他,现在是我自作自受。"季生很伤心地说。
广安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先前当兄弟可以有借口去探望去关心,现在当不成兄弟了还能有什么借口去缠人家?
师兄弟是师兄弟,总不能因为是师兄弟就天天去串门子,况且广安并不喜欢他......都是他自作多情。
"唉!你别哭啊!好端端的哭什么,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想要把季生的情绪转回正途的二夫人安慰道。
"娘,您还不明白吗?就是有这么糟。"季生万分沮丧。
从小他和广安就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他根本没想到会有广安离开他的一天,可是,时间过去,他们由小孩子变成少年,嘻笑玩乐变成把酒言欢,在他的心里广安就像"兄弟"......不止!他们的关系比"兄弟"更亲,他和广安所分享过的喜怒哀乐比和任何人都还要多。
越是和广安在一起,越不想广安被别人抢走,他利用自己最拿手的轻功努力地消灭层出不穷的未来威胁者,一次又一次,次数多到被京里的人安上"贼猫"的名,季生也不在乎。
他在乎的唯有"广安是他的",想"吃掉"广安的妖魔鬼怪都必须先过他这一关。
然而,他却从来都不曾把广安的意愿放在心里。不曾正视......广安是不是真的喜欢让他跟在身边。
季生以为他和广安在一起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就像同胎而生的双生兄弟,一辈子不管怎么样分离,都可以在镜里见到双生兄弟一样自然,他认为这样自然的事应该可以持续到永远。
可是......现实里,一步一步跨着比他大步朝成长之路走去的广安变了。
一直以来都没注意到的平衡......也瓦解了。
不知从何时起,广安的表情在看到他时总会变得忧郁,一脸欲言又止的感觉,因为害怕季生选择不去揭开真相,相信只要装做没看见就可以一直维持现状,直到今天......现状再也维持不下去。
面对了自己的问题,季生总算是有了......"模糊"的了解。
完了!他真的喜欢广安,更严重的是......喜欢到......没有广安他会想去死。
"没有那回事,你别乱想啊!"二夫人大惊。
莫非自己家的宝贝在广安那边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不成,生性无忧无虑的季生会哭成这样,广安是不是暗藏了一手没报备?
"娘,还有一件更严重的事......我有病了。"迟疑了一下,季生窝在娘亲的怀里小声地哭诉。
"什么病?"二夫人更加紧张。
"我不能生孩子,这辈子都不能生了。"季生伤心不已。
"不......不......不能生?"二夫人音调高了八度。
这可不能随便说说,生儿育女事关重大,弄得不好列祖列宗可是会全部从宗庙里跑出来打人的。
"娘......我真不孝,都是我不好。"季生的语气充满伤心和自责。
"你这是......唉!你这是......你要叫娘怎么说呢?你说不能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能生",这......?!
会造成这个原因的理由千奇百怪,练功"练伤"了或是爬墙时"被勾住"......之类的都有可能,男人的"那里"向来是出了名的脆弱,一个不小心弄伤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连喝个汤都有人烫着"那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虽说本来就不寄望季生会有后代,乍然听到儿子坦言"不能生",二夫人仍然有点介意到底是生理上的"不行"或是心理上的"不可以"。
"因为......我懂广安的意思了,他一点关系......都不愿意和我扯上,连我的女儿......他也不要娶,娘,孩儿六岁和广安一同上山,上山之前我在神前发过誓,这一生只愿为广安生孩子,如果不为广安生孩子,天上的神可以降病让我不能生,所以......"季生吞吞吐吐的老实道出秘密。
切!这是什么跟什么?
儿时戏言岂可当真,五味杂陈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当二夫人在听完季生的详解之后,吊得半天高的心马上以极快的速度摔在地上。
她用怜悯的眼神端详了季生好一阵子,真想......真想......
拿狼牙棒来"奖赏"季生大脑里的"豆花"居然这么"努力繁殖"。
季生的脑袋果然是不能指望的,光天化日之下发这种要命的誓,也不怕天上的神在享用供品时听见而噎昏过去。
"所以就因为这样......你不能生?"她小小声地问。
咱家的列祖列宗啊!请安心回去睡,千万别因为猴崽子一时糊涂所做的浑事而醒来逛大街,二夫人在心里默念了好几次,其实......她早就怀疑当年产婆在接生季生时,一定有撞到季生的头过。
"孩儿不孝,既然广安不要,我就一辈子不可能生了。"季生可怜兮兮地说。
全然不相干的事全兜上了一船,乍听之下的二夫人只好以右手紧紧捉着自己的左手腕,深怕一个不小心当场让季生立即"升天",平时有烧好香,上天还是多多少少有保佑,"不会生"和"不想生"可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千万要把这口气咽下去,滚滚红尘如此美好,闪闪黄金这般诱人,不能因为浑小子一时耍白痴而赔上一条老命。
"那你打算怎么办?"深深吸了好几口保命气后,二夫人问。
"娘啊!"季生抹抹脸讨好似地偎过来。
"干什么?"二夫人瞪着说哭就哭、见好马上收的季生。
"孩儿如此可怜,娘会帮孩儿的对不对?"季生眨着黑溜溜的大眼像极了可爱的小狗。
"娘当然是会帮你,可是,你想做什么?"二夫人拍拍季生的头说。
"我想......娘,您可千万别笑我。"窝在娘亲的怀里季生莫名地害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