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继续唠叨, “如果只是死掉的话我才懒得管你哪.”
…不过归根结底这东西还是你搞出来的,你这个始作俑者…
师父双手一动,我的世界突然就上下颠倒。
定定神,原来他把画倒过来了,拎着画的下角抖了两下,师父喊了一声,“出来!”
我一阵头晕脑花, 整个世界好像挤压变形似的像我逼近, 等清醒过来已经躺倒在地上. 我试试抬抬手臂,完全动不了,惊得想大叫,却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师父看出我的惊惧,
“你的肌肉那么久都没有一丁点活动,一时动不了很正常,你慢慢习惯,你躺的是块宝物,待会就好了.”师父的手搭在我的额头上,一股暖流冲进来,四肢的感觉开始恢复,带来大面积的酸痛感觉。我试着尽量平稳呼吸,
忽略浑身的疼痛感觉。
“师父…”调整过后,我努力地喊了一声, 眼光飞快地在房间里扫描,
这是相当宽大的房间,但除了面前缀满流苏的帐幕,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而我躺的地方是一块发黄的竹席,也就是师父说的宝物。
这玩意确实有点古怪,躺在上面觉得似乎有什么吸力附在我背上,并且缓慢移动,来来回回几下,背上僵硬疼痛的肌肉就舒缓很多。而且虽然是大夏天却觉得凉飕飕的。我舒服地磨蹭着,“这里是哪儿?”
“于镜的房间.”师父坐在旁边,他的表情罕有的凝重.
“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好不好?”师父有点不耐,我看出他的不安.
“这地方也太危险了吧,任谁推门就看见了!”我反对。
师父摇摇头,“不会,这是于镜午休的房间,平日鲜有人进来,他自己都很少来。”
我心里嘀咕,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我试探着, “师父,你就是李梳啊?”
师父白了我一眼,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那个小黑,也是你的弟子?那就是我的师兄了?”
他继续默认.
“他好像在找你啊,师父.”我努力侧过身子,伸手去拽师父的衣袖, 问了个不能靠沉默回答的问题,“他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你? ”
师父回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小黑是不是很帅?”
我点头!不论是基于我的或是任何人正常的审美观,都是这个答案。
“师父我是不是很帅?”
……我点头,我的审美观有所异议,但我成功地将其稍微扭曲了一下,还是得出这个答案。
“原因不就出来了,他忌妒我长得比他帅.”师父平静地说。
我想点头,但我的脖子不允许。我的审美观哭号着说它决不会被扭曲到这个地步……
尴尬的沉默持续着……
直到师父怒目回视我,“长相算什么! 心灵美最重要!”以前师父这么说我会觉得他老生常谈,遇到于镜后才深切体会到这句至理名言的睿智之处.
“对对对。”
“所以我觉得长得别太好的人令人安心。”
“对对对。”
“尤其是傻乎乎的那一种。”
“对对对”
“所以我选择了收你为徒。”
“…”
师父用手肘碰碰极为郁闷的我,“我只是说笑罢了,世间万物的相遇都是缘分。我们的相遇当然也是因为缘分。”
抓住他的衣袖凑上脸去准备抹眼泪。
“不过我收你为徒就是单纯因为你长得傻了。”怒,决定就势改为往其衣袖上抹鼻涕。
“师父你说说看,”抹了一阵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抓住他的衣袖问道, “你说人和人见面都是缘分。那么我见到你,见到于镜,见到小黑都是缘分了?”
师父点点头。
再接再励,“那你说说看,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谁决定的?”
师父好奇地看着我,恐怕是吃惊我竟然问这么有建设性的问题, 他摸摸我的头回答, “缘份天注定, 你遇到我们当然是老天决定的了. ”
“那你说说看,老天和我究竟是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
21
我的问题让师父呆在那里,半晌没说话,他背向我而坐,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和散落其上乱蓬蓬的头发。他单手支着下巴,真难得他也会陷入沉思!我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试着喊了一声,“师父?”
他没有回头,更没有答话。
我努力撑起身子,靠近了些看向他,“师父?”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气死。他这么坐着就打起瞌睡来了!
深呼吸一口,凑到他耳边长篇大论,“师父!吃饭了!有香辣碎骨鸡,白水滚鲜笋,蜂蜜芙蓉蛋,葡萄糯米汤,香浓味酥,入口即化,保管你吃一次想二次,吃二次,想一辈子!你闻闻,那个香啊!”
沉睡。
再呼吸一口,凑到他耳边大喊,“师父,着火了!天都烧红半边了!你听到这劈劈啪啪的声音没有,你感觉到这烫手的温度没!火势太近了,越来越近了!再不走我们就要葬身火海,连骨头都不剩一根,连骨灰都不剩一撮!”
沉睡。
沉思良久,轻轻说了句,“师父,小黑来了。”
师父浑身一抖,双眼圆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宝剑,在空中舞了一个大圈,剑光凛凛,好不骇人!随后剑身大回转,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声音战抖着道,“你你你别过来!”
我认识师父快二十年了,从来没看过他行动这么利索过。
师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眼光在房间里扫射再三,没有发现小黑的身影,放松、收剑、坐下、入睡,一气呵成。
我无语,看来是不能指望他陪陪我了。想起来走走可是腰背还疼得紧,只能干躺着。躺着无事,我免不了将这些日子的前后想了一次。
从头至尾,于镜都是骗我。现在我很清楚。
心里闷闷的,他这么对我真有点枉费我给他跑前跑后地卖命。
如果不是小黑的关系,恐怕我一辈子,都会活在这个骗局里面。把他当作温柔呵护的爱人,受到我性侵害(很可能一生仅仅一次)的受害者,我失落在时间中的唯一依靠。这一次机缘巧合他的阴谋没有完全成功,但下一次呢?我是不是又会掉进他的什么陷阱了,然后再也没有人来点醒我了?我是不是会被他耍来耍去,随心所欲还对他满心感激?
而且就小黑指控于镜的那些话,像那红色的宝玉,于镜摆明了是计中计。我开始意识到于镜设下的圈套,或许不止是套我,可能也打算一并套了师父和小黑。
想到被关在画里的时候,我一直都等着于镜来救我,可是最后来的却不是他。是不是老天爷在向我暗示,他不是我要等的人?
这个时候,我和师父在山里度过的那段岁月浮上心头,那些在山里捕猎的安稳日子,我和师父两人懒散地凑在一起,没有欺骗。
我想回去。
这个念头一在我心头点燃,就扑不灭了。
山里春色宜人,夏花璀璨,秋景静谧,冬日宁静,我明明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把于镜装在心里的时候,我却把这些都忘了?
虽然对于镜,心里到底有些不舍,但也许山里的那些才是我需要的生活。这些不舍和隐隐作痛,应该很快就忘记了罢。
“师父,你睡醒了后,就带我回去吧。”我低声说。
回应我的,是师父一声高亢的呼噜声。
正无聊着,我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红色的东西。哟,那不是那卷害人不浅的画卷么。本来已经被师父收起来了的东西,怎么掉在地上?可能刚才师父突然跳起来的时候它给滑落在地上了。
平躺着伸手捡起来,抹抹上面的灰。既然躺着无事,干脆就研究起这画卷来。毕竟这可是不一般的画卷!
……
不过一个束起的画卷再不一般也没多大研究的空间,不多会我就腻了,顺手想把它扔到地上。从来也没想过就这么个展臂抛扔的动作,在巧合之下,后果是那么恐怖。
那束画卷的丝带子,钩在我的衣袖上,这么一扔的动作之下,丝带松开,那画卷竟然这么展开了,铺在地上。
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这个时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师父可能刚刚入睡,还没睡太死,听闻这么一叫条件反射似得回头了。他转过头来,正对着看见地上摊开的画卷。
他的脸色发白,嘴半张开,还没有说上半句话,一道白光,人就没有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 ,天啊!
师父被我收到画里面了!
这可如何是好!
回忆了一下师父当初的举动,我匆匆忙忙把画倒过来,连抖两下,喊了声“出来”!
没有半点动静。
怎么办?!
“劣徒!!”一声骂传来。
师父在画里对我说话!
“师父,你可以说话?!”我大喜过望。
“废话,我的功力比你强到哪里去了!”师父恨恨地看着我,“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要来救你!”
“师父,要怎么样才能放你出来?!”
“做法你是正确的,可是必须由功力比被关在画里的人强得多的人来作。”
“那,谁可以?对了,小黑一定会救你!”
“你不如干脆把我扔油锅!”
“那于镜呢?!”
“找他充其量也就是把油锅换成火坑。” 师父态度很坚决,“我宁可一辈子在里面也绝对不要见到这两个!”
“那还有其他人选没?”
“目前在平心崖上的就只有……”师父在画里摇摇头,“哎,不行,不要去求他!”
“师父!你不能这么挑剔啊!”我有点生气,“还是赶快找人救你出来吧。”
“出来有什么好!”师父在画里顶了我一句,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大笑起来,“对啊!我根本就不必出来的嘛!这里面多好,即没有小黑也没有于镜,想睡多久都行!太好了!徒儿啊,我决定就不出来了。”
“师父!”
“我是认真的!”师父看着我,“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带着我,咱们两个逃出去啦。然后找个地方归隐,或者你随便把师父我拿去当掉也行。”
“师父,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现在要想办法咱们一起逃出去。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绝对藏不住,还是趁乱开溜!”
我连连点头。
“别动!”刚一动,师父就厉声阻止我!
莫非我触动了什么机关?我小心翼翼收回腿来,四处张望,小声说,“师父?”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师父的口气还是很严厉。
“徒儿愚钝,望师父指点!”我的眼光四处游移,生怕凭空跳出个什么来。
“把画正过来!倒立着我头晕!”
我连忙把师父所在的画拿正了,在师父的指点下,我东拐西绕出了于镜的午休房。
一出门就看见外面一派的兵荒马乱,不远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有些人在喊“李梳的房间着火了!”提着水匆忙救火去。而那边草地上却零散着几个人物,兴致勃勃地聊天烹茶,对远处的火光指指点点,偶尔大笑。
我好奇这些人怎么不去救火。
师父低声嘱咐我,那些在烹茶观赏的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们不去放火就该谢天谢地了,趁早别指望他们救火。 最好的法子,就是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开溜。
我强自镇定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耳朵里听到他们的话语,“好像典墨师兄把掌门叫到李梳的房子那边了?”
我心里一跳。
“刚才火灾起的时候,我看见典墨回去了。”
“就一分钟之前,掌门走着走着突然一转身也冲了回去,那脸色,实在精彩极了。”
“哈,说不定一场千年难遇的大战就要在他们之间打响了!”
“要不要过去看看?!”
“得了吧,他们两打起来的话,现在平心崖上有几个敢去看热闹?!”
我心跳地厉害,于镜,他大约是想到什么了吧。
心里平静不下来。
我暗暗对师父说了声对不起,把画卷一裹,往怀里一揣,撒腿就往火光冲天的地方跑过去。
于镜,虽然你骗了我很多次,但我仍不愿意你以为自己杀了我。
我快跑到的时候,正看见一条张牙舞爪的水龙冲天而去,火势已经灭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清师父以前住的房子,一团焦黑。
小黑和于镜站在房前。天色昏暗,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有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
“他在里面吗?”于镜原本极其温润的声音,不知为何如此尖锐起来。
“你说呢?”小黑笑起来,带着几乎凄惨的声音,“于镜,真是恭喜你啊!你亲手烧掉了,感觉好么?”
“典墨……”于镜深深呼吸,“不可能的,这房间里没有他的气息。”
“那你又为何一直问我他是不是在里面?你不是很有信心他不在里面么?”小黑讥诮地问,“既然他不在里面,你又何必担心,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阵强风,他们的声音被打断。
我正想靠近点,一只手臂突然把我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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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问题让师父呆在那里,半晌没说话,他背向我而坐,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和散落其上乱蓬蓬的头发。他单手支着下巴,真难得他也会陷入沉思!我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试着喊了一声,“师父?”
他没有回头,更没有答话。
我努力撑起身子,靠近了些看向他,“师父?”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气死。他这么坐着就打起瞌睡来了!
深呼吸一口,凑到他耳边长篇大论,“师父!吃饭了!有香辣碎骨鸡,白水滚鲜笋,蜂蜜芙蓉蛋,葡萄糯米汤,香浓味酥,入口即化,保管你吃一次想二次,吃二次,想一辈子!你闻闻,那个香啊!”
沉睡。
再呼吸一口,凑到他耳边大喊,“师父,着火了!天都烧红半边了!你听到这劈劈啪啪的声音没有,你感觉到这烫手的温度没!火势太近了,越来越近了!再不走我们就要葬身火海,连骨头都不剩一根,连骨灰都不剩一撮!”
沉睡。
沉思良久,轻轻说了句,“师父,小黑来了。”
师父浑身一抖,双眼圆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宝剑,在空中舞了一个大圈,剑光凛凛,好不骇人!随后剑身大回转,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声音战抖着道,“你你你别过来!”
我认识师父快二十年了,从来没看过他行动这么利索过。
师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眼光在房间里扫射再三,没有发现小黑的身影,放松、收剑、坐下、入睡,一气呵成。
我无语,看来是不能指望他陪陪我了。想起来走走可是腰背还疼得紧,只能干躺着。躺着无事,我免不了将这些日子的前后想了一次。
从头至尾,于镜都是骗我。现在我很清楚。
心里闷闷的,他这么对我真有点枉费我给他跑前跑后地卖命。
如果不是小黑的关系,恐怕我一辈子,都会活在这个骗局里面。把他当作温柔呵护的爱人,受到我性侵害(很可能一生仅仅一次)的受害者,我失落在时间中的唯一依靠。这一次机缘巧合他的阴谋没有完全成功,但下一次呢?我是不是又会掉进他的什么陷阱了,然后再也没有人来点醒我了?我是不是会被他耍来耍去,随心所欲还对他满心感激?
而且就小黑指控于镜的那些话,像那红色的宝玉,于镜摆明了是计中计。我开始意识到于镜设下的圈套,或许不止是套我,可能也打算一并套了师父和小黑。
想到被关在画里的时候,我一直都等着于镜来救我,可是最后来的却不是他。是不是老天爷在向我暗示,他不是我要等的人?
这个时候,我和师父在山里度过的那段岁月浮上心头,那些在山里捕猎的安稳日子,我和师父两人懒散地凑在一起,没有欺骗。
我想回去。
这个念头一在我心头点燃,就扑不灭了。
山里春色宜人,夏花璀璨,秋景静谧,冬日宁静,我明明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把于镜装在心里的时候,我却把这些都忘了?
虽然对于镜,心里到底有些不舍,但也许山里的那些才是我需要的生活。这些不舍和隐隐作痛,应该很快就忘记了罢。
“师父,你睡醒了后,就带我回去吧。”我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