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韩飞一惊,想挣脱开却被揽得更紧,猛然胀红的脸孔狼狈地贴着朴元锡的胸口。
“我们在聊烧酒和威士忌哪个味道更好呢?”金秀京从容地说,招了招手,站在他座位后面的手下立刻会意地叫来刚才被遣走的舞小姐。
“你会喝酒?”朴元锡低头疑惑地问怀里的韩飞。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男人那么用力地抱着,韩飞羞耻得只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他的手指慌张地拉扯着朴元锡的羊毛衫,身体费力地挺直,根本就顾不上回答。
“元锡你自己从小学开始就会喝啤酒了,他都是中学生了有什么奇怪呢?
金秀京笑着说,打了个响指叫住不远的酒侍,“来打啤酒,四个杯子。”
朴元锡的眉头无所谓地扬了扬,在他看来,喝啤酒和喝可乐差不多,再多也不会醉,另一方面,他完全无视韩飞的抵抗和众人的注目,在那颗不断蠕动的脑袋上亲了一下。
“哇……”惊呼和低低的尖叫声四起。
韩飞的脸就像火烧般的烫,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自说自话呢?
“有牛肉拉面的味道。”朴元锡喃喃道,声音只够韩飞听见,“之前你去了哪儿呢?”
韩飞觉得他去了哪里不关朴元锡的事,可是腰上突然加重的臂力,让他浑身惊颤,不得不说,“我在北仓洞的中华馆打工。”
听到韩飞老实地回答了,朴元锡没有再为难他,抬手搔了搔韩飞小巧的脑袋,他松开了手臂。
舞厅侍从正好端了冻啤酒和玻璃杯来,他动作熟练地放好啤酒瓶和杯子,“突”地打开瓶盖,从左到右逐杯沏着。
丰盈的泡沫迅速升起并溢了出来,沿着透明的玻璃杯壁缓缓而下,这是从外国进口的黑啤酒,颜色呈红棕色,与浅色啤酒相比,它具有迷人的焦麦芽的香气,这是金秀京最喜欢的一种。
“来,干杯。”和舞小姐讲完“有色”笑话的金秀京潇洒地拿起杯子。
“呵……金少爷。”妩媚轻笑的漂亮女人应声饮着,朴元锡也拿起来畅快地喝了大半,唯独韩飞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朴元锡不解地问他,“你要淡啤酒吗?”
韩飞咬着嘴唇望着面前的酒杯,抬眼又看见金秀京意味深长的嘲讽眼神。
没有刚才那几乎失控的愤怒,韩飞冷淡地垂下眼帘,避开那注视,伸手握住了玻璃杯环。
在这里他不是学生,自尊,权利,所有的一切统统被丢弃,他明白,金秀京嘲笑的是他自以为是的清高!
“唔……咳咳!”第一口喝到的是泡沫,第二口就是陌生的蛇麻的涩味,耳边忽然传来金秀京爽朗的笑声,韩飞闭着眼睛拼命地喝着,好像那样能够吞掉他所有的痛苦,可是他仍然觉得辛苦异常,酒液的冰冷和苦味,使他本来就有病的胃,阵阵地抽搐。
“啊?”酒杯突然被人拿开,转而是一张背光的脸的大特写,韩飞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嘴唇就被一柔软却强硬的东西撷住,一阵辗转厮磨。
意识到那是接吻后,韩飞惶恐地瞪大眼睛,就想大叫,而他张开的嘴唇给了朴元锡可趁之机,舌头毫不犹豫地伸了进去,在那呆滞的含有酒味的地方肆意搅动,驰骋,韩飞被吻得晕头转向,只觉得那被抚弄的地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高热和麻痒,引起腰部以下控制不住的战栗!
一旁的金秀京冷静地注视着朴元锡张狂的激吻,这种场面不是第一次,接吻也好,拥抱爱抚也好,朴元锡通常是想来就来,没人能够阻止他,不过相比较以前令人荷尔蒙飘升的热烈场面,这位小弟就……
金秀京的视线移向窘迫万分,似乎连呼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韩飞身上,只能说他纤弱可怜的模样能激起男人的“施虐欲”,沉溺其中是不可能的。
因为某些地方像荷风而找来的“替代品”,有男有女,有洒脱前卫,也有娇嗔可爱,朴元锡会很宠这些人,却从来不会认真,不知道这个韩飞,是第几个被“飞”的人呢?
“唔……哈!”好不容易扭开脸,韩飞大口喘着气,嘴唇被吸咬得红肿刺痛,他紧紧地皱着眉头!
“喝酒都能喝到哭出来,我这里的啤酒难道加了催泪弹吗?”朴元锡很不满地叹道,韩飞这才发现,他的脸颊上湿漉漉的,刚才他是不自觉地哭了吗?
“啊。”怔怔的身体又被抱了过去,虽然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惊惶失措,韩飞还是惴惴不安,他拼命地低着头,许久之后才发觉朴元锡并没有再亲他的意思。
“是吗?哈哈哈……我就说那臭小子是自掘坟墓了,不过元锡,你要小心,郑明太背后,可是有小野组做靠山的,你断他弟弟胳膊,还抢他地盘,那些日本人……”金秀京的声音突然压低了,说的话也不是韩飞可以听懂的,那些黑帮的“术语”,只有他们自己了解。
朴元锡抬起一脚踩在木头桌沿上,以一种浪荡胡为的姿势默不作声地灌着酒,因为他一直没有回应,韩飞反而觉得可怕,挑染的金发垂在坚毅又帅气的眼睛前面,那倪视着酒杯的眼神,是火爆而危险的。
“郑明太这几天常去二村洞(历史最悠久的外国人居住区),你也注意到了吧?”金秀京问他。
“想撬金佚组郑明太还不够资格!”朴元锡跋扈地说道,“像这种寄生爬虫,不用我动手,也会被别人收拾掉。”
“哦?”金秀京好奇地看着他。
“来,喝酒。”朴元锡却放下脚,亲密地搂住韩飞,不再说了。
“好。”金秀京识趣地没有追问,可是他隐约察觉朴元锡会用什么手法,虽然这在讲情意的黑道是大忌讳,但是对朴元锡而言,能做顺水人情给荷风才是最重要的。
话题重新转到韩飞身上,金秀京笑盈盈地问他,“刚才你都没说你是哪个学校的?元锡,你不是最讨厌小孩子的吗?”
“少罗嗦!”朴元锡板着脸嘟囔,却没有真的生气,他侧过身子,也问韩飞,“你读的是城南还是江南?”
“城南。”韩飞迟疑了一下才说。
“呦。”金秀京怪叫一声,“城南男子高中的话,我记得金佚组有去那里收过小弟。”
“不是我们命令的,是底下的人私自招的,按金佚组的规炬,成年人才可以入会。”朴元锡不紧不慢地否决道,又问,“是毕业班吗?”
韩飞点了点头。
“想考大学?”朴元锡薄而性感的嘴唇突然坏笑着,眼神里满是揶揄。
很讨厌这种轻蔑的表情,韩飞蹙着眉头没有回答。
“这样就生气啦,是不是觉得我们这种流氓,不配说大学这两个字啊。”金秀京又大笑起来,他说话时嗓音低沉,笑起来却特别宏亮,“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呢,元锡,你是汉城大学法学部毕业的吧?可惜哦,如果家庭背景不是金佚组,你就能当检察官呢。”
韩飞非常惊讶地瞪大眼睛,朴元锡竟然是学法律的。
“检察官……嗯,我也这么跟老头子说过,他当即就把长刀拔出来了。”朴元锡说道,似在回想。
“你说真的?”金秀京惊诧地叫着。
“当然了,而且他真的会六亲不认地一刀砍下来,不过我那时候是跟他开玩笑的。”朴元锡微笑着说,不以为然地喝了口啤酒。
“你这家伙!”金秀京愣神半晌才出声,大笑着弯过身子拍了一下朴元锡的肩膀,韩飞差点被他打到。
“连老头子都敢耍!他真砍下去了怎么办啊?”
“不会的,有二哥在,他一眼就知道我在撒谎了。”说这话的时候,一个西装笔挺,面容英俊的年轻人步履矫健地穿越舞池而来,他是朴元锡的贴身手下,叫陈正硕,像影子保镖一样存在于金佚组的人物。
他很快来到朴元锡面前,先是朝金秀京鞠躬致敬,然后弯腰在朴元锡耳边小声报告了什么,他的态度彬彬有礼,不卑不亢。
“是吗?说来就来啊。”朴元锡听完他的话,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您是……”陈正硕小心地问。
“当然去了。”朴元锡大声地答道,放下啤酒杯,然后转向金秀京和韩飞,“秀京,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这里的东西你随便叫,我请客!韩飞,你回家吧。”
“哎?”就这样回去?韩飞的表情显得很意外,他还以为被叫来一定会是……
朴元锡冷冷地一笑,扣起韩飞清秀的下颚,脸孔凑近他,“五十万不是那么好赚的,我比较喜欢全套服务,记得随时开机,我会再找你。”
朴元锡那双犀利的眼睛,揽动着炙热的欲火,既危险又嚣张,那一夜的记忆如海啸般突如其来地撞击着韩飞的身体,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脸孔一阵红,一阵白。
“哼,”朴元锡不屑地放开他,看向沙发后面,大叫道,“你!送他回家。”
“我?”站离沙发两步远处的韩太洲讶异地反问,他可是高层经理耶!
砰!朴元锡冷不防地一脚踹上沙发前面的桌子,发出很大的响声,在场的人霎时噤声!啤酒瓶在铺着高档地毯的地板上辘辘滚动。
韩太洲的脸色可是能用见鬼后的惨白来形容,他忙不迭地点头,“是、是!社长,我一定送他回家。”
金秀京在旁边冷眼看着一切。
“我们走。”朴元锡站起身说道,瞥了韩飞一眼,就和刚才跟来的那两个保镖,还有陈正硕一起,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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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韩飞住的旧公寓,在龙头洞一个很偏僻的胡同里,找起来挺不容易,公寓原来是八十年代某家工厂的员工宿舍,现在那二十多个单位,住的不是国外的自费留学生,就是生活捉襟见肘的清贫家庭。
早晨六点一刻,睡在窄小床铺上的韩飞被不锈钢闹钟刺耳的铃声吵醒,他吃力地睁开微红的眼睛。
“唔……”他只有睡了三个多小时,昨天韩太洲送他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很想睡,腿部肌肉酸疼,喉咙苦涩而干哑。韩飞觉得身体就像是长时间与海洋搏斗那样的疲惫不堪。
但是……软绵绵地辗转身体,韩飞望着挂在门背后铁钩上的黑色书包,学习成绩退步已经让人讨厌,如果再迟到,那奖学金真的是想也不用想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韩飞从床上爬起来,利落地套上立领校服,几道金色温暖的晨晖透过浅蓝色窗帘的缝隙,照射在他纤细的身体和白皙光滑的腿上。
随便吃了几口面包,韩飞拿下门背上的书包的刹那,突然想起了朴元锡,那种家伙……居然是法律系毕业的?这不是明摆着的……知法犯法么?
不过,剑是双刃的……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那里学习的?
韩飞觉得他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黑道背景,可以想象在那种竞争激烈的地方,做为“危险物品”而存在的朴元锡会受到怎样的冷落和排挤?!
“这是当然的……”
没有一个立志当律师甚至检察官的人,会和一个混黑社会的人称兄道弟!
也许是因为这个空寂的房间透露出太多孤单的气息,韩飞的心底,竟然产生出一丝同情来……。
拎着黑色书包,拐出僻静的小巷口,韩飞沿街从水泥高坡往下走的时候,非常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他穿着整洁地站在坡道底端的斑马线上,左手拎着书包,身侧是小而嘈杂的拉面店,有几个吃早餐的女学生正兴奋地透过玻璃店门打量着他。
韩飞看着他,旋即冷漠地低下头来,故意沿右边那一侧走,但是他一走上马路,那人立刻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嗯……早上好,从今天开始,和我一起上学好吗?”来者腼腆却热忱的说着,微喘着气。
“对不起,我想我已经拒绝你了。”韩飞淡淡地说,拉下他的手。
崔翊泰颇尴尬地站着,停顿了几秒后说道,“昨天我想了很久,突然这样表白你一定很困扰,可是,请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不一定要做情人,我的意思是说,像这样一起上学,还有读书,逛街等等……”
韩飞的眉头蹙了起来。
“
不行吗?”崔翊泰小心又紧张地问。
“我……”黑色的睫毛似落寞地扇动了一下,韩飞转头望向前方的公车车站,“我不知道。”
“哎?”崔翊泰不明白地一愣,随即急切的说,“我想用行动证明给你看,同性爱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我也绝没有抱着好玩的心态来追求你!请你相信我好吗?”
“嘀嘀!”一辆蓝色的干线公车从后方的公路驶了上来,韩飞看着那车子,轻声沉吟,“对不起,我还是没有跟任何人交往的打算,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这句话,不太愿意看见崔翊泰难受表情的韩飞,像上次落荒而逃一样,狼狈地奔向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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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遵守了约定似的,这些天来,崔翊泰再也没有来找韩飞,事实上,做为城南高中前任学生会长,毕业班领军人物的崔翊泰,要避开韩飞是很容易的。
因为他总有做不完的事,每课老师都器重他,争相任他为代表,谁的成绩退步了,谁在课堂上捣乱,老师都让他去解决。
另一方面,崔翊泰的成绩还是年级第一,可见他有多忙碌。
韩飞在物理实验室门口看见为了避开他,上了楼梯后又特意往下走的崔翊泰,静静地停住了脚步。
心跳很平静,韩飞并没有为拒绝他而内疚,反而感觉松了一口气,很快地转头,他踏进了课室。
第四章
星期六的早晨,韩飞在家里接到了朴元锡的电话,要他立刻到“夜色”来。有些颤抖的手握着银灰色的手机,他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镜子,回望着他的,是一个眉头紧皱,脸色苍白的可怜男孩。
自嘲地笑了笑,他把手机塞进深褐色的夹克衫口袋里,拿了乘地铁的零钱,就出门了。
约四十分钟后,他在“夜色”大厅亮堂华贵的金色电梯间前,遇见了韩太洲。
只见他苦恼地按着额头,用“你真是无可救药!”那种几乎绝望的眼光看着韩飞,叹道,“我的天,你这是什么衣服啊?还以为休息天你能换身好看的,结果还是校服,还罩着这么老土的牛仔夹克,拜托你有点职业精神,考虑一下我们夜色的名声好吗?”
韩飞为难的低着头,“可是我只有这几件衣服啊。”
“笨蛋!你不会去买吗?!”韩太洲气得真想敲他的脑壳。
“我没有钱。”韩飞如实地答道,“如果买了衣服就没有钱交房租了,吃饭也会成问题。”
韩太洲很吃惊地瞪着眼睛,“你别唬我!社长包下了你,怎么会没钱?”
韩飞轻轻地蹙了一下眉头,“我来这里,是给我爸爸还赌债的,朴……”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称呼朴元锡,他顿了几秒,“朴先生是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