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我!”努力想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狗踢开,可来福的身手却异常敏捷,两只后退锋利的指甲已经抓破了江若凛的西裤,牙齿也丝毫没有要松动的迹象。
旁边的保镖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没空再理地上的井擎,伸手就要去抓来福。
“对不起江先生,让您受惊了!”这时又是一队服务生冲了进来,似乎是感觉有人进来了,来福灵巧地松开牙齿退到一边,一个领班模样的人一挥手,后面一大排的服务生也不问其他,上前抬上江若凛就朝外走,那个保镖愣了愣,也快速跟着出去了。
不过是刹那的功夫,原来房间里的人就散得一干二净。
昏沉中,井擎似乎听见房间里有杂乱的声响,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意识沉沉浮浮,精神却总也集中不起来。
耳边传来“呜呜”的低声鸣叫,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被一个湿润的东西舔着。
“来福……?”虚弱地将眼睛张开一条缝,看见苏牧水灵的大眼睛和粉色的舌头,他想咧开嘴笑一下,但全身似乎都不受自己使唤了。
身体被好几个人轻轻抬了起来,放在一个似乎是担架的东西上。
“小心一些他的手,不要乱碰,立刻备车,医院方面联系好了吗?”领班低声问道。
“已经去过电话了,医院方面已经专门开辟通道,三位骨伤科的专家全部就位。”行进间,井擎听见右侧一个侍者说着。
“很好,快点把他送过去,这一次竟然惊动了老板亲自出马,看来店长那边……”
在神智遁入黑暗之前,这是井擎听见领班说的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他晕了过去。
此时,安娜办公室。
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架着,安娜几乎不用自己走,人已经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两个保安很快退了出去,用力的关上门。
办公室里一片压抑,安娜站在中央,不自觉吞了口唾沫。
白然正安静地坐在那原本属于她的位子上,这个男人的脸上,随和顽皮的表情彻底的不复存在了,即便身上穿的依旧是宽松的T恤,可是那一双眸子里射出的冰寒,却让安娜从骨子里泛起一股战栗。
“你以为你什么都能瞒过我吗,你以为我把这Ailinisi交给你打理,自己就什么都不闻不问了吗?”白然一声轻笑,声音彻骨如崩裂的坚冰,“安娜,如果你认为这里发生了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你也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
“我没有想过要瞒着你。”安娜不自觉退了一步,她强自镇定地抚了抚头发,“我只是觉得……”
“你太让我失望了。”不等她说完,白然又开口。
安娜明白,此时说什么已经没有任何用处,这个世界上,不管什么事情,面前这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定论,此时说话,不过是在多费唇舌。
“对不起……”
“你想干什么,你由着江若凛这样演戏,是想证明什么呢,或者是想证明给我什么呢?”白然缓缓说着,“你应该明白,很多事情我们心里都有分寸,一些真相,知道就是知道了,根本不用在一旁当做无知者来看戏。”白然声音淡淡的,却不容违逆。
“我知道……”安娜捏紧了拳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那个井擎对江若凛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死忠,你没有必要……”
“闭嘴。”
安娜立刻收了声,苦笑道:“是我逾越了。”
白然揉了揉眉心,站起来,“押后再说,井擎现在怎么样了。”
“江若凛还真舍得下狠手,井擎的一只手只怕已经不好了。”安娜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白然越来越深沉的眼,没有再往下说。
“如果我不来,或者来晚了,你会纵容他们倒什么程度呢?”白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安娜没说话。
“你这个傻子,江若凛想试探你的底线,你也想试探江若凛的底线,可是你又没有想过,我的底线,是不允许任何人试探的。”
说完这一句,白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井擎的伤,要算一半在你的身上。”
清冷的声音幽幽透过走廊传来。
“这一笔账,我料理完江若凛那个混蛋之后,再来和你慢慢算。”
好痛!
坚硬的鞋跟揉进了皮肉里,白森的骨骼刺出皮肤,刺目的鲜血淌了一地。
黑暗里,只有那奇异的双色瞳孔的主人,对着自己说,这是给你的惩罚。
惩罚……
“若凛!”满身大汗的一下挣开眼睛,他费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可是紧接着剧烈的疼痛潮水一般刺入他的大脑,脸色一白,整个人又重新倒回了床上。
“啊,井擎你醒了!”
震颤惊醒了床边趴着的人,那人揉揉眼睛,满脸欣喜地看着井擎的脸。
“白然……?”
过了半晌,井擎似乎才对准焦距,眼前的白然有些狼狈,发丝凌乱,一双眼睛里也是血丝遍布,眼眶外还有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自己明明记得身在Ailinisi,为什么白然会在这里?
再一打量周围的环境,羲和的晨光,鹅黄色的窗帘,宽敞洁净的房间……还有,雪白的被褥与床边成套的医疗仪器。
医院吗?
他身体又动了动,可是不动还好,一动,钻心的疼痛也跟着传了过来,他眉头一皱,额间跳出青筋。
“别动,你的伤很厉害。”白然适时地站起来抓住他的肩膀,帮他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井擎这才开始打量自己的状况。
赤裸的上身上缠着紧紧的绷带,腹部还盖着纱布,有一些温润的感觉,而自己的左手已经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我怎么会在这里?”周围只有白然一个人,他只好开口。
“你昏迷了一个星期了。”白然小心奕奕地在他腰后把枕头垫好,让他可以靠着床头坐着,“肚子饿不饿,都输了一个星期的葡萄糖和营养液了。”
白然话音一落,井擎的腹部就仿佛响应一般的传出了低沉的声响。
两人的表情同时愣了愣。
“哈哈哈”白然忽然笑了出来,而井擎,干脆把脸颊转向一边,耳根有些泛红。
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止住笑声,白然端过放在床头的一个小巧的保温盒,一打开,立刻从里面飘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井擎不自觉斜眼看了看,白然正自顾自地将类似稀饭的东西倒进一个小碗里。
拿起小勺搅了搅,白然很自然地对着井擎的嘴伸出一勺。
“这是什么?”黄白相间的东西递到嘴边,井擎有些难以开口吞咽。
“你刚动过手术,肠道还不能容纳太硬块的食物,所以我煮了粥。”白然浅浅地笑着,“这个很好,我还特意加了很多好东西在里面,像是青椒和胡萝卜,还有燕窝和鲍鱼。”
接着,他比了个口型,“啊”
井擎不自觉地张开嘴。
粥滑入口腔,井擎闭着眼睛,喉头一动,看来是吞了下去。
“真好。”白然又兴冲冲地舀起第二勺。
“还是我自己来吧……”井擎看了白然一眼,忽然抬起自己完好的右手,也不管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用的针头,从白然手中端过小碗,仰首就喝了个底朝天。
“好不好吃?”白然托腮望着他。
“好吃。”将小碗放回床头,井擎长吐出一口气。
“哈哈”白然笑了出来,“那你好好休息吧,等会医生会来给你换药,我不方便呆在这里。
拿起保温盒,白然走出了病房。
煮了一个星期的粥,终于等到他醒的这一天了,不过看他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个东西,真的很好吃吗。
白然打开盖子,看了看剩下不多的粥。
燕窝和鲍鱼是很美味,不过和青椒胡萝卜混在一起……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小口。
似乎自己都还一直没有尝过呢。
Chapter 21
端起来,他抿了一小口。
当那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液体滚入口腔,白然只觉得脸胃都要战栗起来了。
“咳咳……”捂着嘴冲向不远处的厕所,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吐掉,又干呕了好几声,才把那种古怪的感觉给清理掉。
“这……这……”白然看着那些剩下的粥,回想起刚才井擎的表情,咬了咬嘴唇。
“那个傻子……既然这么难吃,就不要吃啊,说出来就好了,难道还怕我会在意这些……”
回过头朝病房门口望去,正好看见医生与护士推着小车走进病房,白然慢慢地走回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玻璃,可以看见年迈的医生正高举着几张X光片,和井擎说这些什么。
井擎认真地听着,偶尔会搭一两句话,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在点头,护士小心奕奕地从推车上取下大瓶的输液瓶,给井擎换上药水。
井擎对着护士露出笑容,男人英俊的脸让护士动作一僵,药瓶晃了晃。
“切。”白然收回目光,在外边的长椅上坐下。
医生很快出来了。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看着病房外的白然,医生停下脚步。
“算是吧。”白然站起来。
医生叹了一口气,说:“病人执意要出院,可是骨伤最忌乱动,要至少要调理三个月,你们作为家属的,也多劝劝,不要让我们医院为难。”
白然摸摸鼻子,微微一笑,“这个我们自然明白,我会劝他的,这几天真的麻烦医生了。”一边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了医生的白大褂,“井擎,还要麻烦医生多多照顾。”
医生会意地点点头,转身带着两名护士走了。
白然推开了病房的门,井擎正看着挂在墙上的几张X光片。
“我要出院。”井擎直截了当地说。
白然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肯定已经知道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吧,肋骨断了三根,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肠道遭受剧烈撞击而破损,左手掌粉碎性骨折……”
“我要出院。”依旧是固执的声音。
“你那么急着出院干什么,医生说了,最少都要调理三个月,你知不知道那天把你送到医院的时候连医生都吓了一跳。”说完,白然有些试探性地问道:“江若凛这样对待你,你和他,真的有那么大的仇……?”
井擎双眼瞬间沉了下去。
“我不想说这些。”
第一次,他生硬地回绝掉白然。
“好好,不说就不说,我也不问了。“白然摆摆手,模样就像一个好好先生,“反正呢,出院这件事你暂时不要想,至少给我乖乖地养一个月的伤,如果恢复得好,一个月以后,我们再出院。”
一个月。
江若凛只给他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再呆在医院一个月,那么剩下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半月了。
井擎暗自想着,那天在白然房间里发现的保险柜,因为没有开启的方法,只好不动声色地将书本重新放回去,虽然还不明白那保险柜里面是什么,不过既然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体积又小,肯定不会是钱。
弄不好,真的是他要找的资料原件。
“在想什么?”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晃了晃,井擎一愣,抬起眼。
“你居然会发呆,还真是少见。”白然拿过一个背包,将饭和连着一些病房里用不到的东西放进去,“我先回去一趟了,晚点再来。”
井擎看着他,说:“你不用总是呆在这里,我一个人没问题。”
“算了吧。”白然比了个鬼脸,“天知道那个江若凛还会不会来这里找你的麻烦,医院毕竟是公共场所,我要是不在,谁来保护你啊。”
井擎默然了。
自己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被白然说要“保护自己”,恐怕就算真有人要找我的麻烦,白然也拦不住吧。
“行了,你好好休息。”
趁着他思考的时候,白然忽然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一记轻吻。
井擎愣住了。
“过去七天的份我就不和你算了,可是从现在开始,一天也不能少,再见!”白然不再回头,直接出了门。
医院门口,一男一女正并排站着,气质斐然,致使过路的人不断侧目。
正是安娜与陆晟轩。
陆晟轩几天前就被安娜叫了回来,安娜的理由十分充分,白然需要人看着。
没有人会忘记白然的脑子里面还有伤,他现在为了那个井擎的事情劳心劳力,一不小心磕磕碰碰让旧疾复发了怎么办。
看见白然走出了医院,陆晟轩自然而然地接过他背上的包。
“安娜。”刚坐上车,白然就开口了,“明天,让你那里的厨师准备食物吧。”
这个粥,是不能再给井擎吃了。
“好的。”安娜点头。
“天胤商企那边情况怎么样,那天我让人直接把江若凛丢回他家,可就再没管了呢。”白然又问。
安娜声音笃定,“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去拜访过江胤天了,他不会让他儿子再乱来的。”
“是吗,原来江胤天那个老家伙,也能管住他儿子啊,我还真是长见识了……”
冷笑一声,“江若凛既然想要唱戏,我就陪他唱完吧,看看谁,才能唱到最后。”
医院里,井擎缓缓下了病床。
肢体上的疼痛感依旧在继续着,不过他也只是皱皱眉,这种疼痛,已经算是可以忍受的了。
打着石膏的左手吊在胸前,根本无法活动,他活动活动右手,做了个扩胸的动作。
紧接着,他的身体忽然跃起,右脚伸得笔直,来了一记漂亮的回旋踢!
只是,腿部的弧线还没划出来,左脚就已经触地,接着腹部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一个踉跄,跪坐在了地上。
果然,身体上的伤,让平时熟练的几个格斗动作都无法完成。
他咬牙站了起来,完好的右手开始迅速朝前出拳。
依旧,不管是速度,还是力度,都大打折扣。
看着自己的手掌,井擎露出一抹苦笑,果然短期之内是无法恢复的。
他缓缓走到床边,仰身躺倒。
为了江若凛,他曾经参加过严酷的保镖训练,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呆在他身边,可是却被派了出来,虽然他知道这是江若凛相信他的证明。
手机就静静地躺在枕头边,他伸手拿过,手指停留在键盘上。
自己身上的伤,是江若凛造成的,可是他会那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吧。
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
迟疑地盯着漆黑的屏幕,好久,井擎都没有按下一个键。
然而,他还未思考清楚,屏幕却自行亮了起来,机身传来震动,上边跳跃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疑惑地按下接听键,“喂?”
“是我……”另一边传来的声音,虽然虚弱,却一下怔住了井擎。
“若凛!?”
Chapter 22
“你怪不怪我?”江若凛很干脆地开门见山。
“……”
“怎么不说话,井擎,难道你在怪我?”江若凛的声音奇异的有些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