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老子不看了,这也太他妈恶心了,靠,畜牲,都他妈是一群畜牲……”正宏率先站了起来,一脚把凳子踢倒在地上。
光驱还在无动于衷的转动着,……惊心动魄的粪便大餐,穿着整齐的女孩子,端着银亮的不锈钢盆子,走过士兵身边时候,他们紧皱眉头——盆子里盛着的,是满到快溢出的粪便,整齐的排放着,然后被分发到每个人——绅士、贵妇、士兵、奴隶——每个人的盘子里,然后,cheers.
主使者的身边坐着他选中的新娘,一个穿着婚纱的男孩子,他把粪便喂到他的嘴里,接着吻上他的唇。他说:再没有什么东西比没有臭味更糟糕的了。
…………
“我也不看了,走,老大,让这俩变态接着学习艺术,咱俩出去转悠去。”
“就是,走走不看了,这他妈什么玩意,我还当他妈A片呢,操,看的我都要阳萎。”
“我……”黎刚也犹豫着想要站起来,这真是很出乎他想象的电影,血腥,恐怖,丑陋,黑暗到底。
可眼睛却舍不得,流连忘返的在屏幕上晃。
少了两个人,屋子里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黎刚有点尴尬的舔舔嘴唇,同学同住了一年,他对苏文还真不太了解,就知道他家挺有钱,好像老爹特牛,平时总是一幅高深莫测的态度,黎刚最怵这种人,总觉得和他在一起,就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算了,不多想了,看电视看电视。
片子临近结束,剩存者留在房间里,与他的主人一起观看最后一幕肉体飨宴,院子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蜡烛炙烤着乳房,尖刀割下了舌头,眼球挂在脸庞,两个奴隶紧紧的抓住套在主人脖子上的绳圈,死亡与性高潮同时到达。撕心裂肺的痛楚挣扎中,平静的钢琴小品优雅的伴奏,最后一曲,演奏者从窗前一跃而出。
歌声响起:冬天已经过去……唱出悦耳的词。庄严的男声合唱,黑色的皮鞭呼啸着伴舞。施虐者与受虐者,混淆了主与奴的界限,死亡,或者疯狂,没有第二条路。
最后一幕,两个男孩子相拥着起舞:
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冯格法丽简。
FINI
黎刚呆呆的看着屏幕,一种无形的震撼,打击的他冲不过气来。
忽然之间,屏幕变黑了,苏文伸出一只手,似笑非笑的在他眼前晃动。
“嗯?”
“黎刚,老实交待,你是个gay对不对?”
6、
“你是个gay。”
看着黎刚一幅胆战心惊的样子,苏文好心的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把疑问的语气改成了肯定。
“我……那个……我……你……你……”
“好猜,你自己肯定没发现,咱们一块儿看片的时候,只要看到长得顺眼点的男的,你的眼睛就一下睁大一圈儿,靠,这人要是再没穿什么衣服,好家伙,你那腿抖的,跟打摆子似的……”
黎刚像触了电一样,全身激动的颤抖片刻后马上变得僵直,他傻愣愣的看着苏文,过了半晌,才突然冒出一句话:“你……你别害怕,我不会妨碍你的。”
苏文真正的笑了,是黎刚所没见过的带点嘲讽的冷淡的笑容:“我怕你干吗,只要你不爱上我。”
看着对方满脸通红的尴尬样子,苏文又无所谓的打了个口哨,“我跟你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人不错,捅开了,以后好做朋友,你甭往心上放,我又不会给你到处乱说。”
“不是,我不是这……”
“没事儿,你别紧张,我就是喜欢看戏,我觉得,你比他们几个都要有的可看……”
忐忑不安的走在路上,黎刚的满脑子都是刚才寝室里的对话,苏文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坏掉了,或者是他们有钱人天生就是种想法特异的怪胎,那种无所谓的隔岸观火的口气,让他窝了一肚子的无名火,可隐隐的又有点放心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秘密多了一个人分担,也就无形中少了一半的分量。
苏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黎刚困惑的摇摇脑袋,刚刚的电影片段还残存在意识中,他以前也看过不少A片,但似乎没有一部能够超出刚才的震撼,变态的手段是一点点的成长,狂暴的需要是一点点的成长,忍耐的限度是一点点的成长,兽性用一种压倒的姿态出现,混淆了胁迫者与被胁迫者的界限,让所有人都沉迷其中。
耳边似乎还是苏文冷漠的声音:“黎刚,你看过《苦月亮》么?那里头有个女人,她对他的男人说‘让我留在你身边吧,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任何事?你说,要是换了你,你能做什么?”
做什么?他仔细的回忆着电影中的镜头,纠缠的搏动的身体,金黄色的光滑的皮肤,党卫军英俊的脸熠熠生辉,他觉得脸上热的像发烧,身体内部的某个地方不由自主的蠢蠢欲动。
快走到海报栏了,他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过去,这时正好是上课时间,没有了中午时分的热闹场面,除了几个人在仰着头看外,只有一个人在卖力的贴着一张大幅的东西。
下午四点钟的阳光,打在那个人修长的身体上,光影相连的侧脸,是流畅漂亮的一条曲线。
鬼使神差的,黎刚脑海里就自动放开了电影,连续滚动的画面,都是那个党卫军野兽般的动作……
“砰”的一声,胡思乱想的迷途少年就结结实实的碰在了一个不明物体上。
“啊……抱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样,还好吧,实在太对不起了,都怪我,你没什么事情吧,你……”
“我没事的,你不用这样。”
挺斯文有理的声音,应该不是什么事儿多的主,黎刚放了心,轻松的抬起头。
“啊,你……你是瞿晓东?‘
那个人温和的笑笑,看着黎刚一脸欣然的雀跃,又忍不住笑了笑,黎刚便也跟着傻笑,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要做自我介绍。
“那个……我是物理系大一的,我……我也去游行了,你那段说的真的挺好的,我本来……本来觉得学生就会瞎折腾,干不了什么实事,可听了你说的,又觉得有道理……”
“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黎刚。我是新生,好多事情都不明白,你……你大三了是吧?我觉得你挺牛的。”
“你是理科生?那不是分校的啊,你们怎么还跟着活动,没人说你们是起哄么?”
“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像个起哄架秧子的,但听了你说的几段话,还有其他一些人说的,我觉得我们这么做挺必要的,这么想想,后来我都觉得自己是挺认真的在参与,我觉得……这就不算起哄了吧,”
瞿晓东点点头,黎刚受了鼓励似的又赶紧继续往下说:“可是,我前两天和我同学说起这个事情,他们都觉得我们这么做挺没劲的,我一个哥们儿还说,这个女孩子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有点责任的,为这个就要求校长公安局长辞职,也太过分了。社会上无辜遇害的人多了,怎么不见你们出来说话,莫非B大人的命就是值钱?”他喘了一口气,放慢了语速,“我听了他说的,也觉得挺有道理的,我们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瞿晓东皱皱眉,不说话,想了想,问道:“那你呢,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么?”
黎刚摇摇头,很慢很慢字斟句酌的说着他想了很久的话:“我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学校无论如何都是有责任的,那么,我们要求学校承担责任改进管理,总不是一件错事,而且学校确实改变了态度,后勤也有了好多变化,我觉得那就说明我们做的对。”
“那你还疑惑什么?”
“可是,我也说不清,有时候就是很怀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坚持正义还是幼稚做作?”
瞿晓东抬着头,很认真的看着黎刚清透的眼睛:“那些话我也听见过,我是这么想的,生命是平等的,我们这样做,并不是说我们认为B大人的命更值钱,而是很多人认为那些无辜的死者的命不值钱,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我自己真的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尊重人的生命和价值,我在不伤害他人的范围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这样不为过吧。”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啊,我看到那天队伍里就有人煽动大家上街闹事,我觉得这样就是借机生事了。”
瞿晓东沉吟着点点头:“是啊,这点确实不对,我们在组织的时候就非常注意,尽量阻止大家的过激言行,不过,如果你问我个人的意见,我觉得,现代人在这个商业社会里都国与冷漠和自私了,很缺乏一些血性,那些过激分子中,可能有少部分是趁机生事,但大多数还是很正直的,他们的呼吁其实很大一部分程度上都是属于矫枉过正,我觉得,如果对他们过于苛刻,那么,就是一种——嗯,对血性的扼杀。”
瞿晓东已经离开了,黎刚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他迷惑的转过头,身后的海报栏里,有人在张贴,有人在抄写,有人在撕毁,有人在躲避。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
身边有人拍拍他的肩膀,猛回头,是那个刚才还在张贴着海报的人。
“我说小孩儿,他那些个空话,你还当真呐。”
7、
“傻啦你,说句话啊。”
黎刚大睁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人,花衬衫换成了黑T恤,上面红红绿绿几块油彩,那条据说价值自己大半个月生活费的牛仔裤上,淋漓尽致的一道墨线挥洒而下。
“你,你叫江……”
“江放,地质系大三,你是新生?”
黎刚不吭声,有什么好拽的,不就一个挖地球的么,将来工作都不准能找到,有什么好傲的,而且看那幅阴阳怪气的样子,不定心里怎么笑话自己这个刚来的菜鸟呢,跟他费什么话?
“我说你小子真逗,吭声啊,哦对了,我们漫画社正招新呢,有没兴趣,先别摇头,过来看看再说。”
莫名其妙的,黎刚就被拉着袖子拎到了海报栏底下。
“那个……你不是贴的考研广告?”
“那是中午啊,小孩儿你记性怎么这么烂,你不是还跟着围攻我来么?”
“我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江放无所谓的笑笑,顺手把胳膊搭在他肩上,“我知道,呵呵,你还替我说好话来着,我都听见啦。”
靠,早知道说句好话引来这么多麻烦,当初自己真不该张嘴。
黎刚小声的嘟囔着,他真想转身就走,从小到大,最烦的就是这种满身名牌儿的公子哥,那副嚣张的气焰,明显就是嘲笑自己的没见过世面。
“算了吧,我还要去上自习,我……我平常都不看漫画的。”
江放皱皱眉,忽然就放开了他的袖子,双手合十:
“燃烧吧,小宇宙!”
什么?
黎刚一时没回过神来,片刻之后,才爆出一阵猛笑。
笑够了,他也摆了个立正的姿势,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为了雅典娜,为了大地的爱和正义……”
“走吧,看看去,我做的,就算给捧个场。”
黎刚承认,这海报做得很招摇。
黑与白的界限,是一把青铜的重剑,淋漓的鲜血幻化成桃花瓣,遮住画中人紧闭的眼睛。
粗粗写就的两行字,蛮横的斜穿画面:
梦想开始,请睁大双眼。
“你画的?”
江放看着黎刚目瞪口呆的样子,心情舒畅的打个响指:“我说,你崇拜我也不用这么流口水吧!”
“你不是学地质的么?”
“学地质就得整天身上背把锄头?”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
黎刚没有说出口,他看着那两行飞流直下的字,心口就觉得痒痒的。
其实他想问,就你这种只知道往身上堆名牌的公子哥,能有什么梦想,充其量就是考托考G然后换个地方混日子罢了。
江放笑眯眯的斜着眼睛撇撇他,一幅了然于心的样子,放肆的吹声口哨:“嘘~~怎么不说话,也被我感动了?”
黎刚不说话,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骂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呀,也就是个小屁孩儿。”
“小屁孩儿怎么了?”他还是忍不住了,狠狠的一眼瞪过去,“我们看到不合理的东西,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有什么不行?我们比不上你潇洒气派,可我们就是比你有血性。”
“是么,说说,血性是什么?”
“你别装傻,刚才我和瞿晓东师哥说的话你肯定都听见了,瞿师兄说得没错,你就是那种自私的冷血动物。”
“哦,原来是我冷血。那什么算热血青年,冲向街头闹事?对着办公楼骂街?还是那种要求学校甚至全北京所有主要领导都辞职谢罪的屁话?”
“你说的……你说的那些都是个别现象,况且这些人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们应该被鼓励而不是被压制,中国人本来就缺乏血性,如果再不加以鼓励,以后国家都得亡在你们这些寄生虫手里!”
“血性?”江放把这个词放在舌尖,小心的吸吮了一下,就轻轻的吞进了肚子里,“你把这叫血性?那我告诉你,不用担心了,从《水浒传》里头的牛二到文革时打砸抢,这种血性中国人根本就不缺。”
“你……”
“我说错了么?你说的那什么血性,根本就是法不责众的投机心理加上点欺软怕硬的市井作风……”
“你这就是矫枉过正。”
“你还真被他洗脑了。”江放一把拽过黎刚,右手牢牢按在那张海报上,“这就是个口号,我能写,其实,你都能写,谁他妈不会煽情?有个屁用啊,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就跟你们那个游行是一回事儿,大家伙儿看见了,心中一热,就觉得被感动了被唤醒了,这是血性?这其实就是傻逼。就敢说,你对你做的一切都了解?你保证这一切的行为都没有负面影响?你能对你做的负责任?”
“我……”黎刚的脸涨得通红,他觉得满肚子的话攒在肚子里,却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说,“我觉得……我们……”
“说不出来了?”江放无声的笑笑,趁着黎刚愣神的功夫,忽然就缩回右手,怜悯的拍拍他的头,“听什么都觉得有理,看谁都觉得正确,嘿嘿,你呀,还真像个新生。”
黎刚恨恨的一把扒拉开他的手:“新生怎么了,你让开,我要上自习去了。”
“哎,你别走啊。”江放赶忙放下手,改拉他的书包带,“我这都做半天广告了,别这么不捧场啊,加入一个加入一个,晚上历史楼放电影,柯南剧场版,保你喜欢,大学生活么,不看电影叫什么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