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游戏——词穷

能想象的出，聂祁的动作和往常一样霸道随性，毫不顾忌里外的只要想起来就要和聂家如亲热，而聂家如那晚一定是被聂祁连撒娇带威胁的攻势击败，认命的哄着怀里的人……

小心的收起那些照片，聂家如闭上眼睛再睁开，心下了然，看到了这些照片，也难怪聂老爷会直接找上门来。

再说什么解释的话都是多余，他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他和聂祁的这种暧昧关系，绝不可能见光，可他还是甘愿每天都走在这条通往没有光明的未来的路上。

总是要带着点忐忑去仰望着幸福，其实更多的是匍匐于现实的无法言说的悲哀。

聂家如曾想过，有一天，能够真的对自己心爱的人大声表达爱意，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惜，犹犹豫豫的，这么多日日夜夜的欢爱缠腻，一句“我爱你”却从不敢说出口。

聂家如那时候还自作聪明的想着，与其表明了心意被拒绝被忽视掉，还不如就这么朦胧着，暧昧着，就像以往陪他做游戏那样，胃口十足的吊起。既然已经都走到了游戏里，就不让他再轻易退离，慢慢的，软化聂祁情感上未曾开化的硬壳。

他也曾以为，时间不是问题，日子还很长，他们会有无数的岁月共度，只要小心藏掩住那些不得被人知的部分，默默的生活在固有的方圆间，他们还是可以这样子真假难辨的过下去，直到厌倦甚至死亡的到来。

哪知，游戏刚刚摆开，红灯已然亮起。

这一次只有开始，没有结局……

＊ ＊ ＊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异乎寻常的突然，第一场雪过后，之前还见着是和煦秋日，隔天气温便很快的降了下来，气压低沉，天空整个都是灰蒙蒙的，阴仄的云层始终徘徊不去，就好像人低迷的情绪。

聂祁随便拨拉两下盘子里几乎没怎么动的菜，烦躁的放下筷子走出饭店。

手机适时的响起，聂祁看到电话号码，连忙接起，声音里带了些迫不及待，“怎么样？有他的消息了吗？”

那边说了些什么，聂祁蹙起眉毛，看了眼表神色间已经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沉着声音说，“好的，我刚吃完饭，这就回去。”

合上手机，聂祁瞪着不小心看了他一眼的路人，凶巴巴的对那人吼，“看什么看，没见过接电话啊！”

路人无辜被吼，只能摇着头迅速离开，心里一面想着，这年头光靠表象果然是不够的，看着挺斯文有礼的一少年，开口起来这么凶，简直被骂的莫名其妙。

聂祁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狠狠踢了地上的小石子。

聂家如已经消失有一个月了，那一晚父亲离开后，依稀记得聂家如还钻到被窝里搂住他，他这才安然入睡。

谁知第二天醒来床边已经没了人影。往常聂家如就算先起了身，也会等到差不多的时候进屋叫他起床吃早饭的，可那一天他闷着气直等到中午肚子饿得咕咕乱叫，还是没人走进屋来。

他这才有点慌张，急急忙忙的起床下地，两个房子都已经空荡无人。

打聂家如的电话，一直是忙音没人接。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需要那个人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他人在哪里。

聂祁头脑一热，给父亲打去电话。

聂谦的声音比往常要冷许多，聂祁也顾不得在意，问了半天当然是问不出聂家如的下落，反倒被父亲一顿教训，不思上进，无法无天，不成体统，这些个以前都睁眼闭眼忽视了的问题，聂老爷一次说了个够。

聂祁当时心思还都在聂家如身上，听了半天竟然一句话没有反驳。聂老爷见孩子难得这么乖顺的不顶嘴，也觉得应该是受了些教训，想到聂祁只是周围朋友太少，年少好奇，误入歧途，以后断了他们的联系转了兴趣自然不会怎么样，便也没有说更重的话——说到底，不管出了多大的事，他都不舍得太过责骂聂祁。

潜意识里，聂老爷是认为孩子自幼没有母亲照顾，性格难免会有些缺陷，但他想只要聂祁能继承他的家业，有那些家底在，所谓的缺陷便也无足轻重了。聂祁自幼骄纵蛮横的性子便也是由聂老爷如此纵容惯宠出来。

聂祁从滴水不漏的父亲那里自然是什么话都问不出来，聂家如始终没有回家，聂祁每天在家呆着坐也不是卧也不是，最后索性黑着脸跑到学校，他想着聂家如总该要上课考试的吧，谁知到班级去问了，同学都说已经很久没见过聂家如，还都以为聂家如仍在陪着弟弟上课呢。

学校寝室里更是只有堆满了其他人行李的空铺。

聂家如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可是，一个人当然不可能突然就消失掉。

会一点消息不漏，唯一的原因就只能是有人想要把这些故意都瞒住聂祁。

能够这么做，有这样动机的人，不出外想。听到聂家如消失的事情后毫不关心，好似一早已经知道会这样般，这样的人，就只有聂老爷了。

聂祁满脸沮丧的在校园溜达，每到一处脑子里便会不自觉的回想到以前和聂家如在一起时的场景，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了几日，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儿。

俗话说得好，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聂祁找不到人本来就心情不好，更烦的是衰人顾云在那几天总是会出现在他眼前。

在教室上课，食堂吃饭能看到也就算了，毕竟是同学，有些场合避不开，但是在聂祁独自伤感，内心郁郁的静坐小树林里时也要看到这个人，就不得不让他说真是太衰太烦了。

大概比较不衰的一点，也就只有张欣这些时候都没有出现在顾云身边。不然保不准聂祁会借机爆发出来些什么。

聂祁板着脸，视顾云如无物，顾云倒也好意思厚脸皮的坐在他身边，还礼貌的打招呼。

见聂祁始终不说话，顾云竟然斟酌着开了口。

爱情游戏 （25）

聂祁原本只想图个清净，见状直接就要站起身走掉，后来眼睛一转想到自己这边被父亲压着打探不到的消息说不定可以让顾云去问问。只是他之前和顾云翻脸，还有些抹不开面子。

倒是顾云向来会察言观色，见聂祁一脸要走不走，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问起了聂祁的难处。

聂祁自然顺水推舟，一一都说了。最后更是软了口气，要求顾云看在同窗好友的份上，务必要帮他找到聂家如。

所谓同窗好友，当然是要打上引号的，不过聂祁这么说，顾云也乐得如此以为。况且难得见到聂祁软声求人的样子，虽然仍旧带着些不可一世的嚣张，但顾云看着只觉得顺眼，根本不以为忤。

两人就此说定，聂祁踌躇了下，还是在临走前道了声“谢谢”。

顾云在原地一愣，看着已经走远的聂祁，原本挂在嘴角的谦和笑容慢慢卸下。

他远远看着聂祁很久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聂祁如此迫切在意什么人的样子。关心则乱，聂祁本就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平时恨不得把心思都挂在脸上，今天看到他果然是面目多云，眉色间充满焦虑烦闷，透过眉眼，还能看到一点点伤心。

顾云心中一动，看着聂祁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忍不住就想要凑上前去关心关心他，帮他一把，顺便抚平那皱在一起的眉头。

不过什么打探消息之类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去做的。

顾云完全没必要劳心费神的赶走一个人，再千辛万苦的把这个人重新归还。

他可不是什么圣人，所谓爱不爱，喜欢不喜欢，幸福不幸福，那都是其他人的事，他要做的只是拿到手自己想要的，就够了……

聂祁看到顾云正静静的站在校门口，应该是在冷风里等了一段时间，顾云冻得鼻头都泛红。聂祁之前在路上想着聂家如的事情，走的便迟了些，此刻不禁稍微加快脚步。

在聂祁眼里，顾云这个朋友着实有够奇怪的。

以前只觉得顾云和其他人一样，都是看中了他背后聂家的身份，是混吃混合的狐朋狗友，脑子里对其人存不住太深的印象；后来总一起玩乐看着面熟了，觉得顾云还算比较友善亲切，手段好更主意多，泡吧唱K开party多了这个人便很容易的多了分乐趣，更对他很照顾，心里有点亲近；再后来他发现顾云就算做狐朋狗友也不够格，为了个女人竟然连朋友间起码的义气都没有，出尔反尔；而待到这段时间他发现顾云还是不错的，起码在聂老爷全线封锁聂家如消息，自己无处走投的时候，顾云还是肯出手帮助自己找人。

尽管找人的效率低了点，迟迟不见人影，可自己父亲想要藏的人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揪出来，那父亲这些年在商场上便也白混了。

聂祁这么想着，便也放心把收集打探消息的事交给顾云去做。

他素来甩手惯了，从前都是聂家如忙前跑后，现在聂家如不在换了个人过来担待着，他也不觉得把自己的事交给一个陌生人去做有什么不妥的，真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少爷。

顾云之前都在低着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见聂祁走近他后才面色稍缓笑了笑，他本人多数时候是有些严肃的，对着聂祁倒是从不吝啬于笑容，以至于周围这些人里也只有聂祁现在会觉得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体贴朋友。

当然，光做朋友是不够的，但事分轻重，一步一步来，他从来都不急。

顾云带着聂祁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聂祁跟在他旁边还不忘问，“有我哥的消息了吗？侦探社的人怎么说的？”

顾云面色一暗，很快又恢复，“别急啊，那人正在宿舍楼里等着呢，过去了再慢慢说。”

聂祁有点不高兴，“约哪儿说这事儿不好，非要在宿舍说。你是要学校里都知道我哥不见了吗？”

顾云摇头道，“约在外面谈也不好，你父亲既然不想让你俩见面，又把消息封的这么紧，自然很可能派人对你俩都有所监视。”顾云顿了顿，给聂祁想象的空间。

聂祁听他这么一说，果然脸色很不好看，哼哼道，“他敢！”但也不再对宿舍会面多说什么了。

到宿舍楼以后，顾云便把那个侦探介绍给聂祁，聂祁飞快的打量了下，是个瘦瘦的容貌平淡的男人，混到人群很难辨得出特征来，看人的时候眼神却有些阴冷，也没有对着自己主顾的客气模样，让人一看就无法产生好感。

聂祁心里想着顾云怎么找了这么个人办事，但他也知道这种人样子虽不见得精明但多半数门路很广，而且相貌不突出，打探消息便也方便不留太多痕迹。

随口聊了几句，聂祁一知道这人有些聂家如的消息，眼睛便开始放光，好像小狗看到了骨头，竟是其他都不顾了整个人只围着那男人转。

看聂祁这么积极的对待第一次见面的人，只因为从那人手里可能探出聂家如的下落，顾云不禁有点嫉妒的看了那男人一眼，正迎上那人望过来若有所思的目光，顾云眼睛微动，而后扭过头。

宿舍里的人刚都被顾云借故支走，顾云安排好这两人，便也走到了门口。

他最后回过头看了看屋里的人，男人正在挨个应付聂祁的问题，不过为了这一天，之前的功课早就做的十足，想必不会出什么纰漏。

顾云站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定，他垂下眼眸带上门离开。

顾云几步路，走到了宿舍后边，又拐上一条小路，却是通往校外。

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学校后门那里，有个人正焦急的等在校外的大树旁，那人围着厚实的围巾，带着滑雪帽，只差没戴副墨镜挡住自己的眼睛了。

再仔细了看，正是失踪了一个月之久的聂家如。

爱情游戏 （完）

聂家如不时左右四顾，似乎很担心被人认出来，他看到顾云终于出来了，不禁心下一松，迎了过去，“小祁呢？”

顾云皱了皱眉，有点为难的开口，“聂祁还在宿舍里。”

聂家如闻言就要忍不住的往学校里冲，“他回来了，谢谢你。”

顾云却迈前一步挡住他，“你不能进去。”

聂家如不解，顾云低声道，“你不记得聂老爷说的话了吗？”

聂家如看着顾云惊讶，脚步停下了，人甚至也往后半退了一步，“你……你怎么知道……”

顾云微微笑了下，很快表情又冷淡下来，“这一个月我都在帮着聂祁打探你的消息，我怎么不能知道。”

聂家如听到聂祁的名字松了口气，有点犹豫的说，“小祁……小祁他最近怎样？”聂家如自那天以后就被聂谦的手下带走软禁在酒店，有两个人专门负责轮流陪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手机被人收走，酒店里的通讯设备都无法和外界联系，平时更不能四处走动，今天完全是趁看守的人放松警惕才偷偷跑出来的。在宿舍楼周围转了不久便看到顾云，托他给聂祁打了个电话，便看到追过来的保镖向这边寻来。

聂家如被顾云拉着到了宿舍后面，又被塞了顾云的围巾帽子让吩咐到学校后门外等待。

分离了这么久，聂家如其他都不再奢想，只要让他再看聂祁一眼。

他想看到聂祁，起码要亲口对聂祁说一句“我爱你”，起码要让聂祁知道：他们之间和其他人不同，从来不是游戏。

聂家如一心想要早点看到聂祁，顾云看了看四周，向聂家如点头示意了下，起身先往校后的一条废弃小巷走去。

要把他带走的人可能还没离开，此刻到那条废弃小巷说话确实比较不惹眼，聂家如遂不再作他想，急忙紧跟上。

聂家如对顾云的第一印象因为有张欣夹杂其中并不很好，其后又在家里见过他，也是和张欣一起出现，虽然那时候顾云没怎么开口，但就是让聂家如觉得这人是给张欣撑腰来为难聂祁的，给这人打分自然只能低不能高。

可当自己有难的时候身边出现的唯一可以靠得住的，联系起他和聂祁的人又只有顾云，于是心里对这人的感觉不禁复杂起来。

他想不管过去如何也不管这件事之后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对这人他是一定是要感激报答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聂家如跟紧了脚步。

那条小巷被人称作废巷不光因为那里平时鲜有人去，也因为巷子本就不宽，两边又不时堆上一些东西，一条仅够三四人并排走过的路，被障碍物遮掩过后使得巷子狭小也更显隐蔽，曲曲折折幽幽暗暗的，好似被人抛弃了般。

顾云匀着步子不停往深处走去，聂家如一开始虽然有点不知所以然，但他此刻可以托付的人就只有顾云，所以他沉住气并没有多问，直到实在是忍不住了——巷子越往深里光线越昏暗，地上也坑坑洼洼的四处散落着垃圾。

聂祁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就算和聂祁见面需要避开人群也完全没必要这么夸张，聂家如不禁停下脚步叫住顾云，“顾云，我们还要走多久？小祁他会来这里吗？”

顾云又走了小半步停下来，半天不出声。

聂家如觉得有些奇怪，又叫了声：“顾云？”

顾云半转过头，看着聂家如，语调平淡道：“聂祁他正在宿舍里探问你的‘消息’，他现在，来不了……”

聂家如见顾云神色忽然有些古怪，小退半步，“探问我的‘消息’？你，你没有告诉他我就在这里吗？”

顾云缓缓摇了摇头。

聂家如一惊，愤愤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便要转身离开这里。

顾云没有动，只是有些惋惜的看着聂家如缓缓倒下，他对站在聂家如身后的人略微点头，“辛苦了，回头我把钱打到你的账户里。”而后毫不犹豫跨过聂家如的身体，走了出去。

他缓步走回宿舍轻轻敲开门，屋里的两个人还在商量着寻人的对策，只看了眼进来的人便没人再搭理他。

桌子旁，聂祁认真蹙起眉毛思索的样子在顾云眼中显得格外可爱，他解决了个麻烦，心情大好忍不住凑上前把手搭上聂祁肩膀，提议道：“不如出去吃点东西吧，这样也有力气继续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