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枪走火（出书版）+番外 BY 非予

「我从来没有看你不爽过。」管雍临说得含混不清。

「你说什么？」林朗丞一时间没有听见。

管雍临静默一会儿，才又开口：「下礼拜我会回家。」

「嗯。」

「你跟我一起回去。」

「这么快就要回去跟你爸妈摊牌？你不觉得到时我们两个会被撵出来吗？」

「谁说我要跟他们摊牌？」

反诘的话本应该安心，没想到却让林朗丞被呛得莫名沉闷——原来不被承认的情绪是这么难受。

管雍临像是察觉他心底的不好过，他说出规划美好的理想将来：「每次我回家的时候都要带着你，让他们知道你、认识你、熟悉你，然后有一天也会接纳你。」管雍临的冷脸看起来很轻描淡写，却也很坚决，「反正我们可以慢慢来，陪我父母耗到答应为止。」

林朗丞内心因为管雍临坚持不退缩的话而感动，但他嘴上毫不留情，一定要刺他一剑才甘心。

「土法炼钢很笨又没效率，你用这方法太蠢了。」

下一秒他堵住管雍临想反驳的话，用自己的唇。两人陷入缠绵悱恻的热吻之中，舍不得离开绻绕在彼此口中的温暖，在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但是……我愿意跟你一起尝试。」爱情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而已，他有幸遇见一个愿意以两个家庭来相互面对、尊重的恋人，任何可以获得祝福的方式，他都不会放弃。

管雍临展露一抹他前所未见的灿烂笑容，什么誓言都不必再用言语说明，因为从他的眼中，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甜蜜的气氛持续一会儿，两人回归到现实讨论。

「下礼拜是刚好是新年，你确定你家人都在？」

「都在，我今天问过了。」

「那……那我要买什么拜访他们比较好？」有人开始担心伴手礼的问题。

「随便，他们不在乎这些。」

「第一次见面哪能随便……买白木屋的蛋糕怎么样？高雅大方吃起来也不错。」

「不要。」

「为什么，他们讨厌吃甜食？」

「是我讨厌吃。」

「又不是买给你吃的你叫什么。」

「我们都是一家人口味都差不多，我讨厌吃的他们大概也不会喜欢。」

「……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他们迁就你才没吃甜食，说不定老人家喜欢吃这种不用咬又好吃的东西。」

「他们是我爸妈还是你的？」

「我觉得问你不太准……你妹的电话给我，我跟她聊一下。」

「不行！」

「不是要让你的家人知道我、认识我、熟悉我，然后有一天也会接纳我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电话给我，让我们培养培养感情。」

「你跟我培养感情就够了，不必跟我妹……」

「乌贼，我们正事还没讲完……等……嗯……」

什么都不必等了，因为感情是不能等的。

《全书完》

番外：暖暖包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冷过了。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海拔不过近两千公尺的地方也结上一层冰霜，原本封藏在箱子里的羽绒大衣又一件件的挖出来取暖，尤其是刚从南部回来的林朗丞对北部湿冷的天气更不能适应，总想再回去温暖的老家待着。

回家之后带名产上来给公司各同分享仁已经是林朗丞的习惯，公司同事吃过不同店家贩售的方块酥，大家几乎都成了方块酥的老饕。

各路名产一向都放在交谊厅的桌上供众人自取，不过冷冽的天气里大家只想窝在被子吃火锅，酥脆冷硬的方块酥在这时候乏人问津，到了中午还剩下三分之一。

寒冷的气温连带让林朗丞根本不想外出用餐，于是直接就近跟助理订便当，在公司交谊厅解决一餐。

也不知道管雍临是不是冷到不想说话抑或是其它原因，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但同事间的笑闹让他没机会私底下开口询问。

在放年假之前他还是好好的啊……林朗丞暗想。

昨夜因为搭夜车回来的关系，林朗丞累得无法跟管雍临来场身心交流，以至于开工第一天演变成这种情况。

他暗自猜测难道是因为过年期间抵死不愿去新竹找他有关？北部在这时节一向湿冷，尤其新竹时常刮起阵阵海风，那股冻到骨头里的寒意他上次新年尝过一次后就不想再去。

「乌……」他非常适时的改了口，「小管，你……呃，新竹好玩吗？」

管雍临不发一语从便当里抬起头，一副「你在废话」的表情。

「嘉义好玩吗？」

「……」他大概可以体会这是个多有深度的问题了。

林朗丞一边拨弄几口菜饭，另边试图在管雍临的双眼探测出目前的情绪。无奈对方埋头苦干，他没有感受到林朗丞强烈的心灵呼喊。

天气已经够冷了，实在不必要连情绪都跟着降到最低。

「那个，乌……小管，我……」

林朗丞话还来不及讲，管雍临快速的把饭扒完看起来准备回座位上午休，情急之下他直觉拉住管雍临的手，冰冷的手掌接触到他暖和的指尖有些流连，但看见管雍临无意间的皱眉他顿时撇开，有股沉闷的怒意油然而生。

怎样？现在连碰一下也不行……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手很冰。」彷佛读出他心声的管雍临突然接了一句。

「嗯？」

正想贴近他说些什么的时候，几个去而复返的同事热烈的向林朗丞道谢。

「阿朗，谢谢你，你人真好。」当场有人发一张好人卡给他，他收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绪。

「我人本来就不错，你现在才知道？」虽然林朗丞还搞不清状况，但天性里肆无忌惮的活泼让他极为自然的接下赞美。

「哎哟，你再这样我就要爱上你了啦！」女同事笑闹性的拍打他的手臂，咯咯不停地花枝乱颤。

以前这种开完笑的话语他还能处之泰然，不过自从身边多了超大号醋瓶之后，每一个类似暧昧的玩笑话他都忍不住心惊胆颤。如同现在——林朗丞朝管雍临的方向望去，却正好看见他别过脸匆匆离开，只留下一道背影供人目光追随。

林朗丞暗暗叹口气，无奈的追上前去。

不过林朗丞才甫踏出交谊厅门口当场被主管征召过去洽谈公事，他哀怨地瞥向那道漠然的背影渐渐远离，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转入楼梯间去。好不容易从麻烦的公事脱身，连忙飞奔到楼梯间找寻恋人的踪迹，不料却连一丝烟味都没嗅出。

林朗丞微诧的扬了眉，下意识搜寻可能存在的地点，从茶水间、厕所、阳台、公司门外空地，连停车场地下室都找过一轮，要不是看见他的车还好好的待在停车格里，他还以为管雍临就这么跷班回家。

「奇怪，人呢……」他喃喃自语的从外面进公司，瞟了手表，时间正好是午休结束。

好，总是要上班的吧……

林朗丞努努嘴，瞄了瞄那个不见人影的空位，认命的投入繁忙的工作岗位。只不过他起身上厕所的次数太多，找研发部的麻烦也比平常多上许多倍。

终于在某人旷职的一个小时后，林朗丞忍不住提问：「那个……小管下午请假吗？」这理由绝对不可能，只是他没话找问题的探问。

「小管？他中午就外出去找厂商看模具了。」

……真相终于大白。

林朗丞低啧一声，没好气的想：应该不是吃醋吧……

想着等管雍临回来，他一定要拉着对方到楼梯间促膝长谈一番。一直到四点左右，叨念一整个下午的男主角终于不疾不徐的从外面进来，林朗丞还来不及给他一道重逢喜悦的眼神交流，马上又被主管急急忙忙的叫过去开一场临时会议。

一进会议室马上展开马拉松式的问题讨论，等到他从昏天暗地的炼狱场出来一看，管雍临的位子早就空荡荡的，连桌面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八成是下班时间一到准时离开。

……真相确定可以大白！

以往总是两人一起回家，今天却话没说上一句、手机也没简讯告知就这么潇洒走人，这下子林朗丞肯定对方一定是在闹别扭，只是他不知道是为了哪桩。

他匆匆忙忙将计算机关机，也想赶着下班去找寻那个脾气怪异的恋人。他在整理物品时，业助妹妹带着羞涩的笑意特地过来和他道谢：「林大哥，谢谢你的暖暖包。」

「嗄？」怎么全世界都来跟他讲暖暖包的事？「什么暖暖包？」

「就是你压在方块酥下面的啊，一包一包的像是什么饼干，一开始还以为你带了什么新点心回来，没想到是暖暖包。」

她把暖暖包的包装袋递给他，他一看那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图案当场微愣。

「你干嘛把点心面拿出来？」暖暖包的包装是长这个样？

「林大哥，你自己买的暖暖包你还不认识啊？」业助妹妹被逗笑般了呵呵地笑了几声。

什么时候买方块酥还送暖暖包他怎么不知道？

林朗丞困惑的接受业助的谢意，带着莫名其妙的心情开车回家。

回到家开了门，一道暖意扑面而来，扫荡林朗丞一身刺骨的湿冷。他朝那抹热源望去——家中扇页型的电暖炉开启，正运转着高速的温热风扇，驱逐一室冷意。

空气中的热度暖化了他僵硬的脸庞，带开他一抹淡笑。管雍临拿着咖啡杯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他的身影瞥了一眼，淡淡颔首。

「你回来了。」

「你应该要说『欢迎回来』！」林朗丞不满意的轻啧一声，褪去一身保暖装备齐全的外衣外套。

管雍临走向他，极其自然的接过他那些累赘的衣物，顺手帮他挂在玄关的衣架上。两人默契十足的举动，冲淡了原本林朗丞想对峙的不悦。

「今天为什么先回来？」

「你在忙，我就先走了。」

「也不讲一声……」林朗丞嘴边念念有词，回头想再教育恋人一番时，他温热的掌心就这么贴上自己的，不过那抹拧眉的神情像是在嫌弃。

「干嘛？」林朗丞正慢慢积蓄怒意与不爽。

「手很冰。」

「嫌冰不要摸啊！」闹脾气似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意外被塞了一包不知名物体，那股不同于人体的高温让林朗丞微微一怔。「这是？」

「暖暖包。」

「你也有拿？」

管雍临瞥了他一眼，「东西是我买的，我不能拿？」

「你买的？你怎么不讲？全公司都以为是我在当好人。」

「反正买了就是要用，讲不讲没什么分别。」他反倒丢给他一道责怪似的眼神，紧握他两双手，传递温暖的热度给他。「你怎么没拿？」

「我哪有空啊，整个下午主管狂Call不停。」林朗丞漾出抹笑，低头忘着被交握的双手。

「我这边还有一箱，你带去公司。」

「长得这么像点心面，而且还放在我的方块酥下面，一开始还没人发现那是暖暖包……」林朗丞半笑半亏的斜睨着他，「为善不欲人知啊，乌贼大善人。」

管雍临知道对方在拐着弯说自己闷骚，不知怎么脸颊泛起一道不输暖暖包的热流，他轻轻白了对方一眼。

「手好像暖了……」

「嗯。」

「不过我的脚好冰。」

「还要吗？我再拿几包给你——」林朗丞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他忘了言语，一时间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我们做点会让身体温暖的事吧。」他意欲不明的笑了笑，缓缓拉近两人的距离。

寒流来袭的天气里，做点室内运动是维持温暖的最好方式。

两人刚经过一场身体的亲密互动接触，情热的运动在最后一场发泄后暂时停歇，林朗丞懒懒洋洋的趴在管雍临的胸膛上稍作休憩，胯间夹杂着淌泄的灼热白液，蛰伏疲软的分身还停留在他的体内没有退出。

「乌贼……」

「嗯？」

「你买了多少暖暖包？」

「……很多，大概一打吧。」

林朗丞打个哈欠，慵懒的说道：「留一点给我，我要寄给阿嬷。」

「嗯。」

他不带一丝暧昧的抚摸他的背脊，像是在帮一只大狗温柔的顺毛。林朗丞被伺候的很舒服，满意不已的扬起嘴角。

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管雍临淡淡接话：「阿嬷知道我们的事了。」

「什么我们的事……」快要眯起眼的林朗丞慢慢反刍管雍临的话，原本要入睡阖上的双眼顿时瞠大，他惊诧万分的挺起胸膛，结结巴巴地再次确认：「你、你说……什么……什么『我们的事』？」

他炯炯地凝视着他，坚定不移的回望：「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事？」

「你全讲了？」他拔高音调不可思议的追问：「你讲了什么？你不会不该讲的都讲了吧？拜托，我阿嬷她老人家，一个大男人不结婚对她来说已经很难接受了，你还要跟她说她孙子爱一个男人？她就算没高血压也会被气得脑中风——」

「她自己发现，自己问的。」他永远知道要在什么时候截去他的话语，安抚他紊乱的心绪。管雍临再度将他拉进怀中，轻柔的抚弄他的发际，林朗丞上一刻激动的情绪慢慢的抚平。

静默在两人间滞留几秒，林朗丞低沉的续问：「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天新年我们从新竹直接南下嘉义看你阿嬷的时候。」甚至更早以前……管雍临觉得他的奶奶不是如同林朗丞所提的这么不问世事，有很多事情她都明白的看在眼里，只是故意不点破。

「过年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嘉义，阿嬷趁你不在的时候，把我拉到一旁说她这个孙子的优点缺点……」想到阿嬷把林朗丞八百年以前的糗事都细数一遍，管雍临压抑不住的窃笑在唇边浮现。

他没好气的翻了白眼：「这个你不说我也猜的到，跳过。」

「那接下来都可以不用听了。」他难得开了玩笑。

「管雍临——」可惜他不受用，出声警告。

他笑了笑，搂紧了怀中的人：「阿嬷最后说，你怕冷，要我好好照顾你，永远都不要让你受寒……」

林朗丞愣住几秒，想起那个守在家乡真正挂念自己的亲人，不禁心口发热。

「阿嬷这样讲你就全部摊牌了？」

「我什么都没说。阿嬷只是一直不停讲下去，最后她说就算你不结婚也没关系，她老人家看开了，很多事情生不来带死不去，活在当下要敞开心胸才能真正快乐。」老人家当时看着他的眼神，言有尽而意无穷，他顿时觉得其实老人才是真正的睿智。

那时候，他只是这么回复阿嬷，同样的话语他再度对林朗丞宣誓般的提及：「我会让你幸福的，你负责享受就好。」

「你哪来的自信？」林朗丞不给面子的冷嗤，但心里却甜得发烫，温热的暖流淌泄全身，比什么厂牌的暖暖包都还受用。

管雍临摸着他微微泛冷的手脚又蹙了眉：「下次我买两三箱的暖暖包回来，到了冬天你就带着用。」

闻言他失笑道：「我已经有一个永远不用丢的了。」

管雍临不明所以的偏着头，露出难得一见的困惑表情，显得有些稚气可爱。

林朗丞夹紧了他的分身，管雍临倏地狠狠倒吸口气警告：「明、明天还要上班……」

「可是我的手脚又开始冰冷了怎么办……」他贼贼一笑，伏在他的身上低声询问：「要不要继续再做让身体发热的事？」

「林朗丞，你不要玩火——」理智在对方自动的坐起身体、上上下下的来回抽动后宣告消失。

他已经有一个暖暖包了，一个外表看起来冰冷、但内在散发的热度足以让火山爆发的暖暖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