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没伤到骨头,真是对这个倔脾气的孩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些日子褚清沙每天都来言寓荆这里,沈默曾经来过的消息,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平静。其实,王云天是明白的,尽管褚清沙成为沈褚清沙的可能
微乎其微,言寓荆和她也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虽说,瞒着褚清渃送走他妹妹有些不
地道,但是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目的,只是得到九天会被秋瑀宸抢走的地盘和
图腾的信物,毕竟,迟念许诺的图腾十分之一的地盘太渺茫了。
只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是天不遂人愿,他的人还没有将言寓荆和褚清沙送出九天会门
口,就已经被褚清渃拦了下来。
“哥,不要逼我恨你。”密室里的褚清渃看着因为反抗被打的奄奄一息的言寓荆,说
出了自从被关之后的第一句话。
“男人挨两下死不了的。”褚清渃淡淡道。
“你别忘了,他是谁的人。”褚清沙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
褚清渃只是笑了笑,“谁的人,我连骊歌那个臭婆娘的儿子都敢抓,还在乎他是谁的
人。”
褚清沙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哥,你究竟要做什么。”
褚清渃看着他的妹妹,“你不用管我要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我成功了,你就
会比乔熳沨还风光。”
褚清沙却只是轻声道:“我连乔熳沨是谁都不知道,她也不见得有多风光。可是,我
见过乔熳汐,虽然没有深交,但是我看得出,他并不快乐,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
褚清渃看着自己的妹妹,“你错了,只要出手,就永远不会再有收手的机会。”
106.战之罪
“小言!”王云天看到言寓荆的时候几乎已经疯了。
被吊在门框上的言寓荆张开眼睛,大概是张的太用力,眼角处竟有血珠滑落,张了张
口,却用破裂的嗓音吼了一句,看他的表情似是极为吃力,只是,音量却很低,几乎
听不到,甚至因为张不开口,也辨不出口型来。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你
先走。”
褚清沙被褚清渃的两名属下看着按在房里,对于这场战役,明明斗争的双方都和她有
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却始终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也看不透的局外人。
“放他下来!”伴着枪声的请求,叫做威胁。
褚清渃只是轻轻一笑,子弹堪堪的擦着绳子飞过去,言寓荆左手手腕上的绳子立马断
开,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加在右手的绳索上,虽然一声不吭,却依然掩不住痛苦的神色
。
王云天看着褚清渃:“放他下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褚清渃笑了笑,“天哥果然识时务。”
正说到这里,就看到秋瑀宸从长长的甬道里走过来,站在王云天身旁,“不识时务的
只有你。”
褚清渃马上退到门后,让言寓荆的身子挡住自己,“秋盟主,恐怕不该你多管闲事。
”
秋瑀宸只是抚了抚枪管,“放了他。”
褚清渃居然马上将言寓荆从门框上放下来,却突然朝着房内的一张木桌放了一枪,桌
子立刻倒在地上,“用他换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从地下接连上来五个人,沈默正被夹在中间。
“默!”褚清沙叫了出来。
秋瑀宸一怔,却马上冷静下来,只可惜沈默并不能像秋瑀宸一样冷静,看到倒在地上
几乎已经辨不出人形的言寓荆立刻冲了过去,“浴巾——”秋瑀宸心中一酸,沈默最
关心的究竟还是兄弟。
“别过来!”褚清渃立刻将枪口对准了沈默,褚清沙一急,居然挣开了按着他的两个
人,飞奔到沈默身前。沈默身子晃了两下就倒在地上,看来极为虚弱。
“默!褚清沙跪在地上,沈默死死咬着嘴唇想要撑起身子,却终究站不起来。
秋瑀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枪口对准褚清渃,“放了他们。”
褚清渃冷冷一笑:“秋盟主,你的枪是比我快,可是,杀他,很容易。”褚清渃将瘫
软着的言寓荆拽起来,用枪口抵着他太阳穴,“秋盟主,枪和人是一样的,不顺的时
候,就喜欢走火。”
只一个眼色,原本按着褚清沙的人已将她重新又拉回去,褚清渃小人得志般看着秋瑀
宸,“秋盟主,把枪放下。”说着就用枪管紧紧戳着言寓荆太阳穴。
沈默挣扎着爬起来,“秋——”
秋瑀宸看着沈默,只见到沈默在对他摇头,他知道,对于沈默而言,最重要的,就是
要言寓荆活着。褚清沙死死盯着褚清渃,“哥!”
王云天看着褚清渃:“放开他,秋瑀宸的事,和小言无关。”
褚清渃命令带沈默上来的四个人将他架起来,带到自己身边,指着沈默和言寓荆问:
“秋盟主,要他还是他,你自己选。”
“秋——”沈默看着秋瑀宸,目光中带着无数的求恳,他知道言寓荆已经撑不了多久
了。
秋瑀宸蹲下身子,将枪放在地上,“还有什么条件?”
褚清渃一声狂笑,“一个换一个,秋盟主万金之体,不知肯不肯换。”
秋瑀宸并没有答话,只是向褚清渃走去,只迈了一步,就突然矮下身子在地上打了个
滚,将身子滚了回去。同时,接连三声枪响,倘若不是他本能的反应和灵活的身法,
已经中枪。秋瑀宸伸手,捞起了刚才放在地上的枪,一伸腿,就将王云天绊倒在地,
对面的褚清渃还不及反应,两枚子弹就射中他小腿,电光石火间,已经变被动为主动
。
秋瑀宸将王云天制住,言寓荆虽然全身无力,却将整个身子都压在因为中枪二倒在地
上的褚清渃头上。沈默早已在四名看守错愕间挣脱了束缚,此刻却是站在褚清渃背上
,看着被秋瑀宸反剪住双手的王云天,“你们居然是一路人!”
王云天回瞪沈默,“我们自然是一路人。成王败寇,只怪秋瑀宸有运气,否则,我那
三枪怎么会落空的。”语声虽带着浓浓的讥诮味道,却在瞥到言寓荆的时候掉转了目
光。
秋瑀宸只是打开了通讯器,命自己的人进来将已经被废了腿的褚清渃带出去,沈默扶
着言寓荆,言寓荆却像是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只是瘫坐在血滴里,就像是在白皑皑
的雪地上坐在腊梅花中的名士,说不出的寂寞。
褚清沙看着自己的哥哥被拖走,只留下两道长长的血印,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说
不出,只是颓然立在一旁。本来只想做个看客,却看到虚弱的沈默怎么也拉不起言寓
荆,只能走过来帮他将言寓荆扶起来。
秋瑀宸命人带他们出去,从头至尾,言寓荆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经过王云天身边的时
候,将两张带着血的机票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他口袋里,看着他如此专注的做这一切,
一向坚强的褚清沙红了眼眶,只有她知道,言寓荆每一次被打昏过去重新醒过来的时
候,都会下意识的摸着这两张机票,尽管从来不说,但是,他信,王云天曾给过他的
承诺。
“小言,对不起。”一滴泪水从那个三十岁的男人面上滑落,那是他第一次落泪,也
是唯一一次。
言寓荆只是推开了搀扶着他的沈默和褚清沙,跌跌撞撞的走出去。长长的甬道里,只
听到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着的孤独而又寂寞的脚步声。
褚清沙看着被关在铁笼里的褚清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怔地呆了一会,本想走开
,却听到王云天小声问:“小言还好吗?”
褚清沙用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眼神回视王云天,“既然爱他,又何必利用他?”
王云天表情木然,似是被抽调了灵魂,倒是褚清渃笑了笑,“王会首早算准了秋瑀宸
会用自己换言寓荆,只有那时候,他才能在秋瑀宸背后放枪。我们,从来都不是会刚
过机会的人。”
褚清沙不看自己的哥哥,只是盯着王云天,“你们既然已经抓了沈默,为什么不用他
去换。”
褚清渃只是一阵哂笑,王云天却长叹一声:“秋瑀宸不会用自己换沈默的,这样做,
只能让沈默痛苦,内疚。”
褚清沙并没有问他怎么知道,因为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明白,沈默和言寓荆是一样
的人,他了解言寓荆,了解沈默,甚至了解秋瑀宸,只是,他不了解他自己。
褚清沙转身离开,狭窄阴暗的空间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一直是言寓荆死死咬着牙
在他哥哥的鞭子下苦撑的样子。她终于明白,那样的酷刑,并不是为了他的倔强和嘴
硬,只是因为,这是一场戏,做戏,就要真实。褚清沙淡淡笑笑,又打了个冷战,她
突然间觉得,对于言寓荆而言,最大的伤害并非利用,而是,曾经被爱过,依然被爱
着。
107.淡定
从看伤输液上药到洗澡,沈默一直陪在言寓荆身边。言寓荆虽然算不上洁癖,到底没
有任何人喜欢自己血肉模糊的躺在床上。从浴室中出来,两个人精神都不错。沈默之
所以那么虚弱,完全是被饿的,注射了营养针之后,已经恢复了一小部分体力。言寓
荆将自己摔在床上,沈默在他身边躺下来,还不免警告他经不起折腾的身体不能慢性
自杀,被言寓荆大大嘲讽了一通。沈默本以为依言寓荆的个性,他一定会将这间王云
天经常出入的房间砸得看不出是一间房来,可言寓荆只是狠狠踹了他一脚,当然,重
伤下的言寓荆,这一脚的力度并不怎么样。“找秋瑀宸去,跟了我两天了。”
沈默知道言寓荆是并不想自己将他当作失恋的人照顾,却强迫自己用兄弟的方式回敬
了他一脚,“我可不敢去,我放火烧了乔熳汐的房子才跑出来,被秋知道非打死我不
可。”
言寓荆怔怔的不说话,沈默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失恋的人说这种满蕴着甜蜜
味道的话。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已挨了一记拐子。
“放火?不要命了你!”言寓荆似是还嫌不过瘾,又翻了个身压在沈默身上,还用膝盖
狠狠撞了他一下。
沈默被压的喘不过气,几乎不相信这个死死按着他的人两天前还在病床上躺着动都动
不了,可是他明白,这只是这个好面子的兄弟在掩饰罢了,沈默在心中叹了口气,用
明显带着得意的语声道,“哼,他们不是西餐中餐都会做吗,我点了烛光晚餐。火遇
酒着的更快,只可惜亏了那几瓶好酒了。乔熳汐想让人看住我,难!”
言寓荆不再压着沈默,一个人转过身去,沈默知道这个兄弟看穿了自己这番故作得意
妄图转移他低落情绪的把戏,可是,安慰这种事,沈默一向不擅长。正在脑海中否决
了无数方案,就听到言寓荆道:“秋瑀宸肯定等急了,先去找他吧。”
沈默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他一脚踹下床去。
沈默对秋瑀宸还是有些惭愧的,毕竟,这两天来,他一直和言寓荆在一起,连秋瑀宸
的面都没见过。因此,当他用接近谄媚的口气叫了一声秋秋瑀宸却只问了一句“言寓
荆没事了”的时候他更加内疚,蹭到秋瑀宸身边轻轻拽了下他袖子,秋瑀宸无奈的点
了点他的头,“别闹,写坏了又该撕了。”
“什么啊——天——这什么年代了,还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冷血乔真变态,多少
遍啊?”沈默明显对乔熳汐不满。
秋瑀宸象征性的敲了下沈默的头,轻声威胁,“越来越不像话了,满口脏话不说还乱
取外号,等回去了非替你改改这个毛病不可。”
沈默嘟着嘴,将秋瑀宸的劳动成果放在桌上才略带着撒娇道:“还没说多少遍呢?”
秋瑀宸随口道:“1000。”
沈默马上冒出一句“dropdead”,秋瑀宸狠狠拍了他屁股一下,“shutup”,沈默吐
了下舌头,“givemeabreak”
秋瑀宸无奈一笑,“回去再收拾你。”
沈默只是瞪眼看着秋瑀宸,“1000遍?200多万字,他疯了?”
秋瑀宸知道被这个小破孩闹的肯定一个字也写不了,只得拉着他去床上躺着,沈默躺
进熟悉的胸膛中,才又道:“问你话呢,200多万字,怎么可能写完啊。”
秋瑀宸轻轻咬着沈默耳朵,“所以啊,我现在一有空就写一点,已经写了二十几遍了
。”
沈默切了一声,“和一千遍比起来,你觉得二十遍和两遍有区别吗?别写了,反正肯
定写不完。”两天半,难道你只写了二十来遍吗?秋,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撒娇
般的,沈默低低抱怨了句冷,秋瑀宸无奈的拢住他,“你以为熳汐哥和我一样啊。”
沈默轻轻哼了一声,“难道他还能少一遍一下藤杖不成?”
秋瑀宸道:“绝对不会,只可能是少一个字一下。”
沈默像是又小声的嘟囔了句什么,秋瑀宸轻轻皱了皱眉,“你这些毛病都是从哪学的
?”
沈默嘟着嘴,“以后不说了。”
秋瑀宸狠狠拧了拧他耳朵,“离家出走过?”
沈默只是怔怔地不说话,秋瑀宸知道自己可能说中了什么,却又不忍再问,正想着转
移话题,沈默却突然道:“我爸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秋瑀宸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将他抱的更紧了,沈默淡淡笑了下,“我爸我妈是商业
联姻,结婚之后,我妈才知道我爸是个gay,我不过是他们交易下的一颗精子,居然
也长这么大。我妈刚怀了我,我爸就把手中全部的股份转移到我妈名下,一个人一架
鼓去做地下摇滚,和他的真爱一起,我曾经去找过他,他让我叫那个人木叔叔。只可
惜,直到他死,我都没那么叫过那个人。不过,他也从来没勉强过。我爸走后,木叔
叔烧了他的鼓和自己的琴,也死了。”
很像梁祝的故事,可是秋瑀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默又笑了笑,“你知道我爸是怎
么死的吗?胃癌,没钱治,可是我出来的时候,从家里带出来30万,我想我爸是不喜
欢我的,他总是用那种讽刺的口气叫我少爷,他知道我替他交了押金的时候,拔了液
体,给了我狠狠一脚,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他说,‘大少爷,你他妈的带着你的钱
给我滚。’”
“后来,他就怎么也不肯住院了,酒也喝的越来越厉害,木叔叔也不肯勉强他,只是
用剩下的一点钱租简陋的场子,演出,有时候,一首曲子下来,鼓面上就全是血。只
可惜,最后一场的时候,一首曲子只敲到一半,他就走了。木叔叔眼角嘴角全是血,
却坚持弹完那首曲子,木叔叔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子,同性恋是不是都比较
执着。’我爸和木叔叔是我和浴巾合葬的,木叔叔早都留好了他们的丧葬费,我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