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瑀宸却只是笑了笑,沈默明显不服,“凭什么不信?”
秋瑀宸这一次却并没有笑,而是长长叹了口气,“那是他的事业,我们永远不能。”
沈默轻轻吻了吻秋瑀宸,“队长是最幸福的,秋,就因为这样,你才管他特别严吧。
”
秋瑀宸拍拍他头,“你的秋没那么伟大,何胥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过是在他
分神的时候提醒他不要忘记。”
沈默突然道:“其实,谁又能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秋瑀宸摸摸他头,这个孩子,毕竟还是长大了,几年之后,他也会有一片属于自己的
事业,有些东西,从一出生就无从选择,可是,你觉得是包袱是责任的,又何尝不是
其他人用一生去追逐的。这个世界,想不想要,永远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不
要得起,可是,有太多时候,你根本无暇去想,因为有些东西,还来不及一晃眼,却
发现,原来,再多的努力都只是偿还,你自己的,还不知道在哪里。
147.师兄弟
何胥仔细检查了一遍检讨,没发现什么错别字和语句不通的地方,很久没有这样被罚
过了,曾经每场比赛结束都要做的检讨也显得艰难了许多。何胥是少有的左右手都可
以投篮的球员,甚至可以做到很难的同手同脚的上篮动作,不过,他一直认为,自己
左臂的力量能练到这么好,这样的检讨姿势倒真是“功不可没”。
秋瑀宸管他极严,通常情况下真正被打的次数却不是很多。因为他毕竟每天都有极大
的训练量,若是打伤了,好几天的训练都会受到影响,不过罚体能是家常便饭。哪一
天若是不罚了,何胥恐怕连脉搏都不敢跳,他的专属检讨姿势就是由此而来的。秋瑀
宸经常罚他做单手的俯卧撑支撑式,右手就用来写检讨。刚开始的时候总是撑不住,
后来习惯了也没什么,只不过,秋瑀宸通常都会先打五下才罚他去撑,打过之后就将
藤条放在他臀上。才挨过打,却偏偏还要裸露着臀撑着藤条,每次都要何胥羞耻地不
知如何是好。他专属的刑具其实不止是藤条,长盒子里还有许多能让他不敢卒看的东
西,不过秋瑀宸不常用罢了。
秋瑀宸轻轻推开门,何胥的心噔的跃了起来,想将身子向里靠靠,不要让自己还顶着
藤条的裸臀直接暴露在秋瑀宸视线里,可是终究不敢,一张脸烧成了一片晚霞,连臀
上细细的鸡皮疙瘩都颤起来。
秋瑀宸绕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将检讨书拿起来,却并不看这份何胥汗水的结晶,只是
低下头打量他快要埋到地板里的红脸,淡淡道:“对于球员而言,没有什么事是比打
不好球更丢人的。”
何胥的心顿时紧了起来,他也知道被教练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是,真正这么耻辱
的时候,又怎么能不在意。这么大的人了,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在这个比
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教练面前,就总是连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敬畏。
秋瑀宸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起来吧。”
何胥应了声是,先将手伸到后面将藤条拿下来,才红着脸站起来,却不敢提裤子,只
能用小腿夹得紧紧的,别别扭扭的,不知是羞惭还是畏惧,也不敢抬头,秋瑀宸倒像
是完全没有看到何胥的难为情,只是将检讨书还给他,“该怎么样做你自己明白。何
胥,检讨永远是写给自己的,你记住自己做错了什么,比用这么痛苦的方式向我展示
你记住了更重要,拿过去吧。”
何胥只觉得心中就像是化开了一般,秋瑀宸永远能够如此轻易地点到他的要害,“是
,何胥记住了。”语声虽然还带点怯,却有着明显的坚定在里边。可是刚一迈步,就
又马上缩了腿,匆匆忙忙的将腿并紧,既是别扭又是委屈的定在原地,刚才坚毅的表
情马上被尴尬取代。要拖着裤子将检讨送到碎纸机里,也太丢人了吧。可是,教练又
没有说过可以把裤子提起来,低着头僵在原地,手臂和小腿还因为刚才的检讨姿势而
不住抖动,夹着的裤子也偶尔跟着颤,何胥实在是连用手在地上刨个洞的心思都有了
,可偏偏秋瑀宸不发话,他连只是站着也发憷,又不敢开口问,何胥真是恨死自己了
,干嘛在进来惩戒室的时候那么自觉的调低空调的温度啊,现在可是越来越冷了,从
腰间到膝弯,鸡皮疙瘩被冷风吹的一层一层的落,偏偏脸上的温度却烫得惊人,嘴唇
早都被自己咬出了好几道血口子,此刻尴尬的何胥只能又一次吮着唇上的血,偷偷瞟
着秋瑀宸,可是秋瑀宸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何胥横下心,用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才低声道:“教练,藤条还要用吗?”
秋瑀宸望着他沉默,何胥低着头,将大腿拧青了一大片也不知道,良久,秋瑀宸才捡
起地上的藤条,交到他手里,轻声道:“胥,这个,还有那个盒子,我现在唯一乐于
接受的,就是他的收藏价值。”
何胥顿时舒了一口气,似乎连紧贴在背上的被冷汗浸湿的内衣也在这一瞬间脱离了同
背脊的粘连,他明白所谓的收藏价值是指什么,即使不会再用来训诫,可是,依然是
被用来作为警告和提醒的吧,何胥大声道:“是。”
秋瑀宸拍拍他肩膀,“裤子提起来吧。”
何胥飞快地接了一句谢谢教练就将裤子拽起来,可还来不及庆幸难得的人文关怀,秋
瑀宸就已经又回复了冷血教练的面孔,指着另一侧的台阶测试机,“你的心跳太快了
,我想,我需要一个切实的数据。”
“是。”何胥将检讨送进碎纸机就连忙跑过去插好电源,听到夸张的一分钟九十次的
节奏,就非常清楚地确认了一个问题:冷血教练要转性,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默在多数时候的学习效率还是相当高的,毕竟,他是真真正正的为自己而学。无论
从何种角度,能够和秋瑀宸一个班也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乔熳汐曾经问过他要不要
找一个家庭教师,可是,沈默倒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那么蔑视人智商的课本自学是
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更何况,他的秋恐怕和大不列颠百科全书一样渊博。其实沈默从
来都并不反感学习,没有一个人会反感能不断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事情。在遇到了无数
强人之后,小家伙也只能在所谓的五个星星的题目里找自信了。今天的练习完成的还
是相当不错的,至少从来都吹毛求疵的秋教练也没有再挑剔什么。
沈默看了看表,离午饭还有十分钟。他想,应该找秋教练谈一谈。昨天,队长来找教
练,在惩戒室呆了好几个小时,出来就大汗淋漓的,嘴上都是血口子,洗过澡之后,
教练还留队长吃宵夜。不知道队长在秋家住过多久,居然这里还有他的换洗衣服。沈
默心中酸酸的,如果单是从球员和教练的角度,那教练还是更喜欢队长吧。他对于篮
球的要求,对自己可要低多了。那个训练营,自己也是很想去的,可是,即使不去墓
镧特训,这样的机会也肯定轮不到自己。沈默心中本就不是滋味,更奈何何胥对他还
是爱答不理的,沈默自己也知道,在联赛的时候退出篮球社真的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也不敢计较什么。可是,讨厌的秋居然一点也不帮自己,真是可恶。沈默不由得心中
发憷,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篮球社的训练还没有结束,他也没有提过要自己重新回
去的事,那到底是要怎么样呢?还有,好多的欠债也没有提要还的事,要说是秋教练
居然忘记了,那打死沈默也不信。可这些天他干嘛什么都不说呢,是在等自己坦白呢
,还是等又有什么发生的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或者,这些天都这么宠着自己,就是
要让自己吃好睡好养好墓镧留下的旧伤,然后,秋后算账。沈默在心中暗道,原来秋
后算账正确的写法应该是,秋,后算账。算账都要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真是奸诈。
秋瑀宸看着站在面前的穿得整整齐齐的沈默,球衣,24号,护腕护膝,都是他初来秋
家时自带的阿迪,而不是自己特地给他订做的绣着“默”的那一副。秋瑀宸无声的笑
笑,小家伙看来是想谈判了,于是以相当标准的教练姿势抬起头,“有事?”
沈默毫不示弱的和秋瑀宸对视,“教练,我想回篮球社。”
秋瑀宸的心中都开出一朵花了,这孩子,果然忍不住了,不过面上的表情依然冷硬,
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件事,去和何胥说吧。”
沈默恨不得在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打一拳,给他撞出几团青色的浪花来,却依然说
服自己摆出好队员的姿态,“要沈默做公开检查吗?”
秋瑀宸抬起眼睛,“你自己说呢?”
沈默低下头,“是,沈默知道了。”
秋瑀宸继续工作,沈默先输一局却又心有不甘,只得另辟战场,“秋——”
秋瑀宸倒是见竿就爬,微笑着重新抬起头,以标准的情人姿态应战,柔声道:“怎么
了?”
沈默跑过去坐在他腿上,“没什么,就是,那个,放火烧哥哥家的房子,随便乱跑被
人抓,自作主张答应伯母做手术,那些事,哦,还有最严重的,是乱说粗话,这些,
还罚不罚了?”
秋瑀宸伸手刮他鼻子,“问我啊,秋当然觉得不罚了。”
沈默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秋说不罚有什么用,情人秋就是说一万次不罚,教练
一沉下脸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于是,又一次失利的小家伙泄愤般的狠狠踩了情
人一脚,“我本来也没想着逃。”
秋瑀宸轻轻咬了一口沈默嘟起的嘴,一只手顺了顺他的胃,语声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宠
溺,“现在跑来问这个,待会还能吃下去午饭吗?”
沈默冷哼一声,“就算是马上去死,明白鬼也比糊涂鬼强。”
秋瑀宸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我怎么舍得?”
148.小惩大诫
沈默怯怯地推开惩戒室的门,就看到秋瑀宸正坐在床上微笑。沈默想靠过去,却又不
由得打突,只得一步一步蹭。秋瑀宸向他招手,小家伙一狠心就跑过去,端端正正的
站在他对面。秋瑀宸拉他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揽着他腰,“自己说该不该罚?”
“秋-教练——”飞快的转换称呼之后,小家伙试探般的转过头凝视秋瑀宸眼睛。秋
瑀宸吻了吻他面颊,“随你怎么叫,只是,今天这顿打别想逃了。”
沈默眼波流动,心中有些不忿,打就是了,这么温柔干什么,闹得人心慌。秋瑀宸又
怎么会不明白小家伙想什么,伸手刮了刮他鼻子,“我在这教训过你多少次,哪有一
次乖乖改了的?每回打的那么重都不长记性,还要怎么管你?”
沈默将头埋进秋瑀宸胸膛,低低道:“又不是故意的。”
秋瑀宸揉揉他头发,“每个人犯错都有值得原谅的理由,可是,并不意味着犯错就是
理所当然的。你犯了多少错,自己说,该打多少?”
沈默的脸立刻烧起来,哪有自己说的,只是低着头攥着秋瑀宸衣领。秋瑀宸看他不说
话语声立即冷了起来,“沈默,当我和你开玩笑吗,说话。”
沈默本来没想到秋教练今天居然这么温柔,刚习惯了这样温和的方式,突然被呵斥,
冷不防吓了一跳,委屈得不得了,死死抓着他肩膀。秋瑀宸一把将他手打下来,自己
也站起身子,原本坐在他腿上的沈默自然滑了下来,刚刚才站稳,就被厉声斥责:“
站直了。”
沈默暗叹情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挺胸收腹站得笔直,秋瑀宸冷声道:“好好和你
说话听不懂是吧。自己说该怎么罚,这么多天了还没想清楚吗?”
沈默紧咬着嘴唇,半天才开口,语声中充斥着委屈和恐惧,“1000下吧。”说着还仰
起头,小声问:“可以吗?”
秋瑀宸看着沈默突然间这么乖巧的样子,早都没了火气,轻轻拍了拍他屁股,站起身
走到惩戒室另一边打开柜子拿了一根戒尺走过来。
沈默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难道,真的是要打一千下吗?虽然自己犯了那么多错,即
使是这样也不冤了,可还是难免害怕,毕竟,就算是普通的戒尺,在秋教练手中的威
力也是相当惊人的。
秋瑀宸看着沈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小半步,几乎要憋不住笑出来了,这孩子从来都是
一副要和刑具比谁更硬的脾性,居然也有这么真实的一面。秋瑀宸用戒尺敲了敲他手
背,“哪只手放的火?”
沈默可怜巴巴的抬起眼睛,毛茸茸的睫毛轻轻颤动,舌头飞快地扫了下嘴唇,一小截
舌尖若隐若现,楚楚可怜的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一副无辜表情的小家伙一边小心打
量着秋瑀宸面色一边抬起手,小声嗫喏道:“两只。”
秋瑀宸的戒尺却丝毫不动容,沈默只刚开口,就狠狠地敲在手心上,一道红色的檩子
马上肿了起来。沈默没想到秋瑀宸居然下手这么快,这么狠,下意识地缩了下手,秋
瑀宸冷冷一眼扫过去,沈默的眼睛中已蒙了一层水雾,却依然缩着手肘又将手伸了出
来。
秋瑀宸的声音极冷,“谁给你惯的毛病,现在也学会躲了。”
沈默明显有些委屈,“我没有。”
秋瑀宸才不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戒尺毫不留情的起落五次,沈默的两只手平平地伸
着不敢动,眼睛却不由得随着戒尺击打的频率眨动。秋瑀宸看着他双手上只有掌心处
的一条红痕,也觉得这孩子可怜,可是想到他曾那么可气,戒尺就一点也不轻,沈默
分明害怕秋瑀宸手中的刑具,可是手臂却连颤一下也不敢,只能乖乖伸直,秋瑀宸高
高扬起戒尺,破风声相当惊人,可是却只是轻轻停在沈默掌上,试探般的又起落两次
,却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委屈?”
沈默眼中的委屈明明已经满得要溢出来,却轻轻摇了摇头。秋瑀宸在他手上轻轻点着
戒尺,“这两只手还应该再挨多少下?”
沈默的脸此刻已经比他挨戒尺的手还红,却又不敢不说话,毕竟,这样的手板真的只
是小惩大诫,沈默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开口,秋瑀宸的戒尺马上对这样的鸵鸟行为作
出了惩罚,一连十下,从指尖到掌跟,沈默的嘴唇早都被咬出了血,秋瑀宸却依然不
改严厉,“不肯说话就用这样的手给我做俯卧撑两百个再加击地传球五千次。”
沈默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赌气去做俯卧撑,而是将手抬起来伸在秋瑀宸眼前,“秋,肿
得好厉害,真的疼了。”
秋瑀宸实在是被这个小孩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顺势就将他手拉过来,轻轻吹了吹
才小声数落,“知道疼还和我怄,问你话怎么不说。”
沈默眨着眼睛笑了笑,“那有什么好说的,房子的事哥哥自己都不介意,你不过是罚
我不顾危险自作主张,可是,我又怎么能不去见你。”说着就又用肿起来的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