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如此低声下气算什么?现在人又没死,何必弄得像你杀了他似的?再说,他的
命还是你救的!”
鄞儿一听凛冽如此里凉薄的说法,顿时七窍生烟,气得快要炸了。他冲上前去,一直
逼到凛冽的身前,鄙夷地上下打量着这个不懂世事的小王子,“你好意思?我滟哥哥
就是被你害了的,你还如此菲薄他?你的心是冰作的?还是装满了石头?你----!”
说着,鄞儿抬了手就要去扇凛冽的嘴巴子。
手刚抬起来,原本坐在床边的亥勍舍了潋滟,风一般地席卷过来,捉住了鄞儿的手臂
,正色说道:“鄞公子!是我不好,凛冽只是不太明白人情世故,口中无礼罢了,他
并不是大恶之人,鄞公子给亥某两分薄面,原谅他吧!”
鄞儿重重地冷哼一声,见亥勍为救凛冽,将原本压住他衣袖的潋滟狠心拨开,他摇了
摇头,“啧”了一声,“亥勍!我真为你感到失望!”鄞儿暼了暼凛冽,“你如此聪
明之人,竟看不清何为本质么?”
亥勍脸色大窘,他想为凛冽辩驳,却怎么都找不出合适的词汇。、
凛冽当即就明白鄞儿是在嘲弄他了,他仗着亥勍就在身边,一把推开亥勍冲到鄞儿身
边,横眉竖眼地喝道:“大胆刁民!尽敢对本王子无礼!本王子要、要-----”
鄞儿气势十足地挺起了胸膛,又朝凛冽逼近了一步,且眼底神情不善,唬得凛冽气势
顿时弱了下去,身形都矮了半截。
亥勍无奈地闭了眼睛。当他再睁开眼,却发现凛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恍惚,意
志呆板。鄞儿正站在他身边,笑嘻嘻地望着他。
亥勍直觉有些问题,正要问鄞儿,却见凛冽不声不响地走到屋外。
鄞儿回头招呼了下还在研究那奇怪药瓶的莫一白。又对亥勍说道:“还请亥先生准备
马车”
亥勍本意让潋滟在他府上多调息一日,眼见丝毫无法说动鄞儿,只好为他们备好马车
,送他们出府。
鄞儿上了马车刚坐定在潋滟身边,就听莫一白突然说了一句:“鄞!---坏!”莫一
白的口气是僵硬的,鄞儿却知道莫一白其实是宠腻着他的。他靠在莫一白身边,拉了
莫一白的手摩挲道:“鄞儿才不坏呢!鄞儿只是想给那个不知世道险恶的小王子一个
小小的教训而已!”
“就让他也尝尝滟哥哥所受的痛苦!滟哥哥做得他,他就做得滟哥哥!”原来,就在
亥勍受不了凛冽的无礼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鄞儿已经用迷|魂之术对凛冽下了一记暗
示,鄞儿的本意只是想让这个小王子也体验一下潋滟的感觉,就暗示凛冽---其实他
是潋滟,是为救夭红而扮做昭国小王子的小倌潋滟。暗示期限只有十天,也就是说十
天之后,暗示就会消除,在这十天里,凛冽只会将自己当作潋滟,并按潋滟的方式去
生活。
鄞儿不知道,就是他这样一个玩笑似的举动,竟然让一切事情最后发展成了另外的一
种态势。
亥勍在鄞儿走之后,晚间用饭之际才发现凛冽不对劲的。凛冽一反高高在上的常态,
竟然乖顺而听话,更加诡异的是,他竟然叫亥勍----亥先生!当时,就吓得亥勍一口
未咽下去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之后亥勍再用话一套,发现凛冽只管自己叫----潋滟
,还口口声声要回王子府去为救夭红作准备。亥勍明白凛冽定是被鄞儿作了手脚了,
他原本想亲自去向鄞儿寻求解术之法,转念一想,也许这样更好,如此乖顺的凛冽,
正好可以安静地待着,直到这几日的危险渡过。于是,亥勍就打消了让凛冽恢复清醒
的念头。
潋滟被鄞儿带往了莫一白在帝京的宅院里安置下来,那院子里的人均善医道,照顾潋
滟定是不在话下。鄞儿不放心,又请了修缮过来护着潋滟,自己仍旧返回宫中照顾夭
红,同时,莫一白一刻也不耽搁,独身一人前往了牧野国的万陵城去寻找解药,燕崇
北听说是去寻解药怎能不放莫一白前去?又见莫一白身边之人也留在宫内,心中揣摩
有了人质,就更加放心放莫一白单独前去了。
第六十一章
虎俱那厢秘密派出了不少兵士在城内城外搜查王子下落,却连半点影子都查不到。而
谢聿桢也在私下查访,他派人去了赏菊楼,甚至在满福楼外设了暗哨监视,等了三日
,也是半点影子都见不着。眼看着时间一日日接近‘受礼节’,虎俱是心急如焚。如
今连尸体都寻不到,若待大典之际,死人活人都见不着,燕帝定不会善罢甘休。思索
了一日之后,虎俱只得发了一封加急密函,催促正在往帝京前进的鹤声早日进京,好
商量对策。
又过了两日,离‘受礼节’不过五日时间,街上道上已经开始布置起了帷幔,还有宫
内太监出来丈量道路,设定路线的。大街上贩夫走卒讨论的纷纷是五日之后的‘受礼
节’大典。
谢聿桢像往常一般带着人马在街道上巡查,借机查找潋滟的下落。走过朱雀大街十字
街口时,正巧遇到多日不见的葛自炘葛大将军。自从那次‘骑马’丑闻过后,这葛自
炘着实在府上‘修身养性’了好一阵子。他因受命‘受礼节’期间的京畿防卫工作,
这几日又开始招摇过市,风光无限了。
葛自炘一见自己的死对头迎面走来,本意掉转方向往他处显摆。刚一调头,就听见谢
聿桢一反常态,在他背后呼叫“葛将军留步!”
葛自炘当即转过身来面对谢聿桢,谢聿桢笑脸相迎,十分亲密。
“谢王爷有何贵干?”葛自炘固然不喜谢聿桢,却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因此,口
气虽不亲密,脸色却无任何多余的表情。
“哦?听闻葛将军节后意欲重返西南军营,不知是真是假?据本王所知,这西南大军
的兵符如今仍未寻到,将军返回西南拿何号令军士?”
“王爷多虑了!皇恩浩荡,葛某一介莽夫,只有沙场上还能有几分用途!承蒙皇上不
弃,重新起用,葛某感激不尽。至于兵符,葛某认为毫无问题。”
谢聿桢揣度葛自炘话中之意。像是皇帝已经不打算追究葛自炘失职之罪了。想是皇帝
已经督促军工司,令其改造新的兵符已作西南军|用了吧。
葛自炘见谢聿桢不在言语,只好先行开口告辞。谢聿桢回神相送,看着葛自炘大摇大
摆走远的背影,脑中已经转了几个圈。
要想他自己的计划成功,就得有人能绊住葛自炘这匹猛兽才是。还有,昭国那个美人
将军虎俱,此人于公于私,都已经让谢聿桢动了杀机。
谢聿桢抬首望向远处皇宫所处的方向,习惯性地转动了自己小指上那枚金光闪闪的戒
指。皇宫的上空一片乌云遮盖着,迷蒙而又阴暗----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父王!孩儿就快完成父王的遗愿了!父王在天之灵,定要保佑孩儿才是!”谢聿桢
在心底默默地念叨着。
潋滟混混沉沉度过了两日,这才清醒了过来。醒来之际,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除
了修缮稍微熟悉之外,其他来往之人均未曾见过。潋滟隐约记得自己是被亥勍给救了
的,因问修缮,才知道自己已被鄞儿接往了他处。潋滟时刻惦记着夭红之事,但见自
己已无能为力,只好将所有希望全部寄托在鄞儿的身上。
时间匆匆而过,转瞬间,受礼节已经近在咫尺了。帝京里各种势力暗自涌动,所有人
都想在这‘受礼节’期间达成自己心中的目的。帝京城表面看似热闹非凡,其实早已
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了。
在离受礼节只剩一日之时,潋滟经过七八日的修养,总算是能从床上下来走动走动了
。推开楼上临街的木窗,潋滟披了单衣站在窗口凭窗眺望:大街上热闹而不失严谨,
商贩们都比平日里多了一倍,还有不少的异族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晃来晃去。
潋滟正看得仔细,门口有人推门进来。潋滟回头一看,却是多日未曾想见的鄞儿。鄞
儿见潋滟伤势已愈,气色也恢复了不少,早先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平复了许多。
“滟哥哥!”鄞儿迎向潋滟,拉着潋滟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才罢休。
潋滟心中记挂着夭红,不知怎么,他心中对于救夭红这事越来越忧心了。明日就是‘
受礼节’第一日‘百花会’,离他们计划的实施不过只有三日时间。虽说,如今瞧上
去是再无任何破绽了,可潋滟这心里就是一直慌得很,浮在云端总也落不下来。
“红儿如何?”潋滟问道。
鄞儿笑了笑“红哥哥一直派人去王子府接哥哥呢!见哥哥久未进宫,红哥哥也是胡思
乱想的。我没有告知他哥哥受伤之事,王子府那厢也是百般遮掩,依我看,若在‘受
礼节’期间,王子不现身的话,昭国的麻烦就大了!”
潋滟听鄞儿提及虎俱正在寻找王子的事,眼睛一亮,正要开口,鄞儿一下掩住潋滟的
嘴,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你别说!我是不会答应哥哥再去涉险的!虎俱是个疯子
,若他再起杀意,哥哥让鄞儿如何是好?红哥哥的事,鄞儿自会作主,鄞儿已经布置
妥当了,又有高手相助,定不成问题!哥哥还是养好身子为上。”
潋滟只得点了点头。自己如今这样子,如若再出状况,定会拖了鄞儿的后腿的,还是
罢了吧,相信鄞儿才是。想到自己到了这最紧要的关头,却不能为兄弟多出一分力,
潋滟对自己有些失望了。
“方才满福楼那厢有人来传话,说小孔燕正策划着明日‘百花会’去赏花游园呢!”
鄞儿说起孔燕,潋滟精神又好了起来。
“小孔燕好不好?小凤呢?”潋滟问起这两个同样让他担心的人。
“好得很呢!哥哥别担心!我见他俩也确实闷了许久,就放他们去游玩一日。‘百花
会’上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哥哥你说呢?”
潋滟欣慰地笑了笑“鄞儿想的周到,他二人早该待不住了,玩一日也好。”潋滟心想
:也许再过几日,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吧!再过几日,一切就该结束了。潋滟
忽然又想起了亥勍,一切结束了,亥勍也会带了凛冽王子返回昭国的吧!如此也好。
就让一切都回到最初时的平静。
经过了这次鬼门关外的盘旋,潋滟心中最后一丝的‘不死心’算是彻底消散了。自己
本就从来未曾得到过,所谓失去也只是心魔作祟,无法释怀罢了。即无可失去,还记
于心中耿耿于怀又算何种道理。
“滟哥哥?”鄞儿打断了潋滟的思索。“哥哥再想什么?”
潋滟淡定地笑了笑:“也,没什么!想明白了一些事,放下了一些东西!哈!我现在
觉得很是轻松呢!”
鄞儿不解地将潋滟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潋滟周身气息都变的柔和,潋滟就像是猛然之
间脱胎骨一般,临窗而立颇有些超凡脱俗的气质出来。鄞儿不知晓是潋滟心境发生了
变化,还以为是亥勍那‘万毒蛊虫’发挥了神效。
潋滟仍立于窗前看着窗外天空上的云卷云舒,楼下有小厮站在楼梯口处请示道:“鄞
公子!外面来了一位亥先生,称要探望滟公子!”
鄞儿看了看潋滟,发现潋滟无动于衷,只看着天空发呆。他不由得上前问道:“哥哥
!亥先生来了!”
“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我已经好了,有劳挂念。”潋滟淡淡地笑着说道。
鄞儿奇怪地看着潋滟,那一刻,他真的觉得潋滟的笑容温柔而包容,如同仙子一般。
鄞儿吩咐了小厮前去回话,自己也往窗前站了站。楼下街门外转过来一辆马车,鄞儿
探了头去看了看----正是被拒之门外的亥勍,只不过,并不是亥勍一人,那马车上戴
着纱帽的正是凛冽那个小王子。鄞儿扭了头想去看看潋滟的反应,却见潋滟眼神根本
没有注意到那马车的方位,仍旧笑得温柔地望着天空。那一刻,鄞儿明白了,方才为
何潋滟会说“请‘他们’回去了!他早就知晓亥勍就算来看他,也会带着王子的。”
鄞儿也明白为何潋滟那样笑了,他的滟哥哥,他可怜的滟哥哥,成全了自己,也成全
了别人---放开了。
亥勍本来并不愿意带着凛冽一同前来探望潋滟的,奈何凛冽现如今只将自己认作假扮
王子的潋滟,整日里缠着亥勍,叫亥勍送他回王子府,亥勍打算带了凛冽前来,让鄞
儿解除幻术的,却没想到连大门都未曾踏入,就被人拒之门外了。亥勍本以为,潋滟
会愿意见他的,突遭潋滟拒见,让亥勍不解的同时,还隐隐有些失落,不明的失落。
亥勍牵了马,调转马头,准备往回走。却在打马的那一瞬间无意瞥了一眼背后的小楼
,他一眼就见到楼上临窗处两个少年的身影。亥勍定定地望着那其中一个少年,少年
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空,笑得恬静温和。亥勍想起了少年几次满目柔情地
注视着自己时的表情,心中豁然明了。亥勍想开口叫少年的名字,意识到自己早已没
了资格之后,黯淡地低了头,收回了视线。
-----就如此吧!亥勍在心底默念到。他站立了一会儿,转身跳上马车,长鞭一扬,
马车‘嗒嗒’地响着,朝着街口渐渐远去。在亥勍转身望向潋滟的那一刻,亥勍自己
知晓,自己的心底微微颤动了。
鄞儿始终看着潋滟,他当然知晓亥勍看到了潋滟。只是潋滟却始终未看亥勍。鄞儿不
知潋滟心中作何想法,想开口问,又怕问错伤了潋滟的心。他陪着潋滟一直站立了好
一会儿,才见潋滟仰着头,轻启红唇,轻轻说道:---祝福你!亥先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