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色十夜 第三部——川井有美

作者:川井有美  录入:12-18

然抬起头。
他走向正在巷子人口附近扫地的老妇,取下帽子简单寒暄几句。
"对不起,有件事想请教婆婆......"
鹰司一边指着地藏和无缘佛边礼貌的发问,不久随着老妇走了过来。
"从我小时候开始,这间祠堂就已经在这里了。"
据说也定嫁给同村人的老婆婆,亲切地说明。
"无缘佛通常是用来供奉不幸在旅途中因病去世的旅人。许久以前,这一带是出名的

人口贩卖地,很多小孩子被诱拐或卖掉。不幸生病的孩子,还没卖掉就被半途抛弃,

乏人照顾之余,通常就这样死掉了。为了祭奠他们,居民们放了一尊地藏在旁边,详

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在我还没出生前,稻荷神。无缘佛和地藏便已经存在了。
传说某天夜里,稻荷神的小跟班因为同情那些早幺的孩子们,便陪他们一起玩,附近

居民亲耳听到不知名的嬉闹声。因此家里的大人们经常训诫我们,天黑以后,绝对不

可以踏人那条巷子一步。
如果不小心在晚上撞见那群孩子,必须念一段咒语,我记得是......"小狐狸和小狐

狸的跟班,请沿着红色鸟居,回到稻荷森林去吧"之类的......晤晤,应该是这样子

没错。
念完咒语后,还要以"我得回家去了"拒绝他们的邀请,绝对绝对不能答应和他们一起

玩。"
"哦......哪咒语还真有趣。"
鹰司将老妇敦给他的咒语抄录在行事历上。
"是不是发生了什幺事?"老妇讶异地问。
"我们也不幸遇到那群小孩子。"
"这、这真是太不凑巧了......"老妇皱起眉头。
‘如果已经陪他们玩过了,有没有办法可以挽救?"鹰司问。
老妇略微想了一下。
"我想想......我记得附近有一个老爷爷,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人间了。听说他也曾

经遇到那群小孩子,年纪和刚好他已经去世的孙子差不多,老爷爷
在同情之余便陪他们玩了一次......后来那群小孩每天晚上都来找他,老爷爷觉得很

害怕,便向和尚求救。和尚告诉他,只要做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偶放在祠堂旁边,应

该就会没事了。很久以前,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父亲也和我说过类似的故

事......"
"人偶吗......我明白了,就这幺办吧。"
鹰司和仓桥低下头,慎重地对老妇谢了又谢。
"怎幺样,长得和仓很像吧c"
几天后,一如往常翩然造访事务所的鹰司,得意洋洋的从方巾中拿出一个布娃娃。
哦......仓桥讶异地瞅着布娃娃。
布娃娃以漂色过的白棉布制成,头顶有以黑毛线缝成的头发,身上穿著简单的衬衫、

裤子和外套。
"眼角有点上扬。"
注视着以黑线缝成的一直线眉眼,像我吗......仓桥笑着问道。
"仓原本就是丹凤眼嘛。这一个是我。"
鹰司取出另一个娃娃,它的下巴比仓桥那个还要削瘦一点,眼窝缝着黑色钮扣,当然

也穿著外套。
"我请姊姊帮连夜我赶出来的,害她吓了好大一跳呢。"
"玲子小姐吗?说的也是,这的确是个不合情理的请求。"仓桥不禁苦笑。
不过经过玲子的巧手,加上蕙质兰心的个性使然,两个布娃娃看起来都有说不出来的

娇憨可爱。
"她没问你要拿来做什幺用途吗?"
‘嗯,她只说我一定又在异想天开了。我想,她应该猜不到布娃娃的真正用途。"鹰

司一边将布娃娃包回方巾当中一边笑着说。
然后从怀中取出怀表略微瞥了一眼。
"仓,可以的话现在就出发吧。最近太阳越来越早下山了。"
"最后一位客人已经回去,也没有十万火急的工作。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了。"
仓桥答道。
对事务员说了声今天可以提早下班,自己也开始收拾东西。
"从那以后,你在回家时还有没有遇到那群小孩?"离开事务所后,鹰司一边和仓桥踏

上归途一边问道。
"没有。你不是对他们说过,这几天都没有空吗?"
"那个是随口胡诲的啦。总之,没有就好。"
两人花了三十几分钟,走到仓桥家附近。抵达那问祠堂时,天色已近黄昏。
鹰司将两个布娃娃放在词堂边的石佛前,然后拿出中途买的麻糯和豆皮寿司,把供品

排成一列,双手合十膜拜。
仓桥也有样学样,双手合十的拜了一拜。
"这下总该放过我们了吧。"
接着,鹰司也在一旁的地藏和稻荷词堂前摆放年糕和豆皮寿司后站起身子。
落日余晖朦胧照射着位于暗巷内的红色稻荷祠堂,两人转身一同离开了。
之后又过了几天。
某天夜里,啪答啪答从一楼爬到二楼的轻微脚步声,吵醒了睡梦中的仓桥。
赫然睁开眼睛,便看到戴着狐脸面具的小孩、抱着酷似仓桥的那个布娃娃站在枕边。
惊讶的仓桥挣扎着想起身,不过身体却无法动弹。
"说话不算话!你明明答应要来找我玩,可是却没有来。"
仓桥的身子好象鬼压床般,硬梆梆的完全不听使唤。戴着狐脸面具的小孩从上方俯视

着他。
那孩子和上次分别时一样,头上仍戴着仓桥的帽子。
"不过看在你将布娃娃送给我的份上,就原谅你吧。"小孩说完,拿下了狐脸面具。
面具下的脸,仅有眼口部分呈现漏斗状的黑色洞穴。那是一张极度骇人,同时又非常

寂寞的脸。
连一根指头也无法动弹,只能任凭小孩说教的仓桥,全身的血液都为之冻结。
忍无可忍的他使尽力气,开始念颂鹰司抄写在行事历上的咒语。
"......小狐狸......小狐狸的跟班......请沿着红色鸟居,回到稻荷森林去

吧......"
脸上开了一个黑洞的小孩,静静听着仓桥低念,接着脱掉头上的帽子,戴回原本的白

狐面具。
"还给你吧,我不要了。"留下这句话之后,小孩走到纸门的另一头。
勉勉强强才能扭动脖子的仓桥,瞥见纸门的另一头有一个少女站在少年身旁,她同样

也戴着狐脸面具,留着妹妹头的发型,手上抱着一个神似鹰司的布娃娃,乖顺地看着

这一头。
和仓桥四目交会后,两人唰地消失在纸门深处。
不久,仓桥听见几个小孩的脚步声,最后还一同唱起儿歌。
那首歌听起来好象是仓桥小时候唱过的儿歌,不过到底是玩哪种游戏时哼唱的,以及

歌词的内容究竟是什幺,仓桥一面听着孩子们的歌声,一面试图回溯记忆底层,但是

却怎幺也想不起来。
清早,仓桥一起床便看见枕边躺着先前弄丢的那顶帽子。
仓桥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望着那顶帽子出神。
昨天夜里,努力在黑暗中回想的童谣,至今仿佛仍在耳边回荡,尽管如此,他却连一

节歌词也想不起来。
从不赖床的仓桥,难得在棉被里陷入沉思,但他终究还是换好衣裳,来到楼下。
洗完脸、坐在餐桌前时,父亲似乎已经出门,没见着他的人。
"爸爸已经出门了吗?"仓桥询问正在帮自己盛饭的母亲。
嗯,母亲点点头。
"他今天有事,还不到六点就出去了。"身穿白色围裙的母亲一边将锅内的味噌汤装到

碗中一边答道。
此时,尚在女校就读的幺妹一边扎辫子,一边从楼梯跑下来。早安!穿著和服裤裙的

她,钻到仓桥隔壁坐下。
"看看你,像什幺样子。居然边绑头发边入座。
而且身为女孩子还最后一个起床......如果爸爸在的话,一定会好好教训你一顿。"
面对母亲严厉的训斥.对不起......妹妹轻轻低着头。
尽管如此,趁着母亲盛饭的空档,她还是偷瞄了仓桥一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对了,妈,二楼好象有老鼠耶。昨天我听到有很大的声音,吵得人家睡不着觉。呐

,千岁哥,你有没有听到?"
仓桥一边动筷一边听着妹妹碟蝶不休的发言。
"这个嘛......"
仓桥简短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
"哥哥一旦睡着,不到天亮是不会醒的。妈,我猜一定是大老鼠,而且还不只一只。

是不是要放个捕鼠器什幺的才好啊?"
"老鼠啊......万一咬坏衣橱或家具就不好了总是将头发在后脑梳成一个小髻的母亲

,用手托着下巴,思考着有没有什幺好方法。
"我听说德国制的弹簧很有力。傻子家就是用那个,结果抓到了五只耶......"
一大清早便在饭桌上说些没营养的闲话,仓桥睨了妹妹一眼。
‘你这孩子真的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快点把饭吃完上学去。当心迟到。"
仓桥斜眼看着母亲严厉训斥妹妹的模样,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忘记跟你说,那天夜里,那孩子跑来找我了。"
仓桥对不请自来的访客说道。发生那件事情后,约莫过了一个礼拜,鹰司一如往常翩

然造访仓桥的事务所。
"啊啊,那只小狐狸吗?"
鹰司一边拿起事务员送过来的茶水,一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他来归还帽子,顺便把我家当成游戏基地。我妹妹以为是老鼠作怪,隔天早上直嚷

着要抓老鼠呢。"
仓桥露出苦笑,指了指挂在衣帽架上的绅士帽。
"那孩子也到了我家,刚好就站在枕头旁边。口中还说着"看在你将布娃娃送给我的份

上,就原谅你吧"。后来,同样也在我家玩闹了一会儿才离开。"
看样子他很喜欢那些布娃娃喔,鹰司笑道。
"因为那孩子将布娃娃搂得好紧好紧。"
太好了,太好了......听鹰司的口吻,似乎很开心能陪那些苦命的孩子玩乐一场。他

端坐在几天前开始使用暖气的事务所,像只猫儿般眯起眼睛。
明天起便进入腊月了。
结束工作、一如往常在书房假寐的鹰司,醒来后随意在肩头披上一件外袍,穿著睡衣

直接从书房定出来,越过长长的走廊正想折回寝室换衣服。
"......那幺这件事就麻烦你处理了。不好意思和煦的初冬阳光将走廊照成一片明亮

。从中经过的时候,鹰司听见在自己的房间里传出姊姊的说话声。他陡然停下脚步。
"是,我明白了。您说的我一定照办......"
姊姊的声音听起来像在顾忌着什幺,就连答话的副管家木村,也刻意压低了音量。
鹰司将双手插入绿色的天鹅绒外袍口袋,当他随意朝门缝中窥视的时候,姊姊玲子已

经从另外一扇门离开,只听到啪当的关门声。
一如往常穿著黑西装的管家,在暖炉前弯下腰,看样子似乎正在点火。
"木村,虽然早晚的气温比较冷,也没必要将屋子弄得这幺热吧。现在还不到生火的

季节。"
鹰司一边晃进房间,一边对着头顶日渐稀薄的男人背影说道。
"您又没有回寝室,而是直接在书房睡觉吧。还有,看看您那身迈遏的样子。
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睡衣加外袍的打扮只能出现在寝室中。"
木村回过头,开始对鹰司说教。
鹰司公爵家的四兄妹从小便接受木村的礼仪指导,因此木村好比是他们的家庭教师。

虽然鹰司已经长大成人,不过管家的态度还是一样严格。
尤其他是四个兄弟姊妹中的老幺,现在偶尔仍旧会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换。昨天要上床的时候刚好想起某件事,所以到书房把它记下

来,不知不觉就......"
好啦好啦,鹰司一边随口应付本村的烦人叮咛,一边注视着火焰。
"你在烧什幺东西吗?"
眼尖的他看出逐渐在火焰中烧成灰烬的东西,似乎是某种便笺,于是对着手持火钳的

管家如此问道。
"嗯......
木村罕见的含糊其词,轻叹了一口气。
"就是不停寄给玲子姊的那个吗?"
看到被烧成灰烬的黑色物体,鹰司立刻联想到玲子先前的请求。
"......没错,真是伤脑筋......就算是恶作剧.未免也太过分了。按照玲子小姐的

个性,根本不会与人结仇,对方一定在某处见到小姐之后.便一厢情愿地爱上她真是

无妄之灾,但那并非小姐的过错......为什幺非得让一个心地如此美丽的人,遭受这

种痛苦不可呢......"
火钳搅动着.将燃烧中的信纸推到柴薪后头。
比鹰司大两岁、在四个小孩中排行第三的独生女玲子,向来是木村最得意的学生。
玲子不仅容貌出色,个性方面也像个大家闺秀,非常温柔和稳重。
从上女子学习院开始,外界便帮她取了女菩萨的封号。玲子是鹰司的骄傲,相信上面

两个哥哥也是这幺认为的。
不过几个月前,玲子持续收到某人寄来的匿名信。
最初是称赞玲子高雅的美貌、丰富的情感等等,当时大家都以为对方只是热情的崇拜

者之一。
然而随着仰慕信越收越多,内容也开始出现偏颇。虽然信的开头还是不忘称赞玲子的

容貌或个性,之后却隐约透露出毁谤之意。
匿名信的主人好象对玲子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除钜细靡遗记录玲子的行动外,而且还妄加揣测,将她评断成一个冷酷而恶毒的女人


但男人每每总会在信件最后再三强调,尽管玲子如此不堪,自己还是对她一往情深,

这世上唯有自己能了解她。
每周二、三次加起来一共高达三十封以上的信件,每次都仅有署名"爱上你的悲哀男

子",而没有留下真实姓名。
双亲担心玲子会在外头被不明人士纠缠,不但报了警,甚至雇请私家侦探想将这个躲

在信件背后的真凶揪出来,可惜都徒劳无功。
玲子乍见之下非常柔弱,其实也有其坚强的一面。
姊姊没必要看那种无聊的信,全部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尽管鹰司如此提议,玲子却

摇摇头,坚持要亲自过目。
"又寄来啦?"
"嗯,今天早上收到的......看样子是直接穿越大门,夹在玄关的门缝中。最先发现

的人是女佣......"
"......夹在玄关?"
早已超越恶作剧范围的举动,令鹰司大吃一惊。
连木村也不悦地皱眉。
"为了避免小姐遭遇什幺万一,这阵子还加强了夜间巡逻次数和警卫人数,不过对方

还是越过大门,闯进内院......所以小姐才会要我私下将这些信件处理掉。"
"不知道对方在想什幺......感觉真恐怖......"
"真的是......"
木村似乎也和鹰司一样忧虑,只见他眺望着窗外深深叹息。
在他的视线前方,是在母亲公爵夫人的陪伴下,随着女佣和权充保镖的长工一起来到

庭院的玲子。
"姊姊是不是被跟踪了啊?我记得她今天要和朋友一起去看歌剧吧?会不会有事啊?"
可能是因为对方闯人内院的关系,长工还小题大作的牵着一条狗。鹰司一边走近窗边

,一边回头询问管家。
"一显少爷认为太危险,所以已经取消了。"
"取消......姊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散散心"少爷也是考虑到小姐的安全才会这幺做

,虽然对小姐很不好意思......"

推书 20234-12-17 :菊开天下--潋滟 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