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雪地里不断思考着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事,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想着藤岛隐
瞒的意义。
藤岛包庇自己的行为称不上正当。因为那的确是“他”所犯下的错误,即使失去记忆
还是应该要赎罪。然而藤岛却用自己心中的天秤来守护透。他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透不认为自己有重要到让他非这么做不可。现在的自己…………仍是这么渺小。
或许那个女人不会原谅自己,或许以后也还会再来,为了让他想起以往的所作所为…
…
他现在该做的事是赎罪,就算不知道该怎么赎,也只能尽全力补偿对方。但透的心中
还是只想着其它的事,自我中心般地只想着男人的事。想着男人如此包庇自己的背后
意义和用心。
“你转过来。”
仿佛被老师斥责的孩子一般,透缓缓转身面对藤岛。
“………你不喜欢一个人吧?”
即使如此,在他身边也无法减轻自己胸中的痛苦。他既然已经知道事实,就必须告诉
藤岛。告诉他已经没有必要用谎言来保护自己,他知道自己应该面对这个事实。
但是万一藤岛知道无须用谎言保护自己,他会有何反应?会把不需要保护的东西拋弃
吗?
他凝视着藤岛放在棉被上的白晰的手,下意识地轻轻抓住。无视对方畏怯想逃的反应
,反而抓的更紧。半晌,那只手终于顺从地任由透握在手中。
那种肌肤相触的感觉让透心跳起来。因为藤岛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轻柔地摩擦着。
“你在外面作什么弄得手这么冷?”
透忽然极度想要他,想要这个不善表达自己的人。他完全不想失去这双温柔的手。透
爬上床撒娇似地贴在藤岛的身上。对方吃惊地往后退,但床上能退的空间不多。
“你为什么要逃?”
“我没有逃。”
透一把脸凑过去,藤岛就明显僵硬起来。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这种说法太奇怪了。什么站在谁这边,基本上这样的分法就是错误的。”
透把脸凑过去吻他,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让藤岛瞪大了眼睛。第二个吻则长了一点。透
离开后,看到藤岛苍白的嘴唇寒冷般地颤抖着,他伸手捂住了嘴。
眼神虽然困惑,却没有质问透为何吻他。只是慢慢垂下头,颤抖着声音说:
“你回去吧。”
然后……
“你回家里去吧。”
遭到不幸和被同情的人明明是自己,此刻的透却觉得藤岛可怜多了。他无法说出想说
的话,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情。自己都已经做的这么明显了,藤岛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说不出来的部分或许就是藤岛的理性,也就是道德吧。
“你喜欢我吧?”
听到透在耳边低语。藤岛惊愕地抬起头。
“喜欢到想用自己的命来保护我对不对?不然干嘛在我失忆之后,像对待犯人般把我
关在家里”
“…………我没有关你啊。”
藤岛紧握的手指细细颤抖。
“我只是想让你幸福。”
透抱住他细瘦的身体,闻着他颈项上甜蜜的味道。藤岛开始全身颤抖起来。
“我失忆之前是你的什么人?”
他没有把平常挂在嘴上的“朋友”两字说出来,透知道他以前一定是说谎。
“不是恋人吗?”
“怎么可能。”
藤岛的声音细如蚊鸣
“我倒觉得如果是的话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为自己的感觉一一正名。可以认为喜欢
的感觉原来是无意识地潜藏在记忆之中……”
藤岛摇摇头。
“你很讨厌我,所以……”
“太好了。”
藤岛有点讶异地抬起头。
“幸好我失去记忆,忘了曾经讨厌你的自己。”
藤岛苦涩地皱起眉头。
“你就当我是傻瓜吧。把你的感觉告诉我好不好?”
他不断在藤岛耳边说着“我喜欢你。”然后无视对方的制止,穿著沾满泥巴的鞋子爬
上床抱住他。
在吻藤岛的过程中,透的感情不断高涨。喜欢他的心情,想求助于他的心情,寂寞的
心情,全都混在一起,然后合而为一地化成眼泪掉下来。
颤抖地抱住透的头,藤岛说出的话单纯到令人讶异他为何一直到现在坚持不说出实话
。那就是“我爱你”三个字而已。
心情平静下来之后,透才冷静地环顾四下。床单上都是泥巴,还有明显的球鞋脚印。
藤岛的睡衣胸口附近湿了一大片,被透摸过的地方也沾上泥色的污痕。抓抓自己被透
的眼泪鼻涕弄湿的前襟,藤岛冷得发抖。
“对不起…………”
“没关系,我去换件新的就好。”
从衣襟缝隙可以看到藤岛白晰的胸膛和淡色的乳首。看着那刚才还被自己独占了半天
的地方,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奇妙感觉,他伸出手往内衣探去。被吓到的藤岛身体
僵硬了起来。
“把手拿出来。”
“我只是想摸一下。”
透把双手都伸了进去,撑开藤岛的睡衣露出他整个胸膛。那里没有柔软起伏的器官,
只有扁平如板的胸膛,但那装饰般的小突起却让透的下半身骚动起来。
他把手指移到腋下,用大拇指轻揉着那两颗柔软的突起。那触感比想象中硬且热。
“快,快住手……”
“不要…………”
透再度把脸贴在藤岛的胸膛上,然后含住那发红的小突起。明明没有味道的器官此刻
尝起来却有如诱惑般的甜蜜。发现藤岛想往后退,透赶紧把他拉回来。用力吸吮之后
,听到藤岛发出喘息的声音。
“不,不行……不行…………”
透无视他的抗议继续爱抚,边吸吮边探到他的下半身,他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不行。
从内裤上抚摸到藤岛的分身已经变硬了。那诚实表现出快感的身体让透兴奋起来。带
着一股想看的冲动,透扯下了藤岛的内裤。
“不,不要啊!”
随着藤岛的叫声,门忽然被推开了。赶紧把透推开的藤岛,慌张地拉好衣服和内裤。
“藤岛先生?”
护士走了过来。看到挡帘轻微摇晃藤岛紧张地大叫“请先别打开”
“我刚才做了噩梦,表情有点难看……”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很抱歉,我不该叫的这么大声。”
护士的脚步声远离,接着是关门的声音。两人松了一口气后,同时尴尬起来。透虽然
极想触摸藤岛,但对方拉好衣服与抱着膝盖的姿态就等于拒绝的意思。
他也反省自己不该不看地方和时间就性急起来。他轻轻伸出右手,藤岛用仿佛看着恐
怖片的眼神凝视着他的接近。
“不,不行。”
“那只要握手就好…………”
他再强调了一次。
“我真的什么都不做,求求你只要把手借给我就好。”
藤岛持续凝视着透的右手。宛如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才缓缓把自己的手重叠上去
。
一大早起来两人就被骂了。因为趴在藤岛床边睡着的透,被来量体温的护士发现。两
人只好拼命向生气的护士道歉。
就算被骂也觉得幸福,因为透一整晚都跟藤岛握着手。他知道藤岛半夜帮自己盖上了
毛毯,把冰冷的手指拉进毛毯之中。还知道他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就在耳边轻吻了
一下。他相信藤岛的手不管何时都会保护自己,一如往昔地拼命守护着自己。
跟女人下跪的隔天,透请假去了警署一趟。即使藤岛包庇自己,他知道做错事就应该
赎罪。他到以前住处附近的警署,先去打听半年前发生过的车祸,还说肇事者是自己
。但应对的警官态度却很暧昧。当对方问到“当时的情况如何?”时,失忆的透也无
法具体描述出当时的情形,说到后来还是没什么结果。
最后警察说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请说的具体一点警方才能帮您处理……”说不出所
以然的透只能摸着鼻子离开。那场被自己遗忘的车祸一直如刺般哽在心头,他想起女
人所说的要自己一辈子带着杀人的记忆活下去的话。
虽然不知道能做什么,但是透开始存钱。或许这只是自己没有受到法律制裁的自我满
足也说不定,然而……。不管什么形式都好,他希望能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知道
。
樱花的花苞才绽放没多久,转眼间就已经变成绿叶。老爹的草莓新产品广受好评,不
少客人常一再地光顾,透也偷偷带给护士吃过,算是替店里打打广告。
下班后的透穿著T恤和牛仔裤全力骑着车子。现在是下午六点半,刚吃完晚餐的藤岛
一定在等着自己带来的蛋糕。他敲了房门一下对同室的病人点点头后,直接走到藤岛
的病床边。
“让你久等了,今天是起士蛋糕和草莓鲜奶油蛋糕。”
藤岛像孩子般看着透把蛋糕拿出来放在盘上的动作。那模样可爱到让透情不自禁地想
去拥抱他。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控制不住去摸他,藤岛又会低下头像紧闭的蚌壳
般一句话也不说。
他把盛上蛋糕的盘子和叉子递给藤岛。藤岛道了声谢。但平常总是迫不及待享用的他
,今天却只端着盘子不动。
“…………我要出院了。”
那张透想吻得要死的嘴唇轻声说。
“大概下个礼拜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吗?那我买一个大蛋糕回来庆祝好了。”
我怕我吃不完……低语的藤岛浮起一丝困惑的笑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