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以及大力地宣传男人不带种的情夫行径。比这些都来得重要的是,要让世
人都知道,没有母亲无私地牺牲奉献,没有她伟大的母爱,里克斯不会站在这儿
,更不会有这成功的一日。
冠军腰将会荣耀母亲的墓石,「拳王母亲」的名号会洗刷母亲「弃妇」的丑名,
而他的成功则会印证母亲不是人生输家而是最后的赢家!
里克斯确立了这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重大目标,其余便是身体力行的过程。他
按部就班地由一间不起眼的拳馆练习生,通过层层考验取得业余拳王资格,连续
几场非正式比赛与练习赛的不败纪录,受到数间大型拳击俱乐部青睐,他们纷纷
向里克斯出价码与培训计划,对栽培他的未来表现出高度兴趣。
这里面,令他颇感意外地,出现了奥图所经营的高级拳击俱乐部名号。
当时,他看着经纪人给他绘有斐拉里尼家徽的名片,里克斯觉得这是母亲在天上
护佑他,透过命运女神无声无息地牵线、指引说:尽管利用奥图斐拉里尼的钱攀
爬上去吧!直到世界的颠峰!
掏光他,这是他应付的代价!
当你穿上印着斐氏俱乐部的战袍,夺下世界冠军的那一天,等于斐拉里尼尝到「
自作孽不可活」的果实,人生最为丢脸出糗的一日!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收拾了包袱,离开地中海另一头的故乡,设籍在斐氏俱乐部,
并租房定居在西西里岛最恶名昭彰地贫民窟、龙蛇杂处的码头地带。
这两年多来,他一直过着白天拳击场练习、傍晚小睡到深夜,深夜与凌晨又到码
头工作的规律生活。既不与人打交道,对于拳击以外的世界,更是漠不关心。
犹如一株生长在沙漠中,排斥着外来物,我行我素的孤僻仙人掌。
--直到一个人硬生生地闯入了我的世界里。
里克斯扣着铁门的五指一缩,神情凝重地从破烂牛仔裤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泛
黄的相片。
这张偶然间被发现的相片是母亲满脸幸福地与奥图合影的纪念品。或许是里克斯
手边最能够唤醒奥图回忆,并证明自己是他与母亲「一夜结晶」的东西。换句话
说,这张相片万一落入了奥图的手里,很可能自己想当众羞辱奥图的「复仇大计
」就破功了。
为此,在一个多礼拜前,里克斯囚禁了名唤「端木扬」的男子,就因为男子得知
了这个绝不能传入奥图耳中的秘密。里克斯宁愿犯下绑架罪,也不肯冒千分之一
的危险让秘密外泄。
谁知道,仅仅过了十天,情况完全颠倒过来。里克斯竟会站在自己最痛恨的男人
的家门前,想着「不知这张相片,能不能让奥图看在我是他儿子的份上,放了扬
?」的傻念头。
这并非替母亲复仇不再重要,而是里克斯注意以过去自己未曾注意到的盲点。以
母亲作为幌子,他差点就犯下和奥图一样「不择手段」的错,居然把「绑架一个
人」当成「必要之恶」。
个性那么温柔、善良的母亲,岂会乐于见到里克斯复制生父卑鄙的行径?就像现
在,即使得失去奋斗多年的成果,可以从奥图手中换得「扬」的安全无恙,母亲
一定会欣然同意。
反倒是,这么做有用吗?
凭着张破旧老相片,形同空口白话、半路认亲的血缘,就想挟「血缘」以「号令
」那个冷酷无情、薄幸没良心家伙?
看来我也遗传了母亲「天真」的性格呢。
里克斯再次瞅着照片里郎才女貌、天生佳偶似的年轻情侣,尤其是唇边挂着屌屌
、欠扁笑意的男人。他一个冲动地揪住相片,动手一撕来泄愤--当它几乎要被撕
成两半之际,铁门内远远地传来了轮胎压过碎石的嘎嘎声响。
有人要出来了!
忙将相片塞进口袋,下意识地,里克斯躲藏到铁门旁的灌木矮丛里,双眼窥探着
铁门前的坡道,电动铁门跟着徐徐敞开。
彻夜守在斐家大门前等待是正确的,果然被我等到了吧。
机会稍纵即逝,里克斯需要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间,做出决定。一是睹运气上前阻
拦,幸运的话坐在车内的人可能就是奥图斐拉里尼。二是趁着车子刚出来,铁门
还洞开的时候,强行入侵斐拉里尼家,直接到里面去搜找端木扬。
问题很简单,选哪个成功的机率比较高?答案有高达二分之一的错误可能。
可恶,动脑筋他实在不行,没时间在那边千算万计了。一看见跑车头出了铁门,
他的身子抢在大脑下令前采取了行动。
--吱吱!刺耳煞车声骤然响起。
车内的青年驾驶与身旁的少女乘客,确定他们的车没撞到路旁突然冲出的年轻人
后,惊魂甫定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人了,哪里跑来的一个疯子?吉诺哥,他是谁啊?」
少女拍着胸口,噘起粉嫩的唇,气呼呼地指着站在车子正前方,横展双臂、挡住
他们去路的深橄榄肤色少年。
「卢塔莎,你乖乖留在车上。」
当机立断地叮咛完妹妹,有着鲜明轮廓、立体有型的俊挺五官,彰显出纯正南欧
人血统的年青人,动手推开车门,跨下车。
他冷峻视线与陌生少年短暂相会在空中,少年瞬间大失所望的垂下肩膀,低咒了
一声「天杀的」。
「小哥,你是什么人?你冒这么大的危险,挡住我车子的去路做什么?难道你不
怕我煞车一个没踩好,把你碾过去吗?」
蹙着眉,优渥环境下孕育出良好教养的年青人,勉强保持冷静沉着、客气的态度
,没有失控地破口大骂对方「缺乏常识」的行为--虽然他很想一拳扁飞他。面无
表情的少年漠视他的问话,跨前一步,没头没脑地问道:「奥图斐拉里尼在哪里
?他在不在这间屋子里面?叫他出来。」这少年究竟是谁?竟敢直呼......年青
人拉下脸,不悦地说:「我是吉礼亚诺斐拉里尼。你既然登门造访、指名道姓地
要找我父亲出来见你,能否先请你表明自己的身份?不然,我只好当你是前来闹
事的街头混混、小瘪三、不当你是来访的客人。而我家在处理混混的问题时,自
有一套处理混混的有效手段,条子与我家的人比起来可是和蔼可亲许多。不想自
讨苦吃,就快滚出我家的土地。」
「要不是为了扬,我连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少年没好气地回嘴。
「......扬?」吉诺脸色一变,声音骤地降温,问:「你说的『扬』是端木扬吗
?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们怎么认识的,与你无关。你知道奥图把他捉去哪里了,是不是?快告诉我
!」
吉诺掀起一边眉,考虑要不要给出言不逊的少年一点教训,不过--
这个莫名奇妙说我父亲把扬捉走的陌生小子,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我们
在哪儿见过......?
「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扬早在上周就离开西西里,我父亲几时捉他了。」
少年整张脸罩上阴霾,从齿缝中逼出:「谁在跟你胡扯。假如『扬在上周就离开
西西里』是真的话,那你所指的『扬』和我的『扬』绝对不是同一人,因为这几
天扬都住在我家里,而且足不出户!」
竟有这种事?吉诺错愕地瞠了瞠眼。
那一夜扬怒不可遏地离开旅馆之后,吉诺就一直无法联络上他。担心他发生意外
,父亲还动员了大批「人马」各处找他的情报。不过昨天下午父亲出门前曾告诉
吉诺可以安心了,手下们总算探听到「消息」,据说端木扬早已经在上周末搭船
前往北非某国。
之前没有联络是他不想联络,并不是他出了意外--这点吉诺能接受,追根究底是
自己不对在先,怨不得扬不想接他的电话。
结果端木扬压根没离开过西西里?!
莫非爹地虚晃了我一招?
此时此刻父亲的确不在家中,自昨天出门之后......父亲不见人影是常有的事,
但这时机也真凑巧,偏偏在有了扬的消息的节骨眼上。
等一等,由肤色、发色与俊俏轮廓来看,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是以「小偷」、
「老千」与「满口谎话」横行在欧洲大陆,恶名昭彰的吉普赛吧。
一名流有吉普赛脏血的少年,他所说的话,能相信吗?
吉诺抱着怀疑的目光,上下地瞄了瞄少年。
「......小子,你最好别乱编了。扬住你家,你有证据吗?扬和你这种穷
酸......家伙的生活圈子,一看也知道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恕我不得不怀疑你装
一副与扬很要好的模样是别有居心。你谎称我父亲带走了扬,有什么目的?」
少年锐眼犀利地一瞪。
「证据?目的?我两样都没有。可是我的这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真实的情况是昨夜我和扬正要吃饭的时候,你父亲与一帮家伙突然闯进我家中,
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硬是架着扬坐上车离开。若是把我的眼珠,挖出来你才愿
意相信我讲的一字不假,你就动手挖吧!」
「......」
好一双澄透剔亮的眼睛,光明磊落、正气凛然。
但,不论少年的眼睛有多雪亮、态度有多坦荡,吉诺到底是斐拉里尼家族的人,
个性纵使不及父亲奥图老奸巨滑,也不会毫无心防、轻而易举地相信他人。
其实,比少年的话更具说服力,而且能让吉诺怀疑父亲是否撒了谎的关键原因,
还是吉诺心中对父亲的了解。即使端木扬是儿子推心置腹的挚友,而且儿子还对
这位挚友抱持着非比寻常的情感,照样妨碍不了他奥图斐拉里尼实践「看上眼的
猎物,不计一切手段、代价,非弄到手不可」的处世原则。
由父亲这种宁我负人、人不负我,及唯我独尊的自私性格作推论。为了不让儿子
插手、横生枝节,故意报假消息来误导他,对狡猾多诈的父亲而言是不值得一提
,司空见惯的小事一桩。
没想到,原来我跟你说,我会放弃扬、对扬死心--你不信就算了,有必要在私底
下动手脚,防我像在防敌吗?爹地。
吉诺摇了摇头。
其实他早知道父亲骨子里有多么地「冷」。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是忤逆「家规」的叛徒,一律处理掉。
以前亲戚长辈曾提过,年少时期父亲就在同年纪的伙伴中崭露头角,无论加入哪
一团体组织,总能轻易地抢下头头领导地位。
他擅长的武器之一,便是斩草除根的铁手腕。奥图斐拉里尼「吾道以一贯之」的
作风是,纵然是交情再深的哥儿们,一旦背叛了,不给对方辨解的机会(因为它
改变不了结局,只是在白白浪费时间),直接拿枪轰掉对方的脑袋、干掉他。
任谁都不想去挑战他冷血、寡情的那一面。
但,对外是那样,对「内」应该不是一样吧!--吉诺曾暗地这么期待着。
当父亲在遇到某些事件发生时,会有截然不同的作法。一种让他们这些儿女能不
止是尊敬、畏惧他的父仪,更能实质地感受到他的父爱的作法。
今天少年间接地透露父亲连他都不信的讯息,对吉诺无疑是个当头棒喝,唤醒他
,日后不必再缘木求鱼,期待「爹地」的父爱了。
「吉诺哥,你还要人家等多久啊?快点把那个人打发掉,人家的芭蕾舞课要迟到
了。」等得不耐烦的卢塔莎,摇下车窗,探头出来说。
少年闻言,纠起两道浓眉,陡地转身背向他们,往路旁走去。
「喂,你!你......不是要问我扬的下落?」
「连扬还在西西里岛都不相信的人,问他扬在哪里也是白搭。」少年冷冷回瞥他
一眼,酷酷地说。
吉诺抿唇,他对少年不逊态度很反感。尤其是那种「扬跟我很要好,你算哪根葱
」的傲慢口气,呛得人受不了。
究竟,这少年是在哪里认识扬的?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扬怎么从没说过他在西西里,还有其它熟到可以投靠、借住的朋友在?这段日子
他们一直都同住在一起吗......
摇摇头,现在不是吃醋、歇斯底里、想东想西的好时机。任何事都能等,唯有确
保扬的安全不能等。
「你不必讲话夹枪带棍的。说来说去,大家同为扬的『朋友』,一样想保护扬不
受到任何伤害,我愿意先暂时鸣金收兵。」
吉诺率先以准「成年人」应有的成熟态度,伸出合作之手说:「我猜你也没有其
它人选,能让你问出扬的去向了,不然你也不会在我家门前拦车。如果你所言不
假,那--只须锁定我父亲的去向,扬在哪里也呼之欲出了不是吗?现在我有事得
出门一趟,你想要知道他的下落,就等我回来再谈。」
双手抱在胸前,年轻人等着少年的回话。
「你......相信我了吗?」蓝眸非常讶异地眨了眨。
吉诺只道:「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是谁?」「......里克斯米佐拉。」
里克斯--吉诺在心中背诵几次,确定自己不会忘记之后,重按遥控器,让铁门再
度开启。
「那么,里克斯,我不知道你值不值我相信,但我看在扬的份上而冒险相信你一
次。我将协助你找到父亲,你也必须帮助我了解整个状况,让我知道父亲、你和
扬之间发生的事,我们是各取所需。你同意的话,就进屋里去等我吧。」
少年那一双静静与他对望的蓝眸,经过了几秒的考虑,默默地走回来。
时光回溯到十几小时前--
黑色加长型轿车的后座,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都带有强烈性感电波的熟龄男子与
冰着张俊秀脸蛋的荏弱高眺年轻人之间,隔着一段颇为宽敞的空间,在死寂一片
的紧崩气氛中对峙。
奥图眼睛眯成两道细缝,来回地巡梭在端木扬的脸上、身上。
过去那种看得入迷、忘我的爱慕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蕴含着怒火、包罗形
形色色的恶意,存着恫吓、威胁之心,使人望之生怯的眼神。
相对地,总是漾着从容不迫笑意的黑瞳,在面临到空前「危机」的这一刻,仍旧
好整以暇、以逸待势地等对方出招,甚是怡然自得。
用膝盖想也知道,由第三者的眼睛旁观这一幕,推论我们两人之间的地位关系,
肯定是扬占了上风--
奥图当然不会默许,这种荒谬情况续下去。而且还得尽快扭转回来。
就在刚刚他们待在那名唤什么里扬斯臭小子屋内,几次奥图气得直想掐住端木漂
亮脖子,教训一下越来越不知好歹的他。
这阵子奥图疯狂地四处搜找他的下落,扬应该很清楚。
他对自己一手导演出的「失踪事件」,没有半点「愧疚之色」就罢了。
假使一看到奥图,他立刻道歉、认错,奥图不是不能退让一步地原谅他。
不料扬竟以一副找自己吵架的「嚣张」态度、嘲弄「你是我的谁」时所使出的轻
蔑口吻,迎接奥图的莅临,叫奥图怎能不脸色铁青。
过去一心一意想宠爱他的那股热情,被这盆冷水一浇,奥图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太
放纵他了点。
拼命喂给他糖吃是吃不通的。该给鞭子时不给鞭子,宠物也会误以为自己是「主
人」,不把真正的主人放在眼里。扬超脱了掌控的此时,再不用鞭子,更待何时
?或许就同龄的年轻人而言,端木扬确实出类拔萃,聪慧过人。但论经验之丰富
、手腕之老练,年纪轻轻如他终究不可能是他奥图斐拉里尼的对手。今天他就要
让他明白这个道理。
奥图挑剔地打量完,率先拿他的「衣服」作文章--
「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它不适合你,脱掉。」
「抱歉,我还挺喜欢这件『JerksMeedLovinoo!』的恤。这句话不是挺有趣的吗
?我心有戚戚焉呢。」
有趣?他只觉得那句「混蛋也有需要爱」看得令人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