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乖乖地不吭一声地把相机什么的整理好,洗澡,睡觉。
就在我迷迷糊糊不知已经睡了多少个小时以后,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咬我的手指。老鼠?也许吧,在这种旅馆里有那种东西也不奇怪。不管不管,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迷糊中却听到了奇怪的对话。
“怎么办?他不醒咧。”这好像是小白的声音。
“再咬他。”
“啊啊啊……!”我的手腕上传来尖锐的痛楚,我大叫着从床上跳起来,却挨了藤原一枕头:“半夜三更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你才是,半夜三更干吗叫只狐狸咬我?我用眼神默默地抗议着,一边瞄了瞄我的手腕,还好,没出血,回去一定要记得打狂犬疫苗。
“要不要和我一起来?”藤原把枕头丢回床上,问道。
我这才发现他已经着装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连忙问:“去哪?干什么?”
“给你看一点平常见不到的东西。不过,这可不能报导哦。”
不能报导?半夜三更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冒着冷风莫名其妙地去看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除非我疯了才会这么做!
但是……我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藤原。我还是满好奇的说,而且,如果我说不去的话他会不高兴吧,更何况,我已经醒了……
“怎么样,去不去?”藤原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去……”奇怪,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同样熟悉的对话?
我穿好衣服带着相机——藤原是不肯我带了啦,不过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外套口袋中藏了一个超小型的专门用于偷拍的相机。开玩笑,难得出来跑一次报道,这时候不拍的话,我岂不是要当一辈子菜鸟?——我跟着他出了房门,穿过长长的走道,来到一扇门前,这好像是通往旅馆地下室的门。我今天早上还看见剧团把许多木偶和道具放到地下室哩。
藤原推开门,从外套里拿出一只蜡烛点燃了,顺着楼梯走了下去,我紧紧地跟着他,一边好奇地问道:“藤原,地下室有灯啊,你为什么要点蜡烛哩?”
“傻瓜!”一直坐在藤原肩上的小白压低声音骂道,“使用电的话会把它们吓跑的!你说话也小声点。”
“它们?”我听话地压低声音继续问。没办法,我是好奇宝宝嘛,再说,这也是为了各位读者需要嘛。
“是幽灵。”藤原轻轻说道。
“幽灵?”我吞了口口水,两腿开始发软,差点踩空一级楼梯撞到藤原身上然后两人加一只狐狸一起摔到楼下加上蜡烛引发特大火灾……不过还好,只是差点。
“就是你早上见到的被幽灵附身的人偶啊。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她伤不了你。”藤原说着走完了最后一级楼梯,蜡烛的火光摇曳着,只能照到比较近的地方。
不过,这个地下室还真大呢,除了半个地下室摆放着储藏的食品与平时用不到的家具之类的东西外,另外半个都堆满了人偶和道具,看那些人偶东倒西歪地堆在箱子里,其恐怖程度不会比藤原家低多少。虽然我已经有了几天的壮胆训练,但背后的寒毛还是一根接一根地竖了起来。
突然,“哧溜”一声,我的面前的人偶堆中一道黑影闪过。
“卡喀卡卡喀……”我可以清晰地听见我上下两排牙齿相撞的声音,“藤……藤藤原……那……那那那是什么?”
“嘘。”藤原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鄙视我,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像他一样天天遇上这种事,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嘛!
藤原举起蜡烛,慢慢走向那些箱子堆,然后轻轻俯下身,伸出空着的右手,从人偶堆里引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对,各位看官,看清楚了吗,我用的是“引”字,不是牵不是拉不是拽,而是“引”。这是因为藤原的手完全没有碰到那个人偶,那个人偶——其实就是我白天看见的那个玩偶嘛!——浮在空中,就这么飘啊飘啊地飘了出来,我的牙齿突然不打颤了,不过不是因为我不怕了,而是因为我太惊讶导致本日内下巴再次脱臼。
“卡嗒……”我把下巴托了回去,战战兢兢地问道:“藤……藤原……那是……什么?”
我真不该出声的。
因为那人偶听见了我的声音后马上转过头来,不但对我抛了一个恶心到死的媚眼,还扯出一个冷到不行的微笑,并用和白天同样的万分诡异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声音道:“哟,早上的小哥,你好啊!”
她边说话边有东西从她嘴里掉下来,我仔细一看,便立即后悔了——真是,为什么我要去仔细看啊,看不见那恶心的东西不是很好吗?——那是红红的舌头啊!!!!是舌头!舌头!长长红红的舌头就这么从嘴里掉下来啊!!!!我好想昏过去啊!!
“别吓他了,天狗大人叫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藤原居然还有心情跟这人偶说话,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啊!咦?天狗?这人偶又关天狗什么事啊?
“好了啦,人家只是无聊嘛,再说,这家伙满有意思的。”人偶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不过她看见藤原越来越糟的脸色时就立刻改口了,“好了,好了,大人你别生气。人家不会抢藤原大人的乐趣啦!”人偶把长长红红的舌头捡了起来,一点一点塞进喉咙里……我好想吐啊!!!!!
“到底有什么事?”藤原有些不耐烦了。
“我会说的啦。不过,藤原大人啊,这只狐狸可对人家很不友好哦!下午都把人家咬伤了!”人偶诉着苦,抬起一边手给藤原瞧,果然有牙印。看来小白的牙是有练过,这么硬的人偶也咬的下去,我连忙抬起手腕仔细检查一番,还好,刚才它咬的不狠。
“你再不说我还咬你!”小白露出它的尖牙,吓得人偶连忙用衣袖遮住脸,退到墙角,道:“其实也没什么啦,是天狗大人想看人偶表演。本来我想请藤原老师的,不过下午去的时候老师不在。但是现在我已经请到别人啦。”
“别人?谁啊?”我好奇地问。
“恩,一个是满脸麻子的欧吉桑,一个是酒醉的老头。”人偶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我没来由地感到背上一阵冷风吹过。那不是秋野原和团长吗?就凭他们那种我这个外行人看了都觉的不行的技术,去给日本神话中的山神天狗表演吗?希望不会被雷劈哦!!
“呐,藤原,要是天狗认为他们表演的不好,会怎么样啊?”我拉拉藤原的衣服,好奇地问。
“可能会被天狗留下吧,就像’神隐之子‘。”藤原道。
“哦,是像《千与千寻的神隐》里面拍的那样变成猪吗?”
“差不多吧。”
“那他们要是失踪了,这剧团会怎么办?”我想了想,问。
“谁知道,只要差旅费照付不就行了。”藤原耸耸肩,挥挥手让那人偶回去,拉着我走出地下室。
一觉安眠,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就如我所预料的一样,大家都发现秋野原和团长不见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连我都认为这两人的技术很烂,更何况眼尖的天狗呢?
不过美人秘书可是着急的很,三番五次地让我叫醒藤原。我看看因为低血压而抱着小白依然处在昏睡中的藤原,权衡利弊,很明智地吸取上次的教训,天大的事都等他自然醒时再说,我可受不了小白的尖牙。
于是在时钟的短针指向十,长针跳过12的时候,藤原终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醒了过来。
我一边感叹他的生物钟之准确,一边跟他汇报那个秘书等他许久了。正当我沾沾自喜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了个正确的决定的时候,一个枕头狠狠地招呼到了我的脸上。
“白痴!人家可是金主啊!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藤原气冲冲地去换衣洗漱,一边还不忘丢给旁边照镜子的发妖一句话:“帮我修理他!”
咦咦咦咦咦咦???!!!为什么啊!我明明没有打扰他的睡眠啊,难道这也有错吗??看着发妖对我嘿嘿一笑,然后对我伸出了魔掌(?),不,应该说是无数条魔发,我咕嘟地吞了好几口口水,然后开始不停地在胸口画十字架——圣母啊,耶稣基督啊,虽然我从来没信过你们,不过,也请你们都保佑我吧,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不管是哪路神明都好,请你们不要抛弃小的我啊!!!
于是在我和发妖的头发搏斗了1个小时又18分钟33秒险些被勒死时藤原回来了,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算了吧”。
“切,真没意思。”发妖这么说着把我放了下来。我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头昂起45度角泪眼汪汪望苍天:神啊,你果然没有抛弃我……
不过藤原却仍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这也难怪,这次的企画案就是为了剧团的表演成功而设的,所以原来的合同里注名了表演成功才付钱,如果那两人就这么从此失踪的话,剧团就没法表演,如果没法表演的话藤原就拿不到钱,咳,真是复杂的连锁。
“橘子!”在沉默了半天后,藤原终于开口说话了。
“什么事?”我为什么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今晚再陪我去找那个人偶,我非得把那两个专给人添麻烦的家伙带回来不可。”藤原坚定地说道,我甚至可以看见他瞳孔中燃烧的火焰。
我再度抬头望苍天:神啊,再保佑我吧,希望今晚不要出什么大乱子才好。
正文Episode8深山人偶灵异事件(5)
在剧团的所有人都无精打采无所事事无聊透顶地在旅馆里耗了一天后,我们终于盼来了姗姗来迟的夜晚。草草地用完晚饭,我和藤原便回到了房间。藤原把昨晚没用上的小草人塞进了口袋,又从旅行袋里掏出了一团银光闪闪看起来有点像线又有点像头发般的丝状物体。我则是趁他不注意将那台专用于偷拍的超小型相机塞进口袋——呵呵,昨天没拍到什么好东西,但今天可不一样,我那作为记者的天分告诉我,今天晚上我绝对会看到意想不到的东西!——一想到我很快就会从菜鸟蜕变成一位成功的记者,我就不由得热血沸腾!
“你一个人在那里傻笑什么啊?”藤原纳闷地看着我,道:“走了,我们还要去找清姬呢。”
我摸摸脸颊,果然嘴角向上起扬起75度角——没办法,我可是做梦都在想着成为一个成功的记者呢,笑一笑应该也不过分吧?
我跟着藤原按照昨天的路线到了地下室找到那个人偶——’清姬‘,不过她似乎很忙,没空搭理我们。
什么?你问我一个人偶会忙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吧,她正躲在墙角对着一面铜镜画妆呢——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场景:一个人偶用袖子对着自己的脸抹啊抹啊的,然后她的鼻子啊嘴巴啊就这么被擦啊擦啊擦没了,最后连镶嵌在眼眶里的眼睛都啪地掉出来,她居然还把那在地上骨碌骨碌打转的眼珠子捡了起来,在和服上擦了擦——好像她一开始是想先用嘴巴对着眼珠呵口气的,但把眼珠子举到嘴边的时候才发现嘴被擦掉了,只好作罢——随后又将眼珠子塞回空洞洞的眼眶中。
然后她拿出一只毛笔开始画脸,先沾了一点朱砂开始画嘴,结果画的不伦不类变的和裂口女鬼有的一拼的超级无敌天下第一难看的大嘴,简直是血盆大口啊!她似乎也发觉自己画画技术比不过三岁小孩老眼昏花加老年痴呆的老头甚至是刚学会拿笔的大猩猩,歪着脑袋想了大概十五分钟四十四秒又六十份之三十七秒后,终于想出了个似乎更方便她化妆的办法——她把头拆下来了!!!
我拼命忍住自己想再次借用帕瓦罗蒂的高音嗓子模仿月亮下的狼群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嗥叫一番的渴望,一边反胃一边好奇她身上又没有眼睛把头拆下来怎么化妆,不,应该说是画脸。不过在她那没头的身子指挥着手艰难地拿着笔往她的头那里戳了好几次后,她似乎终于体会到了这一点。环顾四周,这颗头终于做出了最佳的选择,跳啊跳啊跳地蹦到了藤原面前——要不是我在藤原家受过樱的训练,我还真不知道要昏多少回了——然后张开她自己画的那张宇宙无敌恶心血盆大口道:“藤原大师啊,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给自己画妆画坏了,你能帮我吗?”
藤原又露出了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职业微笑,道:“当然可以,只不过,呆会儿我也想请你帮个忙。”
“可以可以!为了藤原大人,小女子我可是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再所不辞!”那人偶信誓旦旦地道。
且不说女子(女人偶)容貌便如性命般重要,就算藤原没帮她这忙,光光露出这个招牌微笑,估计这人偶也会信誓旦旦的发誓吧?毕竟,藤原的魅力可是无人能敌,无人能敌。
“你在那边一个人嘀咕什么啊?吵的我都没法画了!”藤原一手拿笔,一手托着那人偶的头,白了我一眼,看的我是三魂去了七魄——别误会,我完全是被吓的!——不就是嘀咕了几句’藤原的魅力无人能敌‘,用得着这样瞪我吗?看的我心惊肉跳毛骨悚然,啧啧,跟藤原在一起的人,心脏一定要像我这样强壮才行呢!
不过藤原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呢!单说这胆量就无人能及。虽说他可能是平时做惯了,但有谁能在前几分钟看见一个人偶在自己给自己化妆还把自己的头拆下来,后几分钟就帮这颗头化妆还脸不红手不抖心不跳呢?再看那技术更是无人能比。瞧他先是轻轻拭去那人偶自己画的鬼画符一般的脸,再用那毛笔轻蘸朱丹,细细地在那颗无嘴无鼻的头——不如说是安了一对眼睛的球——上的恰当的位置勾勒出一张艳如桃花鲜润欲滴樱桃小口,又调了些颜料为她画了个高挺却小巧的鼻子,最后还蘸了点淡墨为她补上点阴影,使得这脸看上去更有立体感——实际上藤原刚放下笔,这颗头立刻变的和活人并无二致,真是神乎其迹啊!
“真不愧是藤原大师啊!这手法,简直是鬼斧神工啊!”变得比以前好看了几倍,不,少说也有几十倍的清姬,终于把自己的头重新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真搞不懂这些人偶,拆自己的头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那么,你可以帮我的忙吗?”藤原将画笔放回墙角,道。
“那是当然,不知您需要小女子我做些什么?”
“带我去见天狗。”藤原严肃地道,我这么多天来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果然事情一跟这次差旅费有无着落扯上关系,他的干劲马上就大了啊!
“您要见天狗大人?可以是可以,不过您该不会是为了昨天那两个老头……”看不出这个小人偶还有点脑子,反应挺快。
“当然!”找不回那两人就没法表演,没法表演也就没法拿到钱,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谁不懂啊!
“但是哩,昨天那两个老头因为表演技术太差而被天狗大人惩罚变成人偶了,而且天狗大人说了,如果没有人能用人偶戏表演出当年他教导源义经的场景,他不但不放人还会把来救人的表演者也变成人偶哦!”清姬眨眨眼道,其实,这人偶要是不搞出什么奇怪花样的话,还是满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