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有本家的存在志吾是不知,他对六条院的事知道得太少。虽然叔爷爷有说过一些,但只是模糊的印象没有实体感。
“六条院只是分家,分家是臣俯于本家的。现在,只懂得挥霍的本家已经让六条院喘不过气来了。这届的家主由于六条院保护不周瘁死。偏偏负责家主安全的六条院轻次郎也就是六条院孝仁的爷爷把这事瞒下来,假装家主还在世的样子。居然把事情隐瞒了大半年。现在本家要制裁六条院的失职与背叛。而六条院的盟友们在此刻也是自身难保,七家联盟已经破裂。正是多事之秋啊。说真的六条院变成怎样,我并不在乎。甚至希望早点被毁掉。可是,有一个我不愿意背弃的人想重新构造新的六条院,脱离本家创立属于自己的时代。这是一场对六条院来说,等同于‘大政还朝’的大事。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志吾挂起了嘴角,心里多了一份无可奈何的寂寞,果然不是纯粹的……还是有所求有所胁持,无论说得多么地煸情,表现出再多的柔情与体贴,终归还是脱不了利用。
这使他更怀念八重兄弟与草雉他们……那些真正纯洁的人与纯洁的情份。
“说吧,想让我做些什么,我才能得到自由。”志吾开口了。目光对着窗外,有些飘渺。外面正下着雪,从这豪华酒楼的高层窗口望去,只能看到雪的翻飞。
“有时,太聪明的人真让人不高兴。”三月口气一变,跟在岛上相似的那种略带有讥讽的腔调。“同样来自一个父体,你不知道身为外家的你与身为内家的我命运相差多少。我是要靠杀死同伴才能换来自己生存的机会,那种日子是你想不到的。我克制住无数次要杀死你的魔念也真不容易。杀人对我已经成了习惯,真是愉快的习惯。”三月轻轻地笑了,一样平和的口气,却能使志吾全身毛细血管收缩。
“别害怕,我不会杀你的。”他伸出舌头无意识地舔着自己的唇,这动作居然使他看上去平凡的面孔有了种妖艳……
“说得是,要杀我,我是活不了的。”志吾收缩瞳孔,鼻梁耸动,他也在笑。“离题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些什么来换我自己的自由?”
“说详细点好。”三月眉骨挑动,他的眉色是淡淡的,细细的……仔细看,这张脸也有着耐看的姿色。“内家的继承人是隶属于武部的,外家的继承人是文部。其实每个人的后代从出生就分为一内一外。不过,这内外只指有六条院血缘的人,大部分的人是没有六条院的血统,不分内外统称为杂家。比较来说外家的继承人日子好过多了,十岁之前只是观察,十至十四岁开始接近与引导,十五岁是考验,到了十六岁就正式学习。四年时间来学习将来要用到的知识,二十岁正式开始为六条院效力。这是外家成长的过程。当然目前还没有特例,至少每一位外家就是按照这个程序进行的。据说是世上最完美的人才培育过程。外家就不同了,就出生就开始训练,根据每一个人的才能进行不同的训练,训练强度是你无法想象的。出来为六条院效力的时间也是由个人的才智与当时需要来决定,而我九岁就开始正式效力了。是年龄最小的一位内家。”看不出有任何得意与自满,这个人大多时给人感觉是无害的……在述说这么多字眼的时候居然一字一句都控制在同一频律,成功把所有字句变得平板乏味,这算不算才能?
志吾突然非常思念起讲究文字韵律,说话总带有夸张的表演式的情绪化的……赤川风二。
三月还没有把他要说的话说完,继续用那样的腔调在说:“……文部掌管了钱,这一点上武部虽然有权,有时也不得不象软弱的文部低头……”
“所以呢?”志吾烦了他的长篇述说。
“十老会已经名存实亡,文部的钱都在白商道与灰商道二位老狐狸手上。我希望你的天才经商头脑能尽快取代这两只老狐狸。”
志吾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带有独特的傲然:“你高估我了。”
三月两只手拍拍他的脸:“没法子,找不到比你还行的人,只好把你抬起来。”
“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做?”志吾继续笑。
“什么也不做,光看着。”三月也笑:“除了我,六条院家的人还多着啦,说不定本家的人也会找上你。哦,对了,(三月高兴地拍拍掌。)还有意大利的科多林斯特家族,是你的好情人把人家给卖了。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情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国际刑警,卧底的那种。他得罪的可不只是科多林斯特家族还有其它几大家族与各路黑白的大仙,你一定也不知道,他在六条院家早上了黑名单。”
志吾笑容僵在脸上了(风二是国际刑警?怎么可能?)。“老用这一招不觉得腻么?”志吾从鼻腔重吐了一口气。
三月嘟嘴:“是谦一说这是你们的弱点可以使劲地握住不放。”
志吾冷笑:“你还真听谦一的话。谦一是谁?你那位不能违背的人?”
三月横了他一眼:“你以为凭我一个人能坐到现在的位置?”
“说得是,说不定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照着稿子背熟了的说。”志吾鄙视道。
三月突然笑了:“得,装不下去了。好吧,你不要把我当成敌人。你说过我们会是好搭挡。怎么到现在你要撤退?”
志吾冷哼,说道跟狐狸打交道,六柳元宵已经是只成了精的,也没有出过问题,谁怕谁?
“本来,我有准备一堆风二对你不忠的证据,打算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让你看清楚风二不过是利用你、玩弄你,特别是这次,绑匪以你为人质,要他交出汉姆.科多林斯特,他居然不以你的安全为上,交来的是那位假的,由此可见,你在他心中排在工作任务之后,甚至不管你的安危。而我打算等你情变伤心难过,自然就会投靠我这位兄长,我会劝你情场失意,商场得意。男人的天下并不在床上嘛。”
“得。”志吾止住他的话。还不是什么都讲了,真是只成精的狐狸,装蒜!“我与风二的私事不用拿到台面上来说。”
三月大为诧异地看着他:“你就那么相信他?”
志吾笑了笑:“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别忘记我喜欢的是数字,最拿手的是数学,数学讲究的是实证、分析、逻辑,换了别人拿出证据来我也许会怀疑,但是你(一边辅助着冷笑)我是相信他多过你的。”(就算怀疑也不会在你面前表露出来。)
三月叹了一口气:“我与赤川风二打了一个赌,你想听听赌了些什么?”
志吾眼珠转一圈,再转:“你想说我就听。”
“虚伪,明着想听,偏要以为是我想说,告诉你也没有什么。赌注就是:我赢了的话,他以杂家的身份在六条院集团里,身为我的手下工作四年,并马上辞去国际刑警的工作。我输了的话,答应他带你走,并且让你们远离六条院家的伤害。”
志吾眼睛一亮。
“想知道我们赌了什么吗?”三月拉起了架子。
“想。”
“告诉你吧。”三月狡猾地眨眼,志吾暗叫“不好。”有中计的感觉,冷汗堆积,只怕连六柳元宵也不够他狡猾。
“我与赤川风二打赌:我来挑拨你们的感情,赌你信他还是信我。”三月先是轻笑接着大笑然后狂笑:“我赌你信他胜过信我。也就是说,你们的感情我是挑拨不到的。现在赢的是我。赤川先生,您可以过来了。现在轮到我退场了。”说罢来了一个非常英国式的礼节,左手背负上身躬九十度,右臂伸展手摊开。志吾对他有些牙痒。
急促的脚步,门口的光线突然被挡住了。
“你终于来了。”志吾整张脸象是突然被开了光,闪闪发亮。
“是,让你久等了。”风二小心地抚摸着他的脸,得出了结论:“又瘦了。”
“让你几天滴水不沾、粒米也没得进,也会瘦的,不过,你的脸再瘦就不能入眼了。瞧,骨头蹭人,不舒服。你还重,别压着我……气……喘不……过来。”
语言被吞食了。
然后,心底里的那朵鲜艳的花越开越大,把胸腔也撑满了。
番外之人生的折点
赤川风二现在很少抽烟,在志吾面前他几乎不抽烟。
现在,大床摆着他这么大个头,却还是空荡的。
最空的是心,现在他靠香烟来填塞。
赤川风二是怕寂寞的人,在寂寞里的他会把张扬的表象丢弃,象被父母遗弃的孩子,睁着眼到天明。枕头上来自志吾的味道已经闻不到了,只有寂寞……深植心头。
赤川风二捏息了烟,至少志吾已经安全了,今晚应该能睡着了。
灯熄了,满屋子的幽暗,良久,赤川风二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岔气,然后泪水从眼角滚落。把脸埋在枕头里突然自言自语道:“这屋里头真黑。”
赤川风二还是睡着了。
入了梦,回到了过去。
潮湿的伦敦阴暗的街角,赤川风二倒在垃圾堆旁,恶臭包裹着呼吸,难受得连胃也要翻出来。他按了按胸膛,可以自行判断得出骨折。
他挣扎着站起来,动一下全身疼痛着,骨头要散掉了。扶着墙,那上面的苔藓弄脏了手掌,他或多或少是爱干净的,以现在他的状态,躺着不动对身体更好。
赤川风二的神志是清醒的,这种清醒让他自我厌恶。
在清醒时鼻孔里满是血腥味、眼里是人肉飞溅、耳朵里是凄历的惨叫。亲手杀人的滋味太遭了。在疗养院休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吃任何东西都呕吐,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在专业的医生建议下他出院了,融入了伦敦的潮湿里。
空洞的眼神、傲然的身姿,被挑衅,应战。
但他的身体、他的手、他的腿却颤抖着害怕着逃避着。
他由着着拳头与腿砸落在身上,痛楚袭卷着每一处,也不知道在滴落的液体是不是自己的血液。
有人扶住了他滑落的身体。
依稀里见到一位慈祥的西洋老者。
他头一歪,昏了过去。
他醒来后,家里派来照顾他的人留在床边,那位好心的路人不见了。赤川风二也没有追究甚至根本没有问人谁把他送来的。
每过的一天对他意义不大。
他依旧晃晃荡荡,无主孤魂似的。
他会独立坐在路边的缕花铁椅,有时静静地坐上一天,他的逃学是默许的,学校的老师知道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
一只灰鸽落在他面前,地上不知是那位路人故意洒落的面包宵……鸽子“咕咕”地叫着,然后展翅,然后继续啄食,然后飞到前面矮屋顶上。
赤川风二的眼前出现了一双棕黄的皮鞋。
“可以坐么?”温吞的卷舌的英语。赤川风二把自己挪了挪。“你的伤完全好了么?”
赤川风二抬起头转过去,花白的发,笔直的背,讲究的西装,华丽的手杖。
赤川风二不吭声,继续地看着那只不时望向这儿的灰鸽。
“想当警察么?”老者突然问道。
“不想。”赤川风二看着那只鸽子在屋顶踱着方步,然后扇动翅膀,终于飞了过来。
“卧底警察,跨国界的,你的身份本就是一种保护色。”
……赤川风二无语,警察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站了起来,那只灰鸽又折身飞了回去。
赤川风二开始认真地学习,放学会,他每天会到那路边坐在同一位置,灰鸽已经不是一只了,第二天去那里的时候,有了一大群鸽子,有灰色的也有白色的。渐渐地这群鸽子不怕行人,或走或立或飞逍遥地自成世界。
赤川风二常常见到那位老者,后来知道了他的名字:詹姆斯。很寻常的英文名。
詹姆斯是寂寞的。
渐渐地他告诉了赤川风二,他当了三十年的警察,死了七位搭挡。满身的枪伤,有几次连他自己也以为活不过来了。后来,有一天,他执行任务回来,迎接他的是妻儿的尸体。
他说:我不后悔。
有一天,赤川风二主动问了他:“你现在已经退休了么?”
“不,我现在任教官。”
赤川风二怀疑,教官有这么闲么?
詹姆斯没有骗他,他是真的教官,不是学校的那种,而是专业培育卧底的不见光的警察。
赤川风二从师于詹姆斯,他也亲自到了国际刑警总部,他的档案是加密的。
为了职业,或者是为了重生的心灵?他横跨各类兴趣式的学科。
他的正职是学生。
副职可以为任何想要的职业。
詹姆斯对他学业花得最多的心思就是:《表演的艺术》
赤川风二把内心包裹起来,在包装上绘上了缤纷的色彩。
赤川风二常想,如果不是某一日遇到了詹姆斯,那他的人生又将如何?
赤川风二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有些发懒,不想动。
他辗转着,有些朦胧。
入了梦,梦里有名叫藤原志吾的少年。
赤川风二对人处事多少带了点表演的味道在里面,这是职业使然还是他的虚荣心?这连他也是分不清楚的,他越来越不爱寻根问底。他应付着外表的表现出了的自己。然而,在詹姆斯死去后,他的精神支柱再次倒榻,他空茫着没有了坚信。(其实是詹姆斯老了血糖过高而死,属于自然死亡。)在大哥的要求下,他带着无所谓的心态回到了日本。
于是,他的人生再次折转。
他有了执着,有了坚信,有了满腔热情的澎湃。
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发觉过自己有如此浓烈的一面。
他心里是羡慕志吾的。
一眼望去,不管是不是在梦里藤原志吾都是很认真的人。
认真的眼神被假意地套上冷淡,认真平实地生活,勤奋认真地学习。(天才也不是平空造就的,志吾学习起来集中度非常高,那怕是有人在他耳边放鞭炮他也自动忽略。)
赤川风二后来常想,自己是不是在不自觉中与他同一步调了?跟志吾在一起后,他的正业职业都认真起来,没有人不诧异他的转变。
赤川风二是相信志吾的,但他还是有着各种不安。
赤川风二醒来时,精神极好,他做了好梦,在梦里头,志吾与他结伴外去游玩,没有任何束缚,他辞去了正职副职已经是自由人了,而志吾也摆脱了六条院那发臭的姓氏……
拉开了窗帘,今日的伦敦是没有雾的早晨。
沼泽之草番外握紧你的手
有关赤川诚,山宗怜道的故事,改成番外了。
初识
山宗怜道忍不住哭了起来,是那种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用右手背抹眼泪的那种哭法。左手紧捏书包挡住后面被撕破的裤子,样子非常地逊。
哼!没用的爱哭鬼!六柳元宵抬起高傲的细小脖子,只不过踩了他一脚、勾破他的裤子屁股上的那块布、在他内衣里放了几只活泼的蚂蚁这种小事大自己六岁的人哭么?撇嘴然后加了一口唾沫吐在对方雪白的制服上。
惹他哭是六柳元宵每天必修的功课。
去!什么大老婆的长子,未来的的大医生,在我眼里不过是白痴小子。六柳元宵扬长而去,夕阳下斜斜拉长的影子越移越快。
山宗怜道干脆躲在路边蹬下来,一边痛快地哭着,回到家的话,连大声哭也是不能的回想起没有六柳元宵的童年那时,他还是胖胖的圆球是全家的宝贝父母的至爱更是上帝的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