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蚀+番外(出书版) BY 暗夜流光

作者:  录入:12-08

。既然是茶余饭后的八卦,真假却做不得准,只是,此事最近在江湖中也算得上一件大

风波,多多少少有些不靠边的传闻。他无法分辨真假,有得一点传闻也都相信,只要有

人说起李承翰在何处现过踪迹,他便立时起身赶往那处。

在苦苦寻找那人的日子里,他无师自通学会了骑马,靠着坐船实在心急,即使骑马比坐

船要累上许多。幸好身上还有银子,他大把打把的花费在路上,往往耗费几天才赶到一

地,结果全是扑空。每次扑空之后他都宽慰自己,若他都找得到才是不妙,甚至有一次

还远远看见了李老爷,满面风尘的坐在客栈里骂人。

既然李老爷都没找着承翰,这便是天大的好事,他悄悄躲开了李老爷,又又继续探听下

一个消息。那些消息实在古怪,每次说的地点都隔得甚远,他傻傻的几处扑空之后,终

于听人说起李承翰如何如何狡猾。原来那周天南在门中下了令,任何人不许出手管这件

事,只凭着自己一人要把李承翰抓到手。李承翰却聪明得很,知道对方独自一人,竟花

费银子收买许多无关人等,在江湖中乱放消息,一会儿说他在东,一会儿说他在西,转

着圈子逗弄周天南与他老爹。也许这些消息之中,确有一处是真,但要查证过去才知道

真假,正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跑到现在也没被抓住。

石柱听得这人如此一说,又想起那日李老爷灰头土脸的神色,忍不住信了七八分,心情

变宽松许多。承翰那般聪明,比自己强上太多,看来根本无须由他担心,还是听承翰的

话回乡去,从此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既然下了决心返乡,他便划算了一下身上的银子,竟然已经花得所剩无几,连回乡的路

费也不够了。他这倒是有点头痛,也只能姑且上路,到花光银子时再找点活干,挣回返

乡的路费就好。

那匹马脚程倒快,不出十日便到了西北地界,他总算听到了熟悉的口音,看到熟悉的城

镇。离开西北已有好多年,他总想着挣足银子、带着妻儿一起回来,如今一事无成,银

子也花得光光,心中却并不感到难过。

他遇到了喜爱的人,这一世便没有白活,无论李承翰如今身在何处,总归是平安无事就

好。若此生再能得相遇,他也不会还妄想些什么,只要那人过得开心,还能对他笑一笑

,顶多聊上几句,就已是莫大的幸事。

他把那匹马卖了,又在就近的城镇找了个大米行干活,准备挣足钱买好粮食种子,再起

程回村种地。

安顿下来之后,体力倒恢复得快,一路的风尘憔悴没几日就散去,便在背米包的工人里

他也是最能干的。那大米行的掌柜倒是慈祥,每隔几日就开善堂给穷人们放粮,一众工

人也都尊敬佩服,自告奋勇免了工钱帮忙。

石柱自然也欢欢喜喜的跟着去,他力气是众人中最大的,扛缸抬米的重活不在话下,看

着那些穷苦人家满面喜色的领到食物,他也站在一旁乐呵呵的傻笑。

善堂发放的多是熟食,热气腾腾的大锅驾在当街,凡是路过的穷人都可以领取,此等善

举不知救活过多少快要饿死的路人,便算是天大的英雄汉,临到一个饿字都硬气不起,

甚至有闯荡江湖却身无钱银的侠客,也掩着面来领取一顿饱食。石柱对这等人最是尊敬

,从无半点轻视之心,这些人明明身怀武功可以去抢去盗,宁死不做那等下流事,如此

吃上一顿饱饭就可活命,也有了力气继续行侠仗义。正在胡思乱想之间,他瞧见有个蓬

头垢面的男子站在远处观望这边,不但衣着褴褛,连胡子也长满了半边面孔,踌躇一会

终是转过身去,向着另一边快步前行。

他料想这人是拉不下面子,领取这顿嗟来之食,正准备出声叫唤,那人的背影却越看越

是眼熟。他又盯着看了一会,心中只笑自己看花了眼,但脚步不由自主的往那方挪动,

毕竟想要看得清楚再说。

如此远远跟了一小段路,他又是忐忑又是惊疑,那人虽然看来十分落魄,走路的姿态却

潇洒从容,那身高也着实与李承翰相似,只是体态比李承翰要稍稍纤薄几分。他不敢跟

得太紧,生怕被那人发觉,若还没看清脸面便被那人跑了,他又要从此心头不安,必要

看清那人不是承翰,他才可安心回返。

石柱把脚步放得极轻,走得几步便往墙后躲闪,那人也没有回头,只走走停停放慢了脚

步。走到一家客栈跟前,那人终于停住,客栈中的小二看见他这一身又脏又烂的衣着,

早早迎出来挡在门前。他与小二说了几句话,小二便进门去了,不一会掌柜的出了门来

,他又与那掌柜低声说话。石柱很想听清这人声音,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蹲在一堆

垃圾之后悄悄探出头偷看。

那人声音略带嘶哑,气息也有些急促,说话间还伴着低低的咳嗽,「我一手字写得不错

,可为你写一副新的招牌,你若愿意,便拿几顿酒饭相抵可好?」

那掌柜的审视他几眼,又看看自己那副招牌,打个哈哈问他道,「你觉得我这幅招牌笔

法如何?」

那人挺直了背脊,十分不屑的低笑道,「你这副招牌何谈笔法,简直狗屁不通,不值一

文!我若为你写上一副……」

掌柜的立时变了脸色,指着他鼻子痛骂,「你个穷酸要饭的,竟敢说我的墨宝不值一文

!快给我滚远些!」

那人捏紧拳头,瞪着那掌柜一言不出,那掌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却再度开口,「

呃……其实你的墨宝也还尚可,若再练些时日当可登大雅之堂,不如……不如你拜我为

先生,我保你不出一月便可突飞猛进。」

那掌柜皱眉斜睨他,显是大大的不信,他又挺着背脊,高高抬头道,「你若不信,只管

取笔墨来,我这便写给你看!」

那掌柜目光闪动几下,狠狠啐了他一口,「每日不知多少你这般的骗子,就算要骗也穿

得像样些再来!你想吃我的酒饭,便拿银子来!」

掌柜轻蔑的扫视着那人,眼光终于落在他身上某处,面色惊异的伸手去碰那样东西,「

咦……你颈间这块东西,看来值几两银子,你用此物相抵倒是不错!」

那人一把推开掌柜的手,用力将那块东西抢回塞进胸前衣襟,「你这猪手拿开些!别碰

坏我的东西!」

掌柜被他推得身子摇晃,退了好几步才站得住,又被他如此一说,直气得破口大骂,「

你这穷酸疯子,要疯便滚得远些!明明有值钱之物,却不肯拿出来,还想骗吃骗喝!下

次若敢再来,我便报官抓你!滚!」

那人不再理会掌柜的谩骂,只转过身提步而行,躲在垃圾之后的石柱却已呆若木鸡,眼

中也痴痴流下泪来。

看着那人缓慢前行,又走往附近的一家面摊,石柱实在没法再忍,起身朝那人所在的方

向奔去。

那人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愕然回头看来,一见到石柱便大惊失色,转过身子拔腿飞奔。

石柱一边追一边喊道,「承翰!承翰!等等……」

那人只管加力跑动,全不理身后的呼叫,跑得一阵子却慢了下来,身形也不住摇晃,嘴

里更发出咳嗽之声。

石柱喘着气大叫,「承翰……不要跑了!你既然来了西北,我便什么都明白了!还有那

东西……你宁肯饿着也不愿拿去抵饭,我……我都知道了!」

那人脚步一一滞,竟然摔倒在地,随后爬起身来继续向前跑,比原先还要快上几分。

石柱自小吃苦耐劳,跑路也是强得很,见那人死不住脚,干脆也不再开口,只咬牙死死

跟着那人,等着那人力竭。

果然又跑了一段,那人已喘得厉害,加上饿得头晕眼花,路都看不清楚了,勉强再奔了

几步,便软软倒在地上。石柱大喜过望,加快脚步跑过去翻过那人的身子,却见那人双

目紧闭,气息微弱,竟是昏了过去。

石柱身手抚摸他的脸,那半脸的胡子完全遮住了原有面貌,只有那双眼睛和长长的睫毛

,仍如从前般俊美。石柱强压住心底的酸涩,将他整个人拖在自己背上,一步步的背回

米行之中。

饶是他力气甚大,背了这么长一截路也是累得够呛,行到那善堂之前,一众熟识的工人

早已迎了过来,帮他一起将这昏迷不醒的男子抬下来平放着,七嘴八舌的问他这人是谁

,犯了什么病。

他道这人是他失散了的少爷,似乎无甚大病,只是饿得狠了,方才又受了闲人的气。他

一边说着,一边取了热粥过来给这人强喂下去,果然食物下肚不久,这人便微微挣开了

眼。石柱唯恐这人挂不住面子被人围观相问,赶紧推走那一众工友,「我家少爷脸皮甚

薄,你们就当没见到他吧。」

一众工人也都单纯良善,想这位少爷不知怎的落魄至此,确实不便围在旁边,都点点头

回去继续做事了,只悄悄投来几个好奇的眼光。

见到给自己喂粥的人就是石柱,李承翰挣扎着还要起身,石柱用力摁着他,低低的道,

「什么事都吃饱了再说!你就算要走,不吃饱东西也没力气。」

李承翰动作一顿,定定的看着石柱不再言语,那眼神中倒不是羞恼窘迫,而是浓烈的焦

急和迷茫。石柱喂他吃了几口,他伸手接过那大碗,「……我自己来。你……你是在这

里干活?」

石柱笑着点头,「嗯……这里的掌柜待我很好,他是个大善人。」

李承翰正在吞咽食物,听他这般说,只眼神斜睨他,含糊的道,「你这傻蛋……看谁都

好……世间哪有那么多好人……」

石柱仍是傻呼呼的笑了笑,「世间本来便是好人多过恶人。」

李承翰三两口喝完了碗中热粥,将见底的大碗递回石柱手中,「我还要……」

石柱乐滋滋的帮他再盛了一碗,还用另一只碗给他添满了菜,将那盛粥的碗递在他手里

,自己就端着菜碗放在他筷子旁边,「慢慢吃,小心噎着……你……你身上怎么会没了

银子?」

李承翰边吃边叹,「我便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人……我吃完再跟你说吧。」

石柱眼中涌起喜色,「吃完你也不跑了?」

李承翰身子一僵,神色有些犹豫,双眼盯着石柱面上深深看了一会,才勉强露出个笑容

来,「跑还是要跑的……却想跟你说些话再走。我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你

怎么还没回乡?却在这里逗留?」

石柱大感疑惑,眨着眼睛问道,「你既然来了西北,难道不是想来找我吗?你……你饿

成这般也没当掉那个玉佛……我……我已晓得了。」说至最后那一句,他脸上不禁有些

发烧,心中却是满满的欢喜甜蜜,从前他就始终觉得这人待他是好的,如今更是知道自

己并没看错。

李承翰又看了他几眼,脸上浮起痛楚迷惑的的表情,嘴里苦笑出声,「你这便晓得了?

我自己都不晓得……我跑来西北,可并没想见到你。我以为你早回了乡了。我只不过…

…想看看这西北城镇到底是何模样,生得出你这种人。这街上人人口音都与你相似……

这些路你也都走过……我却不想真的见到你。」

石柱哪里听得懂这番弯曲缠绕的心事,只睁大了眼,直直看着他,老老实实的回道,「

我不懂。但我晓得……你这是待我很好,比原先还要好得多……」

李承翰垂下眼睫低声长叹,「近情情更怯……惟愿君安好……阿柱,我生性风流凉薄,

自己都信不过,还惹了这么一身大麻烦,你何苦与我纠缠?我既已在此处现身,你便不

要再待了,赶紧回乡去吧。我也会尽快离开西北,寻个远些的地方好好躲藏起来。」

石柱轻轻的「啊」了一声,他哪知「近情情怯」是何含意,只知李承翰又要与他分离,

闷着声音摇头道,「我找了你许久也没找到……好不容易才见了你,我不走……你也别

走。我们便在此处挣些钱银,再一起回乡去吧?我家里还有两亩地……」

李承翰无奈看向这傻气的少年,心头又苦又酸,只得出声喝止道,「阿柱,别说了!我

……我还没吃饱,你别再跟我说话。」

他这便只管闷头喝粥吃菜,再不肯开口与石柱多说,石柱不知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只好

紧闭着嘴巴守在他旁边。待他吃得肚子滚圆放下碗后,石柱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

承翰,你可要洗澡睡觉?我看你也是很久没有……」

他仍是皱着眉头不言不语,站起身来就要提步,石柱吓得浑身一抖,立时伸出双臂抱住

他腰,用力之大便如铁箍,怎么甩也甩不开。他焦急之中左右一看,附近许多人都盯着

这处,只得以手轻拍石柱的背脊,放软语气低声哄道,「阿柱,这里尚有许多人……你

先放开我。」

石柱哽咽着声音不住摇头,「我……我不放,我一放开你便跑了!我不放……死也不放

……」

李承翰实在无计可施,正想着干脆点了他穴道扬长而去,手掌刚一挪动,已有一滴温热

的水珠落在手背之上。李承翰明知自己不能心软,嘴里终究说出了安抚之言,「我……

我就多留一晚好了。阿柱,别哭……大庭广众,哭哭泣泣的像什么话。」

第七章

这一天晚间,两人总算又亲亲热热的睡在一张铺上,却只是声音极低的相互说话。

李承翰沫浴更衣之后,石柱还问他要不要刮去胡须,他一径摇头,「好不容易才留了这

么长,可不是极好的易容么,便遇上父亲也未必一眼认得出来。若刮去了这些胡须,不

出三日我就要被人抓到……你道我怎么落魄至此?就是那江湖中贪财的高手,想要抓了

我送回父亲手里,我李家家财甚多,父亲被我那般逗得四处转圈,当真是气得狠了,这

几日竟放出暗花,谁抓了我回去邀功便赏金千两,便算是确切消息也有大笔赏银可拿。

幸好我蓄了这满脸的大胡子,只被一个旧年相识认了出来,他武功比我高出少许,不但

打伤了我,还抢了我身上的银票,料得眼下已去找我父亲发放消息。」

石柱听得一阵心寒,伸出手在他身上细细摸索,「你哪处伤了?伤得重不重?明天请个

大夫看看吧,我这些日积蓄了一点工钱,虽然不算多,请个大夫还是无碍的。」

李承翰笑了一笑,抓住他手道,「阿柱,不准乱摸,我定力差得很……只是些许内伤,

并无大碍,你工钱挣得那般辛苦,不要随便乱花。咦……你那些银子呢?你那些积蓄去

了哪里?怎么穷得要在这里背米?」

石柱有些怕李承翰怪责自己,但又不想说谎,嗫嚅半天仍是开口交代道,「我……我听

到别人说起老爷和周家公子四处抓你,担心你有事,就想找到你……我要知晓你平安无

事。你放的那些消息……我都找去过,啊……我那次还看见了李老爷,他气冲冲的坐在

推书 20234-12-07 :侍君守 下部——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