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天,音乐才子邵谦在路上遇见想到苏州卖鸭蛋的林可无……这果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如此的「男色当前」让他为之惊艳,当场就向警察演起洒狗血的「家庭伦理剧」,冒充是他哥哥,把不省人事的他给「认领」了回去……啊?这楚楚可怜的小东西竟然患有严重「语言障碍」,还把帅气的他当成空气?没关系,来曰方长,他定要教会他「爱」要怎么说出口!……
怪了!这一跳不是直达天堂或地狱,而是跳到一个陌生大叔家里?好吧,既然天不从人愿,死不成只好赖活着接受他的「安排」──白天去打工时,跟他来段「温馨接送情」;晚上要就寝时,让他充当「大布偶」帮自己取暖……嗯,多个家人的感觉是还不赖啦,可是一看到他跟大帅哥有说有笑,心里怎么会有种酸涩的错觉?……
第一章
寂静的深夜,黯淡无星的夜空,风吹来带着初秋的寒意。在一处高楼楼顶上,一抹摇摇欲坠的身影正迎风颤抖。
他仰望漆黑的夜,任凄冷的风吹拂在自己身上。冷,他感受不到,远远被他抛在底下的不寻常声响,他也听不见。
他只想把头高高抬着,企图在这一片暗黑的天空找寻一道微弱的星光。
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映在他忧伤的黑眸中,只有绝望的黑。
警车呼啸而来,消防队也赶来救援。是邵谦发现了伫立在高楼的人影,是他报的警。深夜徘徊街头的人稀少,正好让警方方便办事。
他向来不是个喜好凑热闹的人,只是让他看见了这样一幕惊险画面,他不得不报警处理。万一楼顶上的人当真想不开,而他成了唯一的目击证人,他可无暇去涉及这样麻烦的社会事件。
充气垫已经准备就绪,警方也派人赶上楼劝阻。这表示没有他的事了,他应该立刻转身离开的,但是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上方时,那抹摇曳的身影,却令他不由得心脏一缩。
星星,看不到,月亮,也不肯露出光芒。好吧,他也无须再有任何依恋。缓缓垂下头,他凄迷的眼,
这才看见了底下闪烁的警示灯。这么晚了,谁会注意到他的存在?是谁发现了他的踪影?又是谁那么多事找来警察?
他是个不需要存在的人,在这世界上,他仅仅是沧海一粟,可有可无。活着,是多余,死了,也无关轻重……
十楼高的距离,邵谦看不清那张脸是什么表情,但是远远由上投递而下的眼眸,却像一道戚涩的泪光地注入他眼中。
那是邵谦第一次看见……那么悲哀的眼神。
就在警方火速跑上楼顶,劝诱着那名苍白清瘦的男孩打消跳楼念头时,男孩只是幽幽地看着底下,似乎什么声音都进不了他的耳里。
邵谦似乎也感染了那份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接收得到那男孩的悲伤,也感受得到男孩的绝望。他根本不认识也看不清楚男孩长什么模样,但是他却急出了汗,握紧了拳。
千钧一发之际,男孩无视警方的劝阻,放任自己的身体直直往下坠。
邵谦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喊出:“不!”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置身于现实与幻境之间,浑浑噩噩无法清醒。若他已经脱离苦海,他愿意睁开眼睛接受任何惩罚;若他还苟延残喘地活着,那么他宁愿永远沉睡,醒来只是更深切感觉到无法磨灭的痛苦而已。
毛茸茸的触感,轻柔的抚触,好奇怪的感觉。谁来告诉他,好心的告诉他,他已经死了吗?
缓缓睁开眼,那柔羽似的碰触,竟是一团长毛动物──一只肥胖的白色大猫趴在枕头上,睁着翠绿碧眼盯着他看。猛地一吓,他整个人惊醒过来,倏地坐起身,大白猫也同时被他吓得跳下床。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他在哪里?
“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温柔的、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
他脸色一白,几乎昏眩。
“你还很虚弱,再躺下去休息一下吧。”
他终于把涣散的焦距投到面前那张逼人的俊容上,男人有一张十分性格的脸孔,留着稍嫌颓废的及肩长发,挑染成层次不一的栗褐色,颊上点点的落腮胡,更显一种城市沧桑的豪迈。
他是谁?他的眼神满是疑惑。
邵谦看着他,深邃的黑眸里带着浅淡的笑意。果然如他所料,那张睁开眼睛的容颜,有着令人炫目的美丽。
他当然不知道他是谁,如邵谦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只是不经意发现他企图寻短而报警的一个多事之人。
邵谦向前一步打算扶着他轻颤的双肩让他平躺上床,不料他却惊惶地瑟缩到床头,连那只大白猫又跳上床也把他吓得脸色发白。
看来,是个怕生又胆怯的小男孩啊!这么害怕,却有勇气跳楼?不知该说他有种还是没胆好?
邵谦直接坐上床沿,他更往墙边缩。
“别怕,它很乖的。”邵谦摸摸猫儿的脑袋。大猫喵呜了一声,紧缩在他腿边。
男孩睁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眸生怯地看着他。
仔细端详,男孩近乎中性的美有着涉世未深的彷徨,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眼眸底下流露的全是恐慌。
昨晚邵谦眼睁睁看着他跳下楼,当他狠狠摔到充气垫上的时候,那抹虚软的身体、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孔,同时强烈地震撼了自己。
当警方将他送往医院观察,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身分的文件时,邵谦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向警方说这名寻短的男孩是他的兄弟。
留在医院观察了一晚,男孩身上有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新旧伤痕,就像一朵饱受摧残的凋零小花,漂亮却又破碎得让人心疼。
对!就是因为他漂亮,所以邵谦就这么把他带回家了。这不是他的作风,更不是他有何仁慈心肠收留
一个可怜的孩子,但看见他苍白的脸、虚弱的身躯,邵谦居然无法漠视内心的悸动,他居然也会有同情心氾滥的一天。
“你还记得昨晚你做了什么事吗?”邵谦柔声问。
男孩只是惊惧地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忘了?还是生气?气我多管闲事救了你?”
一样的表情,一样无语。
“我跟警察说你是我弟弟。”邵谦轻轻一笑。
他笑起来非常好看,带点野性的骄傲。
男孩看着他的眼神从惊恐逐渐变得茫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仿佛看出他的疑惑似的,邵谦笑道。
男孩一抖,又瑟缩了一下。
“别怕我,我不是坏人。”邵谦又是一笑。“当然,坏人不会说自己坏。我叫邵谦,它是阿胖。”他抓起懒洋洋的大白猫笑道:“看看它,简直就像一只小豹,胖得认不出它是猫。”
男孩愣愣地看着他,眼里只有无尽的疑惑。
“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么一问的时候,男孩又缩了一下。
邵谦轻皱了一下浓眉,他自认他现在的音量绝对构不成一点点惊吓的成分。
“年纪?”
男孩的反应还是一样。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闻言,男孩几乎要将整个人塞进墙角里似的。
“你不会说话?”邵谦终于直接皱眉了。
不只无助、害怕,他整个人颤抖得像要解体。
邵谦没辙了,他摆了摆手。“算了,我不问了。你饿了吧?我煮了热粥。”
邵谦起身离开房间,男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般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阿胖慵懒地爬到他脚下,白胖胖的身体缩成一团窝在床上开始打呼。
男孩有些恍惚地看着阿胖,环视这个宽大整洁的房间。
邵谦?他到底是谁?他救了他又是什么原因?他明明应该一命呜呼的,却又让他继续活下来受苦。
林可无,是他的名字,也像他的命运,可有可无,天生注定被遗忘、被忽略。他不该存在,也没有必要存在,邵谦的救命之恩,对他来说只是多此一举。
邵谦端了一碗热粥进来,林可无立刻又躲回墙角。将碗摆在床头后,邵谦望着那双疑惧的黑眸。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样看我?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邵谦双手环胸看着他。
林可无好像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似的,还是一样惶恐地看着他。
“原本你要这样虐待自己我没意见,但是……既然让我遇上了,请你乖乖配合。”邵谦直接坐上床沿,端起碗舀了一汤匙的粥凑到他苍白的唇边。
林可无紧闭着嘴唇别过头去,邵谦皱起浓眉放下碗,表情略显不悦。
“你再这么不听话,我可是要请你离开了!”软的不行,他只好来硬的。
没有反应?邵谦再次把碗放在床头上,板起脸来抓住他纤弱的手腕。
“既然你不理我,我只好请你走了!”
毫不留情的,邵谦一把将他拖下床。突如其来的强劲拉扯让林可无原本就毫无气力的身体似要解体般的发疼,他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地。
忍不住皱眉低下头看着闷声颤抖的他,邵谦知道他的身体满是伤痕,他刚刚稍一使力的力道就足以让他痛苦,但是他却连吭都不吭一声。
邵谦蹲下身去,语气放柔,“听话好吗?”
这么温柔的对待,令他无所适从……
邵谦轻轻将他扶上床,端起碗略带命令的对他说:“嘴巴张开。”
这次,他听话了,苍白的嘴微微张开。一口温热的白粥送入他嘴里,他尝到的全都是苦涩的味道。
看着他垂头不语,无声地咀嚼,瘦弱得像一个可怜的孤儿,他居然感到心疼,心疼得不忍再过问他身上的伤,更不忍过问他自杀的动机。他想,那一定是很让他伤心的事吧!
这一夜,邵谦狠狠的失眠了,思考着隔壁房里的那个无助的孩子,到底遭受到什么惨痛的际遇?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对他说,男孩身上的伤都是曰积月累而来的,而最令邵谦震撼的是……他,确实受到不人道的侵犯。
他懂医生的意思,那时,邵谦就决定要带走他,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就是无法放下这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好像曾经醒来过,好像吃了一点东西,也吃了药,接着他又陷入昏沉的溺睡。再次睁开眼时,阳光已经照亮整个宽敞房间。
林可无茫然坐起身,看见脚边有一团毛茸茸的身躯,是梦里那只白胖胖的大猫。床头上,摆着干净的毛巾和一套轻便的运动服,还有未拆封的牙刷。
原来……他不是在作梦!
缓缓下床,他站立原地好适应脑袋旋转的昏眩,好一会儿他才能睁开眼睛稳下脚步,慢慢地走出这个陌生的大房间。
当他打开房门,映入眼里的客厅当场让他为之一愣。现代感十足的大客厅,没有太多赘饰的装潢,简单气派,还带点随性的散乱。令他惊奇的是紧临着整面落地窗前的一架黑色大钢琴。
他还是第一次处身在这样豪华的大房子里,忽然间,一阵柔软的触感滑过他赤裸的脚踝,他缓缓低下头,是阿胖正绕着他的脚打转,若有所诉的呜叫着。
林可无蹲下身,颤抖地伸出手轻抚它的细毛,阿胖似乎有些不耐的喵叫着。
它饿了吧?林可无站起身四处环看了一下,在旁边的橱柜上看到一包猫饲料。
他帮阿胖倒了一盘干粮,接着坐在地上看着它狼吞虎咽,不自觉地,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他毫无血色的脸庞。看着它可爱的吃相,他下意识抚着自己的肚子,他的胃早就抗议似的叫嚣起来。
好饿……他眨着无辜的清灵黑眸,希望能找到一点东西来填补他快要纠结的胃。爬起身来,往厨房的方向摸索,满心期待地打开冰箱。
冰箱里除了啤酒,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实在不敢冒险把那些东西塞进肚子里。
没东西吃,总有水可以喝吧?他洗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开水,也帮阿胖倒了水。阿胖三两下就把食物和水都吃得精光,慵懒地伸个大懒腰,它的毛毛腿还翻倒了它的食物盘,锵一声,吓了林可无好大一跳。
赶紧将它的盘子摆好,站起身时,突然出现的一个高大身影,吓得他手上的玻璃杯一滑,眼见就要摔落于地。
邵谦飞快接住掉落的杯子,看见一脸惊慌的他,忍不住失笑。
“我有那么吓人吗?”
林可无怔怔地望着他,邵谦仍是一脸睡意,一头散乱的及肩长发披泻于他赤裸的宽肩,下半身随意套上轻松长裤,赤着双脚,让他看起来既狂又野。
“你醒了可以叫我。”邵谦将杯子拿进厨房。“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林可无还是呆愣原地。
邵谦正准备喂阿胖,却发现阿胖早就吃饱跳到沙发上又开始打盹了。他眼眉一扬,微微笑了起来。
“你喂它吃过了?”
林可无还是盯着他看,半点反应都没有。邵谦转过身看着他,他看起来好像恢复了一点精神,虽然他的脸色依然苍白。
“你还是不说话?”邵谦突然问他一句。
他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邵谦摇摇头。“算了!随你!我先泡杯牛奶给你。”
邵谦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当保母的料,他帮他泡了一杯热牛奶之后便迳自到浴室梳洗。
林可无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捧着牛奶轻轻啜着,脑中有太多不解的疑惑。昨曰之前,他还活在地狱中,怎么才经过一夜而已,什么都变了?邵谦一点都不把他当外人看待,却让他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不一会儿,邵谦擦着头发走来了,还是一样赤裸着上身,颓废又帅气的随性。当邵谦在他身边坐下时,身上散发出刚沐浴完的香气瞬间刺激着林可无的感官嗅觉,他仓皇地往一旁一缩。
“好了,小朋友,等我擦干头发再带你出去吃……”他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续道:“中饭!”
小朋友?他轻轻皱眉。
邵谦在堆满杂志的桌上翻出几张广告纸,翻到背面空白处移到他面前,给了他一枝笔。
“你不想说话……或不会说话?没关系,用写的。”
林可无面无表情地看他。
“我没有别的企图,只是想认识你。”邵谦一笑。
认识他?有意义吗?他没有朋友,更不知道这样的相遇有什么意义?只是邵谦的表情太诚恳,他的热情也太直接。
就算是回报他的救命之恩吧,虽然他其实并不感激他救了自己一命。慢慢地,他伸出手,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林可无。
邵谦扬了扬眉,“你的名字?”
林可无把头垂得很低,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像名字,倒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咒语,束缚了他无须存在的可悲命运。
倏地一愣,林可无轻轻抬起头来望着他。邵谦像个可亲的老爸一样,伸出大手轻轻拍抚他的脑袋,脸上的笑意有着鼓励般的温情。
“很好。”虽然邵谦并不喜欢他的名字,毕竟太悲情了点。
“你几岁?”他打算把昨晚问他不答的问题重问一次。
这次他配合得很好,写下一个数字,却让他吓了一跳。
“十七岁?”
林可无轻轻皱眉,看起来不像吗?
邵谦彷若自嘲一笑。“果然是小朋友,我整整大你十岁。”
林可无低下头,一种无形的哀愁蒙上他弱小的身躯。
“我说错话了吗?算我不对!”邵谦拍拍他。
林可无缓缓抬起头看他,他似乎总是充满朝气,让他有些懵懂。
“再告诉我,你家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