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邂逅,
让他失去的了过去的记忆,
乃至对过去所有的回忆
不知该何去何从,
只能跟随在那人的身边。
......
我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你是我唯一圈养的人类。
1
夜幕在城市的上空落下,远处的办公大楼星星点点的亮著几盏白灯,楼下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已是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李主管,这麽晚才回去呀!"办公楼下的门卫殷切的向李昕语打著招呼。
"有份资料经理下星期要用,我想今天整理好,下星期就不用急了,没想到一弄就弄到这麽晚。"李昕语站在明亮的大门前对著炎奇大厦的门卫王桐说道。
王桐说道:"李主管还是这麽勤快,这些事让她们行政人员做不就行了,您操什麽心。"李昕语微微一笑:"她们今天有事要早走,所以我就让她们回去了,经理那边也只是简单的资料整理,这我还是会做的,不必让她们回来了。"向王桐挥挥手告了别,李昕语走进旋转门,离开了炎奇大厦。
身後的王桐摇著头,嘀咕著:"什麽有事早走,刚才还见她们到对面的KTV里去了呢,这帮人还不是见你这主管好欺负,所以老把事推给你!唉,算了,算了,我们这种小职员是不会懂这些大公司里勾勾角角的事情的......"
坐上门外的普桑,李昕语看著车上的反光镜,小心谨慎的将车倒出车库。
今天是周五,下午回家的高峰时间已经过去,马路上已显得不那麽拥挤。坐在驾驶座上,李昕语回忆起这三个月的点点滴滴。
三个月前,李昕语接到奶奶去世的消息,遗憾的是,当时的李昕语正在北京出差,无法按时赶回上海,以至於错过了见奶奶的最後一面。
李昕语的奶奶是英国一位教授,早年到中国来教授英语,爱好研究中国的历史,後来与一位历史学教授结婚,生下了李昕语的父亲──李史睿。李昕语的父亲李史睿可谓结合了两人的精髓,不仅在历史方面有显著成就,就连在语言方面也有不小的天赋,除了英语、法语、德语外,他还自学了拉丁语、希腊语、阿拉伯语等稀有语言,二十三岁从南开大学历史学院毕业後,就背上行囊,穿梭於世界各地。
其间,李史睿在离家七年後第一次回家时,带回了一位年轻的英国女子、一本英国颁发的结婚证书和刚满一岁的李昕语。三天後,李史睿将李昕语交於他的母亲,即李昕语的奶奶,偕同同为历史学家的昕语母亲安吉丽娜一起,离开了中国,继续她们的世界之旅。
此後二十五年间,每隔五、六年李昕语的父母都会回中国看一眼自己的父母和孩子,然後留下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古董、文物後,又匆匆离去,继续著她们的旅程。
不同於父母,李昕语即不喜欢历史,对语言也无天分,如一个普通人般从小学到大学,然後出社会就业。李昕语认为这样挺好,如果自己不这麽平平淡淡,家里的爷爷奶奶又有谁来照顾、陪伴呢?
从小李昕语就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当别人的孩子还在幻想著将来能够成为科学家、宇航员的时候,李昕语已经开始帮爷爷、奶奶擦擦地板、抹抹家具做些简单的家务了,当十五岁那年爷爷去世後,李昕语更是承担起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从买米、买菜,到陪著奶奶散步、聊天、逛街买东西等等。所以,李昕语与爷爷、奶奶的感情,比起一般家庭的爷孙辈间的感情还要深厚。
三个月前奶奶的逝世,让李昕语伤痛不已,又一个自己最亲近的人离开了,这不能不让李昕语痛苦。从北京赶回後,奶奶以前工作的学校已经帮李昕语办好了所有的事情,而李昕语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那躺在棺材里准备下葬的冰冷尸体。生前,奶奶是天主教徒,所以死後也是按天主教的葬礼仪式,由主教念完颂词後,葬入天主教墓园。
事隔三月,每每在深夜想起,都令李昕语悲痛至极。
两个多月前,李昕语在收拾奶奶的书籍时发现一张留给自己的遗嘱,遗嘱除了将生前留下的几万美金捐给教会,将一些历史书籍赠给生前教授的学校外,留给李昕语的是一些未变卖的基金、股票,这些都是爷爷以前买了让奶奶帮著照看的,不过现在都是由李昕语在留心,和一间建在南京郊外已经荒废的小教堂。
据说这间教堂历史久远,但有资料记载和能追溯到的时间只有几十年,遗嘱上写到,这间教堂是奶奶同爷爷旅游到南京时看见的,见其历史悠久里面又供奉著圣母玛利亚的圣像,两人便出资将其买下,後雇人帮著照看,但因年纪越来越大,不能经常两地跑就很久没去了。遗嘱上叮嘱李昕语,有空一定要去看看,如果可能的话,找个好的牧师让它有个归宿。
三个月里,李昕语忙著把奶奶的书籍整理後交给学校,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一个星期前终於把所有的琐事都处理完了,李昕语才想起要到那份遗嘱上所写的地方,去看看那间教堂,这个周末就是李昕语决定去南京的日子,意外的加班让他没能赶上预订的火车,现在坐在车上,李昕语突然想起还需要带一些东西,所以决定明天一早搭早上9点多的火车去南京。
2
第二天一早,整装待发的李昕语,拿著装了些行礼的登山背包搭上了前往南京的PK258次列车。在火车汽笛的尖鸣声後,火车在车轮的隆隆声中驶出了上海火车站。李昕语的南京之行,也就此开始。
坐著火车,看著窗外飞速退後的景色,心里空空的。捐钱了了奶奶的心愿,赠书送出了奶奶的回忆,现在自己又将送出拥有著奶奶和爷爷足迹的小教堂,这心里的滋味像打翻了五味酱,酸甜苦辣咸齐上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车外的景色是真实的,但在飞速的列车上看去,又是模糊不清的,就像李昕语现在的心情,说不出道不明。
不知不觉间,火车已缓缓驶进了南京火车站。下了火车,李昕语来不及欣赏南京这座有著悠久历史的古都,就招了辆的士向著南京郊外的某处山林而去。
山是碧绿青翠的山,水是潺潺流淌的水,已不知离开南京市区有多远,李昕语终於在绿葱葱的林木间看见了那座外表已被修缮完毕的小教堂。在李昕语和司机的相互协助下,车子终於停在教堂所在的山脚下,望著只得一人通行的山路,李昕语毅然拿起背包挥别的士,向著山腰上的教堂而去。
昨天的南京一定刚下过雨,泥泞的小路让李昕语行走起来步履艰难,身後留下一串串七歪八斜的脚印直达山脚。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的李昕语在半山腰找了块石头休息下,随後再继续向上走。
看著眼前还有一半距离的山路,李昕语心里有些羡慕起那对身体健壮四海为家的父母。记得小时候有人经常问自己,想不想爸爸妈妈,自己总是摇头说不想,别人一定以为是父母离开得太久小孩子已经没有印象了,但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每年生日自己都会收到从世界各地寄来的包裹,那里面不仅装了贺卡,和许多稀奇古怪的纪念品,还有一张张在原始森林、金字塔、玛雅文明遗迹边拍摄的,一对带著微笑默默祝福著他们远方孩子的父母。後来听一个和他们一同挖掘过遗迹的考古学教授说,无论他们下个目的地在哪里,无论他们将遭遇到如何的艰难险阻,他们只要有空闲就会聊起他们那远在中国的孩子,说他将来会怎麽怎麽聪明,长大後是怎麽怎麽英俊迷人,迷倒一片女孩子,说他是个多麽孝顺的小夥子,又说他将来一定会是个杰出的考古学家。当时,犹记得自己听到这番话时是多麽激动和高兴,虽然自己後来没有能够成为杰出的考古学家,也没他们说的那麽聪明、英俊,但至少自己会是个孝顺的小夥子,默默的在远方支持著他们,在家等待著他们凯旋归来。
脚下一个跄踉,吓得李昕语赶忙回神,不敢再胡思乱想,看著脚下的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却见小教堂的尖顶已在眼前。
再转过一个弯,李昕语终於看清此行的目的地──奶奶遗嘱上写的那座教堂。
教堂是以混凝土和普通的转头砌成,表面雕以简洁优美的纹案,窗户为半园拱形,线条流畅,显得庄重而朴素。大门上方设一巨大的玫瑰窗,教堂顶端是红瓦覆盖的锥形塔尖,塔尖上竖立著一个2米多高的十字架,塔内悬有一口大锺,斑驳的表面似很久都未有人来擦洗过了。进入教堂,里面陈设简陋,只有一个用大理石砌成的祭台,上面摆放著一座圣母玛利亚的雕塑,其他再无装饰。
穿过教堂,後面有间简陋的石屋,原是照看教堂的人居住的,前不久李昕语为了安排教堂的去处就联系了这个看守教堂的人,让他休息一、二星期,等教堂安排好後再决定是否继续雇佣他,所以现在这间小石屋空无一人,屋里也积了层厚厚的灰尘。
石屋里简陋的家具,一张紧依著墙的石床,李昕语庆幸自己有带来水和粮食,否则在这个位於穷山僻壤的简陋石屋,还真不好找吃的东西。
走进石屋,李昕语在角落里找到一条木板凳,从背包里拿出些面纸,将凳子稍稍擦拭了下,开始整理起今晚的暂留地。
从石屋外找到一个水桶,里面存积著许多雨水,又在石屋的破橱里找到块不知何年代的破布,李昕语用破布沾著雨水开始整理起石屋和教堂。
忙碌的李昕语只来得及擦完石屋和教堂的祭台,太阳就已从教堂的顶端落至了山脚,黑暗已笼罩了整做山林。收好水桶和破布,李昕语不知道晚上的山林会出现些什麽东西,逐锁紧木门坐在石床上。
从角落里拿出了自带的饼干和矿泉水,李昕语一边吃著,一边透著残破的窗户看著远处黑暗中的教堂。耳边听见凛冽的风在石屋外呼呼的刮著,吹得糊在窗上的黄纸哗啦啦的作响,山林的树枝在半空中交错击打著,发出一阵阵的沙沙声。李昕语心想:今晚也会有雨。
3
半夜,雷声在半空中发出沈闷的轰鸣声,空旷的山野似听得格外清晰。躺在床上的李昕语被石屋外的雷鸣吵醒。只听窗外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响,就不见落下一滴雨滴。
一道闪电在教堂的上空一闪而过,照亮了教堂四周,也让床上的李昕语睡意全消。
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的李昕语,无意间瞥见教堂的窗户里有荧光透出。
是什麽东西在发光?李昕语坐起身准备再看仔细些时,那光却又消失不见了。以为是自己眼花的李昕语,要躺下身子时,却又看见了那道荧光。
坐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式手电筒,李昕语决定去教堂一探究竟。
深夜的教堂显得异常寂静,就著手中的电筒和窗外时隐时现的雷电闪光,李昕语并未发现能够发光的东西。
搜遍了四周和角落,就剩祭台了。李昕语握著手电筒小心翼翼的走向摆放著圣母玛利亚雕像的祭台。
"当啷──当啷──"李昕语不知踢到了什麽东西,发出金属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将手电筒的光柱对准脚下,金属物原来是个烛台。
蹲下身,光柱把烛台照得更清晰。那是个老式烛台,表面氧化的程度很厉害,整个烛台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材质,似丢弃在这里很久都未有人注意过。
"啊呀!"李昕语想把烛台放到祭台上,不想被烛台上一根突起的银刺扎了一下,鲜红的血从左手食指指尖滴落下来,掉在烛台边的地板上。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李昕语把手指放入口中吸吮了下,算简单处理了伤口,就将地上的烛台拿起放在了圣母玛利亚旁边一个看似过去放烛台的凹孔处。
"──────""轰──隆──"烛台一放入那个凹孔,祭台上的圣母玛利亚雕像就开始向著顺时针方向转动,连同雕像下的大理石板一起转动了90度。
"嚓──" 一声,雕像停止了转动。原本因害怕而後退了几步的李昕语,慢慢的靠了上去,就著手电筒的光线,打量著雕像後部露出的黑洞。
那像是一个秘道,石阶从洞口一直延伸至洞底。犹豫了一下,许是遗传自父母的好奇心作祟,李昕语决定进去看看。
爬上祭台沿阶而下,石阶只有十多阶,很快李昕语就站在了洞底。就著手电筒的光线,洞底的情形一览无遗。
洞底是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从地板到天花板四周都是大理石,手电筒的光线绕著顶端转了圈,李昕语发现除了自己进来的那个入口,房间里没有其他可以出入的地方,至於有没有暗门,这就不是李昕语能够看出来的了。
大致环顾了四周,整个房间即没有装饰,也没有摆设,感觉上不像个房间,到是有点像个牢房,而整个房间中最奇怪的就是中央的一口黑色的棺材,令原本就诡异的房间更添一丝阴森。
李昕语拿著手电筒慢慢走到棺材边,棺材盖上积了许多灰,厚厚的一层,上宽下窄的式样,感觉不像是中国的。
李昕语将手电的光线集中到棺材上,想试试能不能从厚厚的灰下看出些端倪。可惜的事,那层灰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把整个棺材盖遮掩的密密实实。
看不出棺材的年代和被埋葬者的姓名,李昕语转身又开始打量起四周,以期能找到些与棺材主人身份有关的东西。
进入密洞里的李昕语没有发现,刚才被烛台刺伤的手指又开始滴血,一滴滴沿著阶梯直落到棺材左近。
背对著棺材的李昕语没有发现,棺盖的左边缓慢无声的被打开,一根苍白干瘪留著细长指甲的手指从缝隙中伸出,棺盖缓缓升起,手指之後是整只干瘪枯瘦的手掌,苍白的皱皮贴著手骨手掌一把抓住棺材边,掌上尖锐的五根修长指甲在棺木上划出五道印痕。
厚厚的积尘因棺盖的倾斜而掉落在地上,激起一阵烟尘。
"咳──咳──什麽东西?"李昕语突然被激起的烟尘呛得咳嗽不止,刚想转身查看,就感觉脖子一紧,一只手从左边掐住了他的脖子。"啊──"未发出的音节被压在喉咙里。李昕语使劲力气抓扯著脖子上的手指,地上被丢弃的手电筒发出一阵"当啷──"声。
倏然,脖子的另一边一痛,似被什麽东西咬住,紧接著李昕语就感觉到全身的血液急速的向脖子右边涌去,挥舞的右手摸到了咬住自己脖子的东西──一颗人头。
惊恐的双眼来回转动,却因被钳制的颈项,只得无神的看著面前苍白的大理石。
自己快死了吗?李昕语的心中充满著恐惧与不甘,脑海中闪现出一幕幕记忆的片断,高兴的、悲伤的、痛苦的、难忘的、儿时的、成长的......,这就是所谓死前的回忆吗?闭上双眼,李昕语的眼角边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在撞击地面时碎成五六滴向四周飞溅,消失於大理石上的尘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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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阴森诡异的密洞里响起一个低沈富有磁性的声音。可惜,掉落地面的手电筒一路翻滚到了墙角,以至於无法借助光线看清那个声音主人的真实面貌,只能看见一双赤裸的大脚。
"人类?嘿嘿,你应该很荣幸能够成为我苏醒後的第一个食物。"
"嗯?长得还不错,死了有点可惜。对了,那个东西也许能够补充他失去的血液。"
"吧哒──吧哒──"脚掌踩踏在大理石上的声音。
"让他吃以前先看一下他的记忆,也可以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
李昕语的额头上突然冒出一个银白色的光球,微弱的闪著灵光漂浮在空中,黑暗中光球被一只大手抓在手中,在黑暗中一闪消失不见。
"呼,没想到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人活著......"声音停止了一段时间。
"算了,反正自己一向是不太在意的。还是先把这个人类处理一下吧......"
"%※──#¥◎──!──?※──!──"声音以一种古怪的发音方式呢喃著......
无人的山林,轰鸣的雷声,诡异的密洞,未知的声音,让整座教堂蒙上一层神秘、诡异、莫测的面纱,就连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也透射出血红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