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见风永雁一直怔住没有回应的夏子衍再度轻声问。
"呃......"虽然不知道子衍为何会如此提问,可风永雁还是乖乖答了,"唔......是啊!有时候他不太会表达他的意思......说的话老是让我不满意、或是独自生着闷气,不过他很快就知道我在气他了,会自己来问我原因......"
"结果呢?"夏子衍关切的凑近问道,搞得风永雁一头雾水。
"就‘那样'了......"风永雁赧颜的垂头。
"哪样?"
"哎!就是......‘那样'了!"
转过头的风永雁羞红了颊,此时,夏子衍才明白他话中的"那样"是"哪样";夏子衍一阵无言,然后风永雁察觉不对劲的回头来,在被夏子衍问了这么多还是不知情的风永雁狐疑地问:
"所以呢?你们的问题到底是......?"
夏子衍沉默不语......
赵羽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头批阅着众臣要透过他上呈给代理皇帝的奏章,神情仔细而严肃。
刚才他才让风永雁因为那夏子衍与赵翾的来访给支了开去,结果他在没地方好去的状况下,方才想到一直被他堆在书房里头的奏折应该已经堆积如山的可怕状况,然后踱着缓慢的步伐往书房走来,准备处理那些文折。
但是,直到他踏进书房才晓得,原来这阵子一直陪在风永雁的身边而忽略的事情竟然多到恐怖的地步,门板里头那张唯一的案桌全被一堆厚厚的奏章们掩埋,有的甚至于都堆到了地上与一旁的椅子上。
赵羽顿时黑了脸色。
没过多久,终于理清了所有本子的赵羽,席地清出一个空位就地提笔批阅起来,也没管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后果是会有大量沾上许多灰尘在他的衣上,而他却连看一眼都没有的认真打开每本奏章,而且一目到底。
当日上正中的时候,赵羽也已经翻阅完一半的奏章,没想到他一抬起额际那冒着热汗的俊脸,望了窗边透出的束束刺眼阳光,这才明白已然日中,想着风永雁也该饿了,于是他直起身来、动手拍拍身上的灰尘落屑,稍微替奏章做了一下分类后便准备踏出门外,却在走在门口之时与一抹突如其来的小身影撞个满怀。
眼见那小小身形抬起手来抚着撞疼的脸,惨惨的哀叫一声之后,赵羽这才发觉他正好撞上了他的腰腹,所以被反作用力撞痛了脸。
"噢......好痛啊!呜呜......"当小影子正启声呜咽着,赵羽一听声音马上就知道这个撞上他的小人儿是谁,连忙蹲下身来。
"翾儿,很痛吗?抱歉!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冲进来......"忧虑地开口的赵羽顺带抬手拉下赵翾抚着脸的手,见着他的鼻头果然变得通红,眼角因疼痛而泛着泪。
赵翾猛掉泪的摇着头,忍着痛说:
"没、没关系......因为我想拜托叔叔一件事......"
"啊?喔......"赵羽抓抓头。
虽然还没听见翾儿的请求是什么,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翾儿以前也曾经跟我要求过带着他去狩猎或是带他游一游民间的一些小小要求,所以,这一次应该也是同样的吧!
因此,赵羽笑了笑,"你想拜托叔叔什么事情啊?"
"我想......想当皇帝!"赵翾道。
"啊......?喔......"原来是"当皇帝"啊......咦?当皇帝?
赵羽愣了愣,瞪眼后才惊觉不对的朝着赵翾讶然望去,发出一声惊喊:
"你说什么?"
"我想当皇帝!"赵翾再次肯定道。
"你说要当......皇帝......?"赵羽瞠目结舌。
我没听错吧?
望着可爱的侄子忙不迭点点头的样子又似乎不像是说着玩的,万般的震撼都没比赵翾的这个决定还来得有威力,能够让赵羽马上铁青着脸色、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还来得夸张。
"是啊!因为我要把红衣哥哥抢过来当皇后!"赵翾努嘴。
赵羽无言瞪住赵翾半天没有说话。
"所以......请叔叔立即册立我为皇帝吧!雁哥哥说你是不会反对的......"赵翾转着那双灵动眼瞳,轻声。
赵羽冷不防在赵翾口中听见情人的名后便万分惊诧地扬了扬眉,"翾儿,你可知道"当皇帝"这等大事不是你随意说说而已?"润了润唇的赵羽原本打算开始跟赵翾分析利害关系时,没料见门外突然出现一名通报的内侍。
"禀监国大人,宰相在宫外求见......"
"传。"
"是。"内侍这才暂且退了下去。
赵羽讶然的张张嘴,然后只好叹息的先是望了赵翾一眼,安抚道:"叔叔等一会儿再跟你继续聊,现在我要见见宰相大人,你可以先去找你雁哥哥......"伸手抚着赵翾发顶的赵羽原以为赵翾会乖乖退下去,但是等了半天却没听见赵翾的同意,于是低眼望着他伸出小手扯住他的衣角边缘。
"我想跟您一起见宰相大人,好不好?因为我是未来的皇帝,当然要趁现在开始学习......"赵翾张着无辜大眼瞅着赵羽,赵羽无奈,只好妥协。
未来的皇帝?看来翾儿还是很执着这一点啊......
"......如果你答应我不说话、不捣蛋的话......"赵羽无奈摊摊手。
"好!一言为定!"赵翾喜孜孜的睁大一双明亮双瞳。
于是,赵羽在来人之前先行唤宫女端上好茶,让赵翾坐在自己膝前,然后一边等着宰相到来。
没多久时间,宰相便踏入书房里头,在赵羽即时清出的一张檀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宰相有何要事?"
赵羽先是盯了宰相一眼便单刀直问,反正宰相已经是老臣一位了,有何事也不须对他拐弯抹角的制造混乱与猜疑。
"我想,不知监国大人对于皇上一直卧病在床一事,有何看法......?"
赵羽转了转眸,望着怀里的赵翾也正仰首瞅着他,犹豫着,"其实,我也想催皇上快些策立接位的新君......但是皇上最近身体一直每况愈下......"
"这事必须快些进行!监国大人应该不愿看见风国的未来晦暗不明吧......?何况,君王常期不在王位之上只怕难以服众......"
"我知道了......"赵羽皱着眉,"我会向皇上提一提这件事......"
"如果皇上迟迟不肯策立新君,那么就别怪臣下们替皇上擅自决定......"
旁听的赵翾飞快转着眸,忽然一个跃下赵羽的膝,踱至宰相面前来傲然仰起首,"宰相此言差矣!身为臣下只能劝戒君王,何时被赋予指责君王之职责了?立君王之事乃非同小可,如果草率决定,宰相将天下万民置于何处?"小小年纪的赵翾说得是振振有词,双眸炯炯闪烁有神。
宰相被刺得无言,只得怔愕的望着赵翾发出惊人之语与那自傲的俊秀相貌,一抹赞叹在心头产生。
凭这孩子的资质,要是这孩子再年长些,应该是位好君王!
"反正这事会经监国大人问过皇上的意见......宰相就别太操心了。"
待宰相离开之后,赵羽这才瞪着小赵翾背对着他的背影,微怔半天,这才想起赵翾适才答应自己不开口的约定,于是抿了抿唇后站起身来,踱向他,准备秋后算帐。
"翾儿......你刚才......"
赵羽瞪住赵翾那闻言后微转回来的小小身躯,预料外看见了赵翾正对着自己露出一抹微笑,而且笑得十分灿烂与天真,这样诡异的情形忍不住教赵羽心下一讶,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加小心翼翼。
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我已经摸清了翾儿的脾性,他如果在没事的时候露出这种微笑,那么周围的人就得小心了!
一向古灵精怪的小赵翾通常会出人意表地说出不像他这年纪会说出来的话,往往出人意料外。
赵羽在心底微微叹息着,但是他的警戒心还是没有卸下半分,他瞧着赵翾慢慢走向自己,以一种撒娇的语气噘着小嘴说:
"叔叔呀......我可是在替您教训您的臣下啊!他们太过份了嘛,立新帝的事情哪可能凭他们一句话就可拍案决定呢?如果按照他们的话去做,那么,往后的新君要驾驭这群人可就难了......"
"唔......也是......"赵羽勉强点一点头。
翾儿说得也有理,君王必须要有君王的威严在才好做事!
眼见叔叔也同意的颔首点头,赵翾更加肆无忌惮的笑了笑,再道:"所以叔叔您就饶了侄儿这一回吧!我是怕您被欺负了嘛!"最后,赵翾朝着赵羽眨眨眼,而这一、两句话也使得赵羽对于适才赵翾越俎代庖训言宰相的事不想再计较了。
"不过......"赵翾转了转天真的眼瞳,在赵羽欲熄了火的这时候继续说:"......宰相请言的立君一事......羽叔叔可有腹案啦?"
赵羽望着赵翾摇头,"还没有,我想,当初便不该托言已经趁夜脱逃出宫的皇上是隐疾犯了,要不然这会儿也不会落到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赵羽有点后悔的叹息着,"况且,皇上已经回到宫里来了,虽然麟王刻意要他改扮成女装,但是也不知道这个方法能够撑得了多久而不被认出来......"
虽然赵羽认为当初风永雁放出的这个谣言是不太好的方法,再说他们当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这样做了......
此时,赵翾却神秘兮兮的摇着头,唇角微微扬起,"不,羽叔叔啊!你们这样做并没有错啊!我想到一个好法子!既可以掩盖皇上病了的事,也可以让宰相无话可说......"
赵羽微愕地将视线移至赵翾那张微笑的小脸蛋上愣了半晌,然后才再度启口:
"......呃?你有方法啊?"
"嗯!"赵翾笑着点头,"不过我们先要把整件事情与雁哥哥和红衣哥哥说明一下......"
"耶?"赵羽瞪眼望着赵翾得意的微笑,隐约察觉赵翾似乎还说漏了一个人,遂不慌不忙的开口问道:"那......麟王呢?他怎么办?"
只见赵翾回眸来冷淡的瞟了赵羽一眼,不悦的噘嘴,"那个只会跟我抢红衣哥哥的坏家伙不必管他啦!"
闻言,赵羽不禁苦笑。
夏子衍最终还是没有把他与华逍遥间的不快完全告诉暗自忧心他们两人的风永雁,独自踏着孤单的步伐回到原来的寝宫里头;走在回寝宫的回廊上,夏子衍一路上并没看见有半个卫侍把守。
大概是美人皇帝为了掩盖我重病的事实真相而故意支开所有的皇宫内侍吧!还真是辛苦他了!
慢慢踱进寝宫大门里的夏子衍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所以没发现他面前正扑来一抹黑色人影,接着便给了他一个令人无法喘息的大大拥抱和蹦出了一串又臭又长的连珠炮句子来骚扰他可怜的双耳,同时,令人窒息的拥抱还差些挤光夏子衍胃里的气体。
"娘子!我的亲亲娘子啊......呜呜......我还以为你生气,又自己离宫出走了!哇啊啊啊啊......你没走实在是太好了!"华逍遥卖力哭泣着,把脸埋到夏子衍的颈窝中,没想到夏子衍觉得他实在吵极了的脸色跟着一变黑,然后猛力握拳、准备朝华逍遥的肚皮攻去,但是料到夏子衍会有这样反应的华逍遥早有了防备,引来夏子衍瞪着双眸望着他。
"娘子,你上当了喔......"
华逍遥对着夏子衍大大咧着笑,然后双手包覆着夏子衍的拳头,接着便将自己烫热的唇压上夏子衍的,不住的辗转吸吮;唇舌相接的一阵火热瞬间冲晕了夏子衍的脑袋,令他暂时无法思考,只能凭着本能软软依附着华逍遥的亲吻,怯生生的回应着。
"唔......嗯......"
用力接住夏子衍柔软躯体的华逍遥终于不舍地结束这一吻,润红的唇离开了夏子衍的丹唇、额抵着他的直直喘气,望着娘子那明媚眸底的水漾光芒,华逍遥忍不住动心地捧起夏子衍赧红的脸蛋轻声低喃。
"娘子啊......对不起,早上的时候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真的很对不起......"轻声诉说着的华逍遥双眸一黯,"因为我觉得自己总是在付出,但是你却都没有半点表示......"微微迟疑的咕哝着,转而撇撇唇的华逍遥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但是我想过了,就算你不喜欢我,我还是会一直喜欢你的,因为你是我亲亲娘子啊!我这辈子就是喜欢你,我停不了、也控制不了喜欢你的这种心情......"
夏子衍望着华逍遥闭上眼向他坦承自己心情的那抹温柔,忍不住柔和了脸色,接着没辙的扯唇笑了,感动地一个倾身碰触了华逍遥紧靠的额一下,轻轻启口轻斥了一句。
"你这笨蛋!"
华逍遥听着亲亲娘子笑骂着他的甜甜语气,也跟着露出一脸微笑来,微微推开夏子衍,抬手以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眼角不意瞥见桌沿还搁着一盘冷掉的饭菜,然后再转回头以一脸笑字型对着夏子衍说:
"娘子啊!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新的饭菜来换过......"
夏子衍微扬起唇,难得的笑着点点头,然后望着华逍遥踱到一旁端过托盘,双眼仍旧盯着他瞧。
"你等着喔,娘子!千万不可以偷跑......"华逍遥不放心的殷殷嘱咐。
夏子衍嫌他废话太多了的连忙翻翻白眼,忍不住动手、出言挥赶着他,"快去!你想饿死我吗?"没辙的瞪住华逍遥最后朝他咧嘴一笑之后便转身踏步离开。
夏子衍虽然讨厌华逍遥动不动就喊他为"娘子",可还是对华逍遥的百般呵护漾动心湖,那双水眸连忙不自在的撇了开去,唇角却微扬起了一抹甜笑。
摇着头拿华逍遥没办法的夏子衍走到桌沿边才跟着坐下之时,寝宫门外却出现了三个人正往这儿前来,不用说,这三个人便是知情夏子衍已经回到风国的风永雁、赵羽和赵翾。
一见三个人迎面而来的夏子衍望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半晌,很直觉地嗅出一抹诡异的味道来,托腮坐在原地不动,等待三个人进门后在他的四周一一落座,然后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态引得他主动开口。
"怎么了?"
风永雁与赵羽相视一眼,其实风永雁也才刚知晓宰相于适才不久前才进宫求见赵羽,也得知了宰相与众臣急于立备储君的事情,所以他的心思有些混乱,也不知该如何启口,遂与赵羽互视。
这时,夏子衍眼见风永雁神色不对劲,一看就知道他们绝对有事情没说出来,于是往身边的赵翾一望去、露出笑颜来,问:
"翾儿,到底是什么事?可以同我说吧?"
赵翾望了夏子衍半晌,然后再徐缓启口:
"宰相大人在午前才来找过我羽叔叔......"
"喔?"夏子衍不解的扬起眉来,"难道是很重要的事?"
"其实是要羽叔叔快点决定皇帝的备用人选......"赵翾答。
夏子衍一怔,然后缓缓抬头、回眸瞥向难言的风永雁与赵羽两个人,"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是、是这样没错......"赵羽喃喃着,然后伸出手来紧紧握住风永雁的纤手,望着夏子衍拢皱眉头正在思考,微笑,"你别担心,翾儿立即想了一个计策,应该可以圆满解决这件事......"
"是啊!子衍,你别担心......"风永雁在一旁劝着,只是夏子衍似乎不太相信。
"可是,你们要怎么破解之前刻意放出我病重的这个谣传?还有,将来继位的皇帝人选你们也已经有内定人选了吗?"
"这件事也包括在内,翾儿说他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