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年代所制的桃木剑、八卦镜以及各式写满红字的黄色条幅,每件上面都能抖落一簸箕灰
尘。
一块厚重的黑布挂在店中央,当易向心正在犹豫要不要挑布而入时,布帘后面就传出一个
声音。
“小姐,进店即是缘分,过来聊聊吧。”这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有点沙哑却不失浑厚
。
易向心没想到对方没见她也知道她是男是女,不由觉得神奇。易向行则是不以为然,一是
脚步声即可判断出男女,二是他发现墙上挂得最高的一面八卦镜正对着布帘上方的空隙,
如果对方有心,再弄一面镜子折射就能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
当易向心进去后,里面的人阻止了跟在她身后的易向行。“先生就不要进来了,你即无事
相求,见了也是白见,没必要浪费钱。”
这人倒也实在,易向行讪讪一笑,说:“她是我妹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即是如此,那小姐也可以出去了。我从来不理不诚之人。”声音文绉绉地说着,语气不
软不硬,拒绝易向行的意思倒是十分明确。
易向心急了,转头面带恳求地看着哥哥。无奈之下,易向行只得退了出去。易向心感激地
看哥哥一眼,而后立刻走到帘内,只见一个干瘦的男人蜷缩在一张大躺椅上,正瞪着像ET
一样鼓鼓的大圆眼睛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杆古式的抽烟丝的细长烟杆。配着昏暗幽黄的
灯光,屋里像极了某个鬼片里的场景。
壮着胆子,易向心问:“你会算命?”
只见那人摇摇头,以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说:“我的规矩,来人不可说话,我看到什么
便会告诉你什么。”说完,那人用拿起身边一个大大的竹篓,伸到易向心面前。
易向心不解,只好呆呆地看着他。
“你身上所有的财物,全都给我。”那人说。
没想到对方还没开始算就先要钱,易向心迟疑了一下,还是掏起了钱包。可是,她一早就
为了陈实的事与哥哥一起出了门,身上连半毛钱都没带。
“对不起,我今天没带钱。”
“……”
“我可以找我哥要,你等等……”
“慢着!”阻止了易向心,那人指着易向心手上的钻戒说:“所有财物,除了钱之外也包
括手饰、手机这些东西。”
就像被火烫到,易向心护住手指,连连摇头:“不行!这是我的结婚戒指。”
“破财即可挡灾,信不信由你。”放下竹篓,那男人悠闲地吸了两口烟,慢慢吐出熏人的
烟雾。
“有灾的不是我,我只想问问我的丈夫是凶是吉。”从兜里掏出邢优拍下的那张古怪照片
,易向心求道:“我哥带着钱,我一会儿让他全给你。你帮我看看,我的丈夫到底有没有
事!他前晚失踪的,我一直有不好的预感……”
“不用说了。你没看我的招牌吗?我这里是无声问卜,你说再多也没用。”
“对不起,我一时心急。”将照片递到男人眼前,易向心竟变得战战兢兢。不知怎地,眼
前这男人让她觉得有些发怵。
双眼扫过照片,男人突然被烟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说:“别人的事你就不要
再管了,好好顾着你自己吧!”
“什么?”易向心没听明白。
“你既不愿舍弃钱财,就别怪我不帮你了。总之提醒的话我还是要说,小心汽车,它是你
命里的劫数。”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易向心一头雾水,帘外的易向行却是火冒三丈。布帘无法隔音
,他站在帘子那头,早已将里面听得一清二楚。这算命的贪财也就算了,还要故弄玄虚,
肯定是看易向心刚刚在门口差点出了车祸,才胡说些“小心汽车”之类的废话。
这个神棍!
“向心,走了!”掀开帘子,易向行冲了进去。果然,里面的墙上也挂着一面镜子,正对
着外面那面八卦镜,通过它可以轻易看到外面的情形。易向行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拿出几
张钞票砸在男人的脸上,讽刺道:“收好这些不义之财!小心它变成你命里的劫数。”
“哥!”
易向心正在为哥哥的粗鲁感到脸红,却见那人拿起烟杆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报复一般地说
:“你既然进来了,我也送你一句:你妹妹的劫数注定会因你而起,记着谨言慎行。”
“胡说八道!”如果不是妹妹还在身边,易向行只怕早就冲过去对那男人抡拳头了。
“哥!别说了!”
担心哥哥情绪过于激动,易向心费力地架住他,硬是将他拖出了“无声问卜”。
待兄妹二人离开,男人拾起易向心遗落在地上的照片,仔细看过之后,金鱼眼眯成了一条
缝。
是夜,客厅的电视开着,却被调成了静音,屏幕上只有雪花在闪烁不停。
易向行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电视摇控器,直到时钟指向两点,他才关上了电视。轻轻
走到妹妹的门边,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他推门而入。
易向心已经睡了,双手将被子搂在胸前,脸上犹挂着泪痕。见她伤心的模样,易向行心头
一阵抽痛,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头:无论陈实是好是歹,都要将他找出来。而后,神色凝
重的易向行退出了房间。
离易家不远的某条暗巷内,一个黑色的身影倚在墙边,香烟微弱的光点闪动着,映出修长
的手指。
“东西呢?”易向行问那人。
那人抬起手臂,递出一个背包。“这里。”
易向行刚要伸手去接,手臂却先一步避开了。
“之前你说休假,是因为你妹妹要结婚。现在婚礼没了,假期是不是也该结束了?”纵使
在黑暗中看不清脸孔,女人轻柔细腻的嗓音也有种让人骨酥筋软的魔力。
早已熟悉此女的易向行并未被这声音所惑,只是指着她手中的背包说:“拿来!”
女人没有交出背包,而是将另一只手中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这一单已经迫在眉睫,你先帮我把它给办了。”
易向行没有接那夹子,说:“在我妹妹的事情没解决以前,什么活儿我都不会接。”
“易向行,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的,要懂得适可而止!”女人显出一丝不悦。
“天大的事也得在我妹妹后面。”易向行不急不缓地说着,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强硬。不得
女人再动作,他直接上前一步拿过她手中的背包,说:“这些东西的钱从我账上直接扣。
”
说完,易向行大步流星地离开。女人看着他的背影,将手中的文件夹扭成了麻花。
直到易向行的车子走远,女人才从暗巷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另一个女人站在路边对着易
向行离去的方向张望。此人正是易向心。
易向行进去房间看她的时候她其实还醒着。因为不想让哥哥担心所以假装熟睡。后来听到
哥哥大半夜出门,她一时好奇便跟了出来。但是易向行开着车,她没走两步就跟丢了。不
曾想转了一圈之后又在马路对面看到了哥哥的车子,等她过了马路,就只剩下远远闪着光
的车尾灯了。
“你是易向心?”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易向心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飞快地转过身,一脸惊恐地看向来人。是
个女人,一个非常妖媚的女人,有着如墨的双眼,浓长的睫羽,鲜红的唇。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易向心往后挪了两步。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是易向行最宝贝的妹妹。”女人笑了,露出整齐精致的牙齿,
在昏暗的路灯下呈显森森的白色。
心头的怪异感挥之不去,易向心尴尬地笑了笑,问:“我哥刚才是来见你的?”
女人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不远处,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午夜出没的飞车族们正成群接队地狂飚于街头。
易向心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去,回过头时,原本还有五步之遥的女人居然已经欺到了她的
身前。
“呃!”易向心再次被吓退了两步,摇晃之下,差点摔倒,幸亏那女人及时抓住她的衣领
。
“谢、谢谢!”站稳了脚步,易向心连声道谢。
“不客气。”女人仍然抓着易向心的领口,纤细修长的手指上鲜红的指甲光滑漂亮。
易向心觉得领口有些吃紧,却又不好意思叫女人松手,只能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女人察
觉到易向心的不适,于是轻轻地放开,同时抚了抚被她抓皱的衣服。
“你跟易向行长得很像。”她说。
“我们是双胞胎。”
“真是可惜了。”
“什么?”易向心一愣。
女人没有回答,突然转头看向马路。易向心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对上一道刺目
的强光射来,汽车紧跟着呼啸而至。女人血红的嘴唇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易向心低下头
,发现胸前的手突然展平了,然后猛然推向她。她来不及惊呼,人就跌跌撞撞地晃到了马
路中央。
嘭──
随着一声闷响,所有景物都翻转了起来,易向心眼睁睁地看着路灯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
又骤然远离。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夜空,千斤重的力道似乎已经拆分了她的身体。触地的
瞬间,易向心看着自己原本站立的位置,那个妖媚的女人正从容地离去。
第四章 真相──记忆的断层
悄无声息地将车停在路边黑灯瞎火的地方,易向行下了车,手里拿着女人给的背包。很快
,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就带他融入了四周的黑暗之中。
这是城南的高档别墅区,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大部分都没能售出。缺少了住户,白日里豪
华典雅的建筑一入夜就变得死气沉沉。
易向行步行了好一段距离,来到一栋空宅门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套在
铁门的电子锁上按了几下,不一会儿就听门锁开启的声音。他从容地推门而入,穿过四四
方方的庭院,来到别墅的右角,然后沿着墙边排水用的管道徒手攀上了房顶。
两层楼的别墅,站在房顶正对着隔壁别墅左侧的露台,这就是易向行要的位置。露台属于
邢家,他计划从那里潜进去,去见识一下邢家那张诡异的罗汉床。
夜探私宅并不是易向行的爱好,但是邢中天白天的态度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倒要看看这
床里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从背包里拿出微型射绳枪,易向行对准露台发射了钢制绳索。绳头破空而出,牢牢钉在露
台的墙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楼下凶猛的狼犬听到动静立刻站得笔直,警惕地看着露台
的方向。停住动作观察了狼犬一会儿,易向行从背包里掏出早已上膛的麻醉枪别在腰间,
然后从容地将钢索的这一头固定好,安上滑轮,并在滑轮上打上一个绳扣。背上背包,易
向行将左手伸进绳扣里稳稳扣住,然后右手持枪,纵身而下。
滑轮跟随绳索倾斜的方向快速滑动,带着易向行安全越过邢家外墙上的电网。不过那低得
不能再低的“吱呀”声却引得狼犬一边狂吠一边跳跃,早有准备的易向行抬手就是两枪,
那两头畜生便很快安静下来。
顺利到达露台,易向行从背包里拿出万能钥匙,轻松弄开了露台上的门,潜入了邢家。根
据白天的记忆,他很快摸到一楼,成功进入放床的房间。
比起客厅那些繁复的摆设,这个房间的陈列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长方形的格局,没有
窗,罗汉床就摆在进门往右的墙边。易向行举着电筒,扫过那张三面有栏板的老式木头床
,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摸过平滑的床面,仔细地检查上面的每一寸,易向行
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要说这床的特别之处,恐怕只有它的材质了。木质浅色带棕,纹理
倾斜交错,光线照上去隐约有金丝顺纹而行,应该是罕有的金丝楠木。
易向行不识古董,不过他曾经在古董店见过金丝楠木做成的小柜子,当时的标价是十八万
。这床用的同样材质,应该也是价值不菲。邢中天不愿让人看它,也许是出于财不露白的
考虑。
眼见忙碌了一夜却一无所获,易向行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一脸不快地准备收拾家伙离
开,却听到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好!
本能地贴靠在墙边,易向行全身绷紧。这个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如果来人目标是这间房,推开门一眼就能看到他。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易向行可不认
为邢家人会好生款待他。
一手扶墙慢慢挪到门边,一手从腰上抽出麻醉枪,举起对准门口,易向行摒住呼吸,暗自
作好偷袭的准备。
脚步声停下了,果真是在这间房外,易向行动手打开了枪上的保险。意外的,他贴在墙上
的右手触到一个很小的突起,未见用力,墙面就突然裂开一条缝,并迅速向两边分开。
入眼是宽敞的嵌入式落地柜,左边打造成呈“井”字的九小格,右边分为上下两层,所有
柜面皆是红绒布装饰,柜底有地灯发出微弱的光线。这本来只是古董商惯用的收藏之地,
却因为右下层的那样东西变得诡异非常。确切的说,那“东西”是一个人。
一名衣着暴露的长发女人蜷缩在柜子右边下层的隔间里,乱发挡住了她的脸,发间露出惊
恐万分的双眼与绑在唇齿间的白布。易向行与女人同时被突然出现的彼此惊到。这时,门
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易向行来不及细想,再次按了一下墙上的突起,迅速闪入柜
中。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的人走进房间的时候,房内已是空无一人。
活动墙面与柜子隔板之间还有些距离,易向行挺直身体站在中间。
静谥的空间里,徘徊在他耳边的是另一个人的呼吸。蜷缩在柜中的女人无法言语,只能用
混沌的气息表达她起伏的情绪。
呼、呼──
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易向行的视线警惕地瞟向女人。地灯幽暗的光线在女人的脸上留下
明暗不均的阴影,只见她大而圆的眼睛不断向上翻着,试图向易向行传达某种讯息,那眼
珠白多黑少的样子硬是让红绒布映出的温暖灯光变得瑟瑟泛寒。
注意到女人明显的舞女装束,易向行不由想起与陈实一同失踪的玫瑰。
这女人是邢优派去勾引陈实的玫瑰?!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陈实
呢?一连串的问题顿时压到易向行的嘴边,他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门外还有人在,他可
没打算暴露自己。
女人被白巾勒住了舌头,同样发不出声音,于是两人之间很快演变成以视线角力。
几分钟过后,墙面突然传来轻微的颤动,易向行一惊,立刻踩着柜子左边的“井”字隔板
,蹭蹭两下爬了上去。后背紧贴着天花板,他伸长四肢,左边撑住墙壁,右边撑住柜子,
刚刚稳住身体,就看见有人走了进来。
一个头顶微秃的男人将女人从柜子里拽了出去,因为没有抬头,他没发现易向行。
易向行暗自庆幸了一下,马上又感觉不妙。男人出去的时候没有关上柜门,以他现在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