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养育它们,孟斐士每天贡献出自己的温热牛奶,把牛奶稀释到一定程度后,用芦苇管让它们吮吸,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月。一个月后,它们便会自己舔食碟子里的牛奶,孟斐士偶尔会选最柔嫩的肉类咀嚼后喂给它们。
两个月后,小家伙们开始自己进食。在乌克苏尔的天地里,老鼠、蛇类、蝎子与毒虫都是它们新奇有趣的玩具,但是它们最爱的还是在午后挤到孟斐士的怀抱里香香地共眠。
美美和斐斐是一对兄妹,胎毛褪下后,美美显露出银色斑纹的皮毛,而斐斐是纯黑色的皮毛,它们只有眼睛和爪子非常像。
眼睛都像孟斐士胸前的绿宝石叶子一样翠绿鲜亮,当它们高兴的时候,颜色便越绿,当它们生气的时候,颜色会成为琥珀色;它们的爪子是黑色的,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小兄妹稍微大了一点,孟斐士的坐船就成了它们的领地。每天都能看到妹妹斐斐树起漆黑的尾巴、抬头挺胸、大步向前地带队前进,而哥哥美美则怯生生地跟在妹妹身后在船舱里巡视。
为了照顾它们,孟斐士甚至减了自己的功课,但是卡莲欣喜地看到,自从有了它们,孟斐士的笑容就多了起来。
他们顺利地抵达了乌克苏尔。
天狼星再次升起的那一天,安王的统治步入第二十五年。
人们放下手中的工作,热烈地庆贺新年的到来。新年前,安王宣布了正式立赫芮丝王妃为王后的消息,这一次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挡顺利地达成了目的。
与此同时,王国的国家机器开始转动起来,为新年后的征战做出准备。
新年的第一天,国王携新王后、王储夫妇一起登上塔门接受万民朝拜。新王后出众的美貌让民众们啧啧称奇,大为艳羡。
年轻俊秀,恩爱地挽着手的王储夫妇也得到了很多赞美和祝福。
立新王后时,在荷露斯祖神庙发生了一点不愉快,长老们拒绝由异族女性赫芮丝王后担任伊西斯女神的祭司,而安王最终对此表示了默许。
这意味着新王后未来没有祭祀神明、主持国政的权利,她将来的子女也没有继承权,是空有名号,没有内容的尊荣。
国王知道自己没法改变姐姐宾坦塔的意志,因为她代表了一个沉默但强大的集团,他也不准备改变,像现在这样除了赫芮丝或许会私下有点怨念之外大家都满意正好。
从塔门退下,奈菲尔首先把用标准姿势挽着美尼斯臂膀的手抽走,随后她彬彬有礼的向国王、王后和王储告退,去准备哈托尔女神的祭祀。
美尼斯默默地目送妻子离开,才揉了揉被奈菲尔捏得僵硬的手臂,在心底叹息一声。
他们的关系永远不可能回到儿童时代,那时很单纯的互相讨厌,现在完全进化为互相厌憎。奈菲尔严格按照御医安排的天数和时间到他的寝殿,共度对彼此来说都味同嚼蜡的“良宵”。
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东南方,远方的那个人,现在还好吗。
乌克苏尔。
孟斐士自从踏回这片土地,便忙得不可开交。与众多亲友团聚、核查阿布城的工作情况、应付自己的粉丝军团、接见努比亚联盟的众多使臣,招待异国的大行商、筹备主持新年的祭典……幸好外公塔卡和母亲西莉克斯公主分担了很多准备工作,孟斐士才免于过度劳累。
在乌克苏尔别具风情的新年祭典上,作为一个新确立的年轻继承人,未来的乌克苏尔之王,孟斐士必须对大丛林之神献出兼具力与美的安达曼乐舞。
这不是上埃及的传统,而是原始森林的传统。
一个强悍而勇健的舞蹈者必然是一个强悍而勇健的战士。乌族的国王必须是个经得起考验的强大战士,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得到神的宠爱、人民的拥戴。
孟斐士身披红衣,头戴羽翎冠冕站在神庙前的高台上,高台主位是他的外公和母亲等重要王族,重要贵族和外宾坐在两侧观礼,台下青年男子们在前,女人们在后,老人和儿童排在最后,漫山遍野足足上万人在观看。
“这应该算是彩衣娱亲吧,”孟斐士看了看严肃的外公和激动的母亲无奈地想:“就是观众多了点。”
彩衣娱亲是中国古代一个孝顺的儿子,为了博得老父母一乐,特意打扮得花里胡哨地跳滑稽舞,被称为孝子。
孟斐士一抬手,乐师们便敲响了手鼓吹起了长笛。
舞蹈难不倒孟斐士,他把八卦游龙掌和古埃及的剑舞结合起来,红衣飘飘,脚踏着节奏跳得精彩纷呈,台上台下的人们看得如醉如痴。
台下的青年男子们立刻跟随王子跳动起来,可惜没有人能追上他的脚步,女人们挥手、拍手与顿脚伴奏,老人和孩子们高声喝彩呼应,全民娱乐不外如是。
“啧啧~真是太美了、太美了!我敢打赌,他的腰比任何舞姬都要柔韧,看看那双修长的腿,弹开时简直比弓弦还结实有力!”
远处一个梳着卷曲短发,留着络腮胡子的年轻人满脸歆羡地赞叹。
他身边几个从人提心吊胆地打量四周,因为主人的大嘴巴,一路上没少惹麻烦。现在台上的那位可是乌克苏尔的主人,被人听清了又是一番追杀。
“打开他的双腿把他强行按在砂砾上OX,一定是绝妙的享受。男孩子就是十岁左右最适合品尝。身为王族、舞又跳得这么棒,性情也会很骄傲吧,越是烈性子的小兽,用刑具驯服起来才会越有味道……”
丝毫不顾及从人们的艰辛,年轻人发表越来越猥.亵、下.流的感想。一个地位较高的中年侍从立即伸手挡住了主人的嘴。
“少爷,这里是乌克苏尔,不是我们的地盘,请您慎言……”
“哇哈哈哈哈……”年轻人一阵大笑,推开中年人的手,那双秃鹰一般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视台上的红衣舞者。
一曲祭神的安达曼乐舞会招来这种秃鹰一样的人物,是孟斐士根本料想不到的事情。
第四十章
下埃及三角洲,布陀城,蛇神庙。
“我提格拉代表胡里特人,万分感谢大王的赏赐。”一个留着络腮胡高大强壮的白种老人半跪在地上大声地说。他身后还跟随一个相貌类似于他的中年男子。
“你们远道而来,为我布陀流血牺牲,理应厚赏。”蛇王乌尔什一摆手,身旁的祭司们陆续抬上几箱黄澄澄的金块和珠宝首饰。
老人的表情比较镇定,但他身后的中年人却露出贪婪的表情。
乌尔什心中轻蔑地一笑。他抬抬手,鼓励他们几句勇敢作战必有厚赏的话,便命他们退下了。
“还有几批人?”蛇王低声地问。
“五批,大王。”一名祭司回答。
“那就尽快进行吧。”乌尔什有些疲累地抚了抚秀美的额头,一名祭司见状为他递上一份提神的香膏。
乌尔什知道必须亲自完成这一工作,他用香膏涂抹额角,强打精神地坚持下去。
为了对抗上埃及王国越来越强大的攻势,几年前,乌尔什王在清理下埃及联盟长老会之后,仿效上埃及统一了下埃及的财权,利用国库“红屋”的力量彻底取消贝币,以黄金为货币本位,此后用黄金从利比亚、黎巴嫩、地中海、西亚等地广泛雇佣能征善战的大量外籍士兵(大量炮灰)为他作战,取得了良好的成效。
这次上埃及安王御驾亲征,可以想见这是一场长期艰苦的战斗,因此蛇王不得不缓下整顿联盟内部势力的步伐,转身迎战上埃及王。
此时的世界正在向黄金货币发展,环地中海各国都开始认识到黄金的艳丽性、稳定性、稀缺性适合用来开展海外贸易以及妆点权贵。这是一个从贝币、以物易物往黄金发展的时代,各地行商和权贵都开始接受这种新型的货币。
从这时起,黄金贸易变得越来越重要,成为世界历史舞台的主角长达五千年,连现代霸主美元都无法彻底取代它的地位。
“啧啧,没想到那个蛇王长得很美呢,虽然有点阴沉沉的。”白种老人他们离开蛇神庙后,老人身后的中年人忍不住说。
“闭嘴,辛那布。你想为我们胡里特人招来祸患吗。”提格拉老人大声呵斥。他有些头疼地看着唯唯诺诺地低下头的中年人,心想为何自己英雄一世,两个儿子却都不成器。
他们这支部落来自底格里斯河的胡里特部落,百年前,一支名唤阿卡德人的部落远地而来,通过征伐、联姻渐渐挤占了他们的城市,两族共同更名为亚述,建立城邦贵族奴隶制统治。
亚述人好勇斗狠、追随强者、他们像蝗虫一样肆虐周边城镇部落,把掠夺来的青壮老弱妇孺一概视为奴隶随意虐.待打杀。
提格拉是胡里特人的英雄,他看不起那种四处掠夺、凌.虐弱小的统治,发誓维护胡里特人的荣誉,便带着妻儿部落离开了祖居,到各地流浪,以从事雇佣军为生。
他的大儿子辛那布是胡里特正妻的儿子,小儿子沙姆希是阿卡德妾室的孩子。比起懦弱无能的大儿子,小儿子沙姆希更加能征善战,同时更有阿卡德人血脉的残.虐无情。
他们才在布陀城落脚,沙姆希便带着几个亲信以及百名亲兵消失了,声称要看看这片黑土如何辽阔,是否值得扎根于此,让老人既担心又无奈。
老人并不知道小儿子沙姆希在上埃及的乌克苏尔再次发作土匪本性,盯上了那里的黄金王子孟斐士。
但是他担心也无用,两地间隔了近两个月的路途,而且蛇王乌尔什与上埃及安提斯塔王的战争,即将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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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二十五年,新年之后泛滥季第一月,安王从全国调兵十万,浩浩荡荡地奔赴基纳前线。
泛滥季第二月,经过一番整顿后,安王由基纳城出发,向下埃及三角洲挺进,沿途与下埃及王国的要塞、军队发生了战斗。
上下埃及之间的战争开始了。
孟斐士接到大战正式开始的消息,已经是泛滥季第三个月。路途遥远,消息传到他这边至少要两个月以上。
不过孟斐士知道这一次安王让美尼斯王储坐镇首都尼赫布特,所以他并不担心美尼斯的安全,相反,他有些担心布吕尼将军,因为将军是随侍国王出征的。
几个月以来,孟斐士除了增加金工作坊的人手提高铜产量、修整武备、加紧练兵之外,他还用金属和石材为阿布城的水利和民生设施进行了一些优化调整。
他派人翻修屋舍、平整街道铺砌道路、根植树木鲜花、建立街心花园、设立公共取水设施,并用采购来的大量雪花石膏进行了环境美化。未来他还想设立公共的教学和医疗设施。
阿布的市长、建筑家,原来的小画匠杰特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才干,把阿布城修饰得美奂美轮,神庙、官舍、民宅甚至每一段城墙都布满了神圣威严的浮雕和彩绘,从尼罗河航路远远望去,在峡谷绿荫的辉映下,拥有双墙的阿布城看上去像是一座会发光的白色堡垒。
阿布城扼守尼罗河第一瀑布出水口的主要航路,从阿布继续往南走,可以走到努比亚联盟的中心城市(现今苏丹的首都)。
再往南走,则是非洲大陆的内陆地区。
从阿布往东略偏北,是东部沙漠(后世把这一段沙漠也称为撒哈拉沙漠或阿拉伯沙漠),贫瘠的沙海里只有依赖尼罗河水源存在的星罗棋布的绿洲适宜人类居住,那里聚集了大量的盗贼、从上下埃及逃走的各种囚徒以及地中海各国的亡命之徒,他们往往成群结队,以劫掠过路商旅为生。
从东部沙漠往东走,可以看到狭长的红海海岸,展现了一边是碧蓝海水,一边是赤红砂壁的奇异景象。
因为阿布城的地理位置险要,孟斐士开发这座岛屿后,这里便成为西亚、中亚、利比亚等等环地中海地区大行商往努比亚和非洲内陆地区交流贸易的必经之地,发达的商业给岛屿带来了繁荣。
黄金王子。
乌克苏尔人如此称呼孟斐士,一方面因为他们爱戴这个如同黄金艳丽色泽般尊贵迷人的王子;另一方面,是因为孟斐士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改变,他带来了黄金。
当西莉克斯夫人将用于购买物品的贝壳镯子递给孟斐士的时候,孟斐士就意识到要保证乌克苏尔的长远利益,改革货币势在必行,这是一个时代的潮流。
他采取和蛇王乌尔什不同的做法,是通过来自美尼斯的大量黄金做货币储备,联合各地大行商在乌克苏尔地区推行使用黄金交换货物,为了稳妥,缓慢推行用了几年时间才见成效。
这意味着乌克苏尔将融进上埃及由美尼斯王储主导的经济体系,这是孟斐士期盼的一种没有战乱,不伤害民众的自然融合。
比起刀斧,金子的力量更为可怕。
提格拉的小儿子沙姆希在乌克苏尔和阿布城各逗留了一段时间。
他凭着秃鹰与强盗的本能围绕心中的目标转圈儿地打量,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劫持小王子的机会,来满足他下半身的卑劣欲望和敲诈勒索大批黄金珠宝的想法。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经历过边境战争之后,孟斐士对自己的安全高度重视,从来不玩什么微服私访游戏,一旦出入便是侍卫高手、扈从如云。
而经过孟斐士重点布防的乌族王宫和他在阿布的官舍更是针插不进。
一个不通语言的异族人想轻易地接近重要人物,根本是没门儿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的事。
不得以,沙姆希暂时放弃了他的想法。
安王二十五年,播种季第二个月月中。
孟斐士在自己位于乌族王宫的书房接见了阿布警卫队的卫队长海姆。
海姆是个面貌清秀严肃的年轻人,他作为一个奴隶从小被各国商人贩卖,却精通了各国语言风俗和文字,尤其难得的是,这个人做养鸡奴隶的时候,都能把小鸡们训练得摇摇摆摆走队列,让亲眼目睹的孟斐士大为惊叹。
后来在孟斐士的亲信中,海姆展现了军人应有的风格和心理素质,他带出来的兵成绩优秀、纪律过硬,所以被孟斐士任命为阿布城的卫队长,负责城市的军事防卫和处理治安事件。
“你说近期乌克苏尔和阿布出现八例少年失踪的事?”
“是的,殿下。属下和乌克苏尔卫队长联系过,乌克苏尔发生三例,阿布市发生五例。我们都觉得这八起失踪事件有很多相似之处。”
“讲。”孟斐士沉着脸,以他前世办案的经验,少男少女无故失踪,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海姆利落地展开一张纸草纸放到孟斐士面前的书案上,他指着这张纸把所有涉案的情况和线索一一列举出来。
失踪的孩子们都是十岁左右年纪、上埃及人和乌族混血、黑发黑眼、蜂蜜色的皮肤、家境不定,但容貌都漂亮,失踪的时间从新年祭典之后第一起开始,平均每月一、两起……
孟斐士端坐在书案后,脸色渐渐铁青起来。
“不用说了,海姆。”孟斐士挥手打断了海姆的陈述,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
这个时间段和这些特征明显针对的是他孟斐士,和那些古老的宗教舞蹈一样,安达曼乐舞原本就带着强烈的性.唤起。
但是无论是谁知道自己有可能被变态盯上,都不会觉得高兴的。
“殿下,属下认为,最近殿下身边应该加强警备力量。”
“八个孩子……”
孟斐士没有理会海姆关于加强警备的建议,他轻轻抚摸胸前的豹牙项链,喃喃地说:
“六男二女,一共八个孩子。这么多孩子,如此长的时间,如此显眼的容貌……海姆你说,他们会被藏到哪里去呢?”
“殿下,我们已经联合搜查了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但是没有发现孩子们。”海姆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自从被王子放为自由民并委以重任,他最不想辜负王子的信任。
孟斐士拿起那张纸反复地细细思量,忽然他黑曜石般的瞳孔微微收缩起来,他从书案上找出另一张公文,递给了海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