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心目中敌人的要害,美尼斯王奋力挥出锋利的爪子。
就算事情办不成,也要先让你痛上一痛。
非常记仇的上埃及猫王勇斗下埃及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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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身影灵巧地穿行在草丛、树木、神殿廊柱的础基之间,躲开众多祭司和侍卫的往来巡查,一路走到一座偏僻的宫殿外围。
看到远处那座红色花岗岩的建筑,来过一次便记住了道路的贝丝转身得意地对赛斯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又拉住赛斯的手,悄悄地向那座宫殿摸去。
起居室里,年轻的内殿祭司诺克端来丰盛的饮食,服侍王子用餐。
孟斐士看了一眼里面的禽肉和烤鱼,嫌弃地撇撇嘴。
“诺克,还是老规矩,你吃那些东西。”
他把肉食都推给年轻祭司,自己拿起配餐的鲜花吃了几瓣,又喝了点添加蜂蜜香草的葡萄酒,两人心照不宣地吃了起来。
只要美尼斯看不到,孟斐士便不再吃肉食,都送给应该斋戒的年轻祭司,现在他和这个有趣的小祭司完全可以称为酒肉之交。
两人正用饭,孟斐士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银杯,示意诺克去开门。
贝丝被起居室门口探出的大脑袋吓了一跳,她刚想敲晕对方,就看到其身后孟斐士丢过来的严厉视线,于是干笑着收手。
诺克不知道自己刚躲过一劫,连忙推开起居室的大门,让两位小客人进来。
“孟斐士哥哥~~我好想你~”
自知犯错的贝丝决定先发制人,一下子扑进坐在餐桌上方的孟斐士怀中撒娇。
孟斐士摸摸她的头,想到她小小年纪和父母分离,自己又经常不在身边,于是心软没有训斥,却把视线看向身为兄长的赛斯。
“大哥,是我不好,看贝丝太想你才带她过来。”
赛斯没有等他训斥,立即低头认错。
孟斐士又好气又好笑。
说起来,赛斯和贝丝都是他从乌克苏尔带来的孩子,他们在这里相依为命,近些年感情越发好了,连这种事都可以互相遮掩。
“你不用替她遮掩,这个主意肯定是贝丝出的。”
狠狠心,孟斐士揪住贝丝的小脸蛋用力掐。
“呜呜呜……哥哥住手……”贝丝被掐得含泪抱怨。
赛斯见她圆圆的大眼睛升起泪雾,立刻心疼的不得了。
“大哥,都是我不好,你原谅贝丝吧。”
“你倒是宠爱她,让她胡作非为,神庙是可以偷溜进来的地方吗。你别着急,你也要受罚。”
孟斐士说惩罚,那就不是玩笑。
两人至今还记得几年前孟斐士对赛斯的那次“惩罚”,揍得他鼻青脸肿,养了足有一个月才好。
听说孟斐士要惩罚赛斯,贝丝才真正着急了,她收起假装的眼泪,抓着孟斐士的手臂拼命地摇。
“不,孟斐士哥哥,这是我的主意,是我不好,你惩罚我,不要惩罚赛斯。”
毕竟年龄小,一下就暴露了目标。
见她承认错误,孟斐士不再逗弄他们。
抚育孩子既要宠爱,也要注意纠正他们性情中一些不好的倾向,贝丝天资灵敏,因此越发不能让她凭着一些小聪明走上歪路。
他拉着弟弟妹妹的手,详细地询问他们的饮食起居和兴趣爱好。很快两人就围着亲爱的大哥兴高采烈地讲了起来,他们真的很想他。
贝丝想要和孟斐士去前线,也是因为她不想和孟斐士分离。
这时贴心的诺克又端来香气扑鼻的花果茶和各种水果饮料招待他们。
兄妹间越发其乐融融。
孟斐士和弟弟妹妹们闲聊,上埃及的国王陛下也处理完公事,和自己的副首相闲聊起来。
见政事谈得差不多了,帕夏拍拍手,宫女们带进来一个漂亮的小家伙。
小家伙还没有矮凳高,头戴镶嵌绿宝石的金发带,亮丽的黑发在前额用景泰蓝的发圈束成两缕垂到胸前,胸口带着金项圈,身穿白色的短裙,浓眉俊眼,四肢像嫩藕般可爱,因为闭着眼,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阿托提斯。”
看到爱子,美尼斯神色立即柔和下来,他拍着手呼唤儿子。
“父王……”小家伙聆听一下,找准方向便扑了过去。
“尼菲最近身体有些不便,王子又总是找你。”
尼菲是帕夏的夫人,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家那位有事,谁的儿子谁自己带。
“她怎么了?”抱着儿子,美尼斯连忙问。他对帕夏的夫人印象很好。
帕夏十五岁就和身为大贵族的尼菲成婚,尼菲长得不漂亮,但是个温柔低调的女人,她持家有方而且为帕夏生育了两个儿子,帕夏一向敬重她。
阿托提斯也是托给她养育,而且成长得很好。
“尼菲她又怀孕了,这次反应很重,至少安胎的一个月内需要有人照顾王子。”
“恭喜恭喜。”
想到自己至今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天瞎,美尼斯微带酸意地向好友道贺。
达到目的,副首相回家照顾老婆。
美尼斯王抱着儿子踯躅片刻,觉得还是不放心把儿子交给塔莎王妃,想起孟斐士的弟弟妹妹多而且教养得好,于是干脆带着儿子回了神庙。
这是孟斐士第一次亲眼见到美尼斯王的儿子阿托提斯。
他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可是看出美尼斯的为难,他同意将王子暂时放在身边加以保护,并叮嘱诺克在紧邻寝殿的起居室里铺上小床,仔细照料小王子。
而阿托提斯从此知道自己有个重要的王叔。
如何重要?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被抱到一个有奇特清香的温暖怀抱中,第二天早晨,他又在父亲身上闻到了这股淡淡的可是令人印象深刻的香气。
父王没有抱着阿托提斯睡,阿托提斯在父王身上闻到了王叔的味道,那么昨晚父王是不是在抱着王叔睡觉?
尼菲阿姨每天都搂着他入睡,尼菲阿姨说大人们都会搂着自己心爱的小宝贝入睡,可是父王没有这样待他,所以他不是父王的宝贝,那位王叔才是。
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小王子的内心种下了奇异的怨恨。
才四岁就有这种心机和隐忍。
天才的孩子难养,天才又有残疾的孩子更难养。
第八十四章
下埃及,奥诺城北宫。
带着斐丽斯,怀医生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弟弟。
蛇王戴着镶嵌珍珠的头冠,面色微透红润。
“姐姐。”屏退了左右后,蛇王先抱住怀,然后抱抱斐丽斯。
“小笨蛇,如果我不给你去信,你是不是想不起来这里还有两个姐妹?”
“怎么会呢,姐姐,我一直很想念你们。”蛇王立刻否认。
对女性没有根据的抱怨一定要矢口否认,否则就会没完没了。
“哦哦~可是我听说你最近宠爱一个黑发美少年,连联盟的国事都不理睬了。”
怀似笑非笑地看着双生弟弟。
关于蛇王的最新绯闻,联盟上层都传遍了,无数贵妇都在悄悄地议论此事,连几乎不参加贵族饮宴的大先知都有所耳闻。
弟弟身体好了她很高兴,可是他身体好了不娶王妃反而迷恋上美少年,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弟弟是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蛇王轻蔑地笑笑:“联盟那些鼠辈,他们更希望我如此。”
发现恢复健康之事掩盖不住,近一段时间,他表现出来的贪恋美色是良好的天然伪装。
乌尔什伸手拉起坐在下方锦垫上的斐丽斯。
“姐姐你看,我已经有了斐丽斯,斐丽斯会是个好女王,所以我不需要娶一个陌生的女人为我生孩子。”
出乎意料地被哥哥称赞,斐丽斯的脸红了。
“那你为何要把斐丽斯嫁给美尼斯王?”怀立即追问。
蛇王淡淡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们的王妹出嫁,当然要嫁给最有权势的国王,美尼斯王年轻英俊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我才没有反对联盟长老们的提议。”
“原来如此。”怀点点头。
如果斐丽斯和美尼斯成婚,他们的孩子天生就有对埃及全境的影响力,当然前提是蛇王始终没有子女,这一点相信任何君王都会动心,所以蛇王才拿出斐丽斯做筹码。
这个时代王族的公主没有太多选择,她们常常是各王族之间交换利益的抵押品。
怀医生正想说说自己对于这种政治婚姻的看法,突然有人通报,布陀的登首相求见。
片刻后,风尘仆仆的登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登,有什么急事吗?”蛇王有点奇怪地看着首相,他出来前明明把国事都安排完了,登的样子看起来很紧急,难道上埃及的消息回来了。
“大王日安。”
登向屋里的人打过招呼,便拿出一份手卷递给蛇王。
蛇王看过手卷后不动声色地合上,并没有表现出明显地不快或愤怒,可是屋子里的人都感到一股深重的寒意。
“这是怎么了?”怀伸手拿过那份手卷打开,随后吃惊地合上。
“美尼斯王要我去尼赫布特?!”
“正是。”蛇王慢慢地点头。
他头一次觉得如此愤怒,美尼斯王拒绝娶斐丽斯,却提出让阿图姆的大先知到尼赫布特的拉神庙参拜。(题外:阿图姆和拉的神职混合与替代发生在第一王朝左右)
这种条件就像是一只猫用力踩住眼镜蛇的尾巴,还左右各碾半圈,成功地点燃了他内心阴郁的怒火。
对方一定是知道姐姐的身份还有重要性才如此做。
“不行。”他断然拒绝。“我不能让姐姐去那里。联姻才是两国该做的。”
这世界上唯有她是不可触犯的人。
怀先是看看他又看看斐丽斯,然后站了起来,抱住弟弟柔声地说:“小笨蛇,让我去。”
为了你们我愿意去——
怀本来就不同意把斐丽斯嫁给上埃及的国王。
斐丽斯是个好女孩,值得最好的男人。
或许美尼斯王也是个不错的人,可是那里毕竟是有着千年仇怨的敌国,年幼的斐丽斯有可能面临非常尴尬的未来。
为何男人们总是想着争斗和利益?
为何这世上总是不停地发生战争和阴谋?
为何国家的安宁必须要用女人们的血泪来奠基?
她是阿图姆的化身,是大先知和怀名号的继承者,是代表“黑土”全境最高医术的医生,她的信徒无数,上埃及人只要还有脑子就不会随意伤害她。
如果她能帮助弟弟妹妹,她宁愿自己去。
“姐姐……”
蛇王被怀的决定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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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反复的争论和说服,下埃及的回答传到上埃及的尼赫布特时,已经是美尼斯王四年,收获季的第一个月,天气越发炎热了。
午后的阳光溜过莲花柱头的圆形廊柱,停留在红色宫殿的外面,起居室和迈向湖泊庭院的台阶相邻的地方搭起了宽阔荫凉的寝台。
诺克祭司特意把各地供奉来的雪白麻纱制成了多重的帷幔悬挂在寝台上方。白天只放下一层,夜晚天凉可以多放几层。
这种帷幔轻薄透气,人在里面感觉很舒适,还可以隔绝飞虫的困扰。
美尼斯王带着一身暑热走进宫殿,正好看到了如许的美景。
朦胧迷离的雪白纱帐中,孟斐士披散了乌黑的长发,半裸上身抱着小阿托提斯,手把手地教他辨认雕刻在泥板上的文字,寝台上还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教学小道具。
古埃及的文字最开始是雕刻在泥板和陶片上,在下埃及一种特殊的长茎纸莎草普及种植后,才有优质的纸张可以使用,此时的纸莎草纸很名贵,不是给孩子们玩耍的玩具。
小王子的眼睛决定了他一生都要用手阅读文字。
“这是鹰,荷露斯,我们提尼斯王族的神明……”
孟斐士握着阿托提斯白嫩的小手指按在特制的泥板的凹痕上,按照走笔的顺序反复划过,然后拿起一个他亲手雕刻的石头小鹰让阿托提斯抚摸。
于是他怀中的阿托提斯清脆地喊出荷露斯的神名,还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小鹰的符号,走笔的方向一点没有错。
“殿下做得很好。”
孟斐士赞许地摸摸他的头,又对傻傻地站在纱帐外的国王微微一笑,拿起了一只小羊递给小王子。
“这是羊,克努姆,创造陶轮和人的神明……”
见此情景,美尼斯放轻了脚步,悄悄地绕到寝台后面站了片刻,觉得身上不再有暑热,才俯身抱住孟斐士的双肩偷吻。
“你在教他识字?”
他捡起那些用石头雕刻得惟妙惟肖的人物动物一一打量:“这些是你雕的?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才能。”
“父王?!”
阿托提斯高兴地丢下手中的小羊,反身爬过孟斐士挤入两人之间求拥抱。
“早些识字有好处。小王子很聪慧一教就会。”
孟斐士移开一点,让阿托提斯和父亲撒娇。
美尼斯单手抱着儿子,却不忘拽住孟斐士的手臂。
“做这些东西,你费了很多心思。”
他才出门忙了几天,孟斐士就给他这样的惊喜。
“你不让我去前线,反正没有什么事,这些都是消遣……”
孟斐士身为统帅早就应该回基纳,美尼斯却说那边没有大的战争,不肯放他回去。
无聊之下他开始刻石头做教具,因为记忆力超强,眼力到位手劲狠准,化石如粉,居然很快找到了雕刻的感觉。
看着那双像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美尼斯忽然说不出话来。他们可以拥有一切,然而有些遗憾是永远无法弥补,他心底也有隐隐的永远不敢说出来的渴望。
如果这个人能为他养育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将是他的至宝。
此时美尼斯才真正理解了父王安提斯塔王当年对他的珍爱和守护,原来,能怀抱心爱之人为自己养育的孩子,会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孟斐士温柔对待阿托提斯的样子唤起了他深深的渴望,看到那幕情景的那一刻,他觉得心尖都在颤抖。
“诺克!”
美尼斯高声唤来内殿祭司,又费了很大工夫才把爱子从身上哄下来。
“祭司,带王子去外面的花园玩,多玩一会。”
阿托提斯又亲了亲父王,才向孟斐士挥挥手,和祭司离开。
孟斐士识破了美尼斯的企图,含笑看着他。
“你……”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温热的双唇堵了回去。
“这里不行……”
孟斐士好不容易才挣脱他的纠缠,想要起身。美尼斯拦腰抱住他,两人一起滚到寝台上,于是美尼斯有些粗暴地爱抚身下之人如玉的肌肤,低下头吻遍他的胸膛,留下点点玫红色的印记。
“有什么不行,这边没什么人,自从阿托提斯来了,你就不肯跟我亲热。”
他略有怨气地咬住了小巧的喉结。
让他搂着豆芽菜睡,许看许摸不许吃实在太残忍了。
孟斐士眼神一黯,抱住他的头低声说:“小孩子都是敏感的。”
无论“别人”对他多好,孩子的内心总是在寻找父母的爱。阿托提斯毕竟小,他的敌意瞒不过孟斐士。
“不要分心。”
察觉出他的黯然,美尼斯越发用力地抱住他,抬起他的细腰,把自己深深地埋入他的体内,在奇妙的律动中把两人推入美妙的乐园。
直待他疲倦兴尽,孟斐士才趴在他的怀里认真地说:
“美尼斯,你不能送阿托提斯去下埃及。”
“你怎么知道此事。”美尼斯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