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门案——懒近水

徐涵卿闻言一惊，言海宁逮到机会，趁机溜了出去。
第12章
秦梁两人见了刘峰等人后，便回到临清园。
探子那里又有了回报，说是几个时辰前金陵城外三十里的一个小镇子，镇里的一家饭馆里有
许多人中了毒。
探子回报说：那毒很是古怪，所有中了毒的人都大笑不止，有许多人喘不过气来，晕了过去
，其他人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停止。
「据手下的人说，言海宁、唐奇、唐舒三人申时都在那里。现场的人说听他们的对话，毒是
言海宁下的。后来三人便不知所踪。」
梁潮生表情甚是无奈，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临清园的人前脚刚走，停雁阁的人便来了，说是调查了崔浩哲生平。两人坐在大厅上，正准
备好好研究一番，忽然又有人进了大厅，道：「梁公子，秦阁主。」
抬头一看，却是张太守和林捕头。
张泰和道：「我刚刚将崔浩哲搬来金陵后，关于他的纪录，都交给了梁小姐。」
梁潮生点点头道：「如此多谢了。」
张泰和笑道：「若有需要本府帮忙，请尽管开口。」
秦梁两人均想：这命案明明是官府该管的事，那张泰和却说得好像是临清园的事，老狐狸一
只。
梁潮生心下直犯嘀咕，秦以楼只是笑道：「这个自然。」
张林两人离开了临清园后，张泰和便对林子捷道：「梁小姐姿容美丽，气质更是出众，传言
果然不假。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怎么子捷你一副无动于衷地模样？」
「梁大小姐这般人物，我怎敢直视。」林子捷淡淡地道。
「的确，梁大小姐一身英气，仪态稳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张泰和见四下无人，悄
声道：「若是娶了回家，只怕是个母老虎，娶妻还是要娶个温柔顺从点的」
梁潮月见过了张太守后，此时站在近水轩门口，对在一旁身旁的梁初道：「姚记的事怎么样
了？」
「一切顺利。在寿筵前就可以解决。」
梁潮月闻言吁了一口气，半闭了眼。
梁初又道：「潮月姐姐，潮生少爷还在调查崔府的命案，又扯进了毒圣医，会不会...」
梁潮月眼睛陡然一睁，笑道：「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他可是我的弟弟。」正说着，就见
梁潮生和秦以楼走了过来。
知道他来的目的，梁初便将手中的一迭册子给他，梁潮月道：「这是张太守方才交给我的，
对案情也许有些帮助。」
梁潮生接了过来，又拉着秦以楼走了。
秦以楼想回头看一眼，梁潮生只是扯着他，直到回进了房间。
梁潮生拉着秦以楼进房，笑道：「我说，我在梁初十五岁起就瞧出来了，他喜欢大姐喜欢的
紧，他们没准儿有戏呢，我们在那凑甚么热闹。」
刚刚他们远远地便看到梁潮月和梁初站在那，走近一些，便看到梁初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寻
常。梁潮月却背对着他们，见不到她的表情。
方才回头那一瞥，见到梁初脸上的表情，有些温柔眷恋，一看便知怎么回事。
「...不过爹爹还不知道，我还帮忙他瞒着...，不过我看那林捕头似乎对姊姊也有意思，别
看他总是没看正眼看姊姊，那常是心里喜欢才会这般...，梁初的对手可多了，还有...」
秦以楼看到梁初，便想到前几天晚上，和梁潮月幽会的男人，心下为梁初隐隐叹息。
梁初性格温和柔顺，对比梁潮月的坚毅独断，或许会十分适合。但梁初今年才十九，整整比
梁潮月小了六岁，光凭这点他便希望渺茫。
但再说那姚紫楼的管事和临清园是生意上的对手，不知他和梁潮月又是在唱哪一出？这些事
他都还没告诉梁潮生，心下思忖着是不是要开口。
不知道秦以楼心思千回百转，梁潮生仍继续道：「...嘿嘿，梁初这人不错，体贴极了，我
倒希望姐姐跟他在一起。虽然他把我当兄弟，但对姊姊总是恭恭敬敬的，我还提点过他一些
...」
秦以楼突然道：「你倒是关心别人的事。」说完，自己也是一愣
秦以楼此时在想些别的事，千头万绪理不清，便不禁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有些话他平时都
藏在心里，这时话一出口，马上后悔了。
梁潮生却是呆了半晌，好一会儿，才讷讷地道：「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我兄弟，我当然会
关心...」这句话自然是顾左右而言他。
秦以楼也不戳破，只是笑着道：「你的姊姊怎么和你的兄弟在一起？这不是有违人伦么？」
这话说得轻松，又给了两人台阶下，梁潮生听了也不禁笑了出来。
「来看看停雁阁和张太守带来的情报吧。」
停雁阁的情报网果然不简单，居然将崔浩哲从前在绿林时用的名字和作过的案子都查了个透
彻。
不过情报虽然详尽，但是两人研究了好一阵，仍旧没有甚么结果。
而那迭府县志和户口本主要记载了崔浩哲在搬来金陵后的一些纪录，对案情
似乎帮助也不大。
两人也累了一天，决定今天早些就寝。互道了晚安便各自回房去了。
第二天传来了一个大消息。
相较于其他琐碎的情报，这个消息可说是石破天惊。
唐奇唐舒昨天半夜时回到照月楼了。
秦梁两人得了消息后，快速的梳洗便马上赶到照月楼去。
唐奇和唐舒两人此时都坐在床上，徐涵卿也在，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秦梁两人之前都猜想唐奇必定是去向毒圣医寻衅，现下想必是吃了苦头。想到这几日要找他
们两人都是遍寻不着，派出了眼线还吃了苦头，心下不禁有些解恨。
只见梁潮生笑嘻嘻地道：「唐奇，这几日在金陵玩得开心么？」
唐奇瞪了他一眼，只咬牙道：「开心极了。」
「咦？你怎么脸色不大好看？」梁潮生故意凑近他，又左看右看：「不会是中了毒吧？」想
了想，又道：「不对不对，唐门号称使毒手段一流，门下的弟子怎么会中毒呢。」
唐奇只是恨恨地盯着他，不发一语。
秦以楼此时岔开了话题，道：「涵卿，你怎么脸色也不太好？」
徐涵卿苦笑道：「我也是中了毒，不过毒已经解了。」
徐涵卿在言海宁离去时被下了毒，中毒后浑身无力，连坐起来都没办法。好在先前的小二准
备好热水，要送进来，才发现徐涵卿遭人暗算。
唐奇此时哼了声，道：「他中的是唐门的『女萝』，言海宁那家伙居然把我们的毒拿来用。
」停了一会儿，忽地又想起了甚么，向徐涵卿道：「言海宁为什么给你下毒？」
徐涵卿于是向他说了昨晚的事。
唐奇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七七含虚散？」不只唐奇反应大，就连唐舒听到了也是眼睛一
瞪，好半天都没眨。
唐奇沉思了一会儿，咬着牙道：「好，好，亏他想的到。」
第13章
已故的「毒圣医」闵思除了以医毒闻名外，自创的「断水剑法」和一身轻功同样驰名江湖。
闵思的轻功是没有名字的，不过却有这么一段故事。
闵思曾攀登峨嵋，据当时在场的人说，闵思当时兔起鹘跃，身法轻灵堪比飞鸟猿猱，几个起
落，把所有的人都抛到了后面。到了最高处，闵思抬头望天，居高临下，大笑道：「蜀道之
难，于我何有？」这事一传出，让许多曾经行经蜀道的人均是十分叹服，直说他是：「纵横
蜀道，舍我其谁。」
可以想见，有人对此十分不服气。
尤其是川中人氏。
「那天我们也在茶楼，不过在二楼。看到你和言海宁在那理论。」唐奇说着看了徐涵卿一眼
。
「当时我就想，『他就是毒圣医？我定要会他一会』。」
言海宁的轻功极佳不在话下，天生的聪明狡猾，让他多次甩开临清园的眼线。
不过金陵一带是临清园的地盘，临清园的人甩开一波接着又是一波，他必须时时隐匿自己的
行踪。
明白临清园的下一波人马可能马上就会递补上来，但是言海宁却在一处逗留了片刻，似乎是
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不过他在等的不是临清园的人，而是有胆子在他身上下「千里追魂」的人。
「千里追魂」顾名思义可以千里之外追踪被下药的人，但是这药却不难解。那人故意让自己
的下药手法显得十分粗糙，却是为了引起言海宁的注意。
十足的挑衅。
言海宁注意到了这一点，便决定这人定要见上一见。
过了片刻，言海宁嘴角缓缓一勾，人来了。
感觉到附近有动静，言海宁先一步迈开了脚步，感觉到附近的人追了上来。他运起轻功，却
不全力施为，为的是让身后的人追得上来。
他奔了一阵，确定又甩开了另一波临清园的人之后，天色也暗了。他于是进入了一家饭馆，
点了一碗面，慢条斯理地吃着。
有两个人此时一前一后进了饭馆，小二忙上前去招呼他们。
「两位客人真是抱歉，小店现下客满了，不知是否方便和其他客人...」
为首一人笑嘻嘻地道：「不要紧」又转头看了言海宁一眼：「我们和这位兄台一桌吧。小二
，上一份栗子炒子鸡，一份炒笋丝，一份老烧鱼，一份清炒三虾，每一样都多放点辣椒。」
说完也不等言海宁同意，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那人饶有兴味的看着言海宁吃面。
忽地，一张脸凑了上来：「这面好吃么？」
言海宁愣了一会，暗想这人也是不按牌理出牌之辈，跟自己倒也臭味相投。
只见那人又自顾自地道：「来金陵吃甚么面啊？这儿物产丰饶，不多吃些当地菜色不是可惜
。」
言海宁哼道：「我可没见过放辣椒的清炒三虾。」他此时已猜到这两人的身分，知道对方有
意寻衅。
那两人便是唐奇唐舒。
只见唐奇也不回答他，只是笑嘻嘻的。
言海宁低头继续吃面，不若方才的慢条斯理，他此时吃得飞快。吃完了面，他重重地把碗一
搁。刚才似乎是吃得太急了，又接着猛灌了好几杯茶。抬头却见唐奇笑得更欢了。
不一会儿，唐门两人的菜送了上来，唐奇吃了几口笋丝，见言海宁还在倒茶，笑嘻嘻地道：
「刚才那碗面是加了辣椒么？怎么见言圣医一直喝茶？」
言海宁只是不说话，唐奇又一拍掌道：「我都忘了，刚才那是唐门的『口舌成疮』，言圣医
此时只怕是有口难言。」又嘻嘻笑道：「不过你倒是硬气，明明吃了一口就发现有问题，还
是继续吃下去，想来言圣医是不把这药放在眼里了。」
他见言海宁还在倒着茶，便故意说这话损他，说到「言圣医」更是刻意加重语气。唐舒此时
皱着眉头，只道唐奇太过分，便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要劝他收敛些。
言海宁此时口不能言，只喝了几口茶，看了唐奇一眼。
唐奇十分得意，正要再说几句；忽地脸色一变，猛地转头，见唐舒也是脸色铁青。
只听得言海宁缓缓道：「川菜口味委实太重了些，过咸过辣于身体有害，两位来金陵还是入
境随俗，吃清淡些才好。」他说话时声音十分沙哑，显然是勉强开口。
唐门两人此时都想到漠北迎沙堡的事，脸色铁青。心念电转，互看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
言海宁呆了一会儿，便猜到他们是去做甚么，忍不住微笑。果然，接着就传来阵阵呕吐声。
这两个小子倒是聪明。
不一会儿两人便回来了，唐奇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仍笑嘻嘻地对言海宁道：「听闻言海宁精
于医毒，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唐奇，久居川中，对言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够见面是得偿
所愿。唐门在医毒一道也有些薄名，不如这几日我们以毒会友，互相切磋如何？」
这句话说的看似客气，但他直呼言海宁的名字，又说以毒会友，其实却是硬逼他同意。
言海宁方才勉强说了几句话，喉咙仍是刺痛难当，眼睛一瞪，便哼了一声算是接下了战书。
言海宁此时喉咙还痛得很，想再喝几口茶，但又不想让唐奇太得意，便起身离去。反正两人
在他身上下了千里追魂，不怕找不到他。
唐奇确定言海宁走远后，又叫了小二：「这些菜都撤下去，再来六个白馒头。」
唐舒闻言不禁苦笑，唐奇瞪了他一眼，道：「作用在肠胃的药按理要一段时间才能发作，我
们刚才应该都吐了出来，不过还说不准呢。我可不想让他以为我怕了他。」
原来刚才两人把药呕了出来，但是仍没把握药没入体。唐奇极为好强，不想在言海宁面前示
弱，所以在他走远后才叫了馒头。
唐舒虽然不欲多惹事，但是少年人心性，对毒圣医仍不免好奇，想要较较彼此的长短，所以
才没阻止唐奇。
可是现下的情况发展，已经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第14章
第二天言海宁到了金陵城外的一座山上，那儿以风景优美闻名。由于游客众多，山顶上的一
间寺庙香火颇旺。
那山不是很高，但是从面向金陵那头的山间小路十分好走，显是经常修缮。道路两旁绿意菁
菁，郁然蓊然。若是从另一面上山，虽然较崎岖些，却有涓涓细流伴君行，越往山上河水越
是清澈。言海宁便是沿着河上山。
言海宁此时正坐在庙旁的亭子里，和庙里的僧人下着棋，等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两人。
临清园这几日派了更多人，温和地请两位唐门师兄弟回金陵去。
临清园的人被交代莫要伤害两人，便是如此，唐奇等人仍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制住了他们。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言海宁已经和那僧人下了好几盘棋了。
唐奇见到他们两人在下棋，眼睛一亮，便道：「姓言的你会下棋呀？」
言海宁瞪了他一眼，却不答话。
这种问题跟他认真反倒失了自己的格调。
唐奇道：「哦？你们已经下完了啊。黑子怎么那么惨啊？是谁输谁赢？哎哟，想也知道是谁
输谁赢，我还是别问了。」
唐奇这话让人不知该说甚么好，说是自己输了便免不了一顿嘲笑；说是自己赢了对方只会撇
撇嘴，又显得自己得失心太重，言海宁只是哼了一声。
那僧人正想要说些甚么，唐奇先抢一步打断道：「言海宁，你敢不敢和我下一盘？」
言海宁正有此意，却佯怒道：「怕了你不成？」
那僧人说了一声「阿密陀佛」，便先行离去。唐奇就坐了他的位子，重摆了棋。
才下了几子，唐奇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是他棋艺不佳，只是言海宁的棋艺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差劲。
只见言海宁每一步都思索良久，然后便下在极无用之处。
唐奇对棋艺极为自负，号称打遍唐门无敌手。他找言海宁下棋，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唐奇本想利用自己高明的棋艺，算出言海宁要下的每一步棋，然后在那附近偷偷动手脚。这
样做，一来棋艺压过了言海宁，二来再使毒摆他一道，一箭双鵰。　
唐舒不擅棋艺，只是在一旁皱着眉头看两人下棋。
所以刚开始看到言海宁每下一步都思考很久时，他十分高兴。见言海宁想的专注，这下更容
易暗算他了。
没想到言海宁棋艺竟如此蹩脚，唐奇每每算了好几处言海宁会下的地方，动了手脚，却见他
总是思索许久，然后下在唐奇出乎意料的地方，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但是两人才下没多久，或许言海宁有其它策略，不可大意。
唐奇正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时，言海宁忽然道：「啊哟，不好。我这一步下错了。」说着
便去动自己刚才下的棋子。
唐奇忙道：「你是没听过『起手无回大丈夫』这句话么？哪有人像你这么下棋的？」
言海宁哼了一声：「我就是不当大丈夫又如何？」
唐奇气极败坏地瞪着他。想了一会儿，却又道：「好，随便你。」说罢，便等言海宁重新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