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们的情书 第一、二卷——非天夜翔

作者:非天夜翔  录入:11-26

一束阳光从洞里洒了下来,落地点正是将军府后门口。

那抹温暖的阳光安静笼罩着辰砂与诃黎勒将军,他们四周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下去,现出灰白的长街地面。

辰砂伏在诃黎勒身上,抱着他的头,背对文元与戟天所站之处,以身体保护着将军。

诃黎勒迷茫地睁眼,望向天空中那道刺眼的阳光。将军身上的枪伤愈合了,体内的弹头褪了出来,当啷一声落地,声音清脆而辽远。

将军一手揽着辰砂的肩膀,另一手则畏惧地拦在额头前,似是恐怕被那道强烈的光线灼瞎。

戟天道:“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得救了。”继而转身离去。

唯余文元安静站在原地,眼望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皇宫。

丹若公主暴跳如雷的怒斥被戟天唰的一挥,拦在九霄云外。

丹若像只被掴了一巴掌的斗鸡,眼睁睁看着那张文书。

退伍申请报告——右下角有戟天的亲笔签名。

戟天漫不经心地捏着文件一角,反复抖了抖,最后扔在公主的面前。

“你……”

戟天把笔帽扣好,塞回军装胸袋里,道:“国家欠我的军饷一共是十二万零八千金币,我自己会去财务部领,不劳您费心了。”

“你要去哪里!”丹若起身猛地拉着戟天,桌上墨水瓶,笔架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

“我不允许你走——!”

她紧紧地扯着戟天修长白皙的手掌,尖叫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

戟天眼望皇宫外的鹅毛大雪,转过身,优雅地反握起丹若细软的手掌。

戟天将军顺着公主的手腕轻轻一托,躬身,拉起公主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印了一个浪漫的吻,并放开了她的手,道:

“国家规定,将军在服满兵役期限后可以随时退伍,这是您添加的法律,忘记了?”

“诃黎勒可以退伍,我当然也可以。”

丹若疯狂地尖叫道:“不行——!你是炎枪将军!你是国家的支柱!怎么能走!”

戟天恍然大悟,解下小手指上的那枚金属指环,笑道:“难怪殿下这么紧张,是我忘了,炎枪上缴国库。”

他把戒指小心地放在长桌上。

“戟天将军。”

思仙站在长桌的另一侧。

思仙道:“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戟天想了想,笑道:“目前打算去自由都市玩玩,或者去佣兵之城,找我的几个老同学,当个雇佣兵。”

思仙道:“你会回来吗?”

戟天答道:“也许不会,我也该结婚了。”

思仙道:“与谁结婚?”

戟天漫不经心地笑道:“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在新地方……跟第一个拉过小手的人结婚。”

他又朝丹若笑了笑,公主只觉手背上吻的痕迹,像个滚烫的烙印。

“缘分这玩意儿,总是很突然的,你往往说不清楚,上天会给你安排什么,诃黎勒不就是例子么?”

思仙沉默了。

戟天一躬身,笑道:“再见,我的两位公主,祝你们美满幸福。”

辰砂的四根手指捧着草莓花盆,把它抱在身前。

辰砂又被诃黎勒抱在怀里,马背上不断颠簸令他微有点不舒服,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什么。

诃黎勒快马加鞭,在新年的第一天逃出了帝都。

诃黎勒问:“为什么一定要带上这个?”

辰砂答道:“它快结果了,草莓可以卖钱,这样我们以后就有饭吃了。”

诃黎勒笑了起来,道:“你倒是聪明。”

“信拆开了?”

“没有。”

“把它还给我。”诃黎勒眼望旷野,缓缓道。

辰砂把它掏出来,塞进诃黎勒大衣的内袋里,又道;“我们去哪?”

诃黎勒道:“随便找个地方,建个新家。”

辰砂道:“回我的家可以么?”

诃黎勒微一沉吟,道:“不行,太危险了,他们会找到那里的。”

北风迎面刮来,诃黎勒又拉紧了大衣,挡在辰砂脸前,马匹一路穿过帝都外的平原道,奔向南方。

毕方国的南方是珊瑚海港、自由都市以及炼金学之城,那里经济,人文,艺术欣欣向荣,更有无数的机遇与挑战在等待着他们。

诃黎勒逃出帝都的第二天,戟天将军呈递了退伍申请,把他所有的家当折算为二十万金币,储进一张小小的晶石卡里。

戟天整齐折好他的军服,把五星上将的肩徽压在军服上,又把军帽盖了上去,交回军部。

他找出阁楼里尘封多年的机械大剑,掸去灰尘,背在身后,又准备了一把霰弹枪,低身系上剑士靴的靴带,带上那盆星洲兰,离开了帝都,坐上前往自由都市的蒸汽火车。

戟天走后不久,帝都便传出毕方皇帝病逝的消息,享年八十三岁。皇太子让位予长公主丹若,退回封地,领公爵封号。

13.诃黎勒的情书

雪停了。

大陆所有城市的住民彼此弹冠相庆,一致认为这是个好兆头。雪既然已经停了,春天还会远吗?

纵是凛冬,春天的温度还是比最严酷的寒冷时期暖了一点,自由都市外围林立着不少卫星城,它们包围着繁荣的经济之都,形成了分散的湖泊状村镇。

其中的一个村镇里,村口立着一个木牌:幸福之村,村民生活富足,满意。

木牌的旁边,还有一块木牌。

上面写着“将军花店”四个大字,辰砂蹲在几盆草莓后面,等待今天的第一笔生意。

女孩温柔的声音:

“什么花?”

辰砂笑着答道:“草莓。”

“长得真可爱,多少钱?”

辰砂道:“八十金币一盆,可以吗?”

“……”

男人的声音:“什么花?”

辰砂笑答道:“草莓,八十金币一盆。”

“……”

辰砂讪讪道;“你没事吧。”

“没事……植物果然还是很贵呐……”那询价的顾客险些摔跤,转身走了。

拄着拐杖的老妇人道:“年轻人,你的花不贵,但是这里购买力太低了,买不起……”

她用拐杖敲了敲陶瓷花盆,又道:“自由都市里,水果可以卖到一百二十金币一盆,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辰砂欣然笑道:“谢谢,我明白了。”

诃黎勒站在人来人往的酒馆门口,一手放在背后,伸出另手为进门的女人拉开门,镶了玻璃的老旧木门上,铃铛清脆悦耳。

那女人朝诃黎勒嫣然一笑道:“谢谢。”

诃黎勒礼貌地点头,并望向酒馆里,更有围坐在一处打牌的男人女人们,斜眼朝他瞥来。

将军一米八六挺拔的身材换上了侍应的西服,显得不伦不类。

然而这丝毫不掩他英俊的外表,诃黎勒不自在地扯了扯领结,又看酒馆内的钟。

四点,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哎哟。”

有名贵妇在门口扭了脚,诃黎勒忙上前去搀扶着他。

“大个子,你的手劲太大了!”贵妇似嗔非嗔地看了诃黎勒一眼,脸上泛起红晕。

诃黎勒小心翼翼道:“对不起。”他搂着那贵妇的腰,让她站好。

她朝他西服口袋里塞了张纸条,展开鹅毛扇,遮着脸走了。

诃黎勒取出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进湿漉漉,刚化雪的地上。

将军在酒馆前开门、关门……足足站了一整天。

酒馆内的女人三三两两朝他望来,又互相调笑,个个眼望那名英俊的大个子门童。将军十分尴尬。

我还是适合做点体力活,明天该到自由都市去碰碰运气,诃黎勒如是想。

他再次转头看了时钟一眼。

这时酒馆内有个男人离开座位,气势汹汹地推门出来。

“你老看我妻子做什么——!哎!说你呢!”

“……”

诃黎勒笑了笑,答道:“很抱歉,我只是在看时间。”

“你他妈的色迷迷朝我妻子身上看个不停,忍你一下午了,你知道我是谁不!村长是我大舅子!你看的是村长的……”

诃黎勒静静看着那张因嫉恨而扭曲的男人的脸,唾沫从他一开一合,激动无比的嘴巴里射出,飞到诃黎勒的身上。

诃黎勒忍气吞声道:“您误会了,先生……”

那男人一把揪住诃黎勒的衣领,道:“你他妈的淫贼!长了个小白脸的模样就了不起,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你!”

诃黎勒脑子里那根名为忍耐的筋,终于“啪”的绷断,他抬手捏住那男人的喉咙,把他提了起来。

“砰”的一声,酒馆的玻璃墙被破开一个大洞,男人的身体如炮弹一般冲进酒馆。

诃黎勒脱下黑色西服,擦了擦手,把外套丢在路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秒后,酒馆内才爆发出恐惧的尖叫:“行凶拉——!!!”

辰砂抽了抽鼻子,蹙眉,望向回家的诃黎勒,什么也没说。

“卖完了?”诃黎勒随口问道。

辰砂点了点头,又指指桌上的钱袋,笑道:“八十金币。”

诃黎勒诧道:“每盆才卖八十金币?”

辰砂笑答道:“是四盆,一共八十金币,卖给这里的村长了。”

诃黎勒扬眉道:“你被占便宜了,草莓不止这点价格。”

辰砂笑道:“没关系拉,你下班真早。是村长嘛,村长总是比较有能耐。”

诃黎勒想了想,点头道:“我刚揍了他妹夫一顿,不知道死没死,算是帮你把便宜讨回来了。”

“……”

诃黎勒收拾完东西,道:“走,去自由都市,这地方不能住。”

辰砂收拾东西磨磨蹭蹭,弄了半天,门外已挤满了前来捉拿杀人犯的村内巡逻队员。

诃黎勒护着辰砂走出去,随手几刀,又以刀背拍倒门口数人,翻身上马,两人再次逃了。

辰砂终于忍不住道:“你能不动刀子么?”

诃黎勒道:“可以,我尽量控制。”

辰砂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诃黎勒还有一句话没说:他忘了平民比军人更不经揍,轻轻一碰就死。

自由都市比帝都更为繁华,地域也更广阔,大陆百分之九十的商业贸易都在此中转,城外人来人往,挤满了等待入城的马车。

诃黎勒马不停蹄地赶了一晚上路,翌日早上便已抵达自由都市。

“看什么?”辰砂缩在诃黎勒的大衣里,探头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楚,脑袋就被诃黎勒按了回去。

“没什么。”诃黎勒淡淡道,他看了那张悬赏通缉自己的布告一会,拉低圆帽沿,纵马进城。

自由都市繁华无比,然而繁华的景象却注定不属于这两名外来客。

诃黎勒与辰砂只剩八十枚金币,不够租一间房子落脚。

“我有办法——”辰砂笑道,他找到一间温室,用八十枚金币买了十个花盆,又买了数包种子。

诃黎勒站在温室外,眼望笑着数出金币,与老板交易的辰砂,心里忽有点不舒服。

“好拉,走吧。”辰砂拉着诃黎勒出来,他们在偏僻的巷子里呆了一会。

巷内传出辰砂的声音:“发芽——发芽——快发芽——”

“……”

半晌后,诃黎勒把花苗一盆盆地捧了出来,蹲在一堆花盆后,揉了揉疲惫而略红的眼,强打精神,道:“卖花!”

辰砂笑道:“不是这样。”

辰砂坐在诃黎勒的身旁,缩到他臂弯里,吸了一口气,大叫道:“瞧一瞧看一看了喂!血崩了血崩了!割肉大出血,挥刀自刎跳楼价!每盆只卖八十金币——!”

诃黎勒登时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辰砂一吆喝,竟是真的有人来买。

“真花只卖八十金?”

“该不会是枝干插进泥里的……”

“哎哎哎,不能扯啊,是真的花呀。”辰砂忙上前拦道:“先生!你们别动,我挖出来给您看。”

“你你你,不要动刀子!”

辰砂按着愤怒的,耻辱的,正要拔刀把顾客砍成两截的诃黎勒,笑道:“这叫紫罗兰……”

他把泥土抠开一点点,让顾客们看到下面柔弱的根。

一个女人忽问道:“宝贝,你的手指怎么了?”

辰砂把手缩回袖里,不自然地挡着,道:“没事,美丽的小姐,您要卖吗?可以再便宜点儿……”

街旁众人议论纷纷,小声言语传到诃黎勒耳中。

“真可怜,那大个子一定经常欺负他……”

诃黎勒色变,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男人们,女人们同情的眼光落在茫然的辰砂身上,又看看诃黎勒,似乎把辰砂残缺的,只有四根手指的左手与这冷酷的高大男人联系在一处。

诃黎勒冷哼一声。

众人朝他投来鄙夷的目光,又议论良久,便有人掏钱,捧了一盆花苗走了。

十盆陆续卖掉六盆,又开始下雪了。

马车来来往往,溅起冰晶,诃黎勒与辰砂依偎在一处,落魄的将军忽道:“走罢,四百八十金币,足够租一个月的房子了。”

辰砂笑道:“再卖一会儿贝,天黑再回去,要有始有终。”

诃黎勒道:“文元的痞子弟弟教你的?”

辰砂想了想,答道:“一半一半,有些是听来的,学院的后门那里,经常有人卖好吃的,都这么喊来着。”

“喂,你们两个!”

辰砂茫然抬头,发现是温室老板,笑着答道:“你好,怎么拉?”

那老板握着拳头,像是十分愤怒,朝辰砂大吼道:“八十金币一盆,我生意还做不做了!行价都是一百二,你小子从哪来的?!”

诃黎勒一言不发,起身上前,辰砂慌忙拉着诃黎勒道:“不不,对不起,我明白了,我这就走。”

老板道:“不懂规矩的小畜……”

诃黎勒肩膀微微发抖。

辰砂笑道:“真的很抱歉。我我我,我不卖拉。”

老板眼珠转了转,道:“六十金币,照顾你,全买了,回家去,别再来了!”

辰砂想了想,只得道:“好的,谢谢你。”他拉起诃黎勒的大手握了握,小声道:“帮我把花搬进去。”

诃黎勒只得忍着怒火,把花一盆盆搬进温室里,老板数出六十个金币,交给辰砂。

“啊……”辰砂道:“不是一盆六十?”

老板怒道:“没加收你在我门口营业的钱就算了!还想要多少!?”

辰砂只得点了点头,道:“祝你好运,再见。”

诃黎勒吸了口气,捏破了一个花盆的边缘。

辰砂一秒也不敢多呆,收好金币,拉着诃黎勒离开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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