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默的神色就不像会解释,张年认命的闭上眼回忆——开始,开始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对了,草原……
漫天的草,海蓝的天空,浓墨重彩的画面——对了,自己趴在铁丝网上,网似乎已经存在了很久,还有点锈。网后是土,土是湿润的,长着青苔——然后……
李默紧紧的盯着张年的脸,却眼神涣散,随着张年的思想一点一点的再现当时的情境——突然,缠在李默手上的红线紧了一紧。眼神一凝,李默低声喝道:“往回想!”
张年皱眉——自己开始翻找身上的物体,先是上衣的口袋,里面只有一点散钱,然后是裤兜,先是一串钥匙,自己又放了回去,然后是——
李默大喊:“就是它!”
眼前突然一花,张年张开眼时,李默正一脸兴奋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对神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没想到你也不笨!居然还是保留了神器的线索!”
“那面……镜子?”
“没错!”李默俯身收起红线——此时红线已比起原来的模样暗淡了许多,“我和胖子是间接被拉进来的,根本没见过神器,只有你与它接触过——”
张年顿时觉得不妙:“可是我把它扔到草丛里了!”
“那只是虚体,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再创造一个——本体才是我们要找的。”
况海达好不容易找到了插话机会:“那我们到哪里去找它的本体?”
李默却沉默了。
二人怔住:“不会吧……你不知道到哪里找!?”
李默刷刷的撕着符咒:“本来,如果没有受到其他影响的话,只要到在你记忆里不同或多余的那一个地方找就好了——但是现在多了些别的什么‘修改’了你的世界……拿张地图给我。”
况海达灵光一闪,忍不住哀嚎了一声:“难道我们要一个一个不同的地方找过去!?”
李默接过张年的地图,把一只钢笔用符卷住了立在地图上,口中默念——笔缓缓的旋转起来,地图上慢慢浮现出大大小小的红色圆点。等到笔完全停下之后,地图上已经几乎全被红色的点覆盖了。
张年看了看李默僵硬的脸:“这些红点……不会就是被‘修改’的地方吧……”
李默点头。
三人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气压中。
况海达沮丧道:“这定然是主的启示……我们这辈子也别想走得出去……”
张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有没有办法知道‘修改’了我的世界的东西是什么?或许……把那个东西解决了,那些被‘修改’的地方会回复原状?”
李默卷起了地图:“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通常,能够‘修改’非本体的时空的东西,而且修改得如此夸张,都是拥有非常强大的意念的灵体——而最强大的意念,定然跟爱恨有关。”
“而它谁都不改却偏偏改你的世界——说,你在哪里惹过些什么风流债?”
张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痛了:“我能上哪去惹风流债?我才高三啊……”
况海达在一边半死不活的哼哼:“不是爱,就是恨了?你是不是灭了它九族啊……那么恨你……”
李默也忍不住皱眉摇头:“应该不是恨,我们到这里那么久了,除了那个死灵,还没有遭遇过危险——除了那些你自己创造的!……而那个死灵,也不过是因为我们闯到了不该闯的地方。只是……”怀疑的上下扫了一眼张年,李默续道:“你确实也没有让人爱你爱到连你的时空都要修改的本钱……”
“难道……竟然是上辈子的执着?”
看着李默以手撑额一脸苦恼,况海达居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情:“上辈子的爱恨情仇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一续前缘?”边说还边用手肘顶了顶张年,随即又一脸正常的补上一句,“不过,这样的话,李默怎么办?”
二人瞪着况海达的眼神都快把他烧起来了——却奇怪的不敢看向对方。
“好了!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不过,如果真是上辈子遗留下来的爱恨……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况海达顿时泄气:“说了半天,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默犹豫了一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毕竟如果对方的感情太强烈,在张年的灵魂上肯定会留下印迹。我能想办法找出那个印迹,然后使印迹在接近留下印迹的人的时候——不管他是以什么方式存在——激发出来。”
张年叹气:“但是那也得……我们先找到那个人……”
李默掏出一张符,烧了化在水里,递给张年:“如今也只好一个一个试了——喝了它。”
张年瞪着眼前清澈依旧的水,一脸抗拒:“你要我喝符水!?这根本就一点都不卫生……”
李默愤怒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不卫生!?只有骗钱的神棍才会把符灰落在水里——你喝不喝!?”张年一脸悲愤的接过了水,看也不看的就灌了下去,况海达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怎么样?什么味道?”
张年惊讶的张了眼:“这……就跟普通的水一样。”
李默冷哼,真是找死,居然怀疑他的专业素养——几乎是瞬间,张年的脖子上缓缓的浮现了一个银色的龙图腾。
况海达站起身,一脸的兴奋的发问:“印迹找到了,那我们先去哪里?”
李默沉思了一会,突然回神般道:“我们……先去那个墓碑去看看吧——我总有种预感,那里没有那么简单。”
第 7 章
为了避免再遇上一些莫名其妙的生物,这次他们是用飞的飞到那座山丘上——自然是况海达一手抓一个的飞。
三个男孩,都不是营养不良的瘦弱儿,张年体格更是健壮,等飞到目的地,况海达已经喘得快翻了过去,双脚一软就滚到草地里做无赖状,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李默看看了手机,再看看天色,明明已经过了至少六个钟头了,天色却仍然一如他们来时般,阴云密布。
就在李默凝目的时候,天边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李默眯起了眼睛——此时分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办法学会开天眼,不然现在就不会只是感应到不对了。
“胖子,快起来,这里不安全——”
张年和况海达闻言正想抬头,况海达甚至已经半撑起了身子,就听见远处传来野兽的低吼声,天边极为厚重的一块阴云在飞快的往这边移来。不过眨眼间,阴云已近得可以看清里面翻滚的全是披磷带甲尖角獠牙的怪物!
眼见怪物们互相吞咬撕打,有几个打不过的甚至在向他们冲来,况海达连忙大喊:
“犬夜叉!”
李默回身狠狠一巴掌拍飞了张年:“你看《犬夜叉》看疯了是不是,居然给我创造这种东西出来!?”
张年无奈抚脸:“这……”
愤怒的诅咒一声,李默掏出符咒匆匆逼退了几个冲得过近的怪物,带头向着山洞跑去。
跑过坟墓的时候,张年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刚刚是不是有人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叹息了一声?
临进山洞前,李默又狠狠的往山壁上贴了好几道符咒,才领着二人往里走。
三人骤然从光明的地方跨入了黑暗,都觉得眼前一花,不约而同的闭了闭眼——况海达是第一个睁眼的,等到他看清眼前,顿时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张年!你的脖子是不是在发光!?”
张年怔了怔,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脖子的图腾所在,触手所及却是烧灼一般的热度。
“找到了!”李默顿时紧张起来,“你们两个不要离我太远。”
话音才落,洞穴深处一亮,有柔和的光亮了起来,光的中间似乎有着什么。
李默伸手入怀就想掏符咒,却发现符咒竟然只剩下一张——况海达和张年早已走到了前面,咬了咬牙,李默只好抢先挡在他们身前,如今也只能硬撑着上了。
在光源中间的,是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对着一面浮在空中的古镜,用手缓缓的梳理着自己的曳地长发。
张年和李默从见到镜子时就惊呆了。
神器竟然在这里!
况海达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你……你……你就是上次那个女人脸!”
女子抬眸,悠悠的瞥了况海达一眼,眼光落在了张年身上——深深的,看着。
张年僵硬的感受着女子的目光,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恐怖至极。
女子优雅起身,三人这才发现,女子所穿着的服装,居然还是古代宫装。
“李环谢过公子赠符之恩,若不是公子,只怕妾身仍只能以脸相见,失礼人前——上次妾身鲁莽,竟使三位公子受惊,多有得罪,还请受妾身一拜。”说完竟真的款款一拜,三人中还是李默反应过来,右手虚抬,暗中结印:“你……咳,我们没什么,之前打扰了你,赔你百年功力也是应该的。”
女子见一拜不能,也放弃了慢慢起身:“公子过谦了,若不是公子特地以天地灵符相赠,压下妾身戾气,妾身也不能得复本身,与诸位相见。”
李默看了看古镜:“只怕我不多此一举,靠着神器,你迟早也能找回原本的模样。”
女子双眼依旧平静无波:“不瞒公子,妾身并不知此琅嬛镜有如此神异之功,若不是公子赠符,只怕再过多几百年,妾身也不会想起这面陪葬品来。”
张年和况海达听着女子一口古话,早有预感,但是亲耳听着女子说出“陪葬品”三字,还是忍不住相视一寒。
李默心念急转,推出了个大概:“这么说来,你是死前与他——”随手一指张年,“有过纠葛,却因为你执念太深,加上古镜本身就是神器,让你以地缚灵的形式留在了人世。而我与他今世关系匪浅,来到你的墓地,你自然能从我身上感应到他,于是又触发了你的执念,使你无意中催动神器,把他拉入了他所创造的世界里,而我们二人也意外跟来。”
女子缓缓掩袖:“公子所断不错。”
李默抓着符咒的手暗中紧了紧:“而你则因为被束缚了太久,早已失了神智,执念甚至都开始逐渐化成戾气……我们第一次闯入时,你只模糊知道要见张年,硬闯我结界,却忘了他早已经不记得你。”
女子专注的看着张年,随即苦笑:“你自然是不记得的……从以前,你就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缓缓的抚上琅嬛镜,女子微笑:“李郎,你还记得吗,这面镜子还是你送给我的,当时你说:‘喜欢吗,若是喜欢,让我送你可好。’这些话,我一字不漏的都记得,甚至你当时的神情,闭上眼,我都能想象得出来——你还说,看美人梳妆,是所有男人最大的梦想……可是,送了我这面镜子后,你却再也没认真的……看着我……”
看着女子显然陷入了回忆中,况海达和李默同时回头狠狠的瞪了张年一眼,况海达甚至低声数落:“平常看你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想到上辈子居然还是个多情种子,玩始乱终弃那一套!”
李默一开始还以为女子在唤的是自己,随后才反应过来那声李郎是在叫张年,想到女子自称“李环”,恐怕也是想跟着夫姓,就越发的不舒服起来,带着股怨气,看张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门心思只想着回头要怎么好好的折腾他。
脖子上的图腾越发烫得吓人,张年的太阳穴又开始抽痛了。
女子抬头看了僵直的张年一眼,又看了看李默:“公子,你说的,其实还有一处不对。”
李默挑眉。
“使妾身苏醒的,不是因为你与李郎今世关系匪浅。”
李默和张年同时怔了一下。
“而是因为,从以前,妾身就深深的——记得你。”
女子挺直了脊梁,看向张年的眼神缓缓的变冷了:“从以前,你的眼中就只有他,如今,你还是追着他来了——那我呢,你可有一点的记得我?”
两位当事人陷入了完全的石化状态,倒是况海达被吓得不清:“不会吧!你们两个上辈子就——!”话声未完,女子突然抬头狠狠的盯了况海达一眼,风声疾响,况海达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扫到了墙壁上。
“胖子!”况海达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般,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痛苦中咬破了嘴唇,鲜血溢出,仿佛被打吐了血般,吓得二人直觉得况海达不行了。
第 8 章
李默大怒:“不管上辈子如何,那都是我们的事,他是无辜的!”说完就想掏符,被女子抬手一拦,居然动弹不得。
张年嘶吼:“李默!”转身就想扑到李默身边,女子袍袖一拂,居然硬生生的把张年拂到了镜子前方。古镜突然爆出红光,一轮光圈扩大,竟把张年围在了里面,不管张年怎么挣扎,就是无法走到光圈之外。
女子笼袖慢慢的走到了李默的面前:“你知道吗,让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下的,除了对李郎的爱,就是——”缓缓的把声音在李默耳边吐出,“对你的恨——”
张年回身一拳打向古镜,却在古镜前被红光挡住,反而被反作用力打翻在地。脖子上的银色图腾已经灼烧成了红色,焚毁般的痛楚痛入骨髓。
女子的手,顺着李默的脸慢慢滑下:“你知道,我和李郎有多么相爱吗?我甚至在心里发过誓,生生世世,都非李郎不嫁,凭我的身份,荣华富贵,什么我不能给他?——而你呢?你不过就是一个卑贱肮脏的卖镜子的贩夫走卒!”话到恨处,女子尖锐的指甲狠狠的陷入了李默的脸上!
“你!……李环!不要伤害他!抛弃你确实是我的错,但是与他无关!是我一厢情愿要喜欢上他的!”张年早已痛得站不起来,只能半跪在地上,痛苦低喊。
李环回头,冷漠的看着张年一脸惊恐:“你紧张了?心疼了?就为了他!?”声落手上用力,指甲更深的掐进了李默的皮肤里。血色已经染红了李环的指尖。
张年痛苦的看着她:“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我陪你生生世世够不够?我可以的!”
李环看着他,眼中逐渐染上浓重的痛苦之色:“为了他……你才愿意陪我生生世世?我问过你那么多次……恳求过你那么多次……甚至不惜以死要挟……你居然为了他才愿意陪我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