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要红蜻蜓?那姐姐教你唱歌儿。"那个比谁都懂得如何让自己美丽绽放的女子媚声笑着,在花丛深处拍手明媚的笑着:"臭道士,道士臭,吴秋屏是个牛鼻子......"
"苏姐姐......"花记年站在她紧闭的门前,被无尽的夜色包裹起来,他后退了一步,却不知道撞翻了什么,哐啷响了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清晰的吓人。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阴沉不定的响起:"谁在外面?"
青年一惊,察觉到身旁的空气弥漫着一丝丝嗜血的压迫感,突然慌乱起来,尽量放轻步履隐入暗处,下榻的这处驿站所处并不繁华,奔跑数十米后便是一大片苇草荒地。花记年不知道那人究竟有没有追过来,只是手忙脚乱的跑入齐人高的苇草之中。一轮如银的月亮镀在芦苇丛上,洁白如雪的苇花反射着梦幻般的柔腻光泽,衣衫擦着苇草匆匆跑过时,带着沙沙的响声。
花记年跑了许久,觉得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于是放慢步子往身后瞧了瞧,却看到一个穿着血红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用一种杀人般的目光看他。花记年吓的几乎要叫出来,脸色惨白的后退了几步,又朝芦草深密的地方跑了起来。不知跑了多久,只听得到很远处有人冷哼一声,并没有继续追来。
花记年心中不知是惊怕还是失望,那人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在耳边回响--这次是我先走的。
--别让我再见到你,我见你一次,杀一次。
花记年永远不会忘记昨天,他在山亭中如何等待的,心里装满了无数句示弱的话,千百句歉疚,千百句思念,结果一句都没能说出口。等待让人思念成疾,让人如坐针毡让人肝肠寸断,他冷的发抖,却找不到一个温暖的桎梏,他长夜思归,却回不到那个当归之处。
--我见你一次,杀一次。
花记年听着芦苇丛沙沙的轻响声,是那个男人正慢慢离开的脚步,青年心中在一瞬间竟然是寂寞宁静的,如果这一错过,就是永别了吧。生死之隔,阴阳两别,就是没有隔了一段黄泉路,心上的隔膜,是否真的能被几声忏悔消除?他不清楚,没有人清楚,他只清楚一件事情,在男人转身离去的一瞬间,他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向男人的方向跑去,神志高悬半空,事不关己的看着,更无能为力。
一些陈年的残苇断杆踩在脚下,锋利的截面刺的脚底生痛,可他已经顾不得了,他只觉得在向那人跑去的那刻,连灵魂都轻快的要飘起来,想再碰碰他,再看看他,这一个简单的念头,竟然让身体渴望的快要爆炸般一阵阵疼痛。花记年用力的分开挡路的苇草,看着终于近在眼前的男人,背对着他高大的身影,喉咙里轻轻哽咽了一声,顷刻间泪流满面,他来不及多想,身子就已经扑了过去,从后面死死搂住男子的腰,将脸靠在男人强壮的背脊上,然后双膝一软,慢慢的跪了下来。
"父亲,原谅我,父亲......杀了我也好,不要不理我......"花记年带着几乎听不清的鼻音哭着乞求。"记年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他毫无章法的一次次重复道歉,哭个不停,这几句话,不知道翻来覆去说了多少次,他只知道男子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一脚踹翻他,而是背对着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直默默听着他不断地乞求和哭诉。那人背对着他,让花记年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迟钝的感觉到那人原本杀气腾腾的嗜血气势,渐渐变了,变得像那人志得意满时肆意的笑声。
他原谅我了吗?
花记年模模糊糊的转过这个念头,一松懈,这长达五六天的疲倦就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花开不记年81 [特别的H~~~~~~]
一顶极尽奢华的红纱大轿,由四人抬着,在山道上缓步而行。
淡绿色衣袍的青年从山头俯视下去,轻轻挥手,朝左右嘱咐道:"那人与我交手后已身负重伤,无须犹豫了,动手吧。"
山道上一个分叉路口,轿子转了个弯。
路尽头,重兵暗藏,刀光突起。
花记年在这次漫长的睡意中挣扎,他恍恍惚惚的感觉到自己被人横抱起来,一阵迷糊过后又躺在床榻之上,衣带尽解,火热的吐吸和亲吻如雨点般纷纷落下,眼皮却沉甸甸的垂着,如何用力也睁不开,只能一次次的任那熟悉的大手抚摸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喉咙深处第一次毫无顾忌的泄露出模糊不清的暧昧轻哼和喘息声,那人的手像是弹拨着最优美的乐器,点燃他体内的一簇簇火焰,然后灭顶,在被刺穿时被迫用双腿缠绕着那人的腰,淫秽的姿势,羞耻的快感,模糊中尽兴而永无休止的极乐。
身心契合。l
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幻,可身体的疲惫却因这个梦境撩拨到极致,更加模糊不清的感觉到那个人在为他清洗,擦拭,一口一口喂他稀粥,这场睡眠漫长的继续着,似乎想抚平身体这连续几日的不眠不休不饮不食的损耗。所幸,每日的喂食与洗漱都能感受那人熟悉的体温,像是泡在温水中,恰到好处的温暖让每一根骨头都异常惬意。
在他晕厥过去第五日的下午,花记年就是在这种温度的包围下醒来的,一床锦被纠缠不清,那人侧卧着拥他入怀,惊心动魄的完美面孔近在咫尺。花记年的呼吸不知不觉的乱了,像被火焰蛊惑的飞蛾那样,秉住呼吸轻轻抚摸那人紧闭的眼睑,还未来得及享受这灼烧般的触觉,那人的眼睛就在一瞬间睁开了,用黑的接近暗红色的一双眸子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他,被那双眼眸凝视着的时候,青年无可避免的一阵晕眩,只好双手别扭的落在男子宽厚的胸膛上,在这个姿势霸道的怀抱中向后微微挣扎了一下,口里喃喃道:"父亲。"
那人的脸已经不容抗拒的逼近,从容不迫的占据了他的唇舌,一番抵死纠缠后,才放开几乎窒息的花记年,改成在脖颈上和风细雨的一次次轻咬。原来他们还有这样和缓融洽的一种相处方式,难言的默契和亲密,令花记年欢欣的几乎要轻笑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深埋在男人漆黑的发丝中,不知道该拉近还是推拒,在下一个瞬间,他才发现凌乱的衣物下,自己身上早已布满着青青紫紫的淤痕,这才恍然明白那些梦里水乳缠绵的亲近并不是单纯的黄粱一梦。
"真是过分......"花记年低声抱怨着,花千绝闻声抬头看他,嘴角斜挑着抿成一个邪魅的笑意:"你不该怪我的,你那天是怎么求我的,你莫非忘了?"
青年笑道:"我说,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肯......莫非,你已经原谅我了?可我想听你亲口说。"他这样说着,眉眼越发生动起来,眼睛大睁着盯着那男人不住打量,漆黑的瞳眸中光华璀璨,水红色的唇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盈盈笑意。
花千绝根本不愿开口理他,细密的吻渐渐往下移去。青年似乎被趴在他胸膛上舔舐的男子弄得有些痒,于是嗤嗤笑着去推,低声笑问道:"你原谅我了吗?"他见男子不肯说话,于是越发的将身子将后缩去,不肯让那人碰,"说阿,你原谅我了吗?说阿。"他咯咯笑着,一边闪躲着一边推却,推一次问一次,直到花千绝被他烦的没辙,才一边吮吸这青年白皙胸膛上那抹红晕,一边含糊的"恩"了一声。
花记年眼睛越发明亮了起来,俊秀的面庞渐渐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他放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真原谅我了阿?"花千绝又是含糊的应了一声,青年却还不满足的张口问了一句:"真的吗?不骗我?"
花千绝忍无可忍,杀气腾腾的仰起脸来,咆哮道:"再啰嗦信不信我打你!"男子这一仰脸,正好对上花记年那双遍凝星光的眸子,两人都是一愣,微一屏息,呼吸都乱了节奏,缓缓的各自凑过唇去,轻碰在一起。花记年顺从的闭上眼眸,感受着男子火热的吐息。
"你这个不孝的孩子。"花记年听到男子叹息般的呢喃着,抓着青年的手覆在他高高隆起的胯间,那人的另一只手极尽挑逗的抚摸青年的大腿,然后俯下身子,用野兽巡视自己领土般的炽热眼光打量着身下的人,记忆里那双修长柔韧的双腿缠上自己腰间时那妙不可言的滋味再次清晰的浮出水面。
花记年挑眉一笑,伸手一挑金挂钩,帘帐缓缓垂下,掩尽春色。
云雨一番后,花记年侧枕在花千绝肩膀上,一字不差的将添香当日与他讲的那番话又复述了一遍,他一边讲,一边忐忑不安的打量着男子的脸色,可让他瞠目结舌甚至火冒三丈的是男子满不经心的表情,似乎毫不在意一般,无论他在说些什么,那个人只是不时凑过来轻吻他的脸庞,含糊的应几声。
花记年强迫自己忍耐住讲完后,看着男子依旧渴欲的面孔,终于咬牙切齿的大声骂道:"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花千绝低低笑起来,把身子撑起来,露出完美结实的上身,轻笑道:"有啊。你说你其实不是我儿子,别人才是。"花记年睁大了迷惘的眼睛,仰着头轻声问他:"你不介意吗?"
花千绝仔细打量了青年一会,伸手拈起花记年散落枕间的一缕发丝放在唇下轻吻了一下,笑问道:"你上次不肯叫我父亲,也只是因为这个可笑的原因?害我还以为......你要真想知道我在不在乎,我就再给你举个例子好不好,举上次小树的那个例子。"花记年蹙了眉挣扎了一下,赌气道:"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
花千绝大笑着把花记年重新抱紧了,放缓语气难得认真的轻声道:"你怎么会傻的以为我是在乎这种事情的人?你是我种了整整二十年的小树,就算我刚开始栽培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一棵桃树,直到二十年后,这棵树长大了,开花了,我才知道原来它不是桃树,而是梨树......"花记年掩着耳朵听不下去的时候,男子却无比坚定的一点点扒开他遮耳的手,对着青年耳朵轻声续道:"这个时候你觉得我应该要生气了吗?难道我这二十年用无数心血浇灌的小树苗开花了,我应该要为它开的是梨花还是桃花这种小事而生气吗?反正它长在我的院子里,它属于我......其它的小事,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
花记年听着听着,不知道为何,居然渐渐红了眼眶,轻声说:"可是我还是会在乎......我希望我们永远比任何人还要亲近,在任何意义,在任何身份上。我希望我们有很多羁绊,别人斩也斩不断,断也断不完。"
花千绝毫不在乎的心想,就算他不是自己的骨肉又如何,他体内也流着自己当日强灌下去的几大碗鲜血,何况......他苦恼的抱着青年翻了个身子,带着他舒展双臂躺在床榻上,似乎乐不可支的邪笑道:"真那么想做我儿子?"花记年微微羞愧的模糊应了一声,花千绝唇角含笑的低声道:"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啦。你说你是那女人七个月早产生的?"
花记年点了点头,不由得侧过头去,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花千绝低声笑道:"哎,说来,那段事情我也不是很记得了,我当时也不过是十四十五的年纪,亲人被姓阮的害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但那时候浮屠堡才刚刚从灾难中站下脚来,哪里能报什么仇,后来我懂了男女之事,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一个恶毒的办法。弄了几瓶相见欢,趁阮从云不在家中,夜夜潜入他老婆房中,下些迷药,再恣意凌辱她一番,反正这些事情每日清晨她都会忘个干干净净......他杀我母,我淫他妻,这事情倒也公平的很,算算日子,也就是你出生前七个月左右的事情。"
花记年愣在那里,良久才用力推了男子一把,低声道:"你真过分......"花千绝静静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低声道:"可你偏偏就是喜欢我这种人。"
花记年深深看着他,然后用力把自己埋进男子怀中,带着轻微的哭腔,轻声笑道:"不错,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人。"
花千绝志得意满的笑着,反手搂住青年,两人默默相拥了一会。男子想了想,又轻声问了一句:"对了,耿勇带你去拿的药,你拿到了吗?"
花开不记年82[慎入]
花记年愣了一会,过了会儿,才轻声道:"没有。"
花千绝一愣,翻身坐起,握住青年的手细细的探了探内息,良久才沉默的为青年穿上衣服,自己随手披上外袍,花记年拉着男子的袖子轻声说:"你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我就几天的日子了,你为什么不好好陪着我?"
花千绝伸手在青年额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厉声道:"不许胡说。我们之后的日子长久着呢。"
他说着,沉吟一会,这才放缓声音道:"那些药到底怎么了?"花记年摇头道:"我到那里的时候,药已经全都被毁了,可是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替自己报仇了......"花千绝慢慢闭了会双眼,像是在强自压抑自己的怒火,他根本懒的提这些药究竟耗费了他多少心力,甚至倾尽了浮屠堡每一笔余财。
花记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安静了一会,低声道:"父亲,记年已经很开心了,死前能听到你这些话,也能说出我心底这些话。"花千绝怒道:"可我不开心,我不满足,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放手让自己儿子不明不白的死了?"
花记年苦笑道:"可我们没法子了不是吗?不是还有几天吗,你陪我开开心心的度过不就行了。"花千绝听了这些话,显然又是不悦到了极点,眼瞳越发的显现出几丝暗红色,周围的空气被他的气势一逼,竟然像凝滞了一般让人呼吸困难,案榻上一沓卷帙,被不知从哪来的风卷的满屋乱飞。花千绝狠狠瞪着花记年,一字一字咬牙道:"不许你说这些话,你既然敢回来,就不许用任何的方法逃离我。"
花记年愣愣看着男子,良久才强作欢颜的笑道:"如果真有......真有能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方法,我只求到时候,你牢牢抓紧我......"
他们这场对话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有人冒失的破门而入,花千绝在一瞬间已把花记年敞开的领口拉紧了,这才怒气满面的回头看去,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不由皱眉道:"吴秋屏,你来干什么?"
吴秋屏愕然笑道:"这......"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房事后男性淡淡的麝香味道,就算闭着眼睛不看零落的床榻,也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刚才发生了什么,无论是杀人无数的花千绝,还是冷面无情的花记年,他们的秘密都不是旁人敢关心敢知道的......吴秋屏一瞬间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再扮作毫不知情。"这......"他一边呢喃着,一边几乎要忘了自己来做什么的。
花千绝不悦的说:"没事就给我出去。"
听到这一句话,吴秋屏才猛然回过神来,大声说:"堡主,堡主,秋屏有事,有天大的事,你还记得三年前,你让我抛开一切杂务,专心研制小公子解药的事情吗?"
这一句话,听到两人耳里,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什么柳暗花明,豁然开朗都不足以形容此刻醍醐灌顶般的心情。花记年此时脑海中仍旧是一片空白,花千绝却一瞬间反应过来,紧紧反握住青年的手,大笑起来:"你接着说。"
吴秋屏见他二人都是喜形于色,当下也展颜笑道:"近日已满三年之期,秋屏虽愚钝,但为了小公子,为了浮屠堡三年不敢懈怠,天可见怜,今日终于制成了解药......我早说过,无论什么毒药都是能解的,仔细研究后都能制出解药,需要的只是时间......"
花千绝感觉到怀里的青年再次颤抖起来,八成是又要落泪。他的孩子不算坚强,却也绝不软弱,只是重生的喜悦足于铁石心肠的人赫然动容--原以为闭目待死才是唯一能够选择的前路,原来还有更宽广的途径,这样蔚蓝的天空,这样清新的空气,这样美艳的万千美景,风花雪月,那些竹林松间,石上清泉,涧底幽兰,湖心朗月,原来还能有无数个的日出日落来同赏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