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情（出书版）by 艾芸

「你有让人放心的时候吗？」
「那你还离开我？」允武抬起头，直勾勾瞧着他。「这一去少说也要一个半月。」
「『只是』一个半月而已。」允伦心不由衷道。「这段时间就当是我给你的奖赏，一天到晚和我在一起很闷吧！」
「谁要这种奖赏？」允武撇撇嘴。「允伦，如果你爱我的话，就应该待在我身边才是！」
又是这句话！允伦尽力让自己沉住气。但有时他仍不免觉得，允武是拿他的爱当武器，强迫自己顺着他的意走。如果不顺己意，就拋出这句话来。
『如果你爱我，就该……』
这句话听了不下数百遍，老实说，他真的听腻了！有时，他也很想反问，若允武真的爱他，又该做些什幺呢？只是，允武并不曾说过爱他，这句话他也无从问起。
「我才出门一个半月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允伦终是耐着性子道。「我不懂你到底操什幺心？」
「我担心你不回来嘛！」允武冲口而出。「上回一离开就是三年，我千辛万苦才将你找了回来，我怎幺知道你不会再借着这个机会离开？」
「何时你学会杞人忧天了？」
「从你不带我出门之后。」
我的天，允伦几乎想叹气。「我并不想离开你，只是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我没有不让你做，只是要你带我一起去。」
允伦的黑眸瞇了一下。「我不能带你去。」
「我不懂！」允武泄气道。「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出门过，这次为什幺不可以？」
「因为这次我不是去玩的！」
「允伦。」允武开始撒娇，把绯红的脸蛋贴在他胸口，软着声音哀求道：「你应该带我去的，我不过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咱们是分不开的，是吧？」
这幺美丽、这幺柔顺的允武，叫人难以抗拒，幸亏允伦早已训练有素。
「这一路并不平静，我不可能明知有危险，还带着你去冒险，尤其你的武功这幺不济。」允伦摇摇头。「允武，不管你说什幺都没用，我不可能带你去的。」
这次他北上，就是为了处理商行货品被劫的事，这些事不可能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舞刀弄剑是少不了的，他怎幺可能让允武去涉险？
「讨厌！」允武突然大叫一声。「你不带我去，我也能自己去。」
允伦神色一凛，警告道：「如果我看到你出现，你猜我会怎幺做呢？」
「怎幺做？」在他的气势下，允武畏缩的问。
「如果你真的体会不出我的用心良苦，那就表示我们心意根本无法相通，那我再待在你身边也是枉然。」允伦慢条斯理的说。
「唔……」允武咬着下唇。「讨厌……」
允伦抚上他的唇，耐心道：「不要再讨价还价，咱们别再为这点小事争执，最迟只要一个半月，我就回来了！」
允武露出反抗的眼神。「你『应该』带我去的。」
「你的骑术不佳，武艺也不精湛，跟我去凑什幺热闹？」他轻松打趣道。
「现在你就会抱怨了！」
「我只是陈述事实。」允伦笑着说。「你忘了从擎天堡回来的一路上，是谁几次不小心差点摔下马，最后还是和我共乘一骑回来的？」
「那是……」允武一时语塞，此时也不好意思说出那是他为了让允伦更担心他的手段之一，何况他的骑术不佳也是事实。
「好了，乖乖等我回来，我会帮你带些有趣的玩意儿。」
「别把我当小孩！」语气之严厉允伦前所未见，他不由得愣住。

【第十章】

「允武？」
「我不是小孩！」允武再一次强调。
「我知道。」允伦安抚着。「我可不会以这种方式抱小孩。」双手不知何时环上了他的腰。
「我现在不想让你抱！」允武闹着别扭，企图忽视身体自动自发的反应。
「是吗？」允伦出乎意料地轻易放开他。「那就算了，我也不想勉强你。不过，我这趟出远门，万一出了什幺事，或许就不能把你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允武飞快地掩住他的嘴。「你不可以把这种话挂在嘴边。」他怒道。
允伦怎幺可以这样？竟如此轻忽自己的生死！他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珍贵吗？不知道自己是多幺的珍惜他吗？允武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倏地，他起身吻住了允伦，一反平日的被动，主动的挑逗着允伦，将自己的心意都倾注在这一吻中。
这诱人的挑逗让允伦立刻有了反应，他温柔又热情地响应着允武，嘴边还念着满意的微笑。
久久之后，允武才发觉自己似乎上当了，被允伦这幺一说，他就忘了要允伦答允带他一同北上的事。
好诈的允伦！
真讨厌！允武望着一旁放松沉睡的俊容，揪心的皱起眉头。
上次允伦的远行，虽没像算命先生说的客死异乡，但也遭遇了不少凶险，这次又要出远门，谁知道又会出什幺事？他不要允伦出事的！
「大哥真讨厌，为什幺不自己去？」他自言自语道。
「允文可不会高兴听你这幺说。」允伦霍地睁开眼，原来他一直没睡。
「我不要你有事。」允武偎入他怀中。
「我答应你，不会有事。」允伦嘎声说道。「这一个半月，你就乖乖在家，好好帮允文的忙，别让人放心不下。」
「你还没要走呢！」允武不高兴的提醒。「还有十五天，急什幺！」
「说得也是，都不懂某人急什幺喔！」允伦促侠道。
「我还有十五天呢！」允武提醒自己。他才不承认失败，绝对要磨到允伦带他去为止。
「那幺，不再是小孩的允武，你或许可以利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思考我们之间的事。」
「思考什幺？」允武带点惶恐的问。
「想一想……你究竟爱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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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吗？爱究竟是什幺？老实说，允武真的不懂，眼前也不大可能懂。他只知道他和允伦这样在一起很快乐，这不就够了吗？但显然允伦觉得不够，才会在这问题上打转。
「允武，你做什幺？」楚秋水含笑的声音响起。「都快撞上凉亭的柱子了！」
「大嫂！」允武连忙住脚，避免自己与柱子的亲密接触，姣好的脸蛋因羞耻而通红。
「怎幺心不在焉的？」她关心的问。
「我……想些事情……」
「想不通吗？」
「大嫂，」允武求助地看着她。「妳和大哥也经历了不少事，才能厮守在一起。妳……能不能告诉我，爱一个人是什幺感觉？」
「允武长大了！」楚秋水笑了笑。「是不是有了心动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是哪一种，只知道我不想失去他，不想他难过。」
「很接近爱了呀！」秋水中肯的评论。
「可……我对家人的感情也是如此啊！」允武迷惑的说。
「这可麻烦了！」秋水挑挑眉。
「大嫂，妳怎幺知道妳爱大哥，爱到愿意嫁给他？」
「嗯……」楚秋水想了想，才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时，我就是很想和允文在一起，很想很想，只要不见他的面，就非常想他。」
「和我一样……」允武低喃着。
「每个人对爱的定义不同，表现的方式也不一样。」秋水略有所感的说。「就如同我爹娘，他们表现出来的生死相随，又是另一种轰轰烈烈。虽然苦了留下来的我们，但却没有人不为他们鹣鲽情深动容。」
「哦？」
「允武！」秋水清清喉咙道。「爱情没什幺道理，当有人愿意和你生死相许时，别犹豫，抓住他吧！」
「生死相许？」允武细细咀嚼这句话。
他想起当自己掉落山崖时，允伦义无反顾一跃而下，不由得，他泛起了甜甜的笑容。允伦对他，真是生死相许的吧！那幺换成是他呢？他能这幺对允伦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也愿意为允伦而死。
但，他也能为爹娘和大哥他们死啊！允武又迷惑起来。他对允伦的感情，与家人真有不同吗？
情人与家人的分别，允武很快便找到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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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成亲？」允武惊呼道。「是谁要成亲？」
「当然是允伦，难不成是你吗？」邵母轻笑道。
「谁说他要成亲了？」允武急问。
「是我们想让他成亲。」邵文德道。
仔细想想，上次允伦能这幺无牵无挂一离开就是三年，追根究底的原因，就是他没有成家，如果有了案，允伦就不会这样说走就走了。
因此，他们才有这个想法。一旦成了亲，允伦自然无法说走就走。
「和谁成亲？」允伦只是皱着眉头问。
「城西的王老爷你也认识的。」
允伦点头。那是一个难得的纯朴生意人，为人还算不错。
邵文德继续道：「其实他向我提过好多次，想和你结成儿女亲家，王三小姐好中意你呢！」
「是呀！」邵母也笑吟吟连连点头。「我就知道我们家的允伦出类拔萃，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喜欢，果然有人上门来说亲。」
「我还不想成亲。」一句话让二老的心冷了下来。
「呃，允伦。」邵文德打算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拼死说服他。「你父亲早逝，就留下你这幺一个血脉，人家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总部能让你爹娘在地下还为你操心吧？」
「是呀？」邵母接着说道。「如果你成家了，那我们对你爹娘才有个交代啊！」
「不要这样逼允伦！」允武忍不住想这样吼出声。允伦……允伦是他的，为什幺要他成亲？
「我还年轻……」
「都二十五了，不小了，而且那王小姐也及并笄了，咱们门当户对，你们又是郎才女貌，相衬得很。」
允伦拧着眉心不说话。
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天，只是他想象的都是以允武为主角，没想过自己也有被逼婚的一天。伯父母说的没有错，不考有三，无后为大，他真能如此自私，为了爱允武，而让爹娘的血脉断送在他手中吗？
如果，允武爱他的心，一如他之坚定，那他绝对义无反顾，管他什幺传宗接代的，他才不管呢！
可是，他是很清楚的，允武其实并不爱他，只是孩子气的占有欲才把他和自己牵扯在一起。如果他真爱允武，不该让允武继续因错误的理由和他在一起了。
何况，对于和他在一起的事，允武并不坦然。允伦知道自己可以当着世人的面承认他爱允武，但是允武却不是，即便在亲如大哥的面前，允武仍是一味的否认。长此以往，他们之间只有结束一途可走。
也许……成亲会是个好方法，有了妻子的掩蔽，他和允武反而能长长久久。为了他和允武的未来，就让他自私一次吧！唯有一个妻子，他和允武的关系才不会起人疑窦。只是……得委屈那位王小姐了。
「允伦不成亲！」允武儿允伦不开口，心中一急，就冲口而出。
「小武，这儿没你的事。」言下之意，就是暗示他免开尊口。
「你别插嘴。」邵文德也没啥耐性。
「允伦的事就是我的事。」允武急道。
「小武乖，到外面去，咱们和允伦谈话呢！」邵母明白下了逐客令。
「我不要。」允武也很明白的拒绝。
二老也很干脆的不理会他，打算专心劝服允伦。
「允伦，咱们也算是你的长辈，除非你有意中人，否则这门亲事就由我们拿主意了。」邵文德难得的强硬。
「我……」允伦还未开口，允武已经冲口而出。「他有意中人。」
「是谁？」二老齐声追问。
不是他们不相信，只是依平日允伦独来独往的性子，他哪来的意中人？能贴近他的人只有小武，不过……小武不可能是他的意中人啊！
「是楚依柔，大嫂的妹子。」允武一急，便胡诌出脑中窜出的第一个名字。
「是她呀！」邵母心疼地看着允伦。「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喜欢人家怎幺不说，现在人都嫁了，来不及了呀！」
「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爱上她，觉悟地太晚，只能注定遗憾。」允伦觑着允武，一字一句道。
允武一阵心虚，狼狈别开头去。
「依柔都成亲了，再怎幺喜欢人家也没用。」邵文德毕竟实际，马上抓到问题的核心。「不如趁早忘了她，与王家小姐成亲。」
「是啊！伤心是还是少想为妙。」邵母愉快起来。「人家王小姐可是喜欢你喜欢得紧，只要假以时日，你们会是人人称义的一对。」
「可是允伦不喜欢那个王小姐。」允武几乎是咬着牙反驳。
「没你的事！」邵母警告的睨他一眼。
「这门婚事就这幺走了！」邵文德难得威严的下了决定，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等我从北方回来再谈吧！」允伦神色冷峻，不肯再退让一步。
「那……好吧！」被允伦锐目一瞪，二老很没志气的退缩了。
待允伦转身离去，允武连忙开口。
「爹、娘，允伦可没答应成亲喔！」
「你这傻瓜！」邵文德忍不住骂道。「允伦一旦成了亲，就不怕他不定下心，自然不怕他再离开了。你不希望他永远留下来吗？」
「靠其它女人留他？」允武不屑地说。「她们有那个能耐吗？允伦早答应我会留下了。」
「没个人牢牢拴住允伦，咱们总是很担心啊！」邵母忧心道。「倒是你，帮允伦成亲是好事，你怎地老是帮倒忙？」
「我才不要允伦成亲。」他愤愤道。
「为什幺？」邵文德扬眉。「你倒是说个理由来听听。」
「因……因为……」允武真想大声吼出「允伦是他的」，但他不能。「因为允伦一旦成了亲，接下来你们的目标就是我了，我才不要成亲呢！」
「你就是要成亲，娘也不敢同意啊！」邵母慈爱的打趣。「也不想想你还这幺孩子气，怕不耽误了其它姑娘。」
「你们都瞧不起我！」允武没好气道。
「如果你能像允伦一样那幺懂事，咱们一定马上帮你挑个好姑娘成家。」
「我才不需要你们帮。」允武跺跺脚，颇感懊恼，但也不想在这话题打转。
他反正不想成亲，现在这样正是求之不得，他何必自找麻烦！
「允伦也不需要你们帮。」
「小武，咱们找你来，是要你劝劝允伦，不是让你来反对的。」邵文德耐着性子道。
「是呀！」邵母也帮腔。「如果你也像我们一样把允伦当成家人，那你就应该帮忙。看允伦成亲，有了自己的家人，将来开枝散叶，妻儿满堂，你也会替他开心的，不是吗？」
不开心！不开心！谁会为这种事开心？如果将来允伦的身边是别人，他怎幺能开心的起来？
「那时允文要成亲时，你不是很替允文开心吗？现在允伦成亲，你也应该替他开心呀！你们不是感情很好的兄弟吗？」邵文德说道。
「我们……才不是兄弟！」撂下这句话，允武转身跑了！
「这孩子……怎幺回事啊？」邵母摇摇头。
「咱们宠坏他了！」邵文德叹道。
「老爷，允伦的事如何决定？」
「当然是照计划进行啰！」邵文德狡滑地笑了笑。「反正虽然允伦一向有主见，但一定也知道咱们是为他好，应该不会不同意这门亲事才是。」
「说得也是。」
语毕，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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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伦，怎幺生气了？」
在中庭巧遇允文，允伦的心情被一目了然的察知。
「又被你看出来了！」允伦只能苦笑。
为什幺允文能察知他的情绪，和他一道长大，花了最长时间相处的允武却迟钝地几近无知？允武一点也不知道他的举动让自己多难过吧！
「这回允武又怎幺啦？」允文问得一针见血。
能撩动允伦波澜不兴的心，也只有允武那个不长眼的小家伙了。
允伦强扯嘴角，摇头道：「罢了！他的反应本是意料中事，是我自己想不开。」
见允伦不愿再提，允文也不勉强。话锋一转，他打趣道：「听说咱们堡里有喜事将近了，这可恭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