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雨袭衣——江山倾城

作者:江山倾城  录入:11-23

雨知秋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背着双城道「你我从此形同陌路人,你跟他们走吧。」

虚清涵伸出手去轻抚雨知秋袖下那紧捏得筋脉暴现的拳头,默默的站在他身前,她彷佛看到了那日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新房中的雨知秋,她几乎能够感受到他的心痛。虚清涵很清楚明白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不禁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她跟雨知秋站得很近,看上去几乎就是把头埋在了雨知秋的怀中。

风少晖倒是退却了几步,他生平最不愿伤害的就是女人,在听见雨知秋打算放人后,更是垂下了剑,走向双城,想把他带走。

正在众人以为事情已经完结的时候,一直坐在地上的双城忽然跳起来,抢过了风少晖手中的剑,直冲向雨知秋。雨知秋始料未及他会有此动作,闪身躲开了双城的剑,也同时松开了虚清涵的手,双城手中的那把剑,就这么直直的刺向虚清涵。

也许是幸运,也许是不幸,由于双城的身体状况让他刺歪了,本来致命的一剑,却刺到了虚清涵的肩膀上。

也因此,当他的胸口被雨知秋击上一掌的时候,身子才会如此不堪负荷的飞了出去。

雨知秋却恍惚不觉,只顾拥着虚清涵奔了出去,众多的宴会都自觉不能再留下去,默默的退了座。

倒在一边的潇永哆嗦的站了起来,并不是伤得有多重,只是他没有想到今日会有这样的场面,他错愕的用撑着身体走到程穹苍的面前,怔怔的看着他怀中的人。双城已经失去了知觉,摊软在程穹苍的怀中,那青白的脸色被染了一脸的鲜血,腥臊的血仍不断从他的口中涌出。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他身体明明很好......舅舅刚刚那一掌并未用全力,以他的身手......他明明可以躲过的......」潇永伸出了手,捂住了双城的口,鲜血仍然从他的指间不断渗出,染腥了他的衣袖。

风少晖这才回过神,快步奔过来,见那双城的衣服下摆开始染血,马上推开了潇永,也向着他低骂了一句:假惺惺!

潇永却似离了魂,只望着自己一双染满血的手,一言不发的站在雪地上。

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吗?......g

回答他的只有那啸啸风声,寂静无声的轻拭去他眼角的泪。

从惊天动地到冷清寂寥,也不过一阵的时间,却真真切切的改变了三个人后来的命运,问天何故?只道天无情。

第九章无计可消

寂寂寒夜,翩翩梦蝶。

旖旎百葩,人间飞花。

喧喧车马,悠悠长路。

蓦然回首,彷佛前尘。

屋中飘散着一阵浓浓的药香,味道重得甚至是站在门外的雨知秋都能闻到。他已经在门口踱步许久,时而望着那不合时宜的细雪,寒冷的天气并不好于受了伤的病者。

此时,一个侍姬捧着一个托盘,那上面是一碗浓黑的药,随着侍姬的走舫而荡出了一个细细的涟漪,雨知秋急步走上去,取过托盘,又轻敲虚清涵的房门口,低声问道「清涵,好了吗?」

门被打开了,一位老者弯着腰从房内走出来,朝雨知秋一摄道「虚姑娘的伤并不重,好好修养个把月和别让伤口沾水便会很快好起来了。」

说完,便静静的退下。

虚清涵早已醒了过来,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细细的皱起眉头,半倚于床头。雨知秋走进房内,放下手中的药,十分细心的为虚清涵拢好被子,然后便捧着药碗,一口一口的喂虚清涵吃药。

虚清涵有些怕苦,紧紧的皱着眉,却不发一言的乖乖把药喝下去。到药碗见底了,雨知秋这才拿出一手帕给虚清涵擦去嘴边的药迹。

正想离去之时,虚清涵却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隔了沙石「那个男人,叫双城对吧?」

雨知秋似乎很轻很轻的震了一下,就这样背着虚清涵点了点头,动作有些僵硬。

「你把他怎么处置了?」虚清涵的声音中竟也有了一丝小小的心惊。

「......不知道,他似乎是被苍翠门的人带走了。」默然了许久,雨知秋才缓缓的说道。

虚清涵轻叹一声,问道「今日这样的场面,是因我而造成的吗?秋大哥?」

见雨知秋并无反应,她又道「你真的从头到尾都只是把他当成了我的影子吗?我明明感受到......你叫他离开时的心痛,你的手都握得快断了。」

这次雨知秋很快的转过了身,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丝逃避的神色,口上道「我只是憎恨于被人背叛的感觉,我不能容易自己原谅他,我会放过他只是因为妳在场。」

「真的是我吗?你明明心痛得快要碎了......你总要将我放在你们两的中间,一边拼命埋藏起自己的心意,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虚清涵仰高了头,直直的望着雨知秋的眼睛。

那双眼竟不像平日的坦然,反倒转开了。

虚清涵又道「你是害怕付出真心吗?我从不知道我对你的伤害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我只是以为当你遇上真心爱的人以后,就会忘记我的背叛,你今日的逃避,真的不是我所想看见的,而且,你明明比我更清楚,那男人眼中对你的爱意一点也不假,他比我更爱你,他所付予你的爱远比你给予他的多......」

虚清涵一口气说着,虚弱的身体已经有些受不住,愈说下去,双唇抖得愈厉害,她的心也开始隐隐的刺痛起来,那并不是伤口的痛楚,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酸楚。双城对于雨知秋的爱意有多少,连她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外人也看得出来,也只可说,雨知秋太过害怕付出,一味只是接受双城的爱情,最终这种无尽的索求,诚然变为一种日积月累的伤害。

「双城他如此伤妳,妳为何还要为他说话?!」雨知秋忽然提高了声调,向虚清涵问道。

「你知道吗?只有经历过他那种单向的爱的人,才会明白他所受的折磨,才会明白他的苦楚。我当年,若不是也因为有了那种爱情,才会做出那样伤害你又伤害我自己的事。」虚清涵垂下了头,一颗颗泪水从她的眼眶滴落,渗进天蓝色的被单中,留下了一个浅淡的水迹,然后消失。

很多时候,那些以为可以忘得了的伤痛,到头来也只是自欺欺人。

寂静无声,只有那窗外片断的风啸声和虚清涵的抽泣声,让雨知秋以为,一切都应该是平静下来了,却不知身在另一处的男人,正在为了他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苍翠门处处都已是一片秋意,灰黄的枯叶遍地皆是,暮秋的飕飕寒风仍不时吹断枝头,飘下脆弱的叶子,落叶无声,彷佛是一场悲剧。

一个婢女正坐在树下洗衣服,那是一件白底红梅的长衫,却是染满了血,泡完的水一盘一盘都是血红色,腥气浓得化不开。那些血染在上而已经干去,很难再洗白,那婢女费二九牛二虎之力,仍不过把表面上的血洗干净。

那纯白的衫已经变淡粉的颜色。

风少晖战战兢兢的捧着折好的衣服到双城的眼前,那件衣服已不见了原色,只有那红梅更红更艳。

「双城,对不起,这件衣服洗不回原来的颜色了......」风少晖生怕刺激到他似的,说得非常小声。

双城的反应却只望了那件衣服一眼,便再也没说什么。风少晖似是松了口气,将衣服放到双城的床头前,此时却听得了双城开口。

「少晖......你也觉得,我是怪物吗?」双城那无力的声音,有一丝明显的震颤。

风少晖似是应对不过来,着实愣住了,过了一阵,方才明白过来双城的话,也不管双城此时病弱的身体,大吼道「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我风少晖在你眼中竟是这种人吗??!!我告诉你,你一日是我的兄弟,便终生是我的兄弟,即便是你将来生出的孩子,也当是我的亲人!」说完,竟红起了脸。

双城被他那震耳欲聋的吼叫吓了一跳,却也万万没想到,风少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抿抿唇,别过了头,视线正好落在床头那年衣服上,正是雨知秋最喜爱的衣服,双城扯乱了折得整齐的衣服,表情有些呆滞,口中似在呢喃的道「少晖,有的事早已经会不去了,我也的确,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了......」

那眉目间浓浓的惨苦,宛如也渗进风少晖的心头,令他一时无语。

双城也不再说话,只傻傻的望着手中的衣服,缭绕于心头的,竟处处是雨知秋的无情。

「双城,」风少晖终是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双城的感受,唯一能做的,只有保全着双城,他对双城道「好好的休息,你已经动过了胎气,因此身体会比软虚弱,必须好好休息和补养。穹苍已经去了为你配药,你......你安心的在这里住着,有我一日,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害你。」

知道不会有响应,风少晖低着头离去了。

双城呆盯着那衣服许久,才微动了动,紧紧的拥着那件衣服,苦涩的泪水犹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流不出来。伤心只因未忘情。

无计可消 下

风少晖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回头时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程穹苍。程穹苍温和的眉头上,也难得出现了一道皱纹,眼神担忧的望着风少晖。

「程兄,有事我们往书房说。」风少晖压下声量道。

书房以青竹建成,行进房内便有阵阵淡竹清香,但此时雅致的书房却堆满一堆堆医书。

程穹苍仔细的关好了门,从书案上拈起了一本深黄色的书,那书面上写着是「百年奇症怪病」。

「就是这本书了。」程穹苍把书交给风少晖,并指出书中的一段。

「男有娠,因体中有妇之产子器官,又与男人交媾,其有娠状与妇同,腹鼓,唯孕期极长,且不能从娠道中取出,需剖腹取胎。体虚者,难以渡过,多两者不保,无碍者廖廖矣。但此举终是逆天,天地不容,产后者多体虚多病,早逝。」

风少晖眉头紧蹙不语,只觉那双接着书的手在微微发软。

「程兄......可以把孩子拿掉吗?」好一会,风少晖才问道。

程穹苍并没有回答他的说话,反问道「风兄,你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吗?」

风少晖一怔,激动的道「那只是雨知秋强迫之下出来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双城想要的孩子!」

程穹苍突然惊讶的看着风少晖,道「你难道到现在也看不出来,双城是真的爱着雨知秋的吗??」

「什么?」风少晖顿了顿,接道「可是那封信中,不是说双城被雨知秋禁闭了,还被迫受辱吗??」

「你真傻,那分明就是有人想陷害双城而写来的信。如果没有那封信,我们也许就不会去霜城要人,那么双城根本不会被雨知秋揭发,也许今天的情景就会不一样了......」

风少晖听后深感内疚,想不到救人竟变了害人,他愤怒的问程穹苍「到底是谁作出这样的事?!双城虽是年少气盛,但对待人总是真心诚恳的,到底是谁要这样害他?!」

「不知道,也许双城看了信后会知道是谁,可是他的身体实在是虚弱,那个孩子......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以我还是试试去劝一下他吧。」

「不用劝了!」门忽然被推开了,那说话的声音无力,语气却极为坚定,只见双城软软的倚在了门边道「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双城......」

「少晖,难道你是骗我的吗?你不是才说过孩子若生下来你会当他亲人般的吗?你现你却叫我杀死他。」双城喘息着说,边踏着蹒跚的脚步逼近风少晖。

风少晖顿时哑口无言,只好望向程穹苍。那程穹苍瞄了他一眼,摇了摇首,缓缓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扶住了快要倒下的双城。

「双城公子,你必须很清楚坚持的后果......」

「程门主,我很感激你的提醒,可是,我是那种一但确定了,便不易改变的人,请你原谅我的任性。」

程穹苍默默的望着他,忽然微笑了,他轻轻的道「我扶你回房间,秋天正在最浓的时候,很容易着凉的。」

风少晖恍惚的跟了上去,屋外,秋叶片片寒意深,却是人情最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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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放了两个大火盆,劈劈啪啪的烧着一堆炭火,与屋外是两重截然不同的温度,彷佛是一间处于春夏相接之处的温暖。

那张靠墙的大床上,鼓起了一个圆圆的弧度,不时微微的转动着。

程穹苍从门口走进屋子,手中拿的是一碗味道浓烈苦涩的补药。似乎是闻到了药味,双城撑起了身子,厚厚的兽毛包住了他,只露出一张苍白近灰的尖脸。

「你身上的药差不多干了,你先把这药喝下去,然后把身上的药洗下来。」程穹苍摸了摸双城身上那层厚厚的兽毛,又问「会不会觉得难受?这药虽然用药温和,可是要让皮肤变软的,会有一定的痛楚的。」

双城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药先让我喝下吧。」

喂完了药,程穹苍仔细的为双城擦了嘴,然后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扶持着双城去准备好的浴桶中洗身子。那本应是婢女的工作,可是双城的状况非常虚弱,稍有风吹草动都对他有所影响,只好由他来负责。

「穹苍。」双城把头靠在了桶沿,低声叫道。

「什么?」程穹苍挽起双城的长发,用一条巾子包住,然后卷起手袖替双城洗去皮肤上的药。

「为什么最近愈来愈冷了?是不是冬天快来了?」

「都已经到冬天了,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庭园中的树都已经变得光秃秃了。前几天风少晖还亲自去买来了一张厚厚的大红绵被,说晚些再冷些的话就给你用,他都不知道,那是成亲的人用的龙凤被,我就骂他笨,他还狡辩说他自己买东西看的是实不实用,管他是不是成亲用的。」程穹苍温和的笑着,双目弯弯的。

「穹苍,你跟风少晖的故事,到底是怎样的,告诉的好不好?」

「哪有什么故事,不过是我比较宽宏大量而已,明明差点被他偷走圣令,却还是把他人留下来了。说起来,似乎我也挺笨的,呵呵。」程穹苍低声笑着,那声笨,好像是在骂自己,又好像是在说风少晖。

「穹苍,」双城转了个身,而向程穹苍「你比我幸福多了,你要好好珍惜......少晖这有点牛皮灯笼,你不妨把话说明白一点,有的东西,你以为很远,其实他就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

「而我,正正跟你相反......满以及不过伸手间的距离,现在才发现竟是那么远......」

第十章流水

几番云雨沧海枯,多年冷风破霜天。

何欲忘怀千千愁,却是梦中情丝细。

那暗红的大门前,忽有一白骑骏马,穿着单薄的长衫的骑马人,犹豫不决的拉着强绳,脸色犹豫的坐在马上,那黑蹄白马不甚耐烦的晃动着马首。

雨知秋的脑海中,紊乱不堪,有一丝隐隐的喜悦,有一丝凉凉的惧怕。他一生人中,从未试过如此害怕去见一个人,自小到大,他从来以为没有什么人会让自己感到恐惧,但如今却踟蹰于门前。

从昨夜到今日的现在。

风愈刮愈大,天色吐白了,周围是灰白的颜色,已有一些店铺的晚灯灭了下来,准备新的一天。

然后,那道暗红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小厮侧着身子从不大的门隙中出来,看见雨知秋的时候微微愣住了,随即便向着雨知秋鞠了个躬,问道「这位公子这么早到访不知所谓何事,我们门主还睡着呢。公子是门主的朋友吗?要不要进去坐着?」

雨知秋似乎有些慌乱,一时忘了答话,过了好一会,小厮再一次的叫唤了他一声,他方才如梦初醒的望着那小厮,反问道「你们府上,是否有一位叫双城的客人?」

那小厮看着他,也不回答,只问道「请问公子到底是什么事?」

「我是找那位叫双城的客人的。」雨知秋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虚心,并徐徐下了马。

「请公子你先进去等着,门主大概过一会就会醒的。」那小厮接过雨知秋手中的强绳,领了他进门内。

苍翠门内的守卫并不森严,只因大气所至,有恃无恐,那程穹苍的武功到底有多少底,仍是没人能够摸透。

推书 20234-11-23 :秘密——水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