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堂幸生!”千堂眼睛都要冒火了,“你跟他做的次数,我要乘以一百,不,乘以一千做回来!”蛮横地俯下身去啃咬他的颈项,在幸生体内挑起一阵酥麻。
看到幸生敏感的反应,千堂突然笑了,“你骗人。”
幸生杏眼中满是迷惑。
“敏感成这样,分明是很久没做了!”坏笑并不是你幸生的专利,他也会,“已经忍耐了很久了吧?”
被一语言中的幸生顿时有些窘迫,失了反驳。
“不过,接吻了吧?”千堂郁郁地问。
“你有完没完啊!”自己把人推开,又哭哭啼啼跑到如月那里去要人,现在在这瞎吃什么醋!
“你少给我装傻!一澡堂子的人都能给我作证!”千堂抓起幸生的手腕扣在头顶,“你说,红杏出墙,该怎么罚?”
“红杏你个头!再说,又不是我要吻的!”身子动不了,嘴不能饶。
“那也不行,”瞬间夺取幸生温软的唇,沿着颈项,吻至前胸,“我要把别人的味道洗得干干净净!我的幸生,身上只能有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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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里,半躺在久违的床上,幸生轻轻嗅着千堂身上熟悉的气息!
此刻他酣畅地睡着。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愿放开幸生的手臂。
这个缺乏安全感的笨蛋。幸生在心里咕哝一句。
他拼命地犹豫过了,自己随时都可能消失的生命,是不是还应该回到他的身边。明知道分离的日子已在眼前,是不是该像那样一刀两断来得更干脆?
可是他说,他想让自己爱上他。就算花一辈子,就算是永远。
孰知只有他,没有永远。
他修长的手指移上自己的胸口,仿佛心有不甘地一把狠狠握住。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随时丢掉都不觉得惋惜的性命竟然变得不舍起来。
想要再多活一天。
想要再多看他一眼。
想要再多被他拥抱一次。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脸庞,突然一阵心疼。
仁,你已经救了我。你早就已经救了我。
所以再让我贪心一小下。再让我多留一小下。
他清骜的脸上泛起幽幽悲伤。
但愿明天也能醒来。
在晨曦中睁开眼,面前是千堂放大的脸,笑嘻嘻的,“早上好。”
“早上好。”幸生伸了个懒腰,迷糊地回了一句,“又不上班吗?”
“再不上班可不行了。你呢?”
“不去。”没有丝毫犹豫。
千堂失望地哼唧了一声,叹了口气,“如果能把幸生揣在兜里就好了!到哪里都带着。”
毫无防备的情话让幸生俊俏的脸上飞上一抹红,“一大清早就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
“什么不明不白,喜欢的东西当然希望不离身啊。”千堂自己也闹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突然性情大变,正确来说是变得恬不知耻。但是既然决定要攻克幸生这座千年冰山,就要时刻胸怀小攻的热情。
幸生干脆拉起被子盖住脸,奇怪了,这一夜怎么自己EQ倒退了十年。
千堂才不会简单让他蒙混过关,掀开被子,压上身躯,仅是幸生美眸里毫无防备的惊诧就让他喉咙一阵发干。
情不自禁一口吻上。
热情如火,像要将对方吞入腹中。
好不容易得一口喘息,幸生坏笑起来,“刚才的甜言蜜语,难不成为了这个?”
“这话怎么说?难不成不甜言蜜语你就不让我要?”
“想要我哪能只有甜言蜜语。”幸生话毕出其不意翻过身反将千堂压在下面,“再说,还闹不清楚是谁要谁呢?”
“你……”千堂羞愤地满脸通红,“我不信我就斗不过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幸生一听笑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又是一阵翻云覆雨。毕竟小攻小受各有职责。几经波折之后还是各归其所。
“啊,要迟到了。”千堂慌慌张张穿戴整齐往门口跑,跑到门口又慌慌张张跑回来,“这个忘了。还给你。”
伸出手,手心中一片银光。
千堂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没有办法请假。但是……周末的话,周末的话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两个人,去约会。”
幸生点点头,接过钥匙,望着匆忙出门的千堂的背影,淡淡一笑,有些心酸。
他弯腰伸手,从散落在床下的牛仔裤里掏出那个微微笑着的小南瓜头。
第三十六章
天刚黑下来的时候,幸生接到了铃的电话。
“我在那个地方等你。”她说。
他挂上电话,看了看表,动身前往。
约好的地方是幸生儿时常去的小公园。熟悉又陌生的风景让幸生心里涌起一股惆怅。
从左往右数的第三根钢筋管,他躬身钻了进去。
幸子抱着腿坐在里面。他在她身边坐下。
“跟那天一样呢。”铃的笑容有些落寞,“你看。”铃抬起手来轻轻触摸钢筋管的内壁,思绪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潮湿炎热的夜晚。
那个晚上,美丽的母亲跟别的男人走了。
“那天,幸生哭得好厉害。把我吓坏了。”温和的语气淡淡地叙述往事。硬生生将封藏已久的过去推到幸生面前。俊美的脸上浮现出苍凉。
“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也想在这里结束。”应该甜美的脸上落下疲倦,“那一天,幸生就是在这里抱我。”
十四岁的两个孩子都还未经人事。在那一天两具稚嫩的身体却互相需求。
那时身体里极度的严寒,是铃用体温拯救了自己。因为知道了真相而坠入地狱的那一天,是铃的温暖将自己拉了回来。
“那以后,幸生就再也没有抱过女人了吧。”铃静静地说。
幸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做声,“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去了一趟青森。”
一句话让幸生警觉起来,“你去那里做什么?”
“没有想到幸生的爷爷竟然是当地那么位高权重的人物。”铃没有理会幸生的问题。
“不过是拿钱砸出来的。而且,那个人不是我爷爷。在他眼里,在那个家眼里,我根本不存在。”冷漠下面是暗涌的痛恨。
铃却突然换了话题。“小的时候看着幸生的爸爸妈妈就会觉得很羡慕。两个人都那么漂亮,而且两个人那么恩爱。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在意,因为那两个人长得那么像。”铃停下来,望着微微颤抖的幸生,从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旧照,递了过去,“两个人拥有着那么相似又那么美丽的脸,是当然的。因为那两个人是孪生姐弟。”
无法释然的痛,无法丢弃的过去,最终无法逃脱必须面对的命运。
抖动的手接过照片。照片上美丽的少年和少女极为相似的脸上挂着纯真幸福的笑。雪白纤细的指尖缓缓划过指甲大小的面容。心在滴血,泪却早在六年前的那一夜干涸。
毫无血色的俊秀面庞笼罩着让铃心疼的哀伤,“没错。我是不该出生的孩子。”轻轻地,像是已经屈服,“在我身上流着的,是的血……”
“一直以为幸生不愿意抱女人是因为母亲的背叛。而事实上并不是那样,对吧。”铃的脸上现出自嘲。
“母亲她……并不是丢下我们跟别的男人跑了……是为了我,为了父亲,才被那个人带走的。”幸生瘫软下来,缓缓道“铃应该也知道吧,我的父母是有先天性心脏缺陷的人。”
“嗯。”铃点点头。
“两个人是那个人的侧室生下来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诊断出先天性心脏萎缩,心脏只有正常人一半大小。由于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呆在家里,两个人除了对方就没有其他的朋友。也难怪会相爱。明知道是姐弟,明知是不能被允许的感情,但或许对那两个人来说,从生下来开始就只有彼此。于是母亲在与家里决定的对象订婚的前夕,和父亲私奔了。”
“一个是少爷,一个是小姐,竟然在这样龙蛇混杂的东京生存下来了。或许东海堂家那帮家伙,都觉得吃惊。”
幸生沉默了。
良久,“到现在我也不能明白,为什么会生下我。明知道不可能生下健全的小孩。明知道……”幸生垂下头,不知是怨恨还是疑惑。
“生下我以后,母亲的身体就越来越弱。再加上给我治疗的费用也加重的家里的负担。初二的时候,身子本来就很虚弱的父亲因为过度的操劳倒下了。”
“于是那个人出现了,撕破了父亲和母亲努力在我面前维持的幸福童话。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个人充满鄙夷地望着我的神情,仿佛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也难怪,谁叫我是东海堂家最大污点活生生的证明。他丢下一笔钱,说只要母亲愿意跟他回去嫁人,钱就是我们的。那个混蛋,只为了交结权贵,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毫不眨眼地牺牲!”幸生握紧了拳头。
“所以母亲走了。为了我跟父亲能够活下来。”
铃回想起那个夜晚,回想起拥抱自己的那副冰冷的躯体。
“可是父亲还是死了。”他的声音变得空洞,“母亲也死了。”
十几年来,幸生第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他不动声色的叙述,反而让铃觉得悲伤。她握住幸生已经冰凉的双手,突然扑入他怀中。“幸生,抱我吧。像那个时候一样,最后一次。”
怀中的温暖驱走幸生眼中的阴霾。他淡然一笑,如秋月般透明,“铃……谢谢你。”
“不可以吗?”被幸生修长的手臂环抱的铃发出略带哭腔的询问。
“铃,你知道的……”
“就算用这个也不可以吗?”
幸生望着铃可怜巴巴地递过来的安全套,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禁更加用力地抱紧怀中的人儿,“铃要乖乖地谈个普通的恋爱,乖乖地找到普通的幸福,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或许铃也跟自己一样,从那一天起,拒绝长大。
“我不要!”倔强地,任性的,无奈。
缺乏温度的手指划过布满泪水的脸颊,轻抬起女孩的下颚,深邃的眼神不再空洞,弥漫着铃难以看懂的眸中感情,“你要。”温柔却严厉,“铃,我要死了。”
已经知道的真相实实在在地穿过空气直透耳膜还是让她难过得窒息。
“不会,不会。现在的医学不是很发达吗?”欺人,只是为了自欺。
“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不过。”
“真的……那么严重吗?”铃紧皱着秀眉,只求一线希望。
幸生给了她一个轻松的笑容,“不要难过。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难过的事情。”对死,早已经不再恐惧。既是必然,又何必惊慌?
铃不再说话,低头环首。幸生知道她在努力地接受。他耐心地等待这。
“那,千堂呢?他还不知道吗?”不知过了多久,铃再次开口,声音听起来冷静了许多。
幸生摇摇头,“我打算就这样离开。”
“离开?去哪里?”铃睁大了眼睛。
“往南走吧。找一个小城。然后……”
“然后一个人在那里等死?”铃生气地抢过话,“为什么不在他身边带到最后一刻?”
幸生给了她一个深沉的笑容,“所谓的心脏衰竭,死起来并不是个缓慢的过程。而是突然某一天就倒下了。又或者突然有一天睡着了就不再醒来。幸子有过这样的经历吗?重要的人,毫无前兆地突然在自己面前死去。”
她摇头。
“我有过。所以,不想让仁也有同样痛苦的经历。”语气平静,是因为早就做好了决定。
铃叹了口气。抬起头,语气郑重,“幸生,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那个约定还算数吗?”
幸生眼中流露出疑惑。
“放心,我不会再做不讲理的要求了。”
幸生点点头。
“能不能把你的最后,给我?”她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如果一定要离开,能不能带上我?”
心里一股暖意,稍稍考虑,最终点点头,“作为交换,铃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死了,铃不许哭。”
不争气的眼泪再次涌出眼眶。
他像个哄小妹妹的哥哥,轻轻拍着她的肩,“真是的,该不会想今天把眼泪全哭掉吧。”
她抽泣着,“什么时候走?”
“昨天就应该走了……”一贯冷峻的面孔掠过一瞬的忧伤,“过了周末吧。周末的约会,仁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约会啊……”铃终于破涕为笑,“对幸生来说,还是第一次吧!”
亲昵地拍上她的后脑勺,“要你多事!”迟疑了一下,“如月那边,我走了以后你可以把全部都告诉他。免得那家伙为了我单身一辈子!”
铃点点头。“千堂呢?”
“仁那边,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保密。”
“你要瞒他多久?”
“如果可能的话,永远。”
“告诉如月,却不告诉千堂吗……我知道了。”铃沉思着,“可是,瞒着他,反而会让他永远也放不下。你就不怕千堂为你守身一辈子?”
月光下,少年近乎华丽的脸孔浮现出温柔的笑容,旷世地凄美,轻而易举夺取任何人的呼吸。
深黑的眸中流转出从未有过的情愫,薄唇轻启……
第三十七章
“到哪里去了!”家中等候已久的千堂对着刚到家的幸生劈头就是一句,“不是说不许关机的吗?”
“啊,没电了。”随口胡说了一把。
“去哪儿了?”
“图书馆。”随口又胡说了一把。
拿幸生没有办法,千堂自己降了降火气,在沙发上坐下,“关于周末的约会……”
“嗯。”幸生在他身边坐下。
“想去哪儿?”
突然被这么问,幸生一时也想不出究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反正不去箱根!”
“不去箱根?”这种莫名其妙的回答激起了千堂的好奇,“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去!”孩子一样抱起枕头倒在沙发上。
千堂眯细起眼,像是嗅到了一丝可疑的气息,“为什么不去?”
“说了不去就不去!”
越是不讲道理,就越让千堂在意,“你说不去就不去?就去就去!决定了,就去箱根!”
幸生急了,从沙发上翻起身,“不行!不要去,我又不是——”像说漏嘴般,话嘎然而止。
“又不是——?”千堂凑上前去逼问。
“我又不是仁的情妇……”蚊子一样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