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瞳 卷一——neleta

作者:neleta  录入:11-20

“饿了。”

饿了,某人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鹜!”易朝外吼,在人进来后,道,“马上给祁儿准备早,午膳。”这才发觉早已过了用早膳的时辰。

鹜躬身,快步退出。

“爹,我饿了。”

很喜欢看爹为自己着急的模样,薛祁抱着爹的腰,又道。

易立刻紧张万分,想下床给祁儿弄吃的去,可腰上的手却不肯放,他更是不敢把那双手拿开。

“祁儿,爹去给你拿吃的。”连着赶路,他身上几乎没有剩下什么干粮,最后两天他甚至滴水未进,而且即便有干粮,又如何能让祁儿吃那种入不了口的东西。

“爹。”薛祁埋首在男子的肩窝处,男子身子微震,右手抬了起来,想去搂这人,最终又放了回去。

“祁儿再忍忍,鹜很快就回来了。”嗅着这人发间的清香,易蓝紫色的眸子满是痛苦。

“嗯。”轻轻点头,藏起来的眸子是忧郁。他能看透旁人,却看不透自己最在意的人,看不透是何事让爹痛苦多年。

“爹,我不回素山了。”

此话一出,抱着的男子猛然退开。那双美丽的秀美蹙起,这人从不会这般退开。

“祁儿?!”易的脸瞬间变的苍白,紫眸中是恐慌,“为何不回去了?”

“为何要回去?”敏感地察觉到了爹的心绪变化,薛祁却格外不解,接着又补了一句,“不想回去了。”

易双眸大睁,双手竟有些颤抖了,他看向薛祁枕边的那块丝帕,哑声问:“祁儿信上说给冉穆麟的儿子医病,很棘手吗?”是这样吧,不是为了什么人而不愿回去吧。

摇头,仔细查看着爹的脸,水眸中盈满疑惑,但还是道:“墨枫所患不是病,无需我治。洛仁的心疾,到是有些麻烦,他身上少了几分活气,我还要再诊察一些时日。”

“洛仁?”是谁?!床帐飞扬,某人的内息混乱。

摸上爹满是烙痕的脸,薛祁出声:“爹?”为何生气?

“祁儿,告诉爹,那洛仁又是谁?”祁儿的随身物品他都清楚,那条丝帕不是祁儿的,祁儿收了别人的丝帕!

“冉穆麒的三子。”见爹更不高兴了,薛祁提醒,“爹……”不许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不喜欢。

面色一整,易急忙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放柔声音问:“祁儿怎又给什么洛仁治病了?”

“是墨枫。”简单的解释,薛祁拍拍爹,让他说为何生气。

易的眸中闪过难堪,掩饰道:“爹,爹以为你,是不愿回素山。”

“不愿回去。”薛祁再次的表明让易的怒火控制不住了。他的眸子瞬间变成深紫,白发飞扬。

“爹。”不悦的一喊,却无法让人冷静下来。

“祁儿,你,不愿回素山?”那是他与他生活的地方,虽然他离开了,可这人不能离开!

原本就可怖的脸变成了厉鬼,端着午膳进屋的鹜看到之后马上跪在地上,伏身叩首,浑身发抖。三大仙者中,易的能力最强,却是最怪戾,最桀骜不驯之人。当初他会主动认薛祁为义子,并对他异常疼爱,令世人皆惊──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易”竟甘愿陪着个孩子在素山修身养性。这其中的缘由无人得知,怪的是,就连楼兰王室中,也无人得知,薛祁的母后静德皇太后对此事也是绝口不提,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屋内的桌椅被真气震成了碎片,薛祁新买的几套漂亮茶具也毁了,放在爹腰上的手缓缓滑下,他看不透爹究竟为何这般生气,心里是委屈,是埋怨,是不悦。

“爹能离开,为何我不能?”咬着唇,不愿说出真正的原因,薛祁移开眼,不看爹。

“出去。”声音阴冷诡异。

鹜伏在地上退了出去,薛祁的眼圈红了。

“我饿了。”爹,不疼他了。

“祁儿。”易的手指像被冻僵般艰难地撑开,轻轻摸上那副美貌的容颜,好似怕碰坏,又带着极度的隐忍,“你不愿回素山,你答应过爹,不离开。”

薛祁转过头,看向那张异常可怕的脸:“我饿了。”声音提高。以往,只要他说饿,爹不管在做什么,都会马上喂他吃饭。

“祁儿……”眸中是狂乱,是压抑的痛苦。对这人深入血脉的疼爱让他不能再无视他的催促。艰难不舍地收回手,他下床,去拿吃的。可就在他刚要离开时,腰被人从后环住,一人贴上了他。真气瞬间散乱,一切都平息了下来。

“爹?”不懂、不解、急躁。不过任性的人还是抓到了一处症结所在,不怎么高兴地解释:“薛英总是上山,我不想回去了。”素山是他和爹生活的地方,如今他与爹的地方被人频频到访,沾染上其他人气息的素山,已不是他与爹的地方了。

身前的人急速转身:“薛英?”是因为这样祁儿才不愿回去,不是因为别的?

“爹,我不回去。”就算爹生气,他也不回去,薛英的心,他看着不舒服,讨厌。

“那这个呢?”挑过让他焦虑了一夜的丝帕,“易”问。

“这个?”薛祁的眸子眨了眨,“哪里来的?”

易呆愣了:“爹在你枕边看到的。”

薛祁想了半天,摇头:“不知。”随手把他拿下丢到枕边,既然是在枕边看到的,就让它在那里吧,“爹,饿了。”

“祁儿稍等,爹马上好。”趁机把丝帕“偷走”,易下床去拿吃的。薛祁靠在床边,等着张嘴。就在拿吃的空挡,易的手中洒出白色的碎片,赫然是之前的丝帕。

“这些茶具我挑了好久。”盯着地上的碎片,薛祁的脸上毫无笑意。站在满地的碎屑中,易左右看看,这才发觉自己闯了大祸。

把托盘放在床前的台子上,易拿起碗,夹了一些薛祁爱吃的素菜和腌菜,勉强讨好笑道:“祁儿,吃饱了,爹陪你去挑,一定给祁儿挑到跟这些一模一样的。”

“那要挑不到呢?”张口,含下一半,故意问。

吃下薛祁留的另一半,易想都未想就说:“若挑不到,爹就找人给你做,祁儿喜欢什么样式的,爹就让他们给你做什么样式的。”

“若他们做不出呢?”

再次同爹吃一碗饭,薛祁的任性全都冒了出来。

“爹知道几位烧瓷高人,他们定能为祁儿烧制出祁儿喜欢的样式。”烧不出,就是死。

“爹。”秀美弯了起来,“吃完就去。”

“好。”

父子两个欢天喜地地用着午膳,而屋内除了床之外,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碎片。

…………..

皇帝陛下心情不大好,朝堂上的官员们都看出来了。自上朝,陛下脸上的笑就比平日淡了许多,话也少了。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打着少说话,少犯错的原则,以免触了陛下的眉头。

冉穆麒的心情是不好,不过一半却是因为冉穆麟去了边关,少了个能真心说话的人。还有一半呢,则是昨日被人忘恩负义了一回,让他颇为懊恼。要知道,自他成为太子后,就无人敢对他这般无礼了。

薛祁是个奇特的人,即便没有相处多久,他却已是深刻地感受到了。基本上,那人是个绝不勉强自己,凡事随着性子来的人。不过让他颇为惊讶的是,对墨枫,薛祁却很是喜欢,喜欢到会答应墨枫为洛仁治病。他如愿留下了薛祁,可他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似乎还没哟想清楚。

“陛下,卫国又派出使节,就那三座城池之事,想与我再行商议。”

混游天外间,冉穆麒听到了相国伍羽坤的话,他回过神来,不甚在意地说:“此事不是早已做下定论了?又有何可再议的?朕即便答应归还,可穆麟不撤兵,朕又能如何?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穆麟回了仁昌,朕更是劝说不到他。朕是君,他是臣,可他是弟,朕是兄;朕同意归还,穆麟必定抗旨,那你们告诉朕,届时朕该如何做?是治罪还是不治罪?答应了卫国,朕可能会失去最忠心的臣子,唯一的亲人。卫国与穆麟,朕该选哪一个?”

根本就懒得为这件事商脑筋,冉穆麒把此事丢给了大臣们。卫国不高兴,有穆麟去与他们周旋,他何须为了旁人,伤了自家兄弟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冉穆麒并不是一位明君,能懒则懒,能闲则闲。

“好了,朕今日有些倦,若无要事就退朝吧。卫国那边,你们告诉他,这件事朕已经全权交给了穆麟,只要穆麟答应归还,朕就立刻下旨。”

起身,也不管大臣们还有没有要事,冉穆麒打着哈欠走了。昨日被气到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目送他离开,伍羽坤低头转身欲走,却被张昭昌拦了下来。

“相国大人,看样子皇上是不打算归还卫国了。”张昭昌小声问。

伍羽坤点点头:“王爷的态度很坚决,绝对不还。这件事陛下心里也是颇有怨气的,只不过陛下不便说罢了。若不是卫国暗中唆使,金国和南国哪里会轻易对北渊出兵。所以这件事咱们就不要再提了,免得惹陛下不愉。”

“那卫国那边我们如何回复?”

“就照实回复便是。此事交给王爷是最合适不过,经过这一战,他们对王爷可是十分忌惮的。”

“嗯,相国说得有理。”

张昭昌点头,接着伸手,示意同相国一道走。两人的女儿几乎同时失宠,又同时恢复了以往的地位,两人间有了些心有戚戚焉的同命之感。往日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少了许多,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了,不可谓不是一件幸事。这是冉穆麒都没有想到的。

刚出了朝堂,准备回无波殿,冉穆麒就看到了紫薇宫的太监郭文允──妍妃宫里的太监总管。

“陛下,妍妃娘娘在宫里做了羊肉锅,说是天寒,让陛下吃了暖身。”

冉穆麒双眸微微眯地看着面前明显站了很久,冻得满脸通红的郭文允,请他吃羊肉锅是其次,要见他才是最重要的。自从冉穆麟走后,他就没有去过紫微宫,不过送往紫微宫的东西却是一样未少过,赏赐也从未停过。

“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朕今日要和楼兰王商议国事,若时辰尚早,朕就过去,你先回去吧。”微笑地说了句,冉穆麒抬脚朝五华宫走。

郭文允脸上闪过焦急,张口还要说什么,被喜乐瞪了回去。等冉穆麒走远了,他跟了几步,然后重重叹口气,转身去紫微宫,没带回皇上,娘娘又要发脾气了。

“陛下,您要去五华宫?”

走了很远都不见皇上调头,喜乐问,难道不是借口?

“你刚才没带耳朵出来?”冉穆麒慢悠悠地朝前走,“朕说了去五华宫难不成还会去别处?让人去通报,说朕来了。”

“是,奴才亲自去。”喜乐闻言,马上一路小跑过去。

对薛祁食言,能让那神态自若的人哭的会是谁呢?冉穆麒边走边想,他直觉不会是女子。眼前浮现了一双眼,冉穆麒的脚步停顿。忍下胃部的不适,冉穆麒脸色不好地继续走。穆麟一走,他异常无趣,不如去找薛祁好了。

索瞳 第五十二章

“王爷,王爷。”

正在沉思的冉穆麟回过神:“甫丘,何事?”

王甫丘指指他手上的奏报,道:“王爷,有事的不是我,是您。”那封奏报已经看了许久了。

冉穆麟似乎仍未完全清醒,顺着王甫丘的眼神看向奏报,呆愣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

“王爷?出了何事?您这几日总是魂不守舍的。”王甫丘关心地问。

冉穆麟摇头,道:“枫儿的眼睛一日不好,我一日无法安心啊。”他放下奏报,深深叹了口气。儿子的眼睛痛是他的心头病,而鬼将的梦更是让他连着几日无法入眠。从那日过后,他时常会“梦到”鬼将或者说是“看到”鬼将。看到他孤独一人坐在芦苇中擦着他的那把长刀;看到他儿时颠沛流离、被人追打,被人骂作鬼孽的过往;看到他无论立了多大的战功都被人排挤、被人污蔑……所有的一切都皆因他的那双眼,那双异色的眼。

冉穆麟越来越相信这些不是无缘无故梦到的,而是有人故意让他看到的。因为他已经可以肯定鬼将不是别人,是他的儿子枫儿,儿时的鬼将就是现在的枫儿。心底不停有个人告诉他,让他看到这些的很可能是儿子每次显现异样后都会出现的“狰”。但那人为何要这样做?鬼将真的是儿子的前世吗?每每想到这个可能,他都心痛难忍,醒来后就看着儿子的睡颜直到天亮。

十二岁上战场杀人,他早已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可现在,一件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让他不能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一些不是他能碰触的事。而这些事关系到儿子。他该如何做,在他信誓旦旦地认为可以把儿子永远护在羽翼下时,却发现一切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王爷?”王甫丘看着又陷入沉思中的人,轻唤,在人看向他后,他道,“王爷,您还是带小枫回京吧。让陛下下旨,寻天下名医,一定能治好小枫的眼睛。”

暂时压下无数的疑虑,冉穆麟对担心的人道:“甫丘,枫儿的眼睛连楼兰王都束手无策,其他的人,还是算了。而且我不能保证他们见了枫儿不会做出惹我不高兴的事。”儿子的眼睛自上次疼过之后,只又疼过一次,而且没有那么厉害了,他稍稍安了些心。可鬼将的事一直困扰着他,让他每次看过之后都无法抑制的心疼,为他悲伤,为他不平、愤怒。

“甫丘,派人去把赵贤和陌谦叫回来,我有事交代他们去做。”

“我这就去。”

王甫丘起身出去了。冉穆麟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看着房顶,鬼将……枫儿……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鬼将和枫儿交织的画面,尤其是鬼将在每个孤寂的夜晚,在水中沉浸的画面,为何总是挥之不去?他竟然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儿子长大后的模样了,一定是一模一样的。枫儿……鬼将……

冉墨枫和父王住在仁昌的王府里,王府后头是冉穆麟专门为儿子铺设的练武场,场上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有,同时在王府中,还有一间很大的练功房,是天气不好或天黑后冉墨枫练武的地方。

父王去军营处理军务,冉墨枫没有跟去,独自一人在练武场上练功。深冬的仁昌比京城冷上数倍,可冉墨枫却只穿着单衣,额上甚至冒出了汗。远离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家”,没有任何顾虑和打扰的他专心致志地练武。

先练了一会儿拳,冉墨枫拿过双刀,舞了几下,他停了下来。放下双刀,换了长棍,舞了没两下,他又停了下来。红晕微转,冉墨枫不明白前几日还合手的武器怎么愈来愈不顺手了。

虽是天寒地冻,天上却是没什么云,太阳把他仅有的热光全数洒在冉墨枫的身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覆盖着他。冉墨枫仰头,觉得今日的太阳让他晒得格外舒服,似乎力气都比平日多了几分。

晒了会儿太阳,冉墨枫换了几种兵器,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搜寻了一番,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柄长刀上。那是父王带他出去游玩时他看上的,父王还给它起了名字,叫“枫刃”。但因为太沈,所以买回来后一直放在那里。虽用不了,不过父王却时常为他擦拭“枫刃”,刀刃依然光亮如新。

推书 20234-11-21 :侍儿传 上——冬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