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番外——月名

作者:月名  录入:11-16

『永夜居』

听见这名字时,白衣人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走出了布置高雅的房间,白衣人走向梅林。

这园子,为什麽总透著一丝清冷气息,就连落叶,都沾染了一抹愁!

是因为主人的关系吗?

白衣人走入梅林,梅花,正开放的那样凄绝!

梅林中,一棵最大的梅树下,站著一个黑衣人,他仰首看著梅花,苍苍白发在身後飞扬。

白发?

白衣人傻了!

是什麽样的痛,才能让红颜白发?

听见不熟悉的脚步声,黑衣人转过身来面对声音的方向,正想说些什麽,却是无言。

白衣人没有说话。

黑衣人没有说话。

梅花在风中翻飞,白衣人有了动作,他走向黑衣人,步履那样坚定,直到,走到他身前。

仰起头,他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也有了动作,他伸出手,像是想抚上白衣人的脸庞,却又害怕的缩回了手。

下起了雪,黑衣人急急的将白衣人拥入怀中,像是怕雪打坏了他!

「囹!」这个怀抱,还是那样的温暖。

「绝夜......」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环绕著他的手臂,似乎消瘦了好一些。

「我可以回来吗......」

听了任风的指点,他前去寻找号称回春圣手的神医欧阳,医好了眼睛,他开始漂泊。

他漂泊了好久,走遍了名山大岳、看遍了山光水色,却发现,他遗落了心!

总是记挂著那个害怕寂寞的孩子......

於是,他去找了任风。

来到了『望夜庄』,他有些後悔当年的离去。

什麽样的主人,才能造就这样的凄凉风景,又是怎样的痛,才能让他变的如此沈寂?

他低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也低估了自己对他的爱......

走遍千山万水,他仍然忘不了他,甚至忘了恨他,只有爱,那样明显!

所以,他回来了,却害怕自己已经没有回来的资格。

他曾经用那样残忍的方法离开......

「我可以回来吗?」怯怯的,他又问了一次。

司徒囹只是紧抱著他,像是在思考什麽一样,沈默的令秋绝夜心惊。

良久,他才靠在他耳旁,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秋绝夜笑中带泪。

司徒囹只是不舍的吻去他的泪珠。

「你回来了......」

他们永远不会再分开,要就这样,一直一直爱下去!

--全文完--


番外--情长

「欧阳大夫!」

埋首整理药草的老者抬起了头,看见一个戴着纱帽的白衣青年,老者笑了笑,那样清柔的嗓音没有人会忘记。「绝夜!」

「大夫好记性。」笑着,秋绝夜摘下了纱帽,脸庞上的伤痕却让老者蹙起了两弯眉。

「都回到这了,还不把那劳啥子取下,小老头想看看真正的你呢!」

走到井边,秋绝夜汲了些水,将脸上的装扮卸下,回复了他原本的清丽脸庞。「这还不是大夫教的吗?」

「我是怕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孤身在外会让人欺负,才不得不教你这个易容术的,真可惜了这张脸。」

「大夫又拿我取笑了。」任老者挽着自己的手,秋绝夜笑的开心。

「来来来,快说说这四年你都到哪玩去了,信也没来几封,我还以为你把小老头忘了呢!」

隔壁的大婶准备了酒,又作了好几道小菜,才笑盈盈的回家了,留下欧阳胜维和秋绝夜两人对酌。

「江南、长白山、沙漠,看来这几年你跑了不少地方。」

「是的,我去了很多地方,也看了很多很多事,欧阳大夫,原来这世界真的这样大,这样神奇!」

看着眼前的秋绝夜,欧阳胜维笑了,这样有生气的秋绝夜,他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为他医治眼睛时,秋绝夜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虽然还有香气,但已经死了!

现在,能看见这样的秋绝夜,他很开心,他一直都心疼这位晚辈......当年,任风来了信,请他为一名朋友医治眼疾时,他是很不愿意的,他已经和红尘俗事隔绝太久,这个小村庄是他和世界唯一的联系,他不想有任何人打扰,但看见秋绝夜时,他被吸引了,莫名的,被他身上的出尘气质,与那深深、深深的带伤的笑靥给吸引,只有遭遇过真正伤心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笑容,他懂,因为他也曾伤心过。

秋绝夜就在他这儿住了下来,那时的他,是沉默的,不变的只是笑容,医治过程中再大的痛苦他都不曾拒绝、不曾哭饶,但这样的人却在每晚的恶梦中,哭着、唤着,唤的永远是那个人,也永远都是为了他哭泣......后来,他不再作梦,也不再哭了,村里的人都喜欢他,那时他就在这小村庄里教孩童读书,治好了眼睛后,欧阳胜维便劝他离开,付出了那样大的牺牲才换来的一切,不该在这小村庄中掩没了,秋绝夜听了,只是笑笑,隔天就走了,这四年间,总会来信,或托人带些酒来,他知道他爱酒,却不知道他的担心......

现在,欧阳胜维庆幸,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留下秋绝夜,秋绝夜能有如今的笑容,他觉得很高兴!

「怎么会想到回来?不会是单纯来探望我这小老头吧?」

秋绝夜执酒杯的手颤了颤,笑容被愁绪掩盖。

「怎么啦?」

「我......是回来问大夫任风住处的。」

「问任风?」欧阳胜维蹙起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知道秋绝夜的用意。「你想去找司徒囹吗?」

听见这名字时,秋绝夜一瞬间有些恍神。

行走江湖时,他常常听见这名字的,人们总爱传说他的事迹,也总是猜测着他的去向,他想装作不在意,却总是在无意间,留神倾听。

有人说,残剑庄主是受了重伤。

有人说,残剑庄主意图造反,被杀了。

有人说,残剑庄主疯了。

有人说,残剑庄主走遍天下,要找一个人。

时间,没有让传言止息,只有越来越不实、夸张的猜测,没有人知道真相。

他听了太多太多,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常常在夜里想起那人的身影,没有泪,只是单纯的想念。

走了那样多的地方,有一天,他在沙漠的客栈中,突然想起和那人的约定......

『我带你到处去游玩好吗?我们可以到江南采莲、到长白山上看雪,再到沙漠吹风,好不好?』

他笑了,很满足很满足的笑。『好,只要有你在,到哪都好!』

司徒囹没有回话,只是在他额际轻轻一吻。

『就这么约定啰。』

『嗯,等你退出武林,我们一起游山玩水。』眼眶有泪,他努力的不想让它落下。

『傻瓜,哭什么?』温柔地揩去他的眼泪,司徒囹笑着将他拥得更紧。

听着沙漠中的风声,他的泪一滴滴的滑落在手中的琉璃簪上,那只比翼双飞的簪子,他一直留着,簪在发上,也将那人的身影簪在心上,没有放开、没有放开,他以为骗过了自己,却在不知不觉间走着两人约定的道路。

离开了沙漠,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在心底,也在他能看见万物的眼中。

曾经,他想恢复光明,看看永夜中的那一丝光芒,如今,他恢复了光明,却没有看见他......明明那样明亮的白昼,他却觉得好黑暗!

没有他,光明有什么意义?

他想看见的人只有他,一直都只有他,繁花间、白雪中、沙漠里,他都是孤单一个人,看不见他,江南的水倒映着他的脸,笑容那样黯淡,他却没有发现,雪原中,纷飞的雪花那样美,他却觉得不对,不对在哪里,他却说不出来。

在那里的,本该是一对啊......

沙漠的风,让他想起了他,也想起了自己曾经领悟的一切,如果连死都可以不在乎、如果连离开都可以那样毅然决然,他为什么不可以原谅?

原谅他,原谅那个自己从不曾挂心的错误,爱,岂是说抹灭就抹灭的呢?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他要在距离他那么远的地方,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他......

于是他回来了,有限的时间里,他想尽情去爱,不要后悔,他不想在死时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失去,什么都放弃!

「绝夜,值得吗?」这句话,五年前他就问过。

他为秋绝夜医治眼睛时,便已问过,只能拥有十年的光明,值得吗?

他还记得,那时的秋绝夜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毫无犹豫的点头。

有限的光明吗?他没有问过秋绝夜那时想起了谁,因为答案那样明显。

「任风现在在南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里,你往南走,走到一个叫吕安城的地方,再问人长安里的方向,你就可以找到他了。」

「多谢欧阳大夫。」

「就陪我这小老头喝最后一杯酒吧!」

「欧阳大夫,绝夜的一切,是你给的。」

「别说这些......」秋绝夜和他都知道,他在秋绝夜身上看见的不只是秋绝夜而已,还有他那无缘的儿子,爱上了男人,却因为他的反对而与情人殉情的傻儿子......

他希望秋绝夜幸福,幸福的定义其实很广泛,不是吗?如果十年前他就懂得这个道理,也许十年后的现在,他会有两个儿子在身边......

「希望......你能幸福!」他举杯,敬向秋绝夜。

秋绝夜仰头饮尽,笑着,没有说话,因为酒而微红的脸庞,看来很甜、很美。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若能幸幸福福、开开心心的过了,也不枉人生一遭,总好过,槁木死灰的数十年,这个道理,他懂的太迟,秋绝夜还有时间,他很庆幸。

秋绝夜走时,欧阳胜维给了他一瓶药。「拿着吧,五年后的最后一个月,每天服用一颗,你会比较......」他再也说不下去,秋绝夜只是拥着他。

「后会有期,欧阳大夫!」

欧阳胜维站在夕阳中,看着秋绝夜离开,他的脚步看起来很快乐,像是一个在外面迷路了好久,终于要回家的孩子。

「希望......后会有期。」

※※※※※

「囹,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你保重。」

像是不相信他给的承诺,任风带着怀疑的眼光走上了马车,司徒囹牵起嘴角笑了笑,任风摇着手,大声的向他说:「我会再来看你的!」

终于,任风也走了,所有人都离开他了。

转身,司徒囹看着门上的匾额,「望夜庄......」他轻轻地念着。

这庄园,已落成年余了,有很多人来过,任风是好客的,他没有说过什么,只是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永夜居里,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

看着屋前的梅树开了、梅花谢了,看着屋后的青竹,日复一日。

任风不曾对他的消沈表示过任何意见,只是常常用一种抱歉的眼神看着他。

他懂,他一直都懂,懂秋绝夜没有死、懂秋绝夜的离开、懂任风的欺瞒、懂自己的悲伤,他都懂。

但他没有说破,只是任自己陷入永夜中,这永夜居,就是他的牢笼,没有白昼,只有永夜。

是在惩罚自己吗?任风这样问过。

他没有回答,他一日比一日少言。

这不是惩罚,没有这样轻的惩罚,而是怀念,他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那样完整的想起所有所有,他与秋绝夜的曾经。

永夜居,就像清云居一样,他搬来了所有清云居中的装饰,一切,都和秋绝夜在时相同,唯一的不同,只是永夜居里没有灯火的存在,他不需要灯火,秋绝夜的世界就是这样,他想活在秋绝夜的世界里。

任风走了,他的生活如昔,除了偶而来望夜庄作客的人以外,这里是沈寂的,只有时间,还在流逝。

梅花开了,他站在树下,淡雅的香气覆了他一身,他就这样站了一天。

梅花谢了,他坐在永夜居中,任黑暗将他寸寸吞噬,就这样醒了一夜。

看着青竹,他总会想起那一天,秋绝夜在竹林中弹琴的模样,他在竹林里放了一把琴,却不曾去动过它,只是看着、望着。

很多时候,他是闭着双眼的,这时,是他最快乐的时光,秋绝夜会在他的脑中,笑靥一如往昔,那样美的,甚至让他掉下了泪。

相思,像是阵阵泛滥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在无止尽的想念中,无法呼吸!

想见他、想见他,他好想见秋绝夜,想要抱着他,想要让他看看为他种的梅树、青竹,这里该有着一对,为什么只剩下他一个人!

看见默林中飞舞的蝶,他想起那只簪,那只簪还在秋绝夜手上吗?他找了很久很久,都找不到,他突然很想看看簪上比翼双飞的蝶,比对现下的寂寥。

穿越了一棵梅树,他的发白了一分,第二棵梅树、第三棵梅树......走出默林时,,他一身梅香,青丝已成白发。

秋绝夜在哪里?

他只能等待,等到心欲狂、心已碎,他仍在等。

秋绝夜不会抛下他的......不会不会不会!

多少个夜里,他一人在默林中走着,月圆月缺,映照的都是他孤单的身影,一身的黑衣,像是暗夜中伤心的鬼,没有泪水,默林中有一方潭,潭水就是泪水。

潭水里,沈了一把剑,他自己沈的,任风本想捡回来,却被他阻止了。

不要剑了吗?

无用了。

他再无争强斗胜的心,再不能持剑了,而且,也没有想保护的人在身边,要剑何用?

他开始刻玉,买进了多少美丽的玉石,作簪。

一只只美丽的簪在他手中出现,每一只,都是绝无仅有的美,每刻好一只簪,他便宝贝的将它锁在盒中,埋在梅树下,等到每一颗梅树下都有一只簪的时候,他开始把簪沈到潭水中,一只一只,毫不心疼的。

他不是簪的主人,秋绝夜才是,主人不在,簪就沈潭吧。

后来,他也不再制簪。

等待,只有等待,他的生命里再也不剩下什么。

他画了很多幅秋绝夜的像,却都撕毁了,那些都不像他的绝夜,他画不出心中最美的绝夜,没关系,就闭上眼吧,脑中的绝夜会对他笑。

笑什么呢,笑他的傻吗?笑他的不懂珍惜吗?

笑吧、笑吧,他最爱的绝夜,他想看他笑,笑什么都无所谓,笑他傻也好、痴也罢,笑吧,只有他,能笑给自己看了。

他日复一日在默林中走着,想着。

那一天,他站在梅花树下,想着秋绝夜,他突然听见脚步声,他说过不许任何人接近永夜居的,正想转身赶走来人,他却在那一瞬间,失神。

那里,站着一个白衣人吗?是他魂牵梦萦的幻象吧?

白衣人没有动,他也没有。

梅花在风中翻飞,白衣人终于有了动作,他走向黑衣人,步履那样坚定,直到,走到他身前。

仰起头,白衣人看向他。

他伸出手,像是想抚上白衣人的脸庞,却又害怕的缩回了手。

下起了雪,黑衣人急急的将白衣人拥入怀中,像是怕雪打坏了他!

「囹!」

那一刻,他才又活了过来。

他没有丢下自己,他知道他不会丢下自己!

「你回来了......」终于,他终于可以抱紧他,可以跟他说话,不再是梦了,这一切。

※※※※※

五年?

是的,只剩下五年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相握的手,越发紧了!

对不起......

不要道歉,五年就五年,这五年可以过的很开心的!

对不起!

抱紧了他,司徒囹背对着他的眼中同样溢满了泪水。

说定了,这五年我们要过的开开心心!

嗯,要开心......

只有在面对心爱之人时,才会发现命运的残酷,好想好想再多拥有一点时间,五年,怎么够呢!

这五年,他们走过了很多很多地方。

第一年,江南的莲花,还是那样美,司徒囹为秋绝夜折下了一支,秋绝夜看着水中两人的倒影,开心的笑了,他的笑容,比手中的莲花还要娇艳,司徒囹也笑了。

第二年,长白山上的雪,还是那样洁白的扣人心弦,穿着雪衣,窝在司徒囹怀中,秋绝夜冰冷的手被他握在掌中,不再动武的司徒囹,浑身内力只用来为他取暖,点起了灯,在这无人的雪夜里,只有他们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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