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杀——休花

作者:休花  录入:11-15

我别看得抬不起头来,虽然那不是我干的。

安排好了病床,我把晓路安置好,就提起水瓶去打开水。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乖乖地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我。

我把水瓶放到墙边,走到窗前,轻轻地拉上了窗帘,“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我有些不忍,“要不要通知六哥一声?”

“不要!”他变了脸色。

“万一他回去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我死了都不关他的事!”

“别这样,其实他对你不错。”我不希望他这么偏激,毕竟他还在吴六手上,这种态度会害了他。

他闭上眼睛,转过脸。

“我走了。”

“喂,等等。”他睁开了眼睛。

“你过来。”他伸出手。

我过去了,但避开他的手。

他坐起来,用很快的速度靠近我的脸,我连眼睛都没有来得及眨,嘴唇上就热了一下。

我反射性地往后退,他追过来,又轻吻了一下。

他火热的呼吸在我脸上拂过,“谢谢你。”他迅速缩回了被窝里,睁大着眼睛注视我:“你明天还要来吧?”

并不是什么太亲密的接触,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感觉,只是大脑短路了几秒钟。

“我走了。”我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当我走出医院,一阵风吹过来,我整个人轻飘飘的,好象把魂都丢掉了。

我强烈地鄙视自己薄弱的意志力。我发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他非要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再把我拖过去。

前面说不准就是火坑和悬崖,可我还没想过要跟他一起跳下去。

 

9

第二天我照常去了S市。立朋送我去的车站,临上车前,我还是忍不住把晓路住院的事告诉了他。

“你有时间就去看看他吧,我不太放心。”

“你操这些心干什么,吴六会照顾他的。”立朋反感地皱起了眉。

很多事他不知道,我也不能说。既然要走,就干脆点,又何必伪善地做这些多余的事。

“算了,你当我没说过。”我笑一笑。

 

在S市我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立朋一个朋友接待了我,每天带我游览名胜古迹。在美丽的风景和热闹的人群,我暂时放下了心头的不安。其实冷静地想一想,我的存在对于晓路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死心塌地地跟着吴六,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这样为自己开脱着,我更加心宽了。足足玩了半个月才打算回去,可立朋在电话里说:“反正这阵子没什么事,你就多玩几天吧。”

“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我明天就想回来啦。”

“……那你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我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没有。”他有些躲闪。

“是不是晓路出事了?”

“没有……”

“我明天就回来。”他迟疑的语气让我立刻做了决定。

“岳杨!”他急了,“你冷静地听我说——他没有出事,这也不算出事吧,他不见了,吴六现在到处找他,也找过你,我说你出差了,他怎么都不信,非说是你把晓路给拐跑了,他现在还在气头上,你就暂时别回来……”

他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下去,挂上电话就去买车票。

“岳杨,你怎么不听劝……”他每隔几分钟就打电话来,我只听他讲,不做任何回答。

“你在听吗?”他生气了。

“……”我抽了口气。

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在干吗?”

“没什么,我明天下午就会到,就这样。”

为什么我会有想哭的感觉呢。

回去之后我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医生一见到我就把我抓住,说晓路只住了两天就出院了,而且是逃走的,连药费都没有付呢。

“他的病怎么样了?” 把药费付清后,我问医生。

“身体应该没大碍,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护士去给他换药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肯让人碰,我们也不好打扰他,结果没有想到第二天他就不见了。”

“有什么人来看过他吗?”

“好象没有。”

“……麻烦你了医生,不好意思。”

我无止境地担心和焦虑,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不告而别,难道是因为我的不告而别?

想起了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我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给吴六打了电话。他出人意料地冷静,说要跟我当面谈。

我们约在酒吧里,我放下电话就赶过去了。远远的,我看见了在门口张望的小黄,他迎了上来,连忙地把我往后推,“别进去,吴六在里面。”

“我知道,我跟他约好的。”我说。

“你知道什么!他这几天都要发疯了,直喊着要杀你呢!”

我笑一笑:“有那么严重吗?”我躲开他拦着我的手臂,继续往酒吧里走。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你这人怎么一点也听不进劝!你不要命了吗?”

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没事的。”

我推开酒吧的门。

吴六正坐在巴台旁,跟老板说话。老板一看见我,脸色垮下了去。

“六哥。”我笑着走过去,坐在他们旁边。

“回来了?”吴六笑咪咪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回来呢!”

“怎么会呢,我很多生意在这里,我可舍不得。”

“真是要钱不要命啊。”他摇头。

“我命也要,钱也要。”我笑笑,拿起桌上吴六的烟,看了一眼,又扔下来。

吴六虚起眼睛看着我,像不认识我一样。

“老板,能不能把你那音乐开小点,我跟六哥谈正事呢!”我朝呆在一旁的老板喊,他回过神,忙朝服务生挥手。

“你是不是连人也要?”吴六冷笑一下。

我弯起嘴角。

“晓路在哪里?”他问。

“晓路的事不是应该你更清楚吗,他可是你的人啊。”

“他当然是我的人,他这辈子都是!”

“好感人啊。”我擦擦眼睛,“既然你这么在乎他,就该对他好点,那他也不会跑了。”

吴六是在乎晓路的,这一点也许我比晓路更明白。

吴六歪曲着嘴角,忽然抓起杯子,朝我泼过来。老板按住他,“吴六,你答应过我不惹事的!”

我闭上眼睛,让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滴。

“你看他什么态度!敢跟我这么说话!”吴六指着我。

气急败坏的他被老板安抚着坐好,老板转向我,几乎是哀求:“岳杨,你就老实点说吧,晓路到底去哪里了?我们大家都有话好说,别伤了和气。”

不想老板太为难,我只好说,“我不知道,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他已经病得不行了,我送他去了医院。”

“什么时候的事?”吴六瞪着我。

“半个月前,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那家医院里了。”

吴六皱着眉很痛苦地思索。

“他病了我知道给他治!你多管什么闲事?”他最终还是把气撒在我身上。

“我看见他的时候都剩半条命了。”

“他就是死了也是我的事!”

我夸张地冷笑几声。

“我暂时相信你——你可以滚了。”吴六忍耐着。

我站起来。

“如果晓路跟你联系,你要马上告诉我,不许隐瞒!”他强硬地命令到。

我挑起眉毛,“六哥,这个你管不着吧?”

在吴六有反映之前,我就被老板推到了门口,“你少就说几句吧,也太不懂事了!”

他推着我的手忽然被人扯开,他惊呼:“吴六,你干什么!”

我回过头,眼前晃过吴六愤怒得扭曲的脸,然后就听见头顶有什么碎裂的声音,一股冰冷的液体从流下来,头顶火辣辣地痛,渐渐的,痛曼延到全身。

“你什么东西!敢抢我的人,我让你不得好死!……他是我的人,你想都别想!”

吴六的怒骂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我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努力地眨着眼睛,在我终于能看清东西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是惨白色的天花板。

 

10

我后来才知道,吴六用一个酒瓶敲破了我的头,如果不是老板他们拦着,他很可能用那个破酒瓶割断我的脖子。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立朋担忧疲倦的脸。

“你何必呢……”他撑在我床边,不断地叹气。

“对不起啊。”我笑着说。

他摇摇头,一双疲倦的眼睛下,挂着很明显的黑眼圈。

他为我操了不少心,从认识以来,他一直都像一位大哥一样照顾着我。我常常都觉得我很幸运,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上真正对我好的人。

我本来有很好的命,却偏偏把自己弄得不三不四的。

 

我问立朋有没有晓路的消息。

他沉默片刻后,问:“岳杨,我问你,你对晓路,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人都没影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那天你走了后我去看过他。”
      立朋的话让我惊讶地抬起头,“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是你拜托我的嘛——”他搓了搓手,“他问我你去哪里了,我说出差了,他不相信,说你肯定是不愿意见他,我安慰不住他,他就哭了。”

听着立朋的话想象着当时的情形,我越发觉得自己混蛋了。

“他好象很认真——你要是没有那个心,就别招惹他,再说也没有必要得罪吴六,毕竟我们混到现在不容易。”立朋一脸的为难。

“得罪吴六是我一个人的事,如果你怕受牵连,那我们以后拆伙。”我赌气着说。

立朋露出受伤害的表情,我立刻就后悔了。

“开个玩笑,别介意。”我笑笑。

他长长地叹一口气,“你啊,都这么多年了,这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改。”

他很久都没有说这句话了,我有落泪的冲动。

我本来还以为我已经变了。

 

我和立朋认识了六年了,如果他不是一个脾气温和心胸宽厚的人,是不能和我相处那么久的。那时候我们都刚出社会,我才十七岁,他比我大三岁。我们在同一家公司里做货物跟单,日子过得艰辛又清苦,那时的我血气方刚,交了不少朋友,也闯了很多祸,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以后,我身边的朋友只剩下立朋了。后来我们两一起出来做杂七杂八的小业务,说好等经验丰富了,就开个正经的公司。我一直都在这条大纲上坚定不移地走着,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到目前为止。

如果因为我而破坏了我们的计划,那我这辈子都对不起立朋。

 

酒吧的小黄来看我,紧张兮兮地告诉我,吴六不会放过我,有机会还会整死我。

“老板让我给你带信,你这段时间最好躲躲。”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吧。”想起那天的情景,老板可能被吓到了吧。

看吧,想躲都躲不了。不过那天我的确有有挑衅他的意思。我一看见他那张嚣张的脸,就有想砸烂的冲动,我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但我现在哪有力量反抗他?我头顶上的大洞就是反抗的代价。我自己豁出去不要紧,搞不好还会连累立朋。

晚上我的伤口忽然痛起来,我咬着牙忍着,当那一阵阵的疼痛过去后,我已经流了一身的冷汗。我虚脱地睡了过去,做了些零零碎碎的梦。我梦见我妈妈在厨房里熬粥,我甚至能闻到香味,我爸放着川剧段子练气功,还有我家养的那一群狗,我走之前不久大母狗刚生下六条小狗,我经常训练它们,教它们把东西从一个地方衔到另一个地方。

我醒过几次,都是因为踢开了被子被冻醒了。

我总觉得有人在黑暗中看着我,用那种火辣辣的目光。

打开灯之后,一个人也没有,病房很寂静,连窗帘都服服帖帖地挂在墙上。

他不会来的,他已经对我失望,也许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我是否错过什么?……我闭上眼,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被我亲手放弃而错过的东西还少吗。

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我一个人躺在冷清的病房里,床头柜上放冷掉的饭。

我饿极了,端起饭,大口地吃,辛苦地嚼。

我忽然之间悲凉得不可抑制,眼圈一热,泪水滴进饭菜里。

 

在医院的公共电话上拨出号码,把话筒紧贴在耳朵上,数着短暂的铃声。

“喂?请问哪位?”

“……”

“喂?请说话?”温和的女声有耐性地询问着。

“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忽然爆发出哭声,“小杨,是小杨吗?……你现在哪里?你先别挂,我去找你爸,他出去了”她像是在旁边的人说话,“……快去找他回来,说小杨打电话来了,快去啊!”

“妈,妈,你听我说……”我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你现在在哪里,你好不好啊,回家来吧,小杨,我们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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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挂,你爸就来了。”

我们隔着电话都没有再说话,大概就这样等了几分钟,她欣喜地说,“你爸来了……快点快点!”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良久之后才听到一声叹息。

“爸。”我喊。

“你现在在哪里?”他问,“你回不回来?”

他说话一向都是简短有力的。

“我暂时还不会回来。”

“你在外面干些什么?”他不高兴了。

“我有很多工作要做。”

“……随便你!”他沉默后说,妈妈骂他一句后抢过电话,“小杨,别听你爸的,你回来吧,家里出事了,这阵子我们都忙不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我抓紧了话筒。

“有人找麻烦,你哥受伤了,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呢,你几个叔叔现在吵得很凶,现在家里乱成一团,”她哭着说,“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小杨,回来吧,我们需要你……”

 

我不知道是怎样结束这个电话的,妈妈断断续续地还说了很多这些年来家里发生的事,家里现在在做一些正当的生意,但是进行得很不顺利,主要是内部分歧太大,已经亏了不少钱……我一下子不能完全记住,在听到我哥出事的时候我已经恨不得立刻飞回去了。

立朋晚上出现的时候,我告诉他,我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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