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陆哲月直觉似的捞起了这小孩身子,逃之夭夭。
小孩子哭个不停,逃离现场的陆哲月纵然想要把他丢下,周围民众的目光却都一直死盯着他
瞧,完全把他当成即将要抛弃小孩的嫌疑犯看待。陆哲月毫无办法可行,只好继续捞捞口袋
,拿出了那个放了提款卡的老皮夹,狼狈地走向便利超商的提款机后,领了些钱买零食准备
要哄骗小孩。
若不是因为这个皮夹也是子宣买的,他老早就扔了,之前他身上没有钱用,只是不想去领的
关系。但此刻他还真是庆幸自己的户头里还有点钱,自己的提款卡也还没扔掉。
「拿去,这个吃了就不要哭了……喂!你的耳朵!」
拿着刚买的布丁,还有饮料及便当,小孩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他眨啊眨的,口里对着他手
中的食物流口水。陆哲月不小气,把所有的食物都塞到小孩的怀中,然后看着他猛吃起来。
是说他现在怎么吃得这么开心?刚才的眼泪呢?这孩子该不会是有吃的就什么都好吧?
「好好吃喔——」
悲惨的是,陆哲月的直觉是正确的。
「人家还要吃便当。」小狐狸摇尾晃耳。
「拿去。」
「排骨饭——」
一拆筷子,小狐狸大口嚼起了排骨饭,脸上红光满面,眼里闪着星星。他吃到已经在啃骨头
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身旁的陆哲月似的,转头回去望望他。
「你不吃吗?」
「不吃。」都给你吃光了,我想吃也没得吃。
于是小狐狸忙碌的嚼嚼排骨上的剩肉,再把饮料一口干完,眼睛又朝着便利超商的便当开始
转。
老天,他还没吃饱。
再一次走进便利超商,陆哲月刚才提的钱少了一半又—半。小狐狸跳啊跳的绕着喂食的好心
大哥哥欢呼,于是苦情的大哥哥在他的手里塞进炸虾饭团,直到小狐狸挺着圆圆肚皮,说吃
得好饱为止。
掂了掂又快没钱的皮央,陆哲月无言。他替自己买了—个新的打火机、外加一包没湿的烟,
抽了起来。
「你吃饱了,那我要走了。」
「啊?」
小狐狸望着好心的大哥哥,上一个小时还怪他敲到自己的头,现在却又舍不得他走了。
「你要去哪里?」
「……」
陆哲月不是不想答话,可惜他回答不出来。
「我不知道。」
「那你来我家玩嘛,我们来打麻将——你会打麻将吗?我教你,还有好吃的东西可以吃喔—
—」
「不用了,你乖乖去吧。」
哲月伸手摸摸小狐狸的白毛耳朵,然后替他拉起衣襟后头的帽子,把他的耳朵给遮起来。
「来嘛来嘛——」
小白毛狐狸不死心的拉住陆哲月的手耍赖,陆哲月不理,想要把他打发掉,可是小狐狸很倔
强,陆哲月被他这么扯着手拖过了整条大街。
好像是捡了因为喂过而缠住自己的小动物一样,陆哲月不是甩不掉他,只是总觉得自己不能
欺负小孩子,就算这只小妖狐的年纪应该比自己来得大。
缠着拖着,比赛谁的耐心先被磨光,直到那—句话,从缠人的小白狐狸口中脱口而出。
「我们一起回家!走嘛!哥——」
哲月愣了一下,他停下了脚步,有些茫然的望着抱住自己的小白狐狸。而小白狐狸大概是以
为自己的撒娇成功了,乐得乱跳。
「我们回家!」
「你刚刚叫我什么?」
「去淡水?」
「不是,是前面一句。」
「哥?」
见着陆哲月终于理会自己了,小狐狸笑得开心,他没看见的是,陆哲月心底的那一道伤口,
不经意的被他给再次揭开。
哥……我们回家。
可是陆哲月的家里,已经没有那个会再叫他哥哥的子宣在了。
「你怎么呆了,没吃饱?」
「不,没事。」
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间,企图遮掩住自己变得难看的脸色。而天真的小狐狸则是牵住了他
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拉扯催促。
「走吧走吧——」
小狐狸蹦蹦跳跳,陆哲月赶忙从他身后追上,替他遮掩跑出来的耳朵尾巴。等到回过神以后
,他发觉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坐在牌桌前面,听着不认识的人对着自己大喊:「自摸!」
「啊!牌鬼好诈,我的牌——」
「来来来,自摸、清一色,一千五百点通杀。」
「太过分了——」
「啰嗦啰嗦,快点教你哥洗牌,他不会。」
「呜呜呜呜呜!」
男人对小狐狸的哭哭闹闹置之不理,往他嘴巴里头塞了个桃子,让他哭不出来。
「手气真好,打到明天吧!紫烨你这个哥哥还真是我的福星啊。」
名叫作「牌鬼」的男人仰天大笑,另一边叫做「独眼」的妖怪则是默默不语,静静地打牌。
不远处的客厅里头,传来女孩子们笑着看电视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拐进了一个奇妙的地方,遇见了奇怪的一群人……
但感觉并没有很差。
他丢出手中的牌,第一张被吃掉,第二张被杠走……摸完八圈之后的隔天早上,他觉得脑袋
里塞满了一大堆乱七八槽的东西,头痛欲裂,但心情却是轻松了许多。
陆哲月放下了手里的烟,直到他想起来的时候,那包烟早已经不知所踪去了。
这是陆哲月从子宣的亡故之后,所意外走出的第一步。
《完》
文案
实在看不下去了!
陆羽终于屈服在白鹫「装可怜」的表情下,决定启程去花莲拜师学艺!
只是从台北搬到花莲就算了,
怎么同族人拜师学费还比大学学费还贵!?他们抢劫啊!
而且还要有人写推荐信、送送小礼物兼走后门才拜得到好师傅!?
靠,怎么拜个师得搞得比上大学推甄还麻烦啊……
哇哩……只要是跟本家有牵扯,除了没好事之外,也没好梦啊!
莫名其妙的怪梦,让陆羽说什么都不想住进本家。
只是说不住,麻烦也不会忘了找上门啊!
失踪已久的紫烨突然出现,还抓了几只小三尾狐说要给他们吃「好料」!?
这这这……紫烨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啊啊……
第一章
她还记得,她穿着别着红色小蝴蝶结的制服,兴奋的让父母亲拉着小手、去小学报到的第一日。
她好开心,那时候的她还有个名字,叫做宛静。笔划很多,所以在她学会写自己名字的那日,她很得意的认为自己完成了一件值得被众人夸奖的大事。那年的她三岁,字写得歪歪扭扭,还用蜡笔在名字旁边涂上小女孩的图,说是自己。
上小学时,宛静六岁了,母亲替她梳直头发,扎上镶着小水晶的发圈,穿上漂漂亮亮的百褶短裙,还有全新的书包。
同学们都知道宛静的家里有钱有势。在过生日的时候可以邀请全班到家里开生日会庆祝,但宛静从来都不是那种被宠坏的小公主,她交了许多喜欢她的朋友,很高兴的和大家打成一片。
每个人都喜欢宛静,宛静很快的也有了喜欢的人,在小朋友们的打打闹闹下,宛静不知不觉间注意到一个隔壁班的男孩子,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害羞得低下头来。
他是个小小年纪便长得十分帅气、又有正义感的富家少爷,许多女孩子都偷偷暗恋着他,他也成了宛静心中的梦中情人。就在宛静的父母邀请他来家里玩的那日,宛静简直开心得要睡不着觉。
她听着母亲讲给她听的床边故事,漂亮的公主嫁给王子……梦里的公主变成了她自己,而王子则是那个英俊的男孩。
只是这梦做得太短,升年级的那学期,学校做了身高体重的检查。宛静不解地望着自己的体检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长高,也没有变眫。
来年的宛静更加疑惑,甚至感到有些恐慌。
只因为所有的同学都变了,但却只有她一个人完全没有改变。
同样的身高、体重,相同的模样。母亲每学期都给她订上好几件新制服,只是所有制服的尺寸全都一模一样。
在宛静身旁的女同学们开始变得丰满、开始出现少女的轮廓时,宛静仍然可以将她的一双小脚,一丝不差地套进入学时所穿的那双小鞋之中。
听闻了这个消息,本家的人们很快的出现了。左右护法、医官、护卫、枢者……他们沉默地陆续来到宛静的家中,和她的父母窃窃私语起某些她不能听的事情,之后的几十年,宛静被迎入了式族的本家。他们不断的告诉她,从今以后,终此一生,她都将是式族的族长。
不会长大,无忧无惧,永远的童身之女。
而同时她也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对未来的期待及……一个孩子原本该有的一切。
就连名字都不再属于她。
从那日被迎入本家之后,所有身边的人们,都只低着头,唤她作湘氏。
之后恍恍惚惚的沉溺于身为族长的权威与力量之中,经过数个年头,仿佛逃避一切那样,她装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直到那张鲜红色的喜帖寄来时,她才突然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不再是个六岁的小女孩,虽然只拥有六岁的身体,但心早已是个成熟的女人。
那张喜帖之上,写的是当年她所暗恋的小男生的名字。
男方烫金的名字的另一边,印的不是宛静,而是另一个女人的姓名,她不认得的女人的名字。
在那瞬间她掉下了眼泪,小手撕碎了喜帖,却又流着泪、颤抖地将那些血般的艳红纸片给黏回原状。
血红的卡纸被泪水沾上,褪了色,抹到脸上、手上,她的模样像是掉进了血盆一般,犹如手中握着的不是纸片,而是某种——死去的尸块……
某些,她再也握不住的将来。
「宛静,静……所以说,你要将这事提前?」
这间小小的房间里头,几张椅子、茶几零乱的摆放着,雕花窗户密密的关上,房间里头却是非常的明亮。
房里所有东西看起来都很像古董,什么镶贝壳花饰的桌椅、青瓷花瓶,还有古色古香的小茶几,桌上的小盘子上头摆着热茶和桂花甜糕。房子里头的人们,穿着也不像是现代的人,像是改过的唐装。
穿着深蓝色衣裳的男人腿上坐着一个穿淡粉红色衣服的女娃儿,随后,这男人开口说话。
开口的这男人,陆羽认得他的模样,他是陆羽曾在本家见过面的那个陆群青。但陆羽从没听过他口里所说的这个名字,不过因为这是梦境,所以在群青开口之前他就明白了。
宛静——就是指他们的族长湘氏。
被群青抱在大腿上,犹如搪瓷娃娃一般漂亮的小女孩儿,她就是式族的族长湘氏,扎着娃娃一般的包包头加细辫子,一张脸化上粉嫩的淡妆,看起来却是闷闷不乐。
群青笑着,似乎想逗她开心,但她却板着脸不领情,小小的身子只是懒散地斜靠在群青的胸膛之上,还不愿转头望他一眼,就连话也不回。
「呵,你别生气,早些就早些,做什么气嘟嘟的,会不漂亮的。」
群青只是继续逗她,但她还是不笑,倒是那坐在对面的少年开口说话了。陆羽转过视线,觉得眼前正开口说话的少年样子非常的眼熟。
他有着柔顺的黑发和白得透明的肌肤,以及那让陆羽觉得仿佛似曾相识的——那双没有情感的双眸。
定神一想,这少年不就是自己曾在路上遇见过,还不小心撞上的那个混血儿吗?对了对了,白鹫说他是那个吓坏了小瑕的妖怪……
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现在却在梦里见到他,陆羽更是觉得荒谬。
「就照你的意思吧,不过那个白鹫,你有把握他会听你们的话?陆哲月也就罢了,他已经脱离了,就算是老鬼把他放来我这边的,也无所谓。」
「要不先杀了那老鬼?右护法的职位空着,趁他们一团混乱的时候,我们更方便行事?」
「别杀悬江,他还有用;除此之外,就随你的意了。」湘氏直直的望向那个少年,冷淡地回话道。
「那好,绽华她就继续待在我那儿。」
「随你的意思。」
「另外就是鬼差那边——」
于是女孩与少年两人似乎很快就达成某种共识。
陆羽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谈些什么,但又为什么会扯到哲月哥?他绝对没有听错,那名字指的就是哲月。
三人继续聊了起来,陆羽觉得他们的话题无聊又荒谬,也认定这是场毫无意义的梦,不想再听下去,却又离不开这场梦境。陆羽苦恼地将心思放在周边的景物上头,干脆数起了一旁的书架有几本书、桌子椅子长什么样子……终于在陆羽觉得自己都快要在梦中睡着的时候,他们的会谈结束了。
「你要的人,自己准备好给我,其它的我会记得。」
这是少年在梦境中最后的话语,他拍拍自己的白衣,说完便转头离去了。
梦境也到此结束。
一早醒来,陆羽便觉得全身酸痛。做了一个怪里怪气的梦,整个人精神也好像透支了那般打不起劲来。只好在早上吃完早餐之后,又窝回了被窝补眠。直到快要中午的时候,陆羽才肿着双眼,痛苦地从棉被里头爬出来。
「白鹫……我要喝水。」
陆羽宛如垂死似地和白鹫要起水来,白鹫赶忙跑到厨房去,替陆羽泡了壶热红茶放到床边。不过他似乎是有点热心过头,学着陆羽在红茶里加满了白兰地,弄得陆羽咕噜咕噜地灌下两、三杯后,感觉头又更晕了。
昨晚的梦模模糊糊地在脑海里浮现,陆羽思绪混乱的下了结论——居然会梦到这种人物姓名大会串的怪梦,肯定是因为自己最近想太多了。
话说造成陆羽烦恼的一大主因,大概就是自己的式神白鹫了吧!
就在不久前,白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居然跑去找表哥说想要学咒术。
白鹫会想学咒术也不是没有原因,往后他与陆羽两人肯定还会遇到一些大大小小、甚至攸关性命的灵异事件,以他想要保护式主的直觉来说,他急需一些足以保护陆羽的能力——虽然式神的能力都是天生的,但像是右护法的式神悬江就学了一身的好咒术,配合上他自己天生的能力,堪称是如虎添翼,所以学习咒术这种事情,其重要性并不亚于开发自己的潜力。
就算对咒术天分不佳,练武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当然这两样陆羽都完全不行。除了家里的人没有教——而且他的年纪以修行来说,也嫌太老了点,就算要他现在从头练起,不管是哪一方面,程度应该都会跟不上。
再说,陆羽根本就打从心底不想学这些鬼东西——他的经济学和微积分课本,对他来说才是人生的真义;还有他大一时疯狂念书才选上的双主修英文学位,害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双主修已经因为休学而飞了,就气得两眼发直,好像要杀人一样。
但白鹫就不一样了,他现在的年纪还轻,而且如果要学咒术的话,是越早开始学越好。最好是能够一边开发他本身的潜质,一边学习适合他使用的咒术。
但十分想学咒术的白鹫,却因为陆羽的反对而一直无法达成心愿,直到前一阵子发生了某些事情,陆羽才终于愿意松口,同意带白鹫去本家拜师修行。
只是要去本家修行,并不是他们带着行李坐车去本家,隔天就可以开始修行这么简单。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要修行的话,不仅要有师傅,还得要有人把你领进门才行呐!
要进去本家拜师,要先有推荐人、再找介绍人……像是去大公司应征一样,等到师傅看完你的履历,点头愿意教你之后,还要再办一堆的手续。更别说要住在那里,钱也是个问题,本家虽然会给生活费,但奉养师傅的费用——也就是学费,全部都要自行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