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成乐了,“什么叫你怎么办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就乐意打他,他不是要钱吗?他只要还敢来,我就见丫一回打一回,不就是赔医药费么?”
“不行……你怎么……”范凛摇头,“不行……”
李天成叹了口气,坐在范凛边上,揉了揉范凛的脑袋,“不行也得行,上次一提他你就哭了,打丫都是轻的,我还没给丫阉了呢。”
“你……你怎么……”范凛推开李天成的手,“你怎么就不听啊……”
“别这废话了你。”李天成拨开范凛的手,捏着范凛下巴看,“都肿了……cao……刚我没发觉使这么大劲儿啊……疼不疼?”
小李焱扒着门缝,看着里面的状况,心里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进去,都快冻死了。
26.深冬之寒
李天成长吁一口气,把抹布扔在脸盆里,从窗台上下来揉了揉腰。
真不明白过年非要收拾屋子是谁出的馊主意。
“爸爸~爸爸~”小焱从里屋跑出来,“作业做完了,什么时候去爷爷家啊?”
“等我把地墩了,洗完澡咱就去。”李天成拍了拍儿子屁股,“去看会电视去。”
其实不管平常怎么说怎么抱怨,说现在过节都没意思了之类的,等到了节日的时候,心情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像春节啊十五啊这种意义重大的节日,就拿一到春节,几乎所有的外地人都会往家跑一样,某些个日子,已经成为人们心中情感的牵系点。
李天成小时候那个年代处于一个刚过了困难时期,但又不算很富裕的年代。那个时候的孩子不像现如今的孩子有那么多的高科技消遣,一堆小孩儿成天玩的也就是追跑打闹,这儿追个蜻蜓那儿逮个蝎了虎子,春节时候放烟花爆竹那可是甩着大鼻涕也得玩的玩意儿。
李天成从小就对放炮仗情有独钟,这回过节又买了3000多块钱的,几个大箱子摆在阳台,回回小焱一看见就觉得好几箱的炸药堆在那,很没有安全感。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这是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老祖宗传下来的。”
小焱摇摇头,轻轻叹息,“1933年1月31日鲁迅先生于《电的利弊》一文中写到,‘外国用火药制造子弹御敌,中国却用它做爆竹敬神……同是一种东西,而中外用法之不同有如此……’”
白痴爸爸眨巴眨巴眼睛,“电的利弊里面写火药干嘛?”
李家三兄妹手足情深非同寻常,从诱骗邻居家恶犬打死吃肉到文革批斗再到成家立业各闯一片天,三兄妹相互扶持一路走来是风风火火。李天成他爸老李头早年丧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娶,可谓一片痴情。虽说这日子是怎么都能过,但是逢年过节总是略感悲凉,于是李家第一掌权人:李天成他姑妈放话了,逢五一、十一、春节,李家三兄妹必聚首,家里谁有意见找她单聊。
于是,多年来养成了习惯,三大家子的人一到过节全上老李头那聚齐,热闹非凡。
当李天成带着儿子赶到老李头那,人差不多都来了,三大家的人给老李头的小三居挤得是满满当当的。李天成在新一辈中成家最早,目前就他有孩子,而且还是李家长孙,加上小李焱温柔可爱还懂事儿,全家上下全都是喜欢的不得了,他来晚了,遭到一片斥责。
“哎呦我的亲姐,你再给我耳朵拧下来!”
李天成他大姐姜若璇是姑妈家的孩子,遗传了李天成他姑妈独裁主义思想特质,“谁叫你偏赶在饭点才到?!你来晚了没事儿,我们可都想小焱着呢。”
堂弟李木森从大姐手中抢下小李焱,“走~小焱,跟叔儿玩电脑去~”
和乐融融。
晚饭李天成没怎么喝,他已经跟姚隽约好了晚上要到他那去,估计晚上姚隽的一大帮朋友要过来,李天成见过几回,玩闹起来全是一帮子亡命徒,估计晚上要是撞见又得不少喝。
盯到9点多钟,家里看晚会的玩牌的放花的玩电脑的都该干嘛干嘛去了,李天成一一打过招呼,跟老李头说儿子今晚就跟这睡了,老李头高兴,手一挥,孙子留下你滚吧,李天成就提着一包姑妈包的饺子打车往范凛那去了,大除夕的晚上不好打车,李天成跟瑟瑟寒风中冻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坐上车,到范凛那都快十点了。
走进范凛家那的小胡同,外地的一些商户过年都回家去了,唯独范凛那屋窗户里还透着光亮。
李天成走过去敲了敲门,“开门!警察!”
范凛开了门,微笑着,“外面冷不冷?”
李天成把饺子放在门边的桌子上,把手伸进范凛脖子里,“你看看冷不冷?”
“别闹别闹……”范凛笑着躲过李天成,从暖壶里倒了点热水在脸盆里,“你先泡泡手。”
屋里的小电视正放着春节晚会的歌舞,音量很小,这边已经几乎没有住户了,也就是外面一声声的爆竹声响,才显得不是那么冷清。
“你拿的是什么啊?”
“饺子,我姑妈包的,你一个人过,估计吃东西也是凑活,就给你带过来点。”李天成指着墙角的电暖气,“给你买了会子你怎也不开啊?不冷啊?”
“还行吧,这几天不怎么冷。”范凛把暖手袋递给李天成,“鼻子尖都冻红了。”
李天成点了根烟,找了半天烟灰缸没找着,“你们家烟灰缸呢?”
“我准备戒了不抽了,就把烟灰缸扔了。”范凛拿过一个空的易拉罐,“弹这里吧。”
“嗯……”李天成拿暖手袋捂了捂脸,又还给范凛了,“我抽完这根烟咱走吧。”
范凛有点犯难,“还……还真去啊……”
“别跟我说你又变卦了啊!”
“呃……不是……我……就是觉得去那种地方挺别扭的,要不你去吧……我……”
“别扭扭捏捏跟大闺女似的,又不是卖了你怕什么的?”李天成见范凛还有点犹豫,“我可都跟姚隽说了你也去的,你要是不去丫肯定又跟我这蛋逼。”
范凛无奈的笑笑,“那好吧……”
李天成不乐意了,“怎么我一提他你倒去了?”
“我……”
“成了成了,逗你丫玩的,去换衣服去吧。”李天成忽然想起来一事儿,“哎~后来那男的没再来找你吧?”
“啊?没有……”范凛犹豫了一下,“不过给我发过短信,我没理他。”
“他说什么了?”
“他……”
“到底问什么了?”
“他问我你是我什么人。”
范凛此刻背对着李天成,李天成看不到范凛的表情,“那你怎么没回啊?”
“我……”范凛轻笑一声,“回什么啊……”
“就说我是你老公呗~”
空气似乎就在一瞬间凝结。
带裂纹的发黄墙壁,洋灰地板,廉价的三合板桌椅,铁架床,二手的小彩电,范凛就站在这些当中,除夕的夜,他就在这些当中,无处可去。
李天成站起来,朝范凛慢慢走过去,从后面抱住。
那么紧。李天成都能感觉到怀中的人的身躯那小小的颤抖,从自己的臂弯传来。
“我是同性恋。”
“我知道。”
“为什么……”
“我心疼你……”
那么近。范凛都能感觉到那颗心在那胸腔中的震动,透过两个身体向自己的心传来。
27.急速冷却
李天成被乐夜拽着买酒去了,姚隽看着有点无所适从的范凛,觉得挺好玩。
“怎么,第一回来啊?”见范凛点点头,姚隽指了指楼上,吼着,“要是不去跳舞,等会就上楼上吧,那边雅座不吵!”
范凛嗯了一声,后来觉得姚隽听不见,就点点头,眼神却始终在舞池的另一端,寻找着李天成的身影。
姚隽笑着胡撸范凛脑袋,“嘛呀?这么舍不得,还怕丢了啊?放心吧啊~”就算灯光昏暗不定,姚隽似乎都能看到范凛脸上红成一片,“还是说你怕他去找小情儿啊?”
“隽哥!”范凛推了姚隽一把。
正巧李天成和乐夜端着四杯酒回来,拿给范凛和姚隽一人一杯,李天成顺便打了姚隽一拳,“你丫又欺负他来着吧?”
“我弟弟!也就你丫欺负他!”姚隽瞪了李天成一眼,“傻操行,上楼。”四个人刚起身要走,就听后面“蹬蹬蹬”跑过来一人,姚隽就直接被一不明物体扑倒在沙发上了,挣扎着起来一看,是一紫毛小子。
“小兔崽子!大过年的不跟家陪你爸,怎么又跑我这来了?”
李天成等俩人爬起来,一细看,原来是之前见过几回的林千明,姚隽后台老板的宝贝儿双胞胎儿子的老二。这小子也算少年有成,大学毕业后接管了他老子濒临破产的一个小广告公司,居然越做越大,而且颇有看人的眼光,李天成很是佩服。只是……这孩子不是一般的粘姚隽,曾一度让李天成误会二人有什么不纯洁的关系,比如说姚隽是靠潜规则上位怎样怎样。
“呦~李老板好~”林千明笑着整理整理头发衣服,跟李天成打招呼,转头对乐夜,“呦~活流氓~”
乐夜皮笑肉不笑,“臭小子,找我给你丫下药迷奸你呢吧?”
林千明笑着打哈哈,忽而看见站在李天成旁边的范凛,“哎~这位是谁啊?新同学啊~”还未等李天成介绍,林千明坏笑着,“哦~我明白了,你媳妇吧?”
李天成笑嘻嘻的,“嗯,没错,我媳妇。”
这回可换了姚隽傻眼了,偷瞄了范凛一眼,就看范凛这脑袋都快扎地底下去了。
林千明这人来疯自来熟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害一个侧身挡开李天成和范凛,拽着范凛就奔舞池了,“来吧~跟老头子和流氓喝酒聊天有什么意思?”
李天成都没来得及反应,更别提阻止了。
“你也去跟他们玩会儿去吧,顺便看着点范凛他们,一会儿上二楼找我们。”姚隽给乐夜打发走,跟李天成上二楼雅座了。
舞曲听多了震得胸口发麻,上了二楼就安静多了,大过年的人也不算很多,姚隽和李天成找地儿坐下,歇会儿喘口气。
“哎……”
“哎你说……”
二人对视一笑,姚隽猜李天成要说的正是自己要问的,就示意让他先说。
李天成整理了一下思绪语言,“你说,范凛丫怎不是个姑娘呢,要是个姑娘我还就他了。”
姚隽点了根烟,“你说的就他了是什么意思啊?是觉得条件不错啊,还是喜欢了?”
“喜欢?”李天成想了想,“我是老想对他好,让他好过点,但是……我一直觉得……就是,像我以前对袁梦妮那样才叫喜欢,就是……很明显。”
姚隽轻笑一声,“那你趁早离人家远点,又不喜欢还对人家那么好,别忘了他和你不一样,要是真喜欢上你,你却不喜欢人家,这不是耽误人家么。”
李天成盯着酒杯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且啊,退一万步说,你真喜欢上了,想和他在一块儿了,你又想没想过,你可不是同性恋,不仅如此,你还结过婚有儿子,你儿子怎么办?难道以后让人家指小焱的脊梁骨?说这孩子他爸是个同性恋,没准当初是为了要孩子假结婚呢。”
“胡他妈说!”李天成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姚隽给李天成按下来,“你也别说我胡说,自个儿想想是不这么回事?”
“我……不是说你胡说……”李天成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大半杯,似乎渐渐明朗清晰的心情又一下子模糊起来。
姚隽笑着,“咱明人不说暗话,你我哥们一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就跟我直说,对范凛什么感觉。”
范凛的喜怒哀乐四张面孔在李天成脑袋里面转来转去,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弄得李天成根本分辨不清楚。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让乐夜出手了。”
“不行!”李天成怒发冲冠拍案而起第二回。
姚隽掐灭烟头,意味深长的笑着。
李天成闭上眼,认命似的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喜欢……”
“那你想从我这获得支持的想法还是放弃吧,”姚隽拍了拍李天成的肩膀,“如果我和你的关系像你和乐夜一样,那我绝对支持你,但除了你和范凛,我还得为小焱想想。”姚隽靠在沙发里,“要说你爸你亲戚什么的,我才管不着,可是小焱还那么小,别影响他的成长,否则你日后也得后悔。”
“我知道……我知道……”李天成将剩下半杯一饮而尽,“我知道啊……”
等乐夜带范凛上楼来的时候,李天成已然高了,乐夜有点奇怪,记着李天成酒量不错啊,怎么这么会就睡了?
姚隽挨个儿指着边上四个空杯,“‘恶魔坟场’,这俩是‘加州枪侠’,还有‘公牛’,每杯平均不超过三口。”
乐夜了然,“作死。”
姚隽笑着,对范凛,“你想喝什么就让乐夜给你拿去,你老公给你出钱。”
“隽哥……”
“哈哈~”姚隽笑着,“没事儿,让丫睡会吧,他一会要醒不了我就让小程送你俩回去,去玩吧。”
“我还是给他送回去吧,在这他也睡不舒服。”
姚隽和乐夜对视一眼,“你没这福气啊~”而后又对范凛,“你真不玩会儿了?”其实姚隽也看得出来,范凛与酒吧迪厅这种地方一点都合不来,估计是早想走了。
“还是改天吧,我也有点困了,等会给李哥送回去我也回家睡觉了。”
而后,范凛婉拒了姚隽让小程送他俩的意思,打了辆车,给李天成塞进去之后就跟姚隽等人告别走人了。
乐夜看着出租车开走,回头对姚隽,“他俩真的假的啊?”
“谁知道呢……”姚隽轻笑,“不好说,看造化吧。”
范凛拖着死沉死沉的李天成爬上他家的3楼,翻了半天才找出门钥匙。除夕夜里不关灯,进屋之后范凛顺着灯光看到小焱不在家,也就不用太在意声响。给李天成放沙发上,范凛给接了杯水,轻轻给李天成推醒,水杯递到嘴边。
“喝点水,要不一会儿渴。”
李天成迷迷瞪瞪的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又倒下了。
睡着的人和死人一样身子奇沉无比,范凛是没劲儿再给李天成运回卧室去了,就上卧室抱了一个被子给李天成盖上。正在给李天成揶被角,李天成忽然睁眼醒了,怒目圆瞪,给范凛吓了一跳。